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食物和水来为他们提供继续前进所需的能量。当他们经过这的时候,找一些年轻热心的妇女,让她们来帮助你和茜达都分发食品给他们,所有能找到的食品都要拿来,特别是小孩子们需要的食品。然后把他们送到去船坞的小路上。让他们坚持往前走,不要让他们休息,否则他们会死在这里的。”
麦伦很快回来和他们会合。他和泰塔登着梯子到了望塔。在那里,有一个通向更高处的碎石坡岩架。泰塔俯视着小路的起点,说:“将你现有的所有士兵集合起来,带到这上面来。命令他们搜集尽可能大的岩石块堆在岩架上。当雅里人在小路上出现时,就把它们朝雅里人的队伍里滚下去。”麦伦从梯子上爬下来,朝他的士兵们走去,而泰塔则急忙去找在小路旁的芬妮。此时,她正在挑选那些准备分发食物的妇女。泰塔挑选出一些健壮的士兵,派他们到岩架上和麦伦一块干。
逐渐地,他们终于将混乱的局面理出了头绪。撤退的速度加快了。人们填饱了肚子,开始重新振作起来。当他们从他面前走过时,泰塔和他们开着玩笑,连那些疲惫的妇女们也露出了微笑,把她们的婴儿举得高过肩膀。每一个人都以更大的决心步履艰难地行进。当夜幕降临的时候,芬妮带领的那些帮手们的笑声,使夜晚显得清新和甜蜜,希尔特带领的后卫部队战士们手里的火把,是队伍末端的标志。
当他们在火把的光亮中找到希尔特那高大的身影时,听到他用低沉的声音正在催促队伍前进,芬妮说道:“托伊西斯女神仁慈庇护之福,看起来我们好像让所有的流亡者都通过了这里。”
泰塔跑下去迎他。“你干得好啊,忠诚的希尔特,”他和希尔特打着招呼。“你见到雅里人的先头部队了吗?”
“自从日落时我们见到他们扬起的尘土后,就什么也没再看到。但是他们不可能离我们太远。”希尔特每一侧的肩上都扛着一个孩子,他的士兵们也和他一样,主动地承担起背着或抱着孩子的任务。
“继续全速前进,”泰塔命令道,他跑到了下面空旷的小路上,直到那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了。撤退队伍里的嘈杂声随着人们的远去渐渐地消失了。泰塔停下来倾听,听到了他下面模糊的低语声。他跪下来,将他的耳朵贴在了岩石上,声音很刺耳。“是战车和行军的士兵们。”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来得真快。”他急忙回到希尔特护送的队伍末尾。队伍的最后是一个背上绑着孩子的妇女,她后面还拉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孩子。
“我累了,我脚疼。”
“现在我们能休息吗?我们能回家吗?”
“你们正在回家,”泰塔回答道,然后抱起那两个孩子,将他们放到了自己的肩上。“抓紧,”他告诉他们,将自己另一只闲着的手伸给那位母亲。“来,好。我们很快就会到达隘口上面了。”他大步向上走去,身后拉着那位妇女。
“我们到了。”当他们到达隘口上面时,泰塔把孩子们放下来。“这两位漂亮的姑娘会给你们好东西吃。”他把他们推向芬妮和茜达都,然后微笑地看着他们的母亲,她累坏了,憔悴的脸上满是焦虑的神态。“现在你们安全了。”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你是好人。”
泰塔离开他们后,又回到希尔特那里。他们俩注视着最后一个流亡者越过了隘口的顶端,下到了山丘的另一侧。此时天已破晓。泰塔抬头看到麦伦站在碎石坡顶端的岩架上。麦伦挥手示意,他的士兵们蹲伏在已经备好了的、松散的岩石堆之间。
“到望塔上面去,”泰塔命令芬妮和茜达都。“我马上会和你们会合的。”他有点担心芬妮会和自己争执,但她一声没吭地离开了。
泰塔很快听到了车轮向要塞上行驶时的声音。他沿着小路走了不远,打算把雅里人的注意力引开,来掩护岩架上潜伏着的麦伦和他的士兵们。突然,第一辆车出现在他下面不远的狭窄小径的拐弯处。当它朝他这边奔过来时,其余的战车在后面出现了。十几名步兵跑在一辆战车旁,当车辆被拖上陡峭的山路时,他们贴着战车的两侧移动着。共有八辆战车,在最后一辆的后面,跟着大量的步兵。
