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贤看了一眼血柒,待从后者眼眸中看出绝不悔改的意思后,唇角便划开一个冷酷的微笑:“既然你执意,那……”
“等等。”清越的声音响起,却是白乾文弃了手中书卷,站起身来,走到他二人面前。
梦贤蹙眉,血柒道:“死在楼主手下,便是我离楼不成。白……乾文,你……”
白乾文唇角的浅笑依旧,她伸手抱拳,对着梦贤一俯身:“血玉楼主。”
梦贤见她如此做派,心中的那个猜测愈发肯定起来,不禁眉蹙得更紧了。白乾文抬手将剑尖从血柒喉咙处推开,“不知可否卖白某一个面子,放过血柒公子?”
“你这是何意?”梦贤扔了银剑,也收了折着黑曜剑的手,负手于背后,冷声道。
白乾文瞟了一眼想要说话的血衫男子,示意他闭嘴,又道:“白某不过……请楼主阁下高抬贵手,成人之美,让血柒公子离楼。”
许是“成人之美”四个字刺激到了梦贤,他猛地一甩袖,道:“若我执意不放,你又当如何?!”夜空一般的眸子里,正源源不断地放出寒冷的杀机。
白乾文唇角的笑容加深了些:“那白某便也要请楼主阁下赐教了。”她话音未落,便用脚尖挑了方才梦贤弃了的回星的银剑,握于手中,同是冷冷地望着玄衫男子。
梦贤不可置信地看向白乾文,就连然星回星北堂浔都惊讶地看过去,只有血柒面上泛起一丝笑容。
“你……此话当真?”梦贤声音似乎挟着如同刀割的冷风。
白乾文面上笑容不变:“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梦贤一怔,随即拂袖,消失了踪影。
白乾文将手中剑抛给回星,道:“回星,去唤芯儿回来罢,一会儿要用晚膳了。”回星接了剑,尚还处在方才发生的事情给她的震惊中,呆呆地点了点头,便出了门。
北堂浔上前一步,道:“乾文,你方才……”
“白乾文,你也在意我的是不是?”血柒本就在她身后,此刻心喜,便伸手拉了她,急急问道。
白乾文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道:“当日阅莲教前你代我出战,此次便是还公子人情,公子莫要误会了。”
北堂浔也恍然大悟……去阅莲教救人时,血柒是曾代白乾文对战护法金桔,原来,白乾文方才所为并非出于“情”。想到这里,北堂浔微微放了心,面色也不如方才那般严肃了。然星虽然也对公子出手帮忙颇有忐忑,现在听了解释,顿时满面喜色。只有血柒,一脸沮丧。然而白乾文挣开他的手时,他却笑道:“这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接受我的!”
信誓旦旦。
武友会剩下的日子里,芯文宫一行人过得颇为不是滋味。原因无他……不过是梦大人与公子闹了别扭。你若问这详情,那其中可复杂得多了。
对于梦贤血玉楼主的身份,除了蓝童芯和然星大惊小怪了一阵子之外,其他人倒都是没多大反应……回星是因为她原本待在阅莲教,比起阅莲教,血玉楼还是颇为遵纪守法的;冷星和寂星兄妹,一个是在江湖上行走数年,对于风评尚不算差的血玉楼本就没什么感觉,寂星却是自小在雪弥城横来竖去惯了,对于杀手尚无明确的感念,那对于专门干杀手生意的血玉楼自然也是可有可无了;北堂浔却是本就猜测他身份不简单,此次阴差阳错地捅了一点出来,纵然心底有些惊讶,已及弱冠的他到底还是沉稳了一些;至于喜星和衔仇嘛,就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宁蝶宁舞虽然这些日子随蓝白二人行走,长了些见识,但她们却并未实际受过血玉楼的“伤害”,于是同冷希冷纪一般,只是听蓝童芯说时“啊,这样啊”了一句,就再无下文了,这让蓝童芯很是挫败。不过,最令人琢磨不透的,还是云媚的反应……在听蓝童芯义愤填膺地说了一大通当初血玉楼在柳氏山庄的“恶行”之后,云媚却是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什么也没说。
不过这些其实都与悟心院里的低气压无关。
白乾文与蓝童芯、云媚正在院中闲话家常,蓝童芯忽而提议:“我们也来学一回古人吧~!”不知是想到什么,蓝童芯兴奋地小脸通红。
云媚好笑地望了她一眼,道:“怎么学啊?”
蓝童芯道:“你们等我下!”话音未落便急急地起身跑了,不过片刻,她便抱着白乾文送与云媚的古丝琴跑了出来,脸上还浮着浅浅的红晕,“媚儿你来拉琴给我们听!”
