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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前言]让自己惊诧(2)

战国时期中山国就有“衣铁甲、操铁杖”的猛士,激战中“以车投车,以人投人”,直至悲壮战死。后有乐毅、荆轲、赵云、刘琨……慷慨基因抗战中凸显:这里有第一位抗日殉国的上将军长郝梦龄,有无数奋起而战的子弟兵。在日本侵略者践踏家园时,这里村村来反抗,人人唱慷慨。******、井陉的挂云山六壮士,平山的刘家坪十二壮士,层出不穷。藁城的梅花镇惨案中,一个农民看见儿媳被侮辱,捡起地上的日本战刀,连劈两名鬼子;正定县一个普通农民张三月在自家院子里,拿起铁镐奋勇而战,面对8个全副武装的日本兵,毫无惧色地搏杀,竟能毙伤几敌!这样的例子随处可见。而平山惨案中,每一起皆有反抗。为寻八路军,鬼子曾举刀进行了九九八十一问,81颗滴血的头颅铿锵有声的答案只有三个字——不知道!平山岗南村惨遭屠杀后,天地间涌出120个“孝帽军”,头顶着白色的孝布,身穿白色孝衣,流淌着悲愤的泪水,毅然决然地走向八路军的行列!

悲壮常常在战场和故乡同时上演。例如平山团的几次大战,一次就减员几百,故乡平山的土地上村村挂孝、户户举哀。然而,很快,一批牺牲者的兄弟子侄就补充到平山团!在山西上下细腰涧战役中,烈士王家川在战场上拼刺刀打死了8个鬼子,牺牲时双手紧抓着敌人的刺刀,手指被齐刷刷斩断。他的弟弟辗转几百里赶到平山团驻地,报名时弟弟执拗地说:“俺就叫王家川!俺爹娘说了,俺要是牺牲了,俺还有个弟弟来,还叫王家川!”

还有,平山团的故乡,那子弟兵的母亲们,坚韧地挺立在家园里,让子弟兵的灵魂随时可以回来,呼喊那声穿透天宇的声音——娘!娘的心很软也很硬,一声“娘”不能摧垮她们如太行山一样伟岸厚重的意志,甚至催不下她们在人前的眼泪!像戎冠秀一样的母亲,继续送出“最后一个亲骨肉”。

还有,平山团的身后,白求恩大夫救死扶伤的赤子情怀,聂荣臻将军救美穗子的人间大爱,放牛孩子王二小悲凉的歌声……

还有,为组建平山团而做出重要贡献的栗再温,他的笑容睿智而高远;平山团里优秀指战员栗政通,他的文字激情而又浪漫;还看到摄影家沙飞镜头里凝聚的残酷与希望的瞬间;也听到“文艺平山团”里曹火星唱响“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坚贞誓言……

为自己的思考惊诧!

我的家乡灵寿与平山山水相连,同为中山腹地,两县文化相近,习俗相同,互通嫁娶,“打断骨头连着筋”。抗战时期携手御敌,聂荣臻嘉奖平山团时一起表彰“灵寿营”。儿时,我是在奶奶或姥姥吟唱抗战歌曲中入睡的,她们讲述的多是“过洋鬼子”的恐怖故事。姥姥、姥爷(七七事变前的老党员)都是在东洋刀冰凉的刀刃下逃生的;我的爷爷奶奶数次成为类似“81个不知道”的主角。一遍遍讲述,唯一没有听到过的是“奉献”二字。90岁仍然健在的姥姥至今还在喃喃地遗憾:那天深夜,正在帮一位八路军战士裁剪缝制一件衣服,当还差一个袖子时,集合号吹响了,战士穿着“独袖”衣服跃出屋门……她们“脑存文件夹”里全是感恩,她们的“搜索引擎”里,总在搜寻哪怕一丁点的歉疚……至于其他,都亦不曾思考过。

今天要寻找平山团,忽然想起儿时一个称呼——“八路军爷爷”。此前30多年的记忆中,这个名字就是傍晚蹲在老屋旁边土堆上的老人。他是我家后邻,表弟的爷爷。那景象今已相当模糊:他一手抱着我的表弟,一手握着表弟手里的小木刀,挥动着,教他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我们几个顽童环绕四周,奔跑嬉闹,跟他哼唱着。稍大一些,我知道的八路军爷爷为我们看护着一块树林,那里槐花溢香,溪水潺潺,让我认识了上百种花鸟虫鱼,是我第一本散文集的写作起点,是我人生里的“瓦尔登湖”。因为他的坚强守卫,那几百亩的狭长林带一直植被茂密,生态和谐。直到20世纪80年代初,爷爷去世,村庄分田,溪水断流,林子消失。

