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骑士骑的是一匹黑马,嘶鸣简直就像说话;他身披细眼锁子甲,腰佩印度宝剑,手握罕图长矛,纵马左右驰骋,高声叫阵道:
“喂,有谁认识我,晓得我是何许人吗?我是骑士之王安塔拉之子埃苏布。哈姆族人,你们听我说吧!你们侵占了我们的土地,占领了我们的家园,抢走了我们的骆驼家财,给我们带来了极大伤害,全都是乘我们不在之机干的好事!现在,我们回来了,我们要夺回我们的权利,你们要把夺去的一切还给它的主人!你们如果还讲公道,那就请你们返回你们的家园;如若不然,只能战场上刀枪相见!今天,你们出一个人与我厮杀,我应战;你们出十个或二十个与我交手,我应战;你们出百人或两百,出千人或两千,我都应战,而且必将你们打个落花流水,让你们一败涂地!出阵与我对杀吧,我不在意你们多凶多强!”
埃苏布叫罢阵,随口吟诵道:
剑拔弩张时,吾乃英雄汉。
挥剑入沙场,敌首离双肩。
慷慨布四方,自有苍天鉴。
多少奇勇士,遇我心胆寒。
矛刺敌胸穿,血流沙尽染。
野兽餐敌尸,猛禽盘空旋。
敢教众歹人,有来无归还。
埃苏布刚吟罢诗,苏丹军骑士便挥舞着长矛向着他扑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一名骑士手握长矛,腰佩利剑,骑着一匹阿拉伯纯种快马,他名叫法吉尔·本·穆达基尔。
法吉尔冲到埃苏布面前,二人交手不到一个时辰,便被埃苏布刺中胸膛,矛头穿背而出,顿时倒地身亡。苏丹军骑士见此情况,无不惊惶万分。这时,又有一名骑士呐喊着向埃苏布冲杀过来。刹那之间,骑士冲到了埃苏布的身边,与他对杀起来。埃苏布发现那骑士十分灵活,多次避开他的长矛,似乎颇有作战经验,自感难以用长矛将之刺中。于是,埃苏布将长矛隐藏到身后,策马直冲对手的身旁,紧紧缠住他不放,继之伸出手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击中对手的太阳穴,只见对手的眼珠子都掉了出来,接着又是一掌,那骑士的臼齿被打掉了。
苏丹大军的骑士见此情景,不禁惊恐万状,争相议论道:
“这骑士真是当代奇勇之人,不用武器就能上阵厮杀,真是罕见哪!”
此时此刻,苏丹骑士们再也顾不上对等厮杀的条件,只见十个二十个地一起向着埃苏布扑将过来。埃苏布仍像愤怒的雄狮一样迎战众多敌人,挥剑舞矛,直杀得敌人频频倒地身亡。
安塔拉见儿子埃苏布身手果然不凡,心中暗自欣喜,走过去为儿子高声呐喊助威。
前面已经提到,埃苏布在天房附近的交战中,已在父亲面前展示过自己的英雄气概和果敢精神。但是,埃穆莱看到那么多敌方骑士合围埃苏布,不免为儿子担心,恐怕自己的心肝宝贝受到什么意外伤害,于是策马冲了过去,为埃苏布助战杀敌。随后,安塔拉、阿尔沃、劳奴·查拉姆及其伙伴们也向着哈姆部族骑士冲杀过去。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阿卜斯、盖达阿部族骑士大军,顿时剑矛横飞,人喊马嘶,尘烟腾空,鲜血喷溅,头颅落地,羽箭穿空,猛禽盘旋寻觅美食,野兽狂奔等待餐尸……厮杀一直持续到夕阳沉西,夜幕降临,双方人马方才罢战,留在战场上的只有堆积成山的尸体。
阿卜斯骑士们带着俘虏的一千名苏丹军骑士回到营帐,将他们绳捆索绑,交给一部分人看管。
安塔拉回到营帐,心中一直挂念着舍布卜。自打舍布卜外出去找劳奴·查拉姆的儿子萨福旺之时起,安塔拉总是忐忑不安,千思百虑,放心不下。
舍布卜是在天黑时离开他们,向着苏丹王阿瓦尔·本·迪纳尔的营帐走去的。舍布卜一直走进阿瓦尔的宿营地,与他们的骑士混在了一起。出于谋略,舍布卜手上挂着吊带,仿佛已经受伤折断,又一头碰在地上,前额也肿胀起来,为的是不让任何人认出他来。苏丹大军的骑士看他成了那个模样,便问他怎么受的伤,舍布卜对他们说:
“这都是被阿卜斯人打的。我本是苏维德·本·欧沃德的部下,阿卜斯人杀死了苏维德,抢走了他的全部财产,他们当中的一个人用手杖狠狠击打我,打断了我的手,伤着了我的脸,多亏人多拥挤将我与那个人隔开,不然我的这条命就没有啦!”
