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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貞元十七年。南嶽雲峰律師法證示寂。師族郭氏。色厲而仁。行峻而周。道廣而不尤。功高而不有。毅然居山之北峰以為儀表。世之所謂賢人大臣者。至南方咸用嚴事。由其內者聞大師之言律義。莫不震動悼懼如聽誓命。由其外者聞大師之稱道要。莫不悽[希*ㄆ]忻踴如獲肆宥。故時推人師則專其首。詔求教宗則冠其位。凡度學者五萬人。壽七十有八。僧臘五十七。河東柳子厚銘其塔。復為之碑曰。乾元元年某月日。皇帝曰。予欲俾慈仁怡愉洽于生人。惟浮圖道允廸。乃命五嶽求厥元德以儀于下。惟茲嶽上于尚書。其首曰雲峰大師法證。凡蒞事五十年。貞元十七年乃沒。其徒曰詮.曰遠.曰振.曰巽.曰素。凡三千餘人。其長老咸來言曰。吾師軌行峻特。器宇弘大。有來受律者吾師示以尊嚴整齊明列義類。而人知其所不為。有來求道者吾師示以高廣通達一其空有。而人知其所必至。元臣碩老稽首受教。髫童毀齒踴躍執役。故從吾師之命而度者凡五萬人。吾師冬不襖裘。飢不豐食。每歲會其類讀群經。俾聖言必出。有以見其大。又率其伍。伐木輦土作佛塔廟洎經典。俾像法益廣。有以見其用。將沒。告門人曰。吾自始學至去世。未甞有作焉。然後知其動無不虗。靜無不為。生而知未始來。沒而知未始往也。其道備矣。願刻山石知教之所以大。其詞曰。師之教。尊嚴有耀恭天子之詔維大中以告後學是効。師之德。簡峻淵默柔慧以直。渙焉而不積。同焉而皆得。茲道惟則。師之功。勤勞以庸維奧秘必通。以興祠宮。遐邇攸從。師之族。由號而郭。世德有奕。從佛於釋。師之壽。七十有八。惟終始罔闕。丕冒遺烈。厥徒蒸蒸。惟大教是膺。惟憲言是懲。溥愽恢弘。如川之增。如雲之興。如嶽之不崩。終古其承之。

十九年。隱士陸羽卒。羽字鴻漸。初為沙門得之水濱。畜之既長。以易自筮。得蹇之漸。曰鴻漸于陸。其羽可用以為儀。乃以陸為姓氏。名而字之。師教以旁行書。答曰。終鮮兄弟而絕後嗣。得為孝乎。逃去為優人。天寶中大守李齊物異之。授以書。貌[侻-兄+允]陋口吃而辯。上元中隱苕溪。與沙門道標.皎然善。自號桑苧翁。闔門著書。召拜太子文學不就。嗜茶。著茶經三卷。言茶之原之法之具尤備。天益知飲茶矣。時鬻茶者至陶羽形。置置突間祀之為茶神。初開元中有逸人王休者。居太白山。每至冬取溪水。敲其精瑩者煑茗共客飲之。時覺林寺僧志崇取茶三等。以驚雷[竺-二+友]自奉。以萱草帶供佛。以紫茸香待客。赴茶者至以油囊盛其餘滴以歸。復有常伯熊者。因盧全茶詩深信飲茶之益。乃取羽之論復廣著茶功。御史李季卿宣慰江南。知伯熊善煑茶召之。伯熊執器而前。季卿為再舉杯。時又有舉羽者。召之。羽野服挈具而入。季卿不為禮。羽愧之。更著毀茶論。其後尚茶成風。致回紇入朝軀馬市茶焉。