闻言云媚额上顿时滑下一排黑线:“你不是说‘学古人’吗?你这是学古人吗?你这明明就是……”
“哎呀~媚儿,古人不都是做些弹琴作诗的风雅事情的嘛,所以你来拉琴给我们听呀~你看,不仅很风雅,还能陶冶情操,而且还可以顺便磨练你的琴技嘛!一举三得啊,对不对,乾儿?”蓝童芯抱着那把古丝琴得瑟地一扬下巴,看向一边笑而不语的白乾文。
白乾文看了看她得瑟的小模样,又看了看云媚一脸的苦大仇深,不禁莞尔:“不若这样吧,媚儿抚琴,芯儿你……跳舞。”她手中折扇啪地合上,道,“嗯,跳舞,媚儿你觉得这主意如何?”
“不如何不如何!乾儿你不能这样~你这是‘卖友求乐’啊!这样是不好的!”蓝童芯无比认真地点着小脑袋道。
云媚却早喜笑颜开:“当然好了,如果能看到芯文双星之一的芯仙子的舞蹈,那小女子就是抚一抚琴,献个丑牺牲下,也值得了。”
蓝童芯闻言忙急急转身看向另一边的云媚:“哎?媚儿你不是不想的吗?不对,你刚刚那是讽刺我呢吧?什么‘芯仙子’啊,要不要说得这么寒碜……那些不知道什么人起的,你还拿出来取笑我!”语气里似娇含嗔,颇有小女儿家害羞的意味。
云媚颇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可没有取笑你,这‘芯文双星’的名号可是早就有了,不过这‘芯仙子’一说嘛,哈哈……”说到最后,云媚却是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溢着促狭的意味。
“我也觉得,‘芯仙子’不错。”白乾文悠悠地插了一句,目光漫漫,投向那个又羞又恼的绝色少女,“所以……我们的芯仙子,跳一曲吧?”
蓝童芯看了看云媚面上的笑意,又看了看那双墨玉眸子里的期待之色,终是点头道:“好吧……不过你们不许笑我!”将手中的古丝琴递给云媚,蓝童芯转身跑回自己的房间,“我去换一身衣服!”
看着蓝童芯急急地跑走,白乾文唇角划出一丝笑意,风华摄人的容颜上一片温润。云媚只一眼轻扫,便觉得胸口处酸酸的,有些发疼。
……她是这样爱护小芯。
……她……一直都知道小芯对于她的重要性,却还是……
白乾文眼角余光一扫,见云媚面上浮着悲伤神色,便道:“媚儿,怎么了?你在想什么呢?”
云媚听到她声音,顿时从自己的思绪里清醒过来,道:“啊,没什么。”
白乾文微微蹙眉,道:“媚儿,不是说我们重新开始么?既是如此,你在悲伤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我呢?还是说……你终究还是……”说到最后,白乾文声音渐低,听得出极力压制的不确定的惶惑和不安。
云媚隔着圆桌伸过自己的手,轻轻覆在白乾文搁在桌边的手上,声音低低的,却软软的:“我只是在后悔,当初为何没有相信你的解释。”
不过短短一句话,却道尽了她想要说的一切。白乾文猛然抬起的墨玉眸子里闪着惊喜的光芒,张了张唇,却不知道说什么,云媚莞尔,眨眨眼道:“你看,小芯要出来了。”两人一同看向蓝童芯的房门,果真,换了一袭水蓝色广袖罗衫裙裾的蓝童芯一蹦一跳地跑了出来。
“哎,其实我很早就想问啦,小芯你这些衣服的样式与市面上的那些几乎都有点不同,更像是……哪里买的?难道这是星辰国的服装样式?我考虑着在兰雪国也卖这种衣服,因为怎么看都是你的衣服更好看些,兰雪国的服饰有点蠢笨。”云媚忽然想起自己之前一直烦恼的事情,便脱口问道。
“这不是星辰国的衣服,我几乎都没在那里待多少时间……我的衣服都是乾儿买来的,你问她好啦!”蓝童芯不在意地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对,星辰国四季分明,不管春夏秋冬,那些衣服都很笨重!上次我回了一次宫,结果那些个宫装,每次穿都要花好久好久!烦都烦死了!”想到上次在星辰国过的十三岁生辰宴上她被迫换上的那件粉色宫装,蓝童芯的小嘴顿时撅的老高,“而且乾儿当时也不帮我,居然还在外面等着看好戏!”
白乾文顿觉冤枉,无奈地摊手道:“那可是你那皇帝老爹和王爷哥哥要你穿的,跟我可半点干系也没有。”
云媚的心思却都在蓝童芯那些个看起来美丽飘逸的衣饰是从何而来,当即插话道:“乾儿,小芯的这些衣服……”
白乾文瞥了一眼蓝童芯身上的衣服,道:“她的衣服是我请绣娘专门缝制的……媚儿,你不妨开几家绣坊,雇佣些绣工精细的绣娘,专门缝制各种式样的衣饰。还可以重金聘请一些设计服饰的能手,结合季节变换,每过一段时间便推出几种新款。哦,还可多与兰雪贵族来往,利用那些个小姐丫鬟来给绣坊打广告……若是能够顺利,四处连开分店,想来不仅可以扩大规模多些进项,还有可能在这一行业超过乐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