骑士问:
“你认识那个打你的人吗?”
“不认识,只是听别人说那个人名叫舍布卜,是安塔拉的兄弟什么的。别提啦,比他更坏的还有劳奴·查拉姆及他的儿子萨福旺。”
“既然如此,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定会让你高兴。劳奴·查拉姆的儿子萨福旺已被我们抓住,正在我们这里遭关押受折磨呢!”
“哦,怎样把他抓来的?是谁把他抓来的?”
“是用计谋把他抓来的,是古苏尔·本·高海来去把他弄来的。”
随后,他们把萨福旺的情况告诉了舍布卜。随后,舍布卜离开了他们。
营帐与房舍之间有一法尔萨赫路程。舍布卜行至房舍附近,隐藏在那里的一个山洞旁。夜色来临,舍布卜肚子有些饿,于是外出打到一只羚羊,回来宰杀,点着火,烤着羚羊肉吃了起来。正在这时,苏丹王阿瓦尔向房舍区走来,看到山洞旁有火光,远远地停站下来。舍布卜已经远远地看到了有人在注意到他,于是立即用沙土将火扑灭,在距山洞很远的沙土地上挖了一个坑,躺在坑里,用沙土将自己埋上,只露出眼和嘴。片刻之后,阿瓦尔的马队赶到了原来生火的地方。阿瓦尔对手下人说:
“刚才火光就是从这里发出的。我真担心有盗贼来偷袭我们,或者有什么人来打我们的主意。”
手下人说:
“这个地方,哪来的火呢?我们从来没有看见过。”
阿瓦尔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刚才这里还有火光呢!你们跟我来,我让你们亲眼看一看究竟是谁在这里点过火!我说的是真的,你们不要不相信。”
他们的对话,舍布卜听得清清楚楚,但他静静地躺在沙坑里,纹丝未动,相信他们找不到自己,然后就会离去。果然,阿瓦尔及其手下人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好离开那里。
眼见阿瓦尔一行远去,舍布卜像雄狮一样从沙坑里一跃而起,向着苏丹大军的营帐走去,随着一些人进了营帐后,没有任何人发现他形迹可疑。
舍布卜进入营帐区一看,发现萨福旺被捆绑在苏丹王阿瓦尔的帐门外,周围有多名骑士看管,但都已进入梦乡。舍布卜蹑手蹑脚地向帅帐走去。帅帐高大豪华,有许多帐柱和帐绳。舍布卜走到帐旁,便在那里蹲了下来。片刻后,有一个人进入帅帐,只听他说:
“喂,莱伊萌,主公阿瓦尔在哪里?”
有一个女人在帐内回答道:
“主公带着十来个人去看山洞口的火光去啦!”