是歲東都聖善寺大師凝公卒。翱林白居易作八漸偈弔之。其序曰。居易甞求心要於師。師賜教焉。曰觀曰覺曰定曰慧曰明曰通曰濟曰捨。繇是入於耳貫於心。嗚呼。今師之報身則化。師之八言不化。至哉八言。實無生忍觀之漸門也。故自觀至捨次而贊之。廣一言為一偈。謂之八漸偈。蓋欲以發揮師之心教。且明居易不敢失墜也。既而升于堂。禮于牀。跪而唱。泣而去。偈曰。觀 以心中眼。觀心外相。從何而有。從何而喪。觀之又觀。則辨真妄。 覺 惟真常在。為妄所蒙。真妄苟辨。覺生其中。不離妄有。而得真空。 定真若不滅。妄即不起。六根之源。湛如止水。是為禪定。乃脫生死。 慧 專之以定。定猶有繫。濟之以慧。慧則無滯。如珠在盤。盤定珠慧。 明 定慧相合。合而後明。照彼萬物。物無遺形。如大闤鏡。有應無情。 通 慧至乃明。明則不昧。明至乃通。通則無礙。無礙者何。變化自在。 濟 通力不常。應念而變。二相非有。隨求而見。是大慈悲。以一濟萬。 捨 眾苦既濟。大悲亦捨。苦既非真。悲亦是假。是故眾生。實無度者。

時盤山寶積禪師示徒曰。夫心月孤圓。光吞萬象。光拜照境。境亦非存。光境俱亡。復是何物。禪德譬如擲劒長空。莫論及之不及。斯乃空輪無迹劒刃無虧。若能如是心心無知。全心即佛全佛即人。人佛無異始為道矣。禪德可中學道。似地擎山不知山之孤峻。如石含玉不知玉之無瑕。若如此者是名出家。故導師云。法本不相礙。三際亦復然。所以靈源獨耀。道絕無生。大智非明。真空無迹。真如凡聖皆是夢言。佛及涅槃並為增語。禪德且須自看。無人替代。三界無法何處求心。四大本空佛依何住。璿機不動寂爾無言。覿面相呈更無餘事。

是歲監察御史柳宗元送濬上人歸淮南。序曰。金僊氏之道。蓋本於孝敬。而後積以眾德。歸於空無。其敷演教戒於中國者。離為異門。曰禪曰法曰律。以誘掖迷濁。世用宗奉其有修整觀行尊嚴法容以儀範於後學者。以為持律之宗焉。上人窮討秘義。發明上乘。奉威儀三千。雖造次必備。甞以此道宣於江湖之人。江湖之人悅其風而受賜攀慈航望彼岸者蓋千百計。天子聞之徵至闕下。御大明秘殿以問焉。導揚本教頗甚稱旨。京師士眾方且翹然。仰大雲之澤以植德本。而上人不勝顧復之恩。退懷省侍之禮。懇迫上乞。遂無以奪。由是杖錫東顧振衣晨往。右司員外郎劉公。深明世典通達釋教。與上人為方外游。始榮其至。今惜其去。於是合郎署之友詩以貺之。退使孺子執簡而序之。因繫其詞曰。上人專於律行。恒久彌固。其儀形後學者歟。誨於生靈。觸類蒙福。其積眾德者歟。覲于高堂。視遠如邇。其本孝敬者歟。若然者。是將心歸空無。捨筏登地。固何從而識之乎。古之贈禮必以輕先重。故鄭商之犒先乘韋。魯候之贈後吳鼎。今餞詩之重。皆眾吳鼎也。故乘韋之比。得序而先之。且曰由禮而不敢讓焉。

