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安塔拉这样一说,埃杜班心想:这个人好厉害呀!不过,他在拼杀中总会露出自己的短处。埃杜班倒是个善于搏斗的英雄,因为他小时候就曾与骆驼摔过跤。
随后,二人相互接近,彼此互相抓住甲衣,彼拉此扯,此推彼搡,激烈异常,直到白天在二人的眼里变成黑夜,观战者祈求安拉将阿拉伯人心中的仇恨消除一光。
二人相互抓臂腕,各自施展自己的武艺,整个大地在二人的脚下摇荡。埃杜班和安塔拉相搏得难解难分,阿尔沃·本·沃尔德说:
“凭安拉起誓,我真怕这个魔鬼伤及安塔拉。你们看哪,那个骑士真是千角王之子,实在厉害无比,说不定会把我们驱散到丘山、荒野之上呢!”
列位听官,在这部希贾兹英雄传奇的故事中最为奇妙有趣的当是安塔拉与埃杜班交战的这三天发生的事情。埃杜班的家仆海德鲁夫与安塔拉的胞兄舍布卜之间的拼杀便发生在这三天之中。二人时而搏斗,时而动弓射箭,时而用匕首短兵相接,时而拳打脚踢,动作快如眨眼;时而花言巧语,相互进行欺骗;时而相距稍远,双方搭弓放箭;时而近在咫尺,拔出匕首互刺追赶。双方互相争斗三日,谁也没有把谁制伏,谁也未能让对方本领全部施展开来。二人眼见安塔拉与埃杜班之间的拼杀,也学着那两个人对战,你抓我的臂,我揪你的腕,都想把对方摁在地上,让他仰面朝天。不过,在智勇和谋略方面,海德鲁夫毕竟比舍布卜稍逊一筹;尽管如此,二人还是使出了任何英雄都使不出的招数。
安塔拉与埃杜班继续交战搏杀,继之两个人都感到后悔,对自己的安全感到失望,认定斗下去必定两败俱伤。尽管如此,谁也不想罢手,仍旧相互奋力冲杀、搏斗,都想杀死对方,期待自己如愿以偿。当双方都感到周身疲惫、心生厌战之意时,安塔拉一不小心,被脚下的一块石头绊倒,仰面朝天摔倒在了地上。埃杜班趁机扑了上去,骑在了安塔拉的胸膛上,想把安塔拉捆绑起来,但安塔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埃杜班的双手,使他不能动弹,无法抽绳,埃杜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陷于犹豫彷徨之中。
阿卜斯部族的骑士们眼见自己部族的卫士倒地,又见那埃杜班骑在安塔拉的身上,禁不住心中万分恐惶。他们心里明白,如果没有骑士之王,他们都将被埃杜班置于死地,因而准备立即抽身逃亡。这时,阿尔沃对他们说:
“喂,你们怎么害怕成这个样子,想把我们的卫士丢在这里,你们则逃往安全的地方?你们都知道,正是安塔拉保卫了你们的妻儿老小、骆驼财宝。你们当中的每个人都得到过安塔拉的救助,他一次又一次地把你们的妻儿从磨难中救出来,而现在他落在了劫匪手中,你们本来有能力将他救出来,怎好逃离此处,见死不救呢?你们不要害怕这丛林、狮窟!假若那里有骑士,定会出来帮助埃杜班进行搏杀,为埃杜班提供帮助。”
这时,一个阿卜斯部族骑士说:
“弟兄们,我每天夜里都看见许多骑士围着这丛林转,毫无疑问,那里一定有骑士;如若不然,这个骑士绝不敢独自闯入我们的家园。”
埃苏布说:
“我们不能放下我父亲不管而注意那些人。我们应该立即向埃杜班发动进攻,把我父亲救出来。我们要以我父亲为榜样进行拼杀、战斗。等我们杀死这个龟儿子之后,再去对付那些人不迟。大家立即行动扑向埃杜班,免得他上马与你们交战,将你们所有人全部杀死!”