还有个老八路叫“一根胳膊”,全村人都这么喊。他是负伤退伍的伤残军人,依稀记得他找回乡度假的父亲看过病(父亲当时在白求恩军医学院)。他用剩余的一只胳膊“盘”了全村人土坯火炕,当然也包括我儿时睡过的那盘。他用独臂,温暖了偌大的村庄。

恍然醒悟!在八路军的呵护下长大,我直到他们去世也没有弄明白“八路军”的真正含义!直到今天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不知道他们是否参加过平山团、灵寿营,不知道关于他们的任何一件故事!今天想,只用“一根胳膊”这残疾人的缺陷,来称呼曾经为民族而浴血奋战的八路军战士,没有给他起码的一点人格尊重……

翻开县志,离我村不远的卢家洼村,仅仅120户人家,一次参加八路军的就有一个连,直接以村名命名,称为“卢家洼连”。其中杜喜明家父子三人、加上两个侄子,一家五口编了半个班。在密密麻麻革命烈士表格中,看到我的村庄栏下,程敬谨、程秀诗、程修德、杨大华……先后有20多名!使用过如此美好名字的青春躯体,都幻化为一行简短文字。几乎每个村庄都有几十个烈士,大部分都牺牲在抗日战争中(八年抗战灵寿县共有5300多人参加八路军,大多牺牲)。后来知道,灵寿子弟兵中走出了将军徐信,为上将军衔。

母亲曾对我讲过,大约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某村庄有个老太太,上县委大院似如无人之境,经常说一些似懂非懂的话,县领导却“奉若上宾”,恭恭敬敬地请她吃饭。人们诧异之下询问,原来这是四位八路军烈士的母亲!她奉献了所有的骨肉!她的记忆中只有儿子和战争,谁能体味老太太彻底坍塌的心房?谁去探究她是怎样坚强地活着?面对她,我们如何对待今天的和平岁月?面对她和她捧出的四颗热血男儿的心,我们又如何不深深思索?

熟悉常常和漠视共存!我幼小的心灵只装满了狰狞:一个婴孩在哇哇大哭,在流出肠子的母亲身上找奶吃;一个孩子被鬼子的刺刀挑着,转几圈猛然摔死在地上;又一个孩子在地道里被母亲用奶头捂死……这样的恐惧涨满了血管,但从来没有思考过也没有用心审视过这段既熟悉又遥远的历史,更没有关照过烈士和老兵们,如同我踩着古中山国的文明碎片长大而不识中山,不知其文化的璀璨一样。我惊诧一个作家的思维了,怀疑一个自以为充满乡情,自以为思想敏锐的作家的思考了!

终于,因为平山团,我要去寻找我的迷失了。

我想沿着“平山团”的战斗历程去寻找,去找120师的“平山团”,找115师的“平山团”,找晋察冀五团的“平山团”,找文艺“平山团”……我不想单单在文史资料行间里徘徊,而要去用心去触摸它的真实质地,并努力阐开它所包含的伟大民族精神,要让悲歌慷慨的情感流淌为大江大河,为八路军的故乡唱一支深情的歌!

忽然心生愿念:时隔73年,我还能找到1937年从平山县洪子店出发的平山团的战士吗?平山、阜平、山西、陕西、湖南、北京、贵州、重庆、新疆……会在哪里呢?一切都是未知数,我揣着崇敬踏上旅途……

2011年9月

太行东麓,河北中部,与山西省紧密衔接的地方,平山县如同奓开五指的巨掌,轻铺大地。卸甲河、柳林河、文都河、郭苏河等割开层峦叠嶂,把指尖伸向绵绵深山,天桂山、天台山、驼梁指向华北的高天;滹沱穿掌而过,自山西境内奔腾东来,撑开宽漫的河川,两岸稻麦两熟,秀丽富饶。掌心有繁华的大集重镇洪子店 (古称洪州城),为历代兵家重地。春秋战国时期,平山就是号称“战国八雄”的古中山国的腹地,征战连绵。传说秦灭赵国后,赵王乱葬于镇西;还曾传说是穆桂英大破洪州的古战场。洪子店也是冀西重要交通枢纽和物资集散中心,享誉“冀西第一镇”,在抗日烽火烈烈燃起的1937年深秋,成为八路军“平山团”组建的起点。那时,平山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距这风云际会的起点的5公里处,他们还拥有中国革命史上最为辉煌的一个地标——西柏坡。细细探寻,从平山团到西柏坡,它们之间竟血脉相连!

“平山地居僻陋,民气浑朴。”然而,在20世纪30年代早期,围绕洪子店这个不平凡的起点,那巍巍太行,那滚滚滹沱,如同螺旋双桨,在这片土地上,搅起一股股热流——为了活命要抗争,为了梦想要奋斗,为了民主与自由,多少憨厚的儿女投入到革命的洪流中,如柱石般激起一朵朵绚丽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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