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杜班吟罢诗,一声大喊,动地摇山,向着马兹尼冲杀过去。顿时战马扬蹄,尘烟飞腾;利刃相撞,迸发火星;彼进此退,彼退此攻;时远时近,时聚时分,直至双方感到疲倦,各自亮出宝剑,双方受伤,鲜血流淌。埃杜班继续与马兹尼周旋,直到弄得马兹尼疲惫不堪,不思再战,埃杜班趁机调转矛头,用矛杆一下朝马兹尼狠狠戳去,马兹尼当即落马倒地,如同醉汉。
马兹尼忽然清醒,站立起来。埃杜班对他说:
“喂,小伙子,没有事吧!你说的话太多了,快追赶你的同伴去,千万不要再回来,免得命丧沙场。我舍不得杀你,假如想要你的命,你早就站不起来了。”
马兹尼眼见自己与死神擦肩而过,立即离去。当他回到安塔拉的面前时,安塔拉对他说:
“你的对手情况如何?”
马兹尼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那的确是一位英雄汉,在阿拉伯人中确乎稀有罕见。依我之见,除了你,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你有所不知,即使阿卜斯部族的所有骑士一齐上,也会惨败在他的面前。那埃杜班实在太厉害了,他不怕死,还有用不完的一股劲儿呀……”
[0672]最后出马
安塔拉听弟弟马兹尼这样一说,立即准备亲自上阵与埃杜班交手。这时,一位猛狮般的骑士一声大喊,大家立即把目光转向了他,原来那骑士是迈赛拉·本·安塔拉,他骑着一匹阿拉伯纯种马冲向了战场。迈赛拉的坐骑四肢健壮,奔跑快如闪电,只见他策马左右驰骋,连声叫阵,顺口吟诵道:
追忆达役战,挥剑见高低。
奇勇骑士至,今日遇上你。
吾名迈赛拉,曾伏众熊黑。
几多英雄汉,遇我丧志气。
唤声埃杜班,教你长见地。
愚者轻自保,交战错佳期。
多少似你者,惶逃遭追击。
你今得见我,剑光生霹雳。
落地自滚土,战马失前蹄。
若被我俘获,乖乖认卑微。
埃杜班听后,顿觉眼前一片黑暗。片刻后,对迈赛拉说:
“好像你就是安塔拉的儿子,是吗?凭安拉起誓,你根本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吟诵这样的狂妄诗句。”
随即,埃杜班以同韵吟诗回敬迈赛拉:
且观我舞剑,激战见耐力。
吾名埃杜班,凯族一卫士。
世间英雄们,证我善刺杀;
识我剑与矛,正当交战时。
跃马尘烟起,大帐坠云里。
群敌俱覆灭,称我创奇迹。
有我出战日,对手忙逃离。
君今触我刃,落马横接地。
埃杜班吟罢诗,拍马如同大片乌云,直向迈赛拉压去,冲杀对撞开始。二人大战数个回合,双双汗流浃背,然而斗志不减,依旧如痴如醉。埃杜班故意躲闪,诱引迈赛拉追赶,直到累得迈赛拉疲惫不堪,手脚酸软。埃杜班这才用矛头朝迈赛拉的大腿上猛刺,迈赛拉只觉一阵剧痛,自感已看到死神的身影,慌忙逃回父亲安塔拉的身边。安塔拉惊见埃杜班的厮杀英姿,忙问儿子:
“喂,孩子,我看那骑士刺中了你的腿,怎么会这样?”
