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有很想离开啦。”卫矛笑着看了看小玉。小玉很开心地用更灿烂的笑容回报他。
“让我告诉你三件事吧,木妖君。第一,你不要以为还能对雷莉出手。与她有羁绊的是英雄古兰,不是你。”
卫矛一边说,一边将右手放在小玉的头顶上,似乎只是打了个响指,小玉标志性的两个发髻就散了开来,露出了被包在头发里的——
一双狐耳。
“那、那是……”已经沦为路人的黑胡子失声叫道。
“第二,招摇撞骗的时候,挑选妖狐是个错误的决定——毕竟我们就是这样给吸引来的。”卫矛的嘴角浮现出冷笑,“第三,现在只是你的望风时间,接下来还有千百年的封印时光在等待。”
“啊啊啊啊啊啊——”木妖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整个藏剑穴登时战栗,四面八方皆有锋利的植物根脉如触手钻出,一众式神更铺天盖地地朝卫矛与小玉扑去!
“以吾之名,解开封印!”卫矛在同一时间发出暴喝,右手与小玉的身体一道发出璀璨的光。光芒之中,只见小玉骤然长高,头发更长,身后更呼啸着飘摇起两条长尾!
“好久不见啊,卫矛。”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小玉身姿急旋,双尾双爪如绞肉机一般将接近她的式神瞬间秒杀,地面气浪翻涌,不安分的植物们纷纷断折!
“好久不见了,玉萝。”卫矛的动作丝毫不慢,就在小玉为他解困的同时如电跃出,木妖一惊,连忙再度发力,毒藤没头没脑噼里啪啦地向他扎去,卫矛及时避过。
“是不是只有打架的时候你才舍得放我出来?”玉萝把长尾拿在手里转着,“喔,倒是又招惹上新姑娘了嘛。”她媚笑着看着地上的雷莉。
“回头有空,咱们得好好聊聊。”卫矛吐吐舌头,“现在专心帮我忙好吗?你料理路人,我对付Boss。”
新的式神接连生成。盛气临人的木妖,此刻显出了惊慌,他咬牙切齿道:“原来你是封印师。”
卫矛并不表态,只是又朝他迈了一步。
“让我失去十年自由的罪魁祸首,就是你们一族!”木妖厉吼,“到现在还想要妨碍我吗?!”
万千树藤如钩如刺般向卫矛汹涌而去,卫矛大叫一声:“玉萝!”
“来啦!”玉萝甩尾击飞两个式神后,摊开双手——“星星狐火!”
一排排细小的火星宛如飞镖一样从她手心激迸而出,却不是射向木妖,而是密密麻麻飞向卫矛的背部。
前有木妖的攻击,后是玉萝的狐火,卫矛让自己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然后,消失了。
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木妖还来不及错愕,就正面承受了玉萝的攻击,植物怕火,狐火又仿佛有生命一样,顺着枝蔓纠缠席卷,木妖方寸大乱,惊声尖叫!
卫矛又出现了,木妖设下的屏障已经自身难保,卫矛与他零距离。
“你是怎么……”木妖震惊。
“很简单。”卫矛轻松地跺跺脚,“我用最快速度将自己封进地里,暂避风头,然后再解封出来,赴你一面之约——我的封印我做主。”
“……!”木妖语无伦次,“我我我没听过封印术可以这么用啊!”
“是不是好像变魔术一样呢?”
“等、等一下……”
卫矛却已跃起,十指结成复杂的手印,对着木妖兜头劈下,木妖试图垂死挣扎,更多顽固的狐火却又侵袭着他的四肢百骸……
“以吾之名,在此结印!”