二十年。南嶽般舟和尚卒。柳子厚作第二碑。其詞曰。佛法至于衡山及津大師始修起律教。由其壇場而出者為得正法。其大弟子曰日悟和尚。盡得師之道。以補其處為浮圖者。宗世家于零陵蔣姓也。和尚心大而行密。體卑而道尊。以為由定發慧必用毗尼。為之室宇。遂執業於東林恩大師究觀秘義。乃歸傳教。不覩文字懸判深微。登壇蒞事。度比丘眾歲凡千人者三十有七。而道不[怡-台+圂]。以為去凡即聖必以三昧為之軌道。遂服勤於紫霄遠大師修明要奧。得以觀佛浩入性海洞開真源。道場專精長跪右遶不衡不倚凡七日者。百有二十而志不衰。初開光中詔定制度。師乃居本郡龍興寺。肅宗制天下名山置大德七人。茲嶽尤重推擇居首。師乃即崇嶺是作精室。闢林莽。刳巖巒。殿舍宏大廓廡脩直。不命而獻力。不祈而薦貸。凡南方人顓念佛三昧者必由於是。命曰般舟臺焉。和尚生十三年而始出家。又九年而受具戒。又十年而處壇場。又三十七年而當貞元二十年正月十七日化于茲室。嗚呼。無得而修故念為實相。不取於法故律為大乘。壞衣不飾。揣食不味。覆薦服役。凡出於生物者擯而勿用。不自知其茲攝取調御。凡歸於正真者動而成群。不自知其教萬行方厲。一性恒如寂用之涯不可得也。有弟子曰景秀。嗣居法會。欲廣其師之德延于罔極。故申明陳辭俾刊之茲碑。銘曰。像教南被。及津而尊。威儀有嚴。載闢其門。吾師是嗣。增濬道源。度眾逾廣。大明群昏。乃興毗尼。微密是論。八萬總結。影於一言。聲聞熙熙。遐邇來奔。如木既拔。有植其根。乃法般舟。奧妙斯存。百億冥會。觀于化元。同道祈祈。功庸以敦。如水斯壅。流之無垠。帝求人師。登我先覺。赫矣明命。表茲靈嶽。于彼南阜。齋宮爰作。負揭致貸。時靡要約。袒奮程力。不呼而諾。是刈是鑿。既塗既斵。層架孔碩。以延後學。出不牛馬。服不絮帛。匪安其躬。亦菲其食。勤而不勞。用在恒寂。縱而不傲。在捨恒得。洪融混合。孰究其跡。懿茲遺光。式是嘉則。容貌住矣。軌儀無極。其徒追思。賡薦茲石。

永貞元年九月。太尉中書令韋皐薨。皐初生。厥父飯僧祈福。忽有應真尊者至。齋畢乳媼抱兒求呪願。尊者起謂眾曰。此兒諸葛武侫也。它日有美政於蜀。宜以武字之。言訖恍然不見。其後皐游官出處節義功名大槩與武侯相類。治蜀二十有一年。封南康郡王。有德在民。四川至令奉祀之。雅好釋氏法。嘉州石像初成。皐為之記。略曰。頭圍千尺。目廣二丈。其餘相好。一一稱是。世美其簡而雅。又甞訓鸚鵡念佛。鸚鵡斃。以桑門故事闍維之。得舍利。皐為之記曰。元精以五氣授萬類。雖鱗介毛羽必有感清英純粹者矣。或炳耀离火。或稟其蒼精。皆應乎人文以奉若時政則有革彼禽類習乎能言。了空相於不念。留真骨於已斃。殆非元聖示現感於人心。同夫異緣用一真化。前歲有獻鸚鵡鳥者曰。此鳥聲容可觀。音中華夏。有河東裴氏者志樂金僊之道。聞西方有珍禽群嬉和鳴演暢法音。以此鳥名載梵經。智殊常類。意佛身所化。常狎而敬之。始告以六齋之禁。比及辰後非時之食。終夕不視。固可以矯激流俗端嚴梵倫。或教持佛名號曰。當由有念以至無念。則仰首奮翅若承善聽。其後或俾之念佛。則默然而不答。或謂之不念即唱言阿彌陀。歷試如一曾無爽異。余謂其以有念為緣生。無念為真際。緣生不答。以為緣起也。真際雖言。言本空也。每虗室戒曙發和雅音。穆如笙篁靜鼓。天風下上。其音念念相續。聞之者莫不洗然而喜善矣。於戲。生有辰乎。緣其盡乎。以今年七月悴爾不懌。七日而甚。馴養者知將盡。乃鳴磬而告曰。將西歸乎。為爾擊磬。爾其存念。每一擊磬一稱彌陀佛。洎十擊磬而十念成。斂翼委足不震不仆揜然而絕。按釋典十念成往生西方。又云得佛慧者歿有舍利。知其說者固不隔殊類哉。遂命以闍維之法焚之。餘燼之末果有舍利十餘粒。烱爾耀目瑩然在掌。識者驚視。聞者駭聽。咸曰苟可以誘迷利世安往而非菩薩之化歟。時有高僧慧觀甞詣三學山巡禮聖迹。聞說此鳥涕淚悲泣。請以舍利於靈山。用陶甓建塔旌異之。余謂此禽存而有道。歿而有徵。古之所以通聖賢階至化者。女蝸蛇軀以嗣帝。中衍鳥身而建侯。紀乎冊書。其誰曰語恠。而況此鳥有弘於道流。聖證昭昭。胡可默已。是用不愧。直書于辭。