迈赛拉回答道:
“父亲,别提啦!凭全知全能的主神起誓,如果你在战场上和他相遇,也会心生恐惧。那骑士真是勇敢善战,在阿拉伯人当中实在少见。”
安塔拉听儿子这样一说,立即准备上马与埃杜班交手。不料,赛比阿·也门突然冲了出去,心中充满仇恨,向着埃杜班扑将过去。
埃杜班眼见一将冲来,立即奋起迎战,似洪水出山,边冲边喊,两眼血红,白沫从嘴角涌出,挥剑朝赛比阿·也门的盾牌劈去,因用力过猛,那盾牌顿时裂成两半,剑刃落在赛比阿·也门的头盔上。头盔被劈开,直伤赛比阿·也门的头皮。赛比阿·也门感到剑刃伤及自己的头,自觉凶多吉少,伸手摸去,鲜血直流,立即拨马回返,血已淌到了脸上。
安塔拉见赛比阿·也门伤得不轻,顿觉眼前一片黑暗,几乎昏迷过去。他正想拍马直取埃杜班时,忽见儿子埃苏布赶在他的前面,照直向战场冲去,同时高声大喊:
“我是愤怒的雄狮,名叫埃苏布,苍天要向敌人降下灾难!”
埃苏布骑着一匹阿拉伯纯种良驹,奔跑赛过劲风,或似洪流冲出山涧,正是宝马金鞭,雕冠剑佩,年少英姿,意气豪横。
当埃苏布接近埃杜班时,埃杜班细看埃苏布的装束和肤色一番,然后说:
“喂,少年郎,你是何方勇士,敢来送死受辱?”
埃苏布说:
“我是骑士之王安塔拉的儿子埃苏布。”
“千角王之子,你这么快就忘了我给你做过的好事?我劝你还是快回你母亲那里去,向母亲报个平安吧!我是骑士英雄埃杜班,既不想杀你,也无意与你这样的少年交战。此前我已在战场上俘获过你,然后又将你放走,该是我对你的善待吧!”
埃苏布听后,知道埃杜班出于善意,于是说:
“喂,宿敌,你先待在这里不要动,等我叫人来报仇。”
埃苏布拨马回返,把情况告诉了父亲。此后,每当有骑士朝埃杜班冲杀过来,埃杜班只是轻伤对方,但不置对方于死地,直到安塔拉的伙伴一一上阵,个个受伤而返,只有埃苏布无伤而归。
安塔拉知埃杜班与手下人全交过手,且没有人能制伏埃杜班。安塔拉再也忍耐不住,于是披上波斯科斯鲁艾努舍尔旺赠予他的那副刀枪不入、足挡剑矛的铠甲,骑上自己的千里驹,手握青锋宝剑,纵马冲入了战场。
埃杜班一见出现在眼前的这位骑士,便知其奇勇无双,于是问道:
“壮士,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你是哪方阿拉伯骑士呢?”
安塔拉反问:
“你为何要问我的身份?”
“因为我在别的地方从未见过你,也没看到过众人当中有像你这样的人。”
“我就是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无坚不摧的阿卜斯、阿德南骑士安塔拉·本·舍达德。”
埃杜班知来者就是安塔拉,心中欣喜若狂,自感大愿就要实现了,于是说:
“凭拉特、欧萨两位女神起誓,现在我就要得胜了,因为你来与我交战,正好实现了我的愿望。”
“此话从何说起?莫非我欠你的账当还,欠你的血债必偿?”
“既不是什么账,也不是什么血债。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这其中有一个奇怪的原因、特殊的情况,我这就告诉你。我爱上了一位姑娘,名叫戴阿德,天生丽质,风姿绰约,明眸皓齿,美若天仙。当我向姑娘求婚时,姑娘的父亲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要你的妻子阿卜莱做姑娘的仆女,好让戴阿德在阿拉伯姑娘中享受最高荣耀。我正是为此而来到你们居住的这片土地的。我和你的手下人马交手时,不便说我的来意,只有和你相遇时才能道出实情。安塔拉,请你进招儿吧,以免白天在我们的空谈中闪过。”
安塔拉听后说:
“埃杜班,凭至高无上、全知全能的主神起誓,我之所以迟迟不出来与你交手,原因在于同情你。每当我想出阵与你交战时,我的心总是不服从我的意,这种情感只是堆山造海、熟知沙粒数量的安拉知道。如若不然,我决不会袖手旁观你在战场上给我的手下人造成的伤害。每当我听手下人提到你时,我总感到很高兴,你在我的心目中的地位也每每提高一步,尤其是你俘虏了我的儿子埃苏布时,我心中反倒更加喜欢你。只因你要与我交战而伤了我手下的那么多的骑士,现在是我向你讨债的时候了。你并不是什么骑士,我不会受你的欺骗。”
埃杜班听安塔拉说了这么一番话后,说道:
“你要征服我,要像我一样驰骋沙场,那比登天还难。因为我比你善战,耐力比你强过百倍。”
“我将让你见识一下谁将披上失败、耻辱的衣衫。”
说罢,安塔拉随口吟诵道:
惠风拂面来,内心焦虑满。
只缘心上人,渐离我身远。
风掠玫瑰上,味似丁香鲜。
阿卜莱风至,好望呈眼前。
疑似妻涎水,龙涎香气沾?
