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女孩子带人进来,严妈妈含笑迎接上去:“小姐来此,却不知有何贵干?”
那女孩子——十六七岁年纪,明眸皓齿,神采飞扬,煞风景的是,脸上居然有一层淡淡的煞气:“你就是这里管事的么?”
严妈妈赔笑道:“承梁夫人看得起,老妇人暂时在这里管一些学生报名的事宜。小姐远来,却不知有何贵干?哦,后面还有那么多小姐,都先请进来吧,虽然阳光不毒辣了,白天的暑气却还在,不要将小姐们蒸坏了才好。”
那女孩子扑哧一笑道:“梁夫人梁夫人,选的人就是这眼光么?我后头的这些,哪里都是小姐了?不过是我们几户人家的丫头罢了。你家梁夫人不是办了个女学么?我们想,我们家的这么多丫头,都不认识字,你家梁夫人既然想了这么一个挣钱法子,我们岂有不作成她生意的道理?所以,我将我们几户人家不认识字的丫头都带来了,请你们家夫人调教调教。”伸手掏出一张名单,上面密密麻麻都是名字。递了过来,笑道:“一共是一百十七人,名单在这里,请你接收。”又笑着转头叫道:“明珠,拿一百十七吊钱的交子过来。”
严妈妈哪里会收?当下笑道:“小姐见谅。我们预定名额三百人,如今已经满额,实在收不起了。小姐乃是世家身份,小姐家的下人自然也高平人一等,哪里却用得着在这里读书?这里读书的女孩子,多半是农夫商贾之女,身上气息腌臜,不要将大姐们熏坏了。”
那女孩子脸色一沉,说道:“好大的胆子,我好心做成你们生意,你却一味用言词来敷衍。莫非是看不起我家?先去将你家夫人请出来吧,我到要看看,她敢不敢对我无礼。”
严妈妈早就明白,眼前这个少女,就是冲着夫人来的。也不知生性谨慎为人端正的夫人如何得罪了这个少女。又不知眼前少女的来历,踌躇无以应答。正迟疑之间,环佩响动,夫人居然出来了。
苏映雪见了眼前少女,也是略怔了怔,施礼笑道:“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祈恕罪。还请进内奉茶。”
少女也怔了怔,说道:“你认得我?”
苏映雪笑道:“郡主名声,临安闺中,谁人不闻!人家都说安平郡主娘娘,是临安少见的美丽郡主,与昭华郡主娘娘并称双绝。今日一见郡主形貌气质,便猜测:如非安平郡主娘娘,更有何人有这等气质?冒昧一猜,所幸没有猜错。梁氏亦早有认识郡主的心思,无奈家教严谨,竟然无有机会。今日见面,果然是不同寻常。天下的传言,亦不过是传出了郡主的三分美貌。”
其实,苏映雪认出安平身份的原因,也根本没有她自己所说的那般神乎其神。安平郡主是有些名声,名声来由是因为她擅长闹事。为何叫“双绝”,因为她们俩是大元郡主中最不庄重的两位。苏映雪是见过李玉飞一面的,安平与李玉飞外貌有七分相似,加上衣着气质,当然就认出来了。
见安平来意不善,苏映雪也是一怔。自己家不曾得罪过她们家呀,何况小姐与李玉飞交好。先用好话将她安抚下来再说。女孩子最喜欢的是别人称赞他美貌,当下先表扬一顿。虽然言不由衷,但是好在安平也听不出来。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么一个舒舒服服的马屁拍下来,安平还是一个孩子,禁不住乐得眉开眼笑,说道:“难怪那黑泥鳅要娶你,你果然有些见识。”
噢?苏映雪脑子急速运动起来:难道是婚事招来的麻烦?难道这安平郡主与小姐还有什么婚事纠葛?当下微笑道:“郡主夸赞了。请先进内奉茶。那一群小妹妹,也先请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脚罢。这大热天的,从武威侯府跑到这里来可真不容易!”
陈端仪早已上来,微笑道:“请先到前面教室歇脚吧。”将一群女孩子带了进去。
苏映雪将安平引到自己的住所——也就是孟丽君所谓的“办公室”,瑞雪早已将面水准备妥当,先请安平净了脸,奉了茶,再分宾主坐下说话。
安平本是想来闹事的,但是这梁夫人对自己却一直都客客气气,气也一点点消散了。苏映雪见话已经好入港,才笑道:“我知道妹妹带这么一群人来,一定不是为了读书。可是外子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得罪了妹妹?你只管告诉姐姐,姐姐帮你出气去。”
安平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没有什么啦。我只是想,不知姐姐是何等样人才,居然令那个黑……状元爷对你如此倾心,居然为了你敢违抗圣旨。我认识的闺中小姐也很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比昭华姐姐更好的……所以……”难为情笑笑,说道:“不想姐姐与昭华姐姐虽然不同,却也是极好的。那黑……状元爷,也不是全然没有眼光。”
果真如此。竟然是帮昭华郡主打抱不平来了。苏映雪落落大方的笑了:“这也是凑巧。假如事先知道皇上有这么一个意思,梁氏就是长了三个胆子也不敢随意乱说话呀。外子虽然谨守道义,不肯应承郡主婚事,却也是心怀歉意。不过昭华郡主好人自有好报,到时候,找的夫婿,必然比外子强上百倍。”
“强上百倍?……”安平倒是难得的露出稳重神情,“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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