是歲八月。順宗遜于位。皇太子立是為憲宗。初順宗甞在東宮問佛光如滿禪師曰。佛從何方來。滅向何方去。既言常住世。今佛在何處。答曰。佛從無為來。滅向無為去。法身等虗空。常住無心處。有念歸無念。有住歸無住。來為眾生來。去為眾生去。清淨真如海。湛然體常住。智者善思惟。更勿生疑慮。帝又問曰。佛向王宮生。滅向雙林滅。住世四十九。又言無法說。山河及大海。天地及日月。時至皆歸盡。誰言不生滅。疑情猶若斯。智者善分別。滿復答曰。佛體本無為。迷性妄分別。法身等虗空。未曾有生滅。有緣佛出世。無緣佛入滅。處處化眾生。猶如水中月。非常亦非斷。非生亦非滅。生亦未曾生。滅亦未曾滅。了見無心處。自然無法說。帝聞大悅。又甞問心要於清涼國師。國師答之。其略曰。至道本乎其心。心法本乎無住。無住心體。靈知不昧。性相寂然。包含德用。該攝內外。能深能廣。非有非空。不生不滅。無終無始。求之而不得。棄之而不離。迷現量則惑苦紛然。悟真性則空明廓徹。雖即心即佛。唯證者方知。然有證有知。則慧日沉沒於有地。若無照無悟。則昏迷掩芘於空門。若一念不生。則前後際斷。照體獨立。物我皆如。直造心源。無智無得。不取不捨。無對無修。然迷悟相依。真妄相待。若求真去妄。如棄影勞形。若體妄即真。似處陰影滅。若無心忘照則萬慮都捐。若任運寂知則眾行爰啟。放曠任其去住。靜鑑覺其源流。語默不失玄微。動靜未離法界。言止則雙亡知寂。論觀則雙照寂知。語證則不可示人。說理則非證不了。是以悟寂無寂。真知無知。以知寂不二之一心。契空有雙亡之中道。

元和二年。詔鵝湖大義禪師入麟德殿論義。帝臨聽。有法師問何謂四諦。答曰。聖上一帝。三諦何在。又問。欲界無禪。禪居色界。此土憑何而立。答曰。法師只知欲界無禪。不知禪界無欲。曰如何是禪。義以手點空。法師無對。帝笑曰。法師講無窮經論。只這一點尚不柰何。義却問眾師曰。行住坐臥畢竟以何為道。有對知者是道。義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安得知者是道。有對無分別是道。義曰。善能分別諸法相。於第一義而不動。安得無分別是道乎。有對四禪八定是道。義曰。佛身無為。不墮諸數。安得四禪八定是道耶。復有數人致對。義皆乘機挫之。即舉順宗甞問尸利禪師大地眾生如何得見性成佛去。尸利對曰。佛性如水中月。可見不可取。因謂帝曰。佛性非見必見。水中月如何捉取。帝却問如何是佛性。答曰不離陛下所問。憲宗默契玄旨。由是益重禪宗。