泰塔不想隐蔽自己,从为首的战车里响起了一声呐喊。驾车的雅里人甩响了他的鞭子,战车在凸凹不平的路面上颠簸着,敌人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泰塔依然没有动。一位持矛的士兵朝他掷出了标枪,泰塔还是没有退缩。他注视着投来的标枪,标枪在离他不到五六步的地方落下去,咔哒一声掉在了岩石上。他看到敌人投出的第二支标枪可能击中他,迅速地闪到了一边,它从他的肩头上飞了过去。接着他听到了芬妮在望塔上的呼喊声,“回来,泰塔。你在那里太危险。”他没有理会她的警告,仍然紧盯着战车。终于它们全都出现在那狭窄的山路上:它们处在了根本无法掉头和逃跑的境地。他朝上面的麦伦挥了一下手。“动手!”他大声呼喊道,沿着山上的峭壁传出了一连串的回声:“动手……动手……动手……”
麦伦的士兵们俯身开始行动。第一堆岩石滚到了岩架上,沿着陡峭的斜坡滚下去。它们借助跳跃时的惯性撞击着其他的石头,一场伴着轰轰隆隆巨响的岩石滑坡开始了。战车上的雅里人听到了声音,发出了惊骇的惨叫,他们抛下了战车,夺命而逃。可是从狭窄的隘口上潮水般滚滚而下的岩石让他们找不到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势不可当的石流冲击着那些丢弃的战车,铺天盖地地从狭窄小路上的战车上、敌军的头上呼啸而过,然后落入了下面的峡谷里。当岩石停止滑动时,那条通道已经被成堆的石屑堵死了。“一开到这条路上,战车就废弃了,即使是徒步的士兵也休想跨过这样的障碍,”泰塔满意地自言自语道。“他们至少得在这里堵一上午。”他示意麦伦带着他的士兵们到下面的要塞去。这时他已经爬到了望塔上,沿着对面斜坡的小路,他看到最后一位流亡者的身影已经远远地消失在视野里。芬妮见到他,别提心里有多么宽慰了。她不顾一切地拥抱着他。“对我来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阁下,”她小声说道。“当我看到一支支标枪向你的头顶上飞去时,我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如果你这样高看我,那么你应该做的事情是,在余下的雅里军队到来之前,先给我弄点东西吃。”
“自打你从云裳花园回来以后,你就变得特霸气。这让我高兴,阁下。”她大声地笑了,消失在厨房里。当她回来后,他们靠在矮墙上吃着她做好的蛋和高粱饼。他们观察着,雅里的指挥官派出了一支五十人的队伍来到了斜坡下,他们企图攻占麦伦和战士们投掷岩石的那个岩架。那个指挥官正站在下面的通道上,他所在的地方超出了弓箭的射程。他又高又瘦,身体细长,代表军职的鸵羽标志插在他的头盔上。
“我讨厌他的相貌,”泰塔议论道。那军人面色黝黑,下巴结实突出,长着一个大鹰钩鼻。“你认出他是谁了吗,茜达都?”
“认出来了,巫师。他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我们所有的人都恨他。”“他叫什么?”
“索克罗什。”
“军官斯内克,”(“斯内克”是英语“蛇”的音译,“索克罗什”是方言“蛇”的意思)泰塔翻译道。“他的相貌与他的名字都酷似蛇。”
他一占领了岩架,索克罗什就派他的一支小部队清理要塞前的那条满是石头的路,同时也是为了检验防御者的勇气和战斗精神。
“给他们来上几箭,”泰塔命令芬妮。两位姑娘迅即取下身上的弓。茜达都射出的箭在一个雅里人的头皮上掠过去了,他低头逃之夭夭了。芬妮的箭射中了另一个士兵的小腿,受伤的士兵拖着伤腿像狼嗥似的叫着,一瘸一拐地往回走,直到他的同伙将他按住,把箭杆从中间折断。接下来,他们沿着原路撤退了,有两个人扶着那个伤兵。接着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直到密集的武装方阵在拐弯处出现,敌人又慢跑着向通向要塞的小路冲过来。“我想该是我下去的时候了,”麦伦说道,然后从梯子上滑到了防御墙上。当敌人的又一批步兵进入到弓箭的射程范围时,他对希尔特叫道:“引弓待发!”