来自异空间的强大吸力拉扯着木妖,他再无法发难,身体不由自主地被压缩变形……逐渐消失之际,只听得他梦呓似的喃喃自语:
“为什么……封印师与妖狐……会……”
【英雄】
木妖消失了,就在他曾被囚禁的位置。那里原本有一道灵剑拔出后的深痕,但在卫矛施加封印之后,已告严丝合缝。
危机解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先前遭到打压以至于只能在这场战役中沦为观众的勇者及蝙蝠们,又恢复了针对相对的立场,互相瞪视着。
玉萝将手背在脑袋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卫矛。如果说变身前的她撑死小学一年级,那么这会儿已经是中学生了。
“啧啧,卫矛,你还是那么不长进呢。有没有算过如果没有我,你已经死了几次啦?”玉萝傲慢地问。
“嗯嗯。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卫矛合掌拜谢,“再有下次也麻烦你了。”
“喂,这种散场的口气,已经不需要我了是吧?”玉萝叫着,轻盈地飘到十数米外。
“别这样啦。”卫矛竖起剑指,“何况你明明知道,逃也没用。”顿了顿,“你是我的……妻子嘛。”
“真敢讲啊,你这家伙……”
四周的火忽然又蹿了起来,是玉萝刚才放出的还未燃尽的狐火。此刻,它们熊熊跃动着。
“喂喂,你怎么这样?”卫矛叫。
“每次都被你利用,想想真不爽。”玉萝媚笑着,“我反正是不怕狐火,你就费点儿心机,看怎么过这关吧!”
“希望不会让你失望了。”卫矛隔空朝玉萝一指,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身高与头发开始变短,双尾中的一条也缩回了体内……
又是那个古灵精怪的小玉了。她揉揉眼睛,迷糊的模样好像刚睡醒。
“小卫,这是在哪里呀?”
然后她摸到了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哎呀,都露出来了耶!”赶快把尾巴往肥大的裤子里塞,用乱乱的头发遮住耳朵。
洞内的狐火却已越烧越旺,咳嗽不断,视线渐糊,小玉又嚷嚷:“小卫,着火了呢!”
“是啊,有个讨厌的姐姐放了火。这人今晚必须要尿床。”卫矛苦笑着,用风衣的领子掩住鼻口。
这时他听见了雷莉的呻吟,她醒过来了。
“……怎么变这样了?”雷莉虚弱地扫视四周,颇有不知人间何世之感。
“这个,天干物燥嘛。”卫矛耸耸肩,“没事,我会带你出去。”
“不用了。”雷莉轻轻摇头,“带还有希望的人逃吧……我会成为累赘的。”
“有希望又不累赘的喔……”卫矛手搭凉棚,看到不论人妖,都在慌张地扒拉着石堆,寻找出口,“那还真不多。”
“拜托你了……卫矛。”雷莉似乎没听见他的话,“还有……很高兴认识你。”她的眼皮蠢蠢欲动,很有合上的欲望。
然后她眼前真的一黑,是卫矛的手盖了上来。
“我也很高兴喔。”
雷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
“雷莉姐姐,起床咯!起床咯!”
听到小玉朝气蓬勃的叫声时,雷莉发现自己已经置身洞外。而卫矛仍在身边。如果不是头发正发出焦糊味,他们都还称得上“毫发无伤”。
“我们出来了?”雷莉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同学们齐心协力打通了一个小洞,就是窄了点。”卫矛轻描淡写地说,“好在小玉能通过,所以就请她把咱都带出来了。”
“都带出来了!”小玉欢呼。
“还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卫矛把手指放在唇边,“如果能活着再见,我就告诉你我魔术的秘密。”
卫矛一边说,一边故作神秘地抓起风衣的一角,向外一扬——
“这个节目叫‘大变活人’。”
黑胡子和灰翼,以及他们各自的伙伴,就在卫矛的两个动作之间现形,在地上横七竖八地倒成一团。每个人脸上都是雷莉刚才的表情。
“封印术……吗?”雷莉问。卫矛是如何打败木妖的,她多少有些概念。
“正解。你知道所谓封印术,原本就是‘空间的魔术’——化立体为平面、将庞然大物压缩进细小容器,这些都涉及对空间的操纵。”卫矛侃侃而谈,“我将扑克牌封印在手心里,将小玉封印进帽子里,将这一大帮子人封印进我的风衣……说穿了其实再简单不过,对不对?”
“简单?”说话的是灰翼,“我并非没有接触过封印师,但……从没见过有人能不借助道具与法阵、且在那么短时间内完成封印!”
“封印术多针对妖魔,我从未听说有人会将如此高深的法术用在人类的身上……不,应该说我从未见过如此胡来的封印术!”激动地补充意见的,是黑胡子。
这些话,卫矛听在耳里,不予置评,只是习惯地吐吐舌头。
“卫矛,你是个不可思议的人。”雷莉笑了,“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我们。”
灰翼这时道:“你……预备将我们怎么样?”