時寒山子者。不知其氏族鄉里。隱于台州唐興縣寒巖。故父老以寒山子稱之。為人癯野。好冠樺皮冠。著木履。裘納繿縷。狀若風狂。笑歌自若。其所居近天台國清寺。寺僧豐干者亦非常人也。每自薪水。力於杵臼。以給眾用。與寒山子為方外友。先是豐干甞行赤城道中。偶聞兒啼草萊間。往視之。見孩童約十餘歲。問其鄉黨。初無言對。心異之。引歸寺。令掃除。以其得之於野。因名之曰拾得。既長。頭陁苦行精敏絕倫。其為豐干.寒山所器。與之偕遊。三人者相得歡甚。寺僧皆訝之。然中心疑而莫之省也。拾得日常滌器。冀有殘[月*肅]着以箇留餌。寒山二子皆能詩。或時戲村保。寓事感懷輙有詩以見意。或書石壁。或樹葉間。或酒肆中。語皆超邁絕塵。雖古名流未能彷彿也。其自述云。元非隱逸士。自號山林人。在魯蒙白幘。且愛褁踈巾。道有巢許操。耻為堯舜臣。獼猴罩帽子。非學避風塵。又曰。欲得安居處。寒山可長保。微風吹幽松。近聽聲愈好。不有班白人。喃喃誦黃老。十年歸不得。忘却來時道。又曰。有身與無身。是我復非我。如此審思量。遷延倚岩坐。足間青草生。頂上紅塵墮。以見世間人。靈床施酒果。又曰。玉堂掛珠簾。中有嬋娟子。顏皃勝神仙。容華若桃李。東家春霧合。西舍秋風起。更足三十年。還如甘蔗滓。其句語若此者甚夥。拾得甞掌供獻。至食時對佛而食。又於憍陳如像前訶斥之曰。小根敗種何為者耶。寺僧深怪之。不使直供。又伽藍神粥飯多為烏鳶所殘。拾得杖擊神而嫚罵曰。汝食猶不能護。焉能護伽藍乎。神遍夢寺僧曰。拾得鞭我。至旦[牙-(必-心)+囗]以語。及一一皆同。由是眾駭之。豐干出雲遊。貞元末閭丘胤出守台州。欲之官。俄病頭風。名醫莫瘥。豐干偶至其家。自謂善療此疾。閭丘聞而見之。干命水噀濡之。須臾所苦頓除。因是大喜。甚加敬焉。問所從來。曰天台國清。曰彼有賢達否。曰有之。然不可以世故求也。寒山.拾得吉利.普賢示迹。二子混于國清。公若之官。當就見。不宜後也。閭丘南來上事。未久入寺訪豐干遺迹。但見茆宇蕭條虎伏舍側。復入寺謁二大士。寺僧引至後厨。閭丘拜謁二。大士起走曰。饒舌彌陀汝不識。禮我何為。遽返寒岩。次日閭丘令遺贈。寒山見使至罵曰。賊賊。遂隱入岩石。拾得亦潛去。後不知終。

論曰。昔寶覺心禪師甞命太史山谷道人和寒山子詩。山谷諾之。及淹旬不得一辭。後見寶覺。因謂更讀書作詩十年或可比陶淵明。若寒山子者。雖再世亦莫能及。寶覺以謂知言。山谷吾宋少陵也。所言如此。大凡聖賢造意深妙玄遠。自非達識洞照亦莫能辨。甞深味其句語。正如天漿甘露自然淳至。決非世間濟以鹽梅者所能彷彿也。近世妄庸輩或增其數而穢雜之。嗚呼惜哉。