吮吸醒身宜,倍觉味醇甘。
阿卜莱曾说,爱你心不变;
单待你攻下,叔伯姑舅园。
我曾起过誓,怒气漫心田。
族人厌征讨,却合吾大愿。
众语怕我死,无情矛与剑。
我言莫慌张,且观英雄战。
青锋手中握,何惧千万险!
须知骑士人,伏狮只等闲。
唤声埃杜班,弃战快归返;
后悔无救药,敌我者未见。
宝剑无缺口,出鞘寒光闪。
多少大英雄,触之小命断。
吾本一精英,冲锋向在前。
林中降狮虎,徒手正少年。
红日脚下行,我每高处站。
此等荣耀位,谁与我齐肩!
埃杜班听安塔拉吟过诗,一时分不清左右,找不到北。沉思片刻后,他对安塔拉说:
“你若不立即回返,非要在这里与我一战,恐怕你再也看不到你的家园和帐篷了!你先听我回敬一首诗,好让你知道我比你坚强勇敢、口齿伶俐!”
说罢,埃杜班以同韵吟诗对答道:
想起众友朋,思念潮滚翻。
你道叔舅园,吾望寄其间。
凯纳奈大地,雨润百草鲜。
羚羊群欢跳,景美耀人眼。
花开香四溢,形色斗奇艳。
美景无心赏,只缘情火燃。
心恋戴阿德,彩礼别时献;
老丈开口要,尔妻作丫鬟。
今征阿卜斯,正为谋此愿。
挫败众骑士,引得骑王现。
唤声安塔拉,有招尽施展!
定俘阿卜莱,伺候吾妻前。
欲使阿拉伯,不畏君之剑。
令人皆知晓,你我谁强悍。
谁化禽兽食,你定亲眼见。
吾乃奇勇士,名唤埃杜班。
沙场显身手,英名四方传。
吉星永高照,位尊荣长伴。
埃杜班吟罢诗,策马挥剑向着安塔拉扑杀过去,心比石坚,势如大海狂涛巨浪。刹那之间,马踏黄土,尘烟飞扬,遮住了观战者的视线。二人彼攻此守,你争我斗。此进彼退,时远时近,一直拼杀到红日西沉,夜幕降临,方才分手,各回自己的营帐。
安塔拉回到伙伴们中间,骑士们问及他的对手情况,他说:
“他果然是一名实力雄厚的骑士英雄。明日拂晓,安拉自有安排。”
埃杜班返回,拉比阿立即迎上前去,问道:
“喂,英雄汉,你的对手如何?”
埃杜班答道:
“凭安拉起誓,他真是一位勇敢善战的骑士英雄。明日拂晓再战,我一定要将他生擒;若抓活的有困难,我就让他永眠荒野。”
片刻后,人们端上饭菜,埃杜班吃罢晚饭,叮嘱拉比阿留神值夜,自己则入寝歇息去了。
[0673]谁成俘虏
天明了,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埃杜班披挂完毕,骑马出了营帐,带着侍仆海德鲁夫来到了战场。
埃杜班抬眼望去,发现安塔拉已经等在那里。安塔拉策马冲上前去,说道:
“歹小子,今天我就送你入黄泉。我之所以昨天给你留下一命,目的在于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勇气、力量和武艺!”
