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肆无忌惮的批评,铁穆不由皱起眉头,“爱卿如此之说,想必也是擅长绘画的。”
“臣不敢,臣冒昧。”孟丽君躬身道,“臣只是知道评论而已。”
“擅长评论?”铁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道,“这画像,是才女孟丽君的手笔。这画像上面还有四句诗,是陈述木兰志向的——依朕看来,这题诗,也是陈述孟小姐本人志向的,她似乎有志于报效国家。据说,这画像上的人物,与孟小姐本人,非常相似……”眼睛落在郦君玉脸上,“与爱卿,也非常相似!”
孟丽君一脸诧异,听到最后一句,免不了直挺挺跪下:“皇上!请收回戏言!”
“哦?”看见臣子一脸郑重,铁穆不免诧异,“明堂,朕只不过说了两句实话而已,何来戏言?”
“皇上……以臣为女子,这就是戏言!”孟丽君挺起脑袋,神色中,颇有几分气恼,“皇上,臣跟随皇上,也有八年了吧?却不知是哪里做错了,让皇上以臣为女子?如若是臣做错了什么地方,那请皇上治罪;若臣无做错的地方,那还请皇上收回戏言!”
“朕……”
“皇上,臣有谏言:为人君者,当有人君的体统!天下万民,都以皇上为表率!而如今,皇上却以男为女,出言相戏!传扬出去,天下百姓将如何看待皇上,将如何看待臣!”孟丽君抬起头,见皇帝眼睛中,隐约闪烁着的,还是怀疑神色。要消除皇帝怀疑,也只能下重药了:“臣请死,请皇上下旨!”
“这是为何?”听郦君玉说出这句话,铁穆才真正诧异了,“不过是一句话而已,何至于如此严重?”
“皇上!第一,皇上将臣目同女子,传扬出去,未免败坏皇上名声,那臣,请皇上赐死!因为臣不敢耽误皇上,更不敢使皇上背负恶名!第二,臣自负有些微才,不敢自没于草莽,因此干冒被天下嘲笑之险,自荐于皇上面前。而如今,皇上目臣如同后宫女子,臣之微才,并无作用。无用之人,不敢再见于君前,故,请皇上赐死!第三,臣也曾自负有识人之明,当年也曾寄予皇上十分厚望。只道大元兴起,希望全在圣上身上!没有想到,即位数年后,皇上却沉湎于后宫酒色,甚至闹出以臣子为女子的笑话!臣无识人之明,既然有眼无珠,那臣,自然也只有一死!”
“你……”听郦君玉言语,一句重似一句,偏偏每一句,都占了正理。铁穆想要反驳,却偏偏找不出话来。看这跪着的臣子,看着那气恼的神色,竟不由又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来——郦君玉,怎么可能是女子?
可能——可能,只不过,是他长相文弱了一些——
那黝黑的皮肤,也有可能不是出自化妆,是自己看错了——
如若她真是女子,她怎么可能在这关头还能够咬紧牙关?
而且口口声声说朕的不是,句句都如此在理?
看这那张微黑却依旧不失秀气的脸,铁穆不由有些心疼;怔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且起来。方才确实是朕失言。”
听皇帝认错,孟丽君松了一口气,这才站起来。她跪的时间长了一些,腿脚已经有些发麻,站起来时候,不由一个趔趄。铁穆不由自主,伸手去搀住了她。孟丽君略略一怔,想要躲闪,却没有行动。
铁穆的手托这孟丽君的胳膊肘,却只觉得那宽大的袖子中,胳膊似乎特别纤细。当下心中微微一漾,随即警醒。当下缩回手,道:“是朕戏言,爱卿莫怪。”
再次认错,孟丽君不能不知好歹。又再次躬身,道:“臣脾气执拗,若有冲撞,皇上治罪。”
却正在这时,门外跌跌撞撞来了一个小太监:“皇上,河北急报!蝗灾严重,河北暴民,开始作乱……河北平章政事,已经殉职!”
孟丽君与铁穆,耳边都同时“嗡”了一声!
河北蝗灾,居然发展到了这般地步?
早在春天,孟丽君就曾上书,要边塞百姓,注意蝗虫灾害。铁穆也非常重视,当时也曾发文下去,要边塞军民,按照条例,防治蝗虫。也调节了其他省份的粮食,陆续运送到边塞地区。如若有灾害,就用做赈灾;如若没有灾害,那粮食就留做军粮。
做好各种准备,即使发生蝗灾,造成的灾害也应该有限。夏天的时候,边塞诸省,也曾陆续发回发生蝗灾的信息,但是因为有准备,朝廷也没有慌乱。但是没有想到,眼看都已经秋天了,蝗灾,却终于造成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