就在这个时候,奥马拉对拉比阿说:
“哥,这是这个可恶黑奴的最后一天,他今天就要饮下送命苦酒。埃杜班就要挥也门宝剑削下他的脑袋,从而除掉我的一块心病。那安塔拉死后,我就要娶阿卜莱,与阿卜莱同眠共枕了。”
拉比阿说:
“阿弟,你说得对!那安塔拉必死无疑,没有任何悬念了!”
就在兄弟俩期盼着埃杜班对安塔拉采取行动时,忽听一声大喝,整个原野为之震颤,随后听到有人呐喊:
“阿卜斯人,冲啊!阿德南人,杀呀!我永远是阿卜莱的心上人!”
人们放眼望去,忽见骑士之王安塔拉双手将埃杜班举过头顶,怒目圆睁,如同发怒的猛虎,然后晃动了几下,随即把埃杜班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埃杜班的骨头都被摔碎了,爬都爬不起来。
阿卜斯部族的骑士们眼见此情此景,无不欣喜若狂,手舞足蹈,心花怒放,齐声大喊:
“骑士之王,把他的脑袋拧下来,让他一命归阴!”
埃杜班像死人一样,完全失去了知觉。这时,舍布卜仍在与对手海德鲁夫搏斗。海德鲁夫见埃杜班落在了安塔拉的手里,不禁心灰意冷,四肢酸软。舍布卜继续向海德鲁夫进攻,想抓住他,海德鲁夫突然撒腿向旷野逃去。舍布卜想追,但听安塔拉喊道:
“喂,舍布卜,你来把这个狗东西捆绑起来吧!”
舍布卜立即停下脚步,转身返回,把埃杜班五花大绑,同时诅咒怀他、生他的肚囊。
埃杜班低下了头,目光呆滞,神采皆失,羞涩地被牵着走。安塔拉走在一旁,就像愤怒的雄狮,口中不时嘟嘟囔囔。
拉比阿见埃杜班成了俘虏,领着弟弟奥马拉匆匆逃跑。
安塔拉吩咐舍布卜把埃杜班捆绑在马背上,呼唤阿卜斯部族骑士们返回故乡……
[0674]双认亲子
安塔拉一行人马踏上了返回故乡之路。阿尔沃·本·沃尔德边走边问安塔拉:
“阿卜斯、阿德南卫士,我真纳闷,你是怎样把埃杜班生擒的呢?我们明明看着你倒在了地上,埃杜班骑在了你的身上,你又是怎样挣脱他的呀?”
安塔拉微微一笑,然后说:
“剑公,你有所不知,我被石头绊倒在地上后,那骑士立即向我冲过来,骑在了我的胸口上,当时我自感生存无望。就在这时,我看到那骑士的阴囊垂在我的胸前,我眼疾手快,伸手抓住它,使劲儿一拧,那骑士疼得昏迷了过去。我随即一跃而起,将他掀翻在地,骑在他的胸上,和舍布卜合作把他捆绑起来,免得再受他的伤害。剑公,凭安拉起誓,说实话,那骑士实在厉害,真是当代罕见的英雄,不论是伊拉克,还是在呼罗珊大地,都难以找到像他这样的好汉。”
安塔拉越说越得意,自信危机已经解除,战胜埃杜班的欢乐令他心花怒放,于是顺口吟唱道:
灾难非敌手,难耐是远离。
时令背弃我,谎言堪称奇。
奋力迎难上,灾难始头低。
世上众强悍,皆畏我固执。
心思赞誉至,闻呼高声回。
曾伏原野狮,少年创奇迹。
埃杜班期盼,一时我倒地。
不慎被石绊,往我胸压骑。
终究不敌我,未减少壮力。
虽有伤在肩,将之俘虏归。
小子诚英雄,宁死无悔意。
曾降众强汉,尘烟生马蹄。
青锋罕图矛,助我制群敌。
坐骑千里驹,疾驰风莫及。
吾名安塔拉,阿卜斯卫士。
灭敌保家园,免遭强霸袭。
志在建功名,荣誉日增辉。
灿烂吉星闪,高照耀东西。
安塔拉吟罢诗,阿卜斯众头领欣喜不已,立刻派舍布卜先行一步,回村向乡亲们报告安塔拉及其伙伴们平安归来的喜讯。
族王盖斯闻讯,即刻上马,率阿卜斯族人出郭迎接安塔拉一行,祝贺他们平安顺利回返。