埃杜班迎了上去,对安塔拉说:
“低贱之徒,你在说谎啊!今天我就要让你的家宅空无人住,让所有的阿拉伯人挣脱你加在他们身上的桎梏。我还要掳走阿卜莱,让她做我妻子的仆女。如果你真是一位英雄,那就请挥矛舞剑与我拼杀吧!”
随即,二人像丘山中的雄狮一样对搏起来,刹那间黄尘飞扬,矛来剑往,利刃互撞,铿锵作响,彼进此退,你攻我防,剑削矛刺,激烈异常,足令摇篮中的婴儿头发变白,观者无不肉跳心慌。尘烟散开,只见埃杜班站立在马镫子上,趾高气扬,晃动着手中的长矛,朝着安塔拉的前胸猛刺过去。安塔拉急忙躲闪开来。埃杜班大喊着追击,说道:
“歹人之子,看凯纳奈英雄的这又一矛!”
安塔拉终未能躲开这第二矛,那矛头刺中了安塔拉的肩膀,刺破了锁子甲,安塔拉的肩受了伤。
阿卜斯部族的骑士们见此情况,才知道那埃杜班果然善战,身手不凡。安塔拉没顾自己的肩伤,怒气大作,紧逼埃杜班,一心想还之一矛。二人一直相互搏杀到夜幕垂降,才各自返回自己的营帐。
阿卜斯部族骑士急忙为安塔拉包扎伤口,因为他们都看到了埃杜班的厮杀雄姿,知道他确实是一名强悍骑士,故猜测安塔拉难以把他征服。
埃杜班回到营帐,拉比阿兴高采烈,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并说道:
“骑士英雄,你真行!你是当代独一无二的豪杰,今天与那个小子拼杀得尤为出色。”
埃杜班说:
“凭安拉起誓,说真的,那安塔拉真是厉害,魔鬼都难以对付他。今天我只是用矛锋伤了他一点儿皮,他也没有用全力与我对杀。要想征服他,实在很难,因为他的耐力超乎寻常。不过,拉比阿,明天我再与他交手,定让他倒在地上,让你如愿以偿。”
他们吃毕晚饭,埃杜班睡觉去了,让拉比阿负责值夜打更。
次日天明,太阳从东方升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埃杜班纵马来到沙场,向着安塔拉扑将过去,顿时尘烟升腾,遮天蔽日,剑闪寒光,长矛起舞,相互伸手欲抓对方,彼此身体不时相撞,致使观者以为两名巨妖在肉搏对杀。随后,二人厉声大喝,震耳欲聋,骑士们闻之无不周身战栗,神魂紧张。
安塔拉扑向埃杜班,他们相互顶撞,活像两头羝羊。随后,埃杜班在马鞍上正了正坐姿,挥矛朝安塔拉猛刺过去,安塔拉灵巧躲闪,趁机靠近埃杜班身旁,一把抓住埃杜班的长矛,用力拉扯,长矛顿时断成两截,埃杜班的手中只留下半截矛杆。安塔拉用带矛头的那半截朝埃杜班的胸口猛刺过去,险些穿透埃杜班的甲衣。埃杜班不禁大惊失色,立即拔剑出鞘,向安塔拉猛攻过去,安塔拉举起盾牌抵挡,同时晃动着长矛,想一举将埃杜班刺于马下。埃杜班挥剑削去,安塔拉的长矛被削成两截,矛头顿时飞落在地上。
见此情景,安塔拉拔出青锋宝剑,顷刻剑锋对击,火星四溅,寒光闪烁,尘烟飞扬,将两个人的视线遮挡。二人继续拼杀,彼来此往,直到剑刃崩裂出累累缺口,胯下的坐骑也累得疲惫不堪。这时,埃杜班对安塔拉说:
“你还想继续拼杀,非看到谁倒地身亡不可吗?”
安塔拉说:
“是的。我与他人交战总是讲公平对等,公平才是最好的选择。英雄,接着施展你的招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