三年。長沙龍安寺禪師如海卒。永州司馬柳宗元為之碑曰。佛之生也。遠中國僅三萬里。其沒也。距今茲僅二千歲。故傳道益微而言禪最病。拘則泥乎物。誕則離乎真。真離而誕益勝。故今之空愚失惑縱傲自我者。皆誣禪以亂其教。冐干嚚昏放于溪荒。其異是者長沙之南曰龍安師。師之言曰。由釋迦至師子二十三世而離。離而為達磨。至忍五世而益離。離而為秀為能。南北相訾反戾闘狠。其道遂隱。嗚呼。吾將合焉。且世之傳書者皆馬鳴.龍樹道也。二師之道其書具存。徵其書合於志可以不[怡-台+圂]。於是北學於慧隱。南求於馬素。咸黜其異以蹈平中。乖離而愈同。空洞而益實。作安禪通明論。推一而適萬則事無非真。混萬而歸一則真無非事。推而未甞推故無適。混而未甞混故無歸。塊然趣定至于旬時。是之謂施用。茫然同俗極乎流動。是之謂真常。居長沙在定十四日。人即其處而成室宇。遂為寶應寺。去于湘之西。人又從而負大木礲密石以益其居。又為龍安寺焉。尚書裴公某.李公某.侍郎呂公某.楊公某.御史中丞房公某咸尊師之道。執弟子禮。凡年八十一。為僧五十三。暮元和三年二月九日而沒。其弟子玄覺洎懷直.浩初等。狀其師之行謁余為碑曰。師周姓。如海名也。世為士。父曰擇交。同州錄事參軍。叔曰擇從。尚書禮部侍郎。師始為釋。其父奪之志。使仕至成都主簿。不樂也。天寶之亂。復其初心。常居京師西明寺。又居岣嶁山。終龍安寺。葬其原。銘曰。浮圖之修。其奧為禪。殊區異世。誰得其傳。道隱乖離。浮遊散遷。莫徵旁行。徒聽誣言。空有[牙-(必-心)+囗]闘。南北相殘。誰其會之。楚有龍安。龍安之德。惟覺是則。苞井絕異。表正失惑。皃昧形靜。功流無極。動言有為。彌寂而默。祠廟之嚴。我居不飾。貴賤之來。我道無得。逝耶匪追。至耶誰抑。惟世之機。惟道之微。既陳而明。乃去而歸。象物徒設。真源無依。後學誰師。嗚呼茲碑。

海有弟子浩初。與子厚善。子厚有序送初。其辭曰。儒者韓退之與予善。甞病予嗜浮圖言。訾予與浮圖遊。近隴西李生礎自束都來。退之又寓書罪予。且曰。見送元生序不斥浮圖。浮圖誠有不可斥者。往往與易.論語合。誠樂之。其與情性[奭-人+大]然。不與孔子異道。退之好儒。未能過楊之。楊子之書於莊墨申韓皆有取焉。浮圖者反不及莊墨申韓之恠僻險賊耶。曰以其夷也。果不信道而斥焉以夷。則將友惡來盜跖而賤季札由余乎。非所謂去名求實者矣。吾之所取者與易.論語合。雖聖人復生不可得而斥也。退之所罪者其迹也。曰髠而緇無夫婦父子。不為耕農蚕桑而活乎。人若是。雖吾亦不樂也。退之忿其外而遺其中。是知石而不知韞玉也。吾之所以嗜浮圖之言以此。與其人游者非必能通其言也。且凡為其道者。不愛官。不爭能。樂山水而嗜安閑者為多。吾病世之逐逐然。唯印組為務以相軋也。則捨是其焉從。吾之好與浮圖游以此。今浩初閑其性安其情讀其書。通易.論語。唯山水之樂。有文而文之。又父子咸為其道以養而居。泊焉而無求。則其賢於為莊墨申韓之言。而逐逐然唯印組為務以相軋者。其亦遠矣。李生礎與浩初又善今之往也。以吾言示之。因北人禺。退之視如何也。

論曰。子厚南嶽諸僧碑。東坡以為妙絕古今。蓋其旨歸合吾佛聖人教意而然也。甞以新舊唐史參閱。雖魏鄭公駱賓王.陸宣公章疏。新史亦剸削過半。獨子厚與韓退之文辭不易一字。餘則盡變其辭而特存其意耳。至於封建復讎等議論。一經子厚剖擊。凡眾說俱廢焉。嗚呼海師碑稱空愚失惑縱傲自我者。皆誣禪以亂其教。計當時禪宗方盛未必皆然。迄今垂四百載。遂果如其言。妙哉。送浩初序使世之儒者待吾人若此。顧不幸歟。