得知安塔拉平安凯旋,族人中最为高兴的当然非阿卜莱莫属。安塔拉向大家问过安好之后,下马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阿卜莱迎上去,与安塔拉亲切拥抱。阿卜莱问及安塔拉带回的那个俘虏的情况,安塔拉告诉她说,那是凯纳奈部族的一位骑士英雄。
久别夫妻相聚只嫌夜短,不觉已是大天明。
安塔拉吩咐舍布卜去把埃杜班带来,舍布卜立即走去。仅过片刻,舍布卜便把埃杜班带到了安塔拉的面前。安塔拉一见埃杜班,立即拔剑出鞘,想将埃杜班斩杀,阿卜莱忙走去阻拦,并对安塔拉说:
“堂兄,万万不可杀人,你就宽恕了他吧!因为他为你做过许多好事;其一便是他俘虏过你的儿子埃苏布,然后又放了他。再说,假若你杀了这么一个俘虏,阿拉伯人定会说安塔拉连一个俘虏都杀,说明他害怕俘虏,不然不会急于杀一个被俘的骑士。堂兄啊,我发现他长得很像你……”
安塔拉听后,对阿卜莱说:
“堂妹,我听你的,不会违抗你的意志。”
埃杜班听过二人的对话,尤其听了阿卜莱的那番话,心中欣喜不已。他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要不是阿卜莱这一番话,我的身首早就分家了。”
安塔拉对舍布卜说:
“把这个千角王之子带走关押起来吧!”
舍布卜带着埃杜班走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埃杜班的随行家仆从舍布卜的面前逃走之后,一路疾行,穿荒野,越沙漠,终于回到了凯纳奈部族家园,把埃杜班败在安塔拉手中、被阿卜斯人俘虏的消息告诉了族人。族人听后,无不愁云满面。与此同时,戴阿德姑娘的父亲明哈勒得知此消息,却感到高兴。他说:
“我终于挣脱了他的纠缠!”
戴阿德姑娘听到这个消息后,说道:
“父亲,仿佛你给他挖了一个墓穴,我又将那墓穴加宽了一些。凭安拉起誓,假如埃杜班有什么不测,阿卜斯人让他备尝屈辱之苦,凯纳奈部族人非找你和达哈克部族人算账不可,你必将遇到麻烦。因为他们至少会说,这种事情除了明哈勒,谁也策划安排不成。你向埃杜班要马立克的女儿和安塔拉·本·舍达德的首级,是把他们部族的卫士推向了死亡的深渊。”
听女儿这么一说,明哈勒老人面现痛苦表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埃杜班的母亲赛尔娃听到儿子被阿卜斯人俘获的消息,且得知俘虏儿子的竟是安塔拉,惊叹命运之神有这般奇巧安排。她立即把海德鲁夫叫来,吩咐他马上扎一顶驼轿,准备起程远行。
未到一个时辰,海德鲁夫便将驼轿扎好,赛尔娃登上驼轿,由海德鲁夫牵着驼缰,踏上了去往阿卜斯部族家园之路。
到了阿卜斯部族家园,海德鲁夫打听安塔拉的家住在什么地方,人们告诉他说:
“你走到那顶大帐前,就会看到骑士之王安塔拉了。”
海德鲁夫牵着骆驼走到那顶大帐前,骆驼卧下,赛尔娃从驼轿上下来,朝着大帐一阵哭喊,男仆女婢们立即走来劝说道:
“阿妈,你既已来到家园,不要如此悲伤难过。”
赛尔娃说:
“我有委屈在心,是来向这顶大帐的主人求救的。”
妇女们快步走去,把情况告诉了阿卜莱。当时,阿卜莱正与安塔拉在帐篷中午睡,不知道帐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卜莱听说帐外有人哭喊,心中难过,立即走去,对赛尔娃说:
“大姐莫哭,你已经来到了安全的地方。你有什么事,就请告诉我们吧!”