“不用紧张,不必戒备。”卫矛摆手,“如果我有心对付你们,何必解开你们的封印?”
蝙蝠们纷纷露出“对喔”的表情。灰翼心情复杂地问:“为什么?”
“我只是听从拔出古兰之剑的英雄的心声。”卫矛看着雷莉,“是你的话,一定会这么做吧?”
雷莉点点头。
蝙蝠们沉默,而后集体看着灰翼,灰翼用敬重的口吻对雷莉说:“我们答应你,从今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蝙蝠们走了。他们拍打着翅膀远远飞去。小玉拿着一块手帕,作依依挥别状。
“天真的理念未必没有好结果嘛。”卫矛轻轻鼓掌,转向黑胡子们,“你们又怎么样呢?”
“她的本体是木妖的式神……”黑胡子还没说完,卫矛就打断道:“你们这么纠结这个吗?”
“不!我要说的是,你对木妖的封印一定要很可靠啊!否则他哪天再跑出来,又来夺取雷大姐头的魂力怎么办?!”黑胡子大声说,惹来同伴们一片附和,每个人都俨然雷莉亲卫队的骨干成员。
雷莉忍不住笑了,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还记得木妖企图吸收雷莉时,被我给逼出去的事?”卫矛也笑,“那也是封印的力量。我将木妖的魂力牢牢封在雷莉身体里,他休想再拿回去——更何况,我不认为我的封印会脆弱到让人随随便便就跑出来!”
人群爆发出了欢呼!他们忘情地簇拥着雷莉,七嘴八舌地说:“雷大姐头,以后请让我们跟着你!”“我们会贯彻你的理念,绝不以杀戮为驱魔目的!”“请不要拒绝,你可是拔出了古兰之剑的人呀!”……
乱哄哄的气氛中,卫矛和小玉笑着对看一眼,卫矛做了个手势,小玉立刻蹦跳着拉住了他的手。
雷莉发现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出了很远。雷莉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呼喊:“卫矛——小玉——”
“再见了雷莉,会有机会再见的!”卫矛背对着她,潇洒地挥手。
“再见——”小玉也学着卫矛的样子挥手。
众人目送着他们,禁不住嘀咕: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妖狐……”
“封印师与妖狐,这算什么组合?”
“关键是,这个时代竟还有血统纯正的封印师?”
“好了!别嘀嘀咕咕的!”雷莉帅气地一挥手,“妖魔与人类可以和平共处,那不正是我们所要致力的吗?他们是我们的恩人,我们的朋友!”
“噢噢!雷大姐头完全复活啦!”众人乱激动一把,黑胡子说:“这时如果有古兰之剑在手,就更帅了!可惜那个封印小子好像没带出来!”
已经走出老远的卫矛忽然打了个喷嚏:“噢,差点儿忘了。”人们看到他转过身来,掌心朝天,一柄长剑如出鞘般赫然升起,正是古兰之剑!
剑,被丢了过来,被雷莉恰到好处地接住。迎着风,迎着光,仗剑的女英雄,英姿飒爽。
【待续】
“哦哦……这样啊。”
将状若腐骨的手机拿离耳畔,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沉声道:“各位,解封木妖的计划失败了。”
壁炉的火温暖晦涩。焰苗浮动,映得整个宽敞的所在光影飘摇。以不同姿态分矗不同角落的黑影,笑容因而明灭不定,神秘暧昧。
手机里的声音清晰地传来:“现在怎样?要我再放他出来么?”
“没那个必要吧。接连被封两次,这样的家伙不值得期待。”
“对。有时间,不如另找寻更有价值的战力。”
“话说回来,我对那个封印师与妖狐的组合有些在意呢。”
“别着急。只要涅槃计划正常进行下去,总会有见面机会的……”
高大魁梧的男人对众黑影耸耸肩,向手机道:“你都听见咯?”
手机里传来一声惨叫,伴着液体滴落的声音。
“喂,你在干什么?”
“啊……太无聊了嘛,所以活动活动筋骨。”
手机那头的男子,脸上溅满鲜血,他带着猖狂的邪笑,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将灰翼的脑袋随意抛开。
脚边,蝙蝠的尸体铺满一地。而他的蝙蝠伪装正逐渐卸去,宛若溶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