四年。憲宗問侍臣。政之寬猛孰先。宰相權德輿對曰。唐家承隋苛虐。以仁厚為先。太宗皇帝見明堂圖即禁鞭背刑。列聖所循皆尚德教。故天寶大盜竊發俄而夷滅。蓋本朝之化感人心之深也。帝曰誠如公言。德輿善辨論。開陳古今本末以覺悟人主。為輔相寬和不為察察名。文章雅正贍縟當時。公卿侯王功德卓異者皆所為銘紀。雖動止無外飾。其醞籍風流自然可慕。貞元元和間為搢紳羽儀。德輿甞著草衣禪師宴坐記曰。信州南嶽有清淨宴坐之地。而禪師在焉。師所由來莫得而詳。初州人析薪者遇之于野中。其形塊然與草木俱咨於州。長乃延就茲地三十年矣。州人不知其所以然也。遂以草衣號焉。足不蹈地。口不甞味。日無晝夜時無寒暑。寂默之境一繩牀而已。萬有囂然此身不動。其內則以三世五蘊皆從妄作。然後以有法諦觀十二緣。於正智中得真常真我。方寸之地湛然虗無。身及智慧二俱清淨。微言軟語有時而聞。涉其境之遠近。隨其根之上下。如雨潤萬物風行空中。履其門閾皆獲趣入。若非斡玄機於無際。窮實相之源底。則四時攻於外百疾生於內矣。古所謂遺物離人而立於獨者。禪師得之。嗚呼。世人感物以游心。心遷於物則利害生焉。吉凶形焉。牽靡鞿瑣蕩而不復。至人則反靜於動。復性於情。夭壽仁鄙之殊由此作也。斯蓋世諦之一說耳。於禪師之道。其猶稊稗耶。建中二年予吏役道于上饒時。左司郎崔公出為郡佐。探禪師之味也。熟為予詳言之。拂拭纓塵携手接足。洗我以善得於儀形。且以為楞嚴之妙旨毗耶之密用皆在是矣。又焉知此地之宴坐不為它方之說法乎。故粗書聞見以志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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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书《力气太大只能种田》【全网第一清新种田文】【全网第一佛系种田文】继承山林之力,把荒村变成世外桃源,把枯林变成人间仙境,把动物培养成得力小帮手。温馨治愈、轻松悠闲。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人性凉薄,只有一些可爱的人跟动物,还有一些想让你感动的文字。欢迎加入山林系列读书群,群聊号码:459844030已有近百万字完本老书《黄金山林》,书荒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
  • 一往情深:总裁娇宠99次

    一往情深:总裁娇宠99次

    她紧紧抱住他,喊道:“呜呜……老公,你怎么可以有钱就在外面找小三呢?”他冷脸,“你说你是我老婆?”她点头如捣蒜。他嘴角抽搐,“你说我在外面有小三,还不要你?”她继续点头。他直接抱起她,她吓傻,尖叫,“大哥我们演戏呢,只是演戏。”他邪魅一笑,“无妨,假戏真做。”
  • 遇妖

