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的时候还记得自己晕在了雨里,头脑里烧得厉害,根本就想不起来任何昏迷之间的事情。
终于意识清醒的醒来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一个秃头,六个戒疤晃着,油光锃亮地在我眼前晃荡着。
我想起来了,经常半醒半昏迷的时候听见师父气急败坏的声音,都是怒骂。
“哎呀丫头你醒来啦?”师父的脸终于清晰,“你看,你再不醒来我就要怀疑楚君陌那臭小子要跑上山来跟老衲没完了。”
我想开口说话,嗓子却疼得厉害,然后就看见师父摆了摆手开口道,“行了行了,你这嗓子早就被寒气给折腾坏了,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好,你说你这丫头折腾什么呢,我空落的嫡亲弟子居然狼狈成这个样子你也是很丢人!”
我说不出话,索性就瞪着眼睛看着师父开始前前后后数落我,什么抢救晚了就是肺痨啊,什么师父他老人家的医术堪比黎修啊,什么他老人家聪明绝顶啊……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等着他老人家牢骚发完了就默默地去给我熬药去,然后安排了两个侍女姐姐照顾我。
我想知道鸾镜在哪,可是浑身都使不上劲,话也说不了,于是索性放弃了这个问题,喝了药很快就睡着了。
据师父说,我光是昏迷就是大半个月,吓得他老人家的心脏都出了毛病,我只是笑笑,没想到我的身体那么不中用。
醒来后的半个月,我终于能说话了,仔细地问了身边的侍女姐姐们,才知道她们几个都是听风阁派来的,而鸾镜一直跟着楚君陌。
我看着四周围的景色,“那这里是什么地方?”看着和无回山并不像啊。
“回姑娘,这是晴空谷。”
我终于想起来了,这是楚君陌跟我提过很多次的,师父的老窝晴空谷。
于是我问师父,为什么不在晋阳城就让黎修为我诊治,要大老远跑回晴空谷来。
师父懒懒的看我一眼,“你以为老衲愿意带着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丫头回来烦我?要不是治你的病需要薄心草,而薄心草只有晴空谷有,老衲还是很想直接把你丢给不肖徒儿的。”
我恍然大悟一般的点点头,原来如此。
师父看了我一会又说,“你不用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你师哥没有不要你,你刚刚晕倒那几天你师哥每天都抱着你死活不放手,到了后来自己身体撑不住晕了过去也没放开,真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旷世绝恋呢。”
好吧,看在你是我师父的份上,我可以暂时无视你脸上那带着鄙夷的表情,“师父,我没有愁眉苦脸……”
“好了好了,不用掩饰了,我知道你想听。后来你治病需要薄心草,你师哥死活要一起回来,只是正好他重伤未愈,定州城又出了事一定要他亲自去,他不想让你奔波,只好答应让你回来。”师父一脸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满是无奈的说。
我更无奈,“师父,其实我想知道的是鸾镜……”
再一次被打断,“我知道,你是想说你师哥还伤着,不知道鸾镜能不能照顾好他,放心啦,这小子皮厚命大,熬过了那阵子高烧之后身体好起来的那个速度用轻功追都追不上,估计这会已经生龙活虎了。”
我,“……”
我在晴空谷又养了一个月的病,感觉已经好了很多了,每天的补药不断,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腰上多了好几块肉了。
于是我委婉地跟师父表示我已经好了,不用再来那么多的补药了,为了证明我是真的好了,我还用我那蹩脚的轻功演示了一翻这棵大树跳到另一棵大树的过程,直把师父乐开了花。
师父说,“我知道你急着下山,放心啦,我会安排人带你下去的,哎呀你看,说着说着就来了。”
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裙摆,然后转过身去看,却看见紫衣墨发的公子翩翩而来,眉目如画,气质凄冷。
秦诺之。
我悄悄拉着师父的衣角,“师父啊,他怎么在这里?”
师父端着一张高傲的国师脸,却找了一个别人看不到的角度跟我开口,“你不知道吗?他三天前就在这里了,哼,现在有事求我了就知道找来了,之前居然虐待我徒弟,看我不好好修理他。”
我了然的点点头,然后跟师父说,“师父做得好!”