舍布卜听后,心中暗想:“她在说什么呢?”随后,舍布卜从帐篷缝隙朝帐内看去,看到一位女子坐在帐中,那女子天生丽质,秀发如丝,明眸皓齿,酥胸高耸,风韵可人。舍布卜自感从未看见过那样美貌的女子。舍布卜再留心细看刚进帅帐的那个人,发现那个人是个黑大汉,脑袋硕大,壮如水牛,唇厚嘴大,二目布满血丝,凶光闪烁,真可谓奇丑无比。随即,那丑男人开始与那靓女调情、戏逗起来,片刻后双双宽衣解带,开始云雨交欢,不久发出哼哼唧唧的呻吟声……
眼见此情此景,舍布卜心想:“我真想杀掉这一对狗男女……不能啊,因为那样会自我暴露,贻误了我救萨福旺的大计,说不定他们会立即把萨福旺杀掉,我只能迅速逃向附近的山丘……”正当此时,舍布卜听那黑大汉对那女子说:
“你这里有什么吃的东西吗?”
那女子回答:
“我这里只有两木杯驼奶,本是留给你们的主公的,你喝一杯,留一杯给主公吧!”
说罢,那女子递给了黑大汉一杯驼奶和一块奶饼。黑大汉吃完之后,挥了挥手离去了。
这时,舍布卜心想:“这一对狗男女干出这种缺德事,真应该杀掉……”
这时苏丹王阿瓦尔下马进了大帐,对女子说:
“给我上晚餐吧!”
那女子将一杯驼奶和几块奶饼送到阿瓦尔面前。阿瓦尔吃了两口,说道:
“这驼奶怎么有臭味?好像有人动过似的。”
那女子说:
“堂兄,这奶怎么会有臭味呢?你总是说这样的话。我的姐妹会杀死我的。你的话让我感到烦恼,难道你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害羞?你好像讨厌我了,对我一点儿也不了解。”
阿瓦尔说:
“不会的。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不会讨厌你的。不过,你千万不要瞒着我做什么不好的事。”
说罢,阿瓦尔睡下,片刻后鼾声如雷。
舍布卜朝周围望了望,发现没有人走动,人们都已进入了梦乡,便朝萨福旺走去,抽出匕首,割断捆在萨福旺身上的绳索。萨福旺一惊,舍布卜小声说:
“小伙子,你认识我吗?”
萨福旺揉了揉眼睛,说:
“凭全知全能的主神起誓,不认识。”
“我是安塔拉的胞兄舍布卜。快起来,我带你离开这里。”
萨福旺紧紧跟在舍布卜的身后,离开苏丹大军营帐,在安拉的保佑下,向着旷野走去。
正走着走着,忽见一骑士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0623]逃生路上
那骑士奋力催马急行,满面灰尘。萨福旺仔细看去,认出那就是设计谋诱捕他,并且将他关押在敌营中的古苏尔·本·高海来。萨福旺一看见他,心中高兴,对舍布卜说: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这个家伙就是我的仇人,正是他设计谋把我弄到这里来的。我要干掉他,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舍布卜说:
“你在这里待着,让我解决他!”
随即,舍布卜迎了上去,并且问道:
“阿拉伯头人,你从哪里来,又到何方去呀?请告诉我,后面是否有人在追你呀?”
舍布卜边说边接近古苏尔,一个箭步跨上前去,拔出匕首,一下刺入古苏尔的心窝,古苏尔当即落马倒在血泊之中。舍布卜牵去他的马,将萨福旺拉上马背,二人扬鞭策马,放心地向着阿卜斯骑士的营地飞驰而去。
古苏尔这个魔鬼因何此时来到此地呢?原因倒是颇为离奇。
安塔拉见苏丹大军作战勇敢,于是喊来埃穆莱、劳奴·查拉姆、阿尔沃及儿子埃苏布、迈赛拉。大家集中在一起后,安塔拉对他们说:
“我们在这里停留时间已经不短,舍布卜一去不见人回,我又担心起来了,怕他遇上什么意外,因此我有一个想法,想乘夜色对苏丹大军发动一次突然袭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你们看如何?”