“全体齐射!”希尔特叫道。他的士兵们将剑收入鞘中,解下了他们的弓。“瞄准!对准目标!射!”
一排排射出去的箭几乎遮没了晨空,黑得像一片蝗虫似的。它们落到了雅里人的身上,落到了他们青铜的甲胄上,发出了响亮的撞击声。一些士兵倒下了,但是其他的士兵收缩了阵形,他们把盾牌高举过头顶,形成了一个盾罩,然后继续向前冲。希尔特的士兵们一次又一次地群射,但是在盾罩的掩护下,雅里人顽强地顶住了。他们攻到了墙角下。前排的士兵们抵住石墙,第二排的士兵们爬到他们的肩上,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形。第三排的士兵将前两排士兵作为阶梯爬到了墙顶。希尔特的士兵们将他们击退,用剑砍,用长矛投掷。后面爬上来的敌兵也处于同样的境地,交战双方刀剑相击,叮当乱响,发出刺耳的声音。士兵们喊叫着,不断发出咒骂和受伤的惨叫。一小伙雅里人强行杀出了一条路,登上了墙头,但是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自己的优势时,麦伦、纳康托和茵芭丽就向他们发起了进攻。大多数敌人被他们砍死了,其余的则被从墙顶上推了下去。
在望塔上,芬妮和茜达都站在泰塔的两侧,认真地选择着她们的目标,在墙下正在重新组织兵力的雅里军队长们成了她们的射击目标。当攻击受阻停滞的时候,她们的箭加速了雅里人的撤退。敌人在墙脚下留下了一堆死尸,拖着伤兵离开了。
在午前,索克罗什率领他的士兵们又发起了两次进攻。就像击败敌人的战车队一样,麦伦的战士们轻松地击退了敌人的进攻。可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雅里人将队伍分成了三支独立的小分队,然后,带着他们匆匆制成的攻城用的梯子,同时冲上来。
敌人在墙的两端和中间拉开了距离,同时发起了攻击。城墙上的守军因为分散布防而显得兵力薄弱,麦伦被迫将他的士兵们分成战斗小组,去分别迎击敌人的三路进攻。这是一场殊死的战斗,泰塔也下来参加了战斗。他将两个女孩子留在了望塔上,自己带着她们在军械库里找到的几捆箭镞,加入了战斗。接下来的整个上午,这里的战斗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当他们终于击退了雅里人时,麦伦的士兵们已经累得军容不整。战斗中,麦伦的士兵牺牲了十二人,有十人因为伤势过重,无法继续参加战斗了。其他的大部分战士也都多少有些轻伤,所有的人都几近精疲力竭。当敌人又集结起来发动新的进攻时,从小路上传来了索克罗什和他的队长们呼喊命令的声音。
“我认为,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麦伦扫了一眼靠在墙上的战士们,他们以小组的形式坐在一起,一边喝着芬妮和茜达都给他们送来的皮水袋里的水,一边打磨着磕出了豁口的钝剑,也有人在包扎伤口或简单地休息一会儿,他们面色惨白,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你准备放火烧掉这里的建筑物吗?”泰塔问道。
“火把已经点燃了,”麦伦肯定地说道。只有墙基是石头的,其他的一切东西,包括主体建筑和望塔,都是木头建造的。木头已经陈旧干枯了,很容易燃烧。大火会封住隘口的入口,直到火势熄灭时,雅里人才可能通过。
泰塔离开了麦伦,走到了防御墙的另一边。他蹲在角落里,把斗篷拉在头上。
战士们好奇地注视着他。
“他要做什么?”一个战士问道。“他在睡觉。”另一位回答。
“他是位有信仰的人,他正在祈祷。”
“我们需要他的祈祷。”第四位说道。
芬妮知道他正在努力施展魔法,她靠近他站着,用自己的身体挡着他,并把自己通灵的力量加在他的身上。
经过如此激烈的战斗后,泰塔需要付出更大的努力来使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他终于挣脱了自己的身体,灵魂的自我开始在山峰上遨游。他俯视着下面的战场,看到了大量的雅里军队,大约有三千人从平原向山上的小路涌来。他看到了正在要塞下面准备的又一次袭击。但他还是看不到防御墙。接着他在山顶经过,望着下面的基潭古勒河和远方的蓝色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