我曾悄悄地问了听风阁的那几个侍女姐姐,知道我师哥现在对慕涟影是没什么想法了,想来我也不必整天想着不得罪秦诺之了。
师父扶额,“你果然被你师哥带坏了。”
我很迷茫,“可是师哥常常跟我说是你带坏了我啊。”
师父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便没有再理会我,继续他那张端庄的国师脸对着走过来的秦诺之。
待秦诺之端端正正向师父行了礼之后我才悠然颔首,算是打招呼了。
师父似乎是没什么耐心,便直接开口了,“你该知道老衲是什么身份,雁川是老衲嫡传的弟子,江湖上乃至朝廷上无人不给老衲这个面子,秦庄主,当初在宛州城的事情,老衲记得。”
秦诺之脸上还是那般,看着温润实则面无表情,“在宛州城的事情确实在下之过,今日向云姑娘赔不是。国师今日肯相见,看来秦某还是有赔罪的门路的。”
师父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半刻后睁开眼睛,“宛州城的事情,既然雁川不介意,老衲也不会多说,明日你亲自护送雁川到定州城找君陌,确定安全到达,东西老衲自然会奉上。”
秦诺之看了我一眼,我敛眉半点波动没有,于是听见秦诺之笑笑,“国师到底是爱徒心切,那般重要的东西不过是换一次护送。”
师父很是高冷的笑笑,“在你们看来多重要的东西,于老衲来说不过寻常,没办法,有钱的时候可不就是想着乱花么。”
我险些笑出来,师父,你这句话可不像是一个得道高僧说出来的话啊。
秦诺之嘴角抽了抽,最终只是说了一句,“大师见识广博,在下定然将云姑娘安全护送到梵音公子跟前。”
秦诺之走后,我看着师父开口,“师父,其实我很介意宛州城的事情。”
师父表示很惊讶,“你不早说!”
我摊手,“你并没有问过我,我又不能贸然反驳你的话质疑你的权威不是?”
师父叹了口气,“好吧,不怕,这一路上你事情多些,好好闹腾啊,我相信你。你还有什么?”
我说我不想让秦诺之送我,师父眉头跳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说要么留在山上要么跟秦诺之走,我便很识趣地表示能得秦诺之秦庄主护送简直太荣幸了,我一定会好好跟亲庄主相处的。
然后,师父就很慈爱地看着我,“为了让你好好跟他相处,听风阁那几个姑娘我就留下了。”
我很惊悚,“师父,你是出家人!”
师父被我的眼神气得脸色发青,“你想什么呢,不留着她们,这偌大的晴空谷难道让老衲来收拾打扫吗?难道要让老衲自己做饭洗衣服吗?”
我,“……”
第二天早上刚刚吃完早饭,就听说秦诺之来了,我便背着昨晚就准备好的包袱走了出去,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师父将一大包不知道什么东西塞给了秦诺之,嘴上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我走近一听,才知道原来那个包袱里都是我的药材和药罐。
“快拿好了,我徒弟身子金贵得很,她身体才刚刚好,药不能停,路上生火你总会吧,替她熬药啊,照顾不好她老衲跟你没完!看到了没有,这个一天一副,这个三天一副,这个是补品,时不时也要炖着,懂了?”
“国师放心。”
不得不说,秦诺之果然是秦诺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模样,都这样了还能安安静静地接过那个大包袱。
于是我就这么跟着秦诺之出发了,出了晴空谷我才发现,原来出去还要穿过好几座大山,光是这几座大山就要走三天,当然,我比较虚弱,要是秦诺之一个人的话,一天半估计就可以了。
秦诺之路上虽说没怎么照顾我,可是也没给我脸色看,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带路,我走得慢了他也只是皱眉,只是还是安安静静放慢脚步等着我。
晚上的时候,我们便在山上露营,秦诺之找了干柴生火,然后将准备的干粮烤热了递给我,火上还烤着秦诺之刚刚抓回来的野兔和我的药罐。
我由衷地佩服秦诺之,在这个季节还能找到野兔这东西。
这个时候已经快接近十一月了,已经算是入了冬了,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厚厚的里三层外三层身上还要盖着个大髦的。
秦诺之把药罐子里的药倒在碗里递给我的时候开了口,“你师父既然这般疼爱你,却舍得你寒冬季节下山,真是捉摸不透的性格。”
我吹着碗里的药,“没什么捉摸不透的,我都缠着他半个月了,他要是再不答应我就要做些欺师灭祖的事情来了。”
秦诺之抽抽嘴角,“急着见楚君陌?”
我点头,“很急,跟着我师哥有吃有喝还有玩,在晴空谷跟着师父我只能看着师父每日无聊,然后我们俩相对无言。”
秦诺之终于放弃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