    遇妖

    小花出生的时候是只蔷花妖,然后很快变成了一只鬼。身为一只鬼,她一不害人,二不勾人。唯一的兴趣爱好就吸某人的血,吃某人做的饭,偷窥某人洗澡。后来有一天偷窥途中被某人拖进浴室,于是又加了一件爱好——与某人洗人鬼浴。众人眼里某人是这样的——离群索居,自视甚高,行为古怪,举止离奇,并且时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可是在她心里,他却是这样的——腹内诡计无数,身怀世间奇术,最重要的是,他是她的夫君。离群索居的十年,其实是与一只女鬼结为夫妻。自视甚高的表象,在他五岁的时候为她翻开一页食谱时便已经不复存在。行为古怪的背后,无人知道他的背上趴着一只女鬼。举止离奇之余,其实每每都是在将到处乱飞的妻子牵回自己的怀里。每一次对着空气说话,她都躲在他的怀里咯咯发笑。曾经在一出生就遭到遗弃,而后却成为举国上下的大恩人,只因为他愿意娶一个死人为妻。场景一:家中有长辈为他张罗婚事,约在一家酒楼见面。“在下便是姜涉归。”“我五岁时,曾因为摘花而害了一条性命。”“我十五岁时,又害死过一条性命。”“姑娘不怕?”“姑娘莫急,在下还未告诉你,五岁时死的,是我那心爱的童养媳,十五岁死的是我更心爱的暖床丫鬟……对了……我今年就二十五了”“姑娘生得好模样,在下其实很喜欢。”“姑娘若执意要嫁,那便无需准备嫁妆了,只一副上好的棺木即可,陪葬之物,自由我王府所出。”“对了,姑娘稍等。还有一句,姑娘若嫁过来,便是在下的发妻,棺木可置双人棺,在下百年之后,涉归愿意与姑娘在地下做一对鬼夫妻。”“姑娘慢走,在下送送你吧。”“鬼夫妻?随口一说而已,小花,你莫信。双人棺?我给她埋个木头人进去总行了吧?”“好……刻得丑丑的,像……曲波?这也太狠了……”场景二:某女和蛇妖聊天,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去投胎吗?”蛇妖想也想直接回答:“放不下你家男人?”某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错了···”蛇妖又想,“你家男人长得好看,你怕下去找不到比他好看的男鬼?”某女嗤笑出声,等了一会儿,终于,身旁一直在低头剥鱼刺的男子抬起头,露出险恶蛇妖的表情。“虽然我家夫君长得很好看,但是曲波,人蛇有别,你配不上他的。”蛇妖露出獠牙,想喷毒液,却被某女的夫君那凉凉的一眼生生的将毒液自己咽了回去。场景三:一日宫中大宴,诸家公子皆大显文采,独有他一个人连一句诗都做不出来。其父深觉羞耻,欲责备。
  • 春秋公羊传注疏

    春秋公羊传注疏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转经行道愿往生净土法事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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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诸天强者战场

    诸天强者战场

    一昔之间,宇宙变成了神魔战场。亿万的文明,无数的种族在这个战场之上进行生死竞争。胜者为王,败者不存!各文明、种族信仰中的神仙妖魔,历史上的帝王将相。甚至影视、文学、游戏中的特别存在,皆可在神魔战场中显现,化为自身一方助力。诸葛亮火烧十方,后羿三箭定海,猴子一棍裂地,诛仙四剑封天。异族十万大军正赴战场,突见一人骑黑豹拦路,面露微笑:道友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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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者荣耀之青莲出乱世

    剑指青莲,白衣若仙,是他的狂放不羁。红鸾锦帐,冰封吟唱,是她的心之所向。冷颜红发,血溅风华,是一人的守又或是两人的望?世间有爱方有守,有守必有望,若青莲仍在,经一番血雨,等待着的,又是何时的芳华?
  • 末世之诸神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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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颗神秘的黑色珠子,一个神奇的戒指,一场突如其来的末世,打开了一扇通向未知世界的大门。杀戮非我所愿,鲜血非我所好,但害我之人我必杀之,杀该杀之人便是我的道。
  • 爱情美诗

    爱情美诗

    四季可以安排得极为黯淡,如果太阳愿意。人生可以安排得极为寂寞,如果爱情愿意。有人说大学生不在寂寞中恋爱,就在寂寞中变态。我不是神,无法超然世外;身为男儿,也不想成为变态,所以我选择恋爱。爱情和友情,在同性之间是两个绝对无法等同的词汇;而在异性之间却是难以割舍的感动感激和感情。人,作为灵长类动物的代表,说起来也并不是那么高深莫测。通俗地说,有的时候简直就是弱智到了不可思议地地步。人,常常会因为感动而产生依恋,常常会因为感激而对某一异性产生好感,常常会因为这种好感有了一种想爱地冲动。男人一旦动起情来,就会成为一头蠢驴。而我,就曾经心甘情愿的作了一头蠢驴。
  • 豪夫童话(青少年早期阅读必备书系)

    豪夫童话(青少年早期阅读必备书系)

    豪夫是19世纪初叶德国才华横溢的青年作家,在他短短的一生中创作了不少流传后世的童话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