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这是一个神圣的名字,
这是人类中的奇迹;
但是在这里,生活和斗争
不是神话,也不是传说;
为了一个真理我们打翻了天地,
这一切都是千真万确。
因此敌人要用毁灭来使我们屈服:
他们用炸弹炸毁我们的街道和房屋,
他们用恐怖来杀害生命,
他们要把我们的土地化作灰烬,
但是延安的战斗者不知道什么叫做屈服。
光辉的太阳照耀着起伏的山峦,
照耀着层层叠叠的窑洞,
照耀着那些不知道屈服的人们的生活。
他们在荒山上开辟田地,
他们锄去野草来播种小米,
在收获的秋天,
满山满谷的金黄的颗粒
在茫茫的山峦上摇荡,
凭着它,在这艰难的岁月
养育了无比倔强的人们。
在这里,没有一条沉寂的道路,
在这里,没有一处地方没有歌声,
人群奔流着像无尽的延河……
飞快的日子将生活和斗争连结在一起,
谁也没有去计算那道路的长短。
当落日的斜晖
在黄昏里投下最后的阴影,
一切声息都渐渐收敛了;
夜把深深的记忆
留在这倔强的土地上;
山上的窑洞里闪烁着遍野的灯光,
像千万只执拗的眼睛;
这时候可以听见,
在夜里,那延河
带着无止的激情在奔腾歌唱……
一九四〇年四月于延安
1938年除夕,白原和几个同学,举着心中的火把,从广西徒步前往延安。冲破重重阻碍,走了整整一年,1940年1月,他们终于到达了心中的圣地——延安。
1914年生于广西合浦的白原,早在1935年就在广州参加了抗日救亡运动。高中毕业后,白原考入广西大学文法学院,作为“广西大学学生战时服务团”一员,到钦州、防城等抗日前线进行抗日救亡宣传工作。
到达延安后,白原进入鲁迅艺术学院文学系学习。在1942年1月出版的鲁艺《草叶》双月刊上,白原发表诗作《一幅古老的图画》,逐渐成为延安有影响的诗人。
在延安学习的日子里,诗人对边区的事物耳闻目染,所以在这首《延安》中,诗人以说理开篇,强调了“不是神话,也不是传说”的延安,是从不屈服于敌人炸弹、毁灭的抗战中坚。在诗人的笔下,延安的一切都是那样生机勃勃:“光辉的太阳照耀着起伏的山峦,/照耀着层层叠叠的窑洞,/照耀着那些不知道屈服的人们的生活。/他们在荒山上开阔田地,/他们锄去野草来播种小米——”山峦、窑洞、田地,这些散发着泥土芳香的意象,一个个出现在眼前,引导读者进入了陕北那片神奇的土地。“在这里,没有一条沉寂的道路,/在这里,没有一处地方没有歌声,/人群奔流着象无尽的延河……”写到此,诗人以排比句式步入抒情节奏,并以“落日的斜晖”对应上段的“光辉的太阳”,以写实的手法,将延安的一天呈现在读者面前。倔强的土地、遍野的灯光、执拗的眼睛,这些意象的穿插运用,强化了抗日志士顽强的战斗精神。
诗人的情感是真挚的。同一年,诗人在延安写作了《担架》一诗,描写了一位女战士“在延安的医院里把孩子生下,正在出院回家的路上……”,诗人从边区平凡的生活中寻找到了积极向上的诗意。解放后,诗人长期在新华社工作,有一次,他乘京绥铁路火车到河北怀来县的新保安采访。在火车硬座车厢,同车厢乘客对新生活期待的热情,引起了诗人的兴趣,他难掩激动,完成了一篇计划外的采访——《京绥路上》。报道在《人民日报》发表后,第二天就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一首诗歌、一篇通讯,都因作者饱满的热情和对人民的大爱,而显得更有价值。
白原先后在华北解放区《人民日报》、新华社华北总分社、北京《人民日报》、《内蒙古日报》、新华通讯社总社和《诗刊》等单位工作。从踏上革命的征途起,有61年没有回过合浦南康镇黄鹂窝村老家,直到1986年才有机会回乡。
白原著有诗集《十月》,通讯、散文及报告文学集《人间的春天》、《河山纪事》、《白原诗选》、《长路烟云——白原自传》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