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
【译文】
从古至今，词人论格调高绝，没有比得上姜夔的。可惜，他不在意境上下功夫，所以总觉得他的词没有言外之味、弦外之响，所以最终仍不能把他列为“一流词人”。
【评析】
在众多词人中，王国维对于姜夔和周邦彦始终是矛盾的，虽然两人都曾被王国维所批评，但周邦彦纵有创意的欠缺和用典的弊端，王国维仍将他列入“一流词人”之列，姜夔则始终被排除在“一流词人”之外。不难看出，在王国维心目中，周邦彦的地位是要略微领先于姜夔的。
王国维为何冷落姜夔？从大的方面看，王国维对南宋末词人的群体弊端大为不满，姜夔也有那种弊端；从姜夔本人而言，他过于追求如野云孤飞、来去无端的清空之境，其词往往意旨飘忽，让人不易捉摸，再加上好用典故，使词意的隐晦更为突出，而在写景状物上，也鲜有北宋词的那种生动真切之貌，往往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王国维认为其词意旨已经难明，更难追寻什么言外之味、弦外之响了。
当然，王国维不将姜夔列入一流词人的理由是，姜夔写词不在意境上用力，即不在意境上用功。境界说讲究的是真景物的如在目前、真感情的存在可感以及语言上的自然畅达。姜夔如此另类，虽然词写得好，但最终还是难以入王国维的法眼。客观地说，王国维对姜夔的这一评价放在其理论体系中是可以理解的，但他对姜夔词的隔膜主要还是由于其审美的偏执所造成的——对词该侧重什么，两人的意见不一致。
【参阅作品】
玉楼春
（南唐）冯延巳
雪云乍变春云簇①，渐觉年华堪纵目②。北枝梅蕊犯寒开，南浦波纹如酒绿。
芳菲次弟③长相续，自是情多无处足。尊④前百计得春归，莫为伤春眉黛蹙⑤。
【注释】
①乍变：指变化突然。
②堪：承受得起。纵目：随便看。
③次弟：依次的意思。
④尊：尊通樽，指酒杯。
⑤眉黛蹙：蹙眉黛的倒装句，蹙眉头的意思。
【鉴赏提示】
冯延巳是五代词人中非常重要的一位。在他之前，温庭筠的词，尽管意象精美，足以引起读者美感的联想，但缺乏主观抒情的直接感发力量；韦庄的词，虽具有主观抒情的直接感发力量，却又过于被个别的情、事、时、地所局限，不具备整体完整的意境；冯延巳的词一方面既富有主观抒情的直接感发力量，另一方面又不被个别之人物事情所局限，而传达出一种个性鲜明的感情之意境，能使读者因之产生一种丰美的感发和联想。冯延巳作词以写女子相思情怀居多。此词似有所别，词人既盼春来，又伤春去，患得患失之情，萦绕心头，纠缠不尽，究竟何去何从，谁也无法言说。我们在欣赏此词时，不妨分析一下它的格调和意境，与姜夔词对比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