赛尔娃说:
“我是阿拉伯人,住在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千里迢迢来见你的堂兄安塔拉,因为我有求于他。”
阿卜莱听后一笑,说道:
“大姐,你有何事求安塔拉,就请告诉我吧!因为我的堂兄正熟睡在帐中。”
“你去告诉他,我的心一直在想着他。”
阿卜莱回到帐中,把女子在帐外哭泣的情景告诉了安塔拉。安塔拉听后说:
“快让她进来,让我听听她说些什么,有什么问题,我来回答她。”
阿卜莱走去,将赛尔娃带进帐中。赛尔娃向安塔拉问过安好,不禁泪水簌簌下落。安塔拉说:
“你有什么要求,就请告诉我,我定让你如愿以偿。”
赛尔娃说:
“阿卜斯、阿德南部族卫士,我是你抓到的那个俘虏埃杜班的母亲。我那儿子的故事当属当代奇迹之一。我叫赛尔娃,是凯纳奈部族族王阿慕尔的女儿。阿卜斯卫士,你是在与你的堂妹阿卜莱闹别扭的时候遇到我的。你杀死了我的众兄弟,就在旷野上与我结成了百年之好。正是你借护身符将我从纠缠我的妖魔手中解救了出来,并把护身符送给了我。你对我说,那护身符本是你的朋友、加萨尼部族骑士爱兽迷的。现在,那枚护身符就戴在你儿子的前臂上,你怎忍心把你的儿子当俘虏关押起来,让他忍受侮辱呢?”
安塔拉听赛尔娃这样一说,心怦怦直跳,禁不住泪珠滚落在面颊上,险些昏迷过去。安塔拉清醒后站起来,带着赛尔娃走向埃杜班被关押的那顶帐篷。
安塔拉来到埃杜班面前,命令舍布卜立即为埃杜班松绑,并把他送到自己的那顶大帐去。舍布卜急忙走去,对埃杜班说:
“我的好侄子,一位勇敢的英雄,欢迎你,委屈你了。”
随后,舍布卜斩断绑绳,把埃杜班带出囚帐,送到安塔拉的大帐中。安塔拉迎上前去,一把将埃杜班搂在怀里,泪水簌簌下落,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儿,安塔拉对埃杜班说:
“孩子,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感谢至高无上的主神,终于让我们父子团圆了。”
埃杜班听后,惊诧不已,不知如何是好。这时,母亲赛尔娃走到埃杜班的跟前,把情况从头到尾给儿子讲了一遍。原来,埃杜班认为她是自己的女主人,因为自己爱上了明哈勒的女儿戴阿德,明哈勒提出了那么多的条件,女主人怕安塔拉杀掉他,所以才赶来救他的。
赛尔娃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埃杜班听后欣喜难抑,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母亲乃是族王之女,安塔拉是自己的生身父亲,父亲本是骑士之王,曾征服了众多敌人。埃杜班高兴地说:
“赞美世人之主安拉,俘虏我的是我的生身之父,这正是我的福气所在。”
赛尔娃问埃杜班:
“孩子,我给你的那个护身符在哪里呢?”
“就在我的前臂上呀!”埃杜班回答。
“拿出来让你父亲看看吧!那护身符是你父亲送给我的。你长大之后,我把它送给了你,就是因为担心你被魔鬼纠缠。”
安塔拉看到那枚护身符,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爱兽迷,件件往事涌上了心头,不禁泪水滚滚下落,难以自已。
埃杜班心中的痛苦完全烟消云散了,因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骑士之王安塔拉,自己的母亲是名门大家闺秀。因此,他内心有说不出的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