大家认为安塔拉的想法甚好,于是吃完饭后,便跃上马背,开始向敌人发动猛烈进攻,趁夜色报仇。
舍布卜和萨福旺眼见自己的大军冲杀过来,即拨开众骑士,向着安塔拉所在的地方走去,同时高声呼喊道:
“我是舍布卜!”
安塔拉听到舍布卜的喊声,知道他已经救出萨福旺,平安转回,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随即向着敌人冲杀过去。夜幕之下,胆小鬼找不到逃跑之路;马蹄踏地,但见火星四溅;勇士们一心想显示威力,怯懦者总是思逃;尘烟下旗倒血流,死神在苏丹骑士大军中徘徊。安塔拉听舍布卜喊道:
“逃跑吧,莫要再问原因!”
那一夜,双方大军之间的战斗真可谓空前,险象环生,值得永载史册之中。夜尚未过去,苏丹大军慌忙逃离,死伤无数。
希贾兹骑士们见到萨福旺,祝贺他安全脱险,平安转回,同样祝贺舍布卜出色完成救人的任务。骑士们都想知道萨福旺是怎样得救的,舍布卜从头到尾给他们讲了一遍,大家听后,惊异不已。
劳奴·查拉姆上前拥抱儿子,为他平安脱险感到欣喜。萨福旺对父亲说:
“爸爸,凭安拉起誓,这一次我们真是死里逃生,九死一生。我们回来时路过达希娅城堡下,它的主人就是十分善战的哈忒夫·本·哈蒂珐。”
舍布卜开始给安塔拉讲达希娅城堡的故事:
胞弟,你有所不知,那个达希娅城堡里有一名暴烈之王,十分善战,形象古怪出奇:头上长着羚羊角似的双角,长脖子,两腿和双臂好像牛的四条腿,肚子像羚羊的肚子,尾巴像骆驼的尾巴,背像马背,臂长而腿短,真可谓奇形怪状。他的名字叫哈忒夫·本·哈蒂珐。这位暴烈之王的手下有一万名骑士。这座城堡在努哈时代就已成了废墟,那里没有居民,只住着一个妖精。那块土地的主人名叫穆阿丹·本·赛夫瓦,而那片土地的卫士名叫明哈勒·本·卡丹。明哈勒野心勃勃,想对穆阿丹发动突袭,意在杀掉穆阿丹,妄图取而代之,成为那片土地之主。穆阿丹得知这个消息,立即对他进行讨伐。明哈勒怕丢掉性命,狼狈逃走,直奔达希娅城堡,想借那里的妖精之手斩杀穆阿丹,免得自己落入穆阿丹之手而受折磨。当明哈勒走近那座城堡时,发现那里着了火,有烟从城堡里冒出来,因此后悔不已,自责为什么到此地来,自感大祸临头,性命难保。明哈勒朝已经成为废墟的城堡中望去,忽然看见那个妖精出现了,而且是个女妖精,长着牲口的双腿,犬齿外露,二目像老牛眼。眼见此等丑恶容貌,明哈勒周身颤抖,惊恐不安。片刻后,那女妖精朝他走去,问他:
“你是何许人,属于哪个阿拉伯部族呀?”
明哈勒认定她是妖精,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迟疑了片刻,方才说:
“我之所以到这个地方来,是因为害怕穆阿丹王。我是来向你求助的,因为穆阿丹手下兵多将广,实力雄厚,我实在抵挡不住他,求你保护我免遭他的毒手。”
女妖精名叫达希娅,那城堡就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达希娅说:
“小伙子,既然你已经求到门上来了,我为你提供保护,一定帮你杀掉你的敌人。”
明哈勒一听,连忙向达希娅行吻地大礼,禁不住喜形于色,笑容满面。随后,女妖精达希娅喊来手下一个人,向那个人交代了一番,那人转身走去,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妖精达希娅对明哈勒说:
“小伙子,跟我来吧!你什么都不用怕,我保你平平安安,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