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铺好了床,转身弯腰拾起散落一地的衣裳,笑道:“莫不是您想王爷了?”
秦凤舞羞红着脸不愿再说下去,她放下手中的水杯,挪着步子走近床边,撩起被子身子缓缓躺了下来,见喜鹊走进桌前取出火匣子,吹灭了蜡烛,眼前事物瞬间昏暗了下来。
喜鹊转身见她双眼紧闭起,伸手将蚊帐掀了下来,转身蹑手蹑脚地借助走廊上透射过来的昏暗光线走了出去。
她缓缓睁开眼眸,望着黑漆漆地帐顶,回想起那日宫染夜跟她说的话,虽然他一再强调是假设,但总觉得他有事瞒着她,更让她隐隐不安的是,皇上为什么连夜召见宫染夜?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屋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六妹,睡了吗?”是大姑娘的声音。
秦凤舞缓缓起身,撩起挂在床头上的外衣披在身上,从枕头底下取出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屋内瞬间明亮了起来,却有些刺眼。匆匆上前打开了门,只见大姑娘穿了件白色内衣,身上披了件单薄的斗篷,手里抱着玉枕头,冷得直打哆嗦,屋外正下着大雪呢!“大姐,快进屋取取暖吧!”说着她连忙搀着大姑娘走进屋子,又忙着点燃火盆上的煤炭搁在大姑娘膝下。
大姑娘坐在锦杌上,搓着冰冻的双手,笑道:“后天你就要回去了,想来日后要回来一趟也是挺难的,就过来陪你睡一晚。”说着,两姊妹挤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的聊了起来,不知不觉中聊到大姑娘最不愿提起的人,秦凤舞连忙打住没再说下去。
她嘴上说是已经不在乎‘那个人’,其实心里装的全是他。
外面传了不少大姑娘和南岭王合离的事,都说是秦家大小姐不知羞耻有了相好,才被南岭王给休了。唉!谁能相信在诸多姊妹中最幸福的大姑娘一夜间成了众人口中不知羞耻的弃妇?也亏得大姑娘沉得住气,若换了三姑娘早跟南岭王急了。
说到底,最可怜是大姑娘两个年幼的孩子,不能与母亲相见。
屋外的雪停了……
雾渐渐散了,夕阳西下,晚霞绚丽异常,染红了重叠盘踞在远空的云雾,迸射出一条条绛色的光芒,宛如沉浮在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
日上三篙才起,姊妹两人匆匆起来去给吕氏请安,出了翠香苑,穿过连着翠香苑和北陵苑的回廊,很快到了北陵苑。
进门的时候,她们遇到陵妈妈正带着站在走廊上张罗着小厮贴着春联和走廊上的红灯笼。
大姑娘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妈妈,您这是忙什么呢?”
陵妈妈穿了件弹花暗纹上裳,里着暗花细丝褶缎裙,盘着一头整整齐齐的圆髻,斜插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见来人是大姑娘和六姑娘,连忙放下手中的红灯笼,笑着给两位姑娘行了礼,这才道:“快到大年三十了,正忙着帖春联。”
转眼间就快到大年三十,时间飞快流逝。
秦凤舞笑道:“妈妈辛苦了。”说着从屋内传来阵阵欢快的笑声。
“太太正和二少奶奶、三姑娘在剪纸花,想来这会子在说笑呢!”陵妈妈笑道,“两位姑娘也别干站在这,屋外冷,快进屋去取取暖吧!”
姊妹两人走了进去,只见吕氏端坐在罗汉床上,怀里抱着刚睡醒的宝儿,三姑娘和余氏两人坐在一旁剪着红纸有说有笑。
余氏是秦昭阳的妻子,三年前秦昭阳经父亲引荐做了太尉,两口子去年搬到冀州落脚,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空回来。
秦凤舞上前给吕氏请了安,转身恭敬地喊了一声:“二嫂!”
余氏停顿住手中的活,目光惊讶的打量着她的一举一动,记得四年前刚见到秦凤舞的时候,她还是个疯疯癫癫的傻小姐。今日见她言行举止,活脱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她愕然地上前拉着秦凤舞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上,笑道:“听说小姑子两年前寻死未成,倒是把多年的疯癫病给治好了,原以为是家里人说说笑,今日一见果真是确有奇事,你二哥若见了你,准会吓了一大跳呢!”
大姑娘挪着步子坐在吕氏身边,端起丫鬟递来的茶水,轻抿一口,莞尔一笑:“可不是嘛!在众多姊妹中,最属小妹变化最大。”
“不是有句俗语,傻人有傻福。”秦凤舞笑了笑道。
话刚落,宝儿哭哭啼啼起,伸手意识要秦凤舞抱。
“哟,我说呢!刚刚还好好的,你一来,就哭着要你抱。”吕氏笑着把宝儿递给香嬷嬷。
香嬷嬷转身抱给了秦凤舞,孩子一下子就不哭了,她的整颗心都跟着软了下来,忍不住俯下头亲了亲女儿那娇嫩的脸蛋,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来,“平时一见我不在,就哭得像是被谁欺负似的,能乖乖跟您一个晚上已经算不错了。”
吕氏闻言,脸上有着淡淡不悦:“瞧你说的,要不然我怎当人奶奶的?”
秦凤舞抬起眼皮看了眼吕氏,笑盈盈地道:“母亲若喜欢,以后都给您带。”
“别,可别!”吕氏闻言,连忙拒绝道,“这小祖宗昨晚闹腾了一宿,一会子哭着要吃奶,这会子又哭着要出恭,以前带你们姊妹二人都没这么累过。”不过是带了一个晚上,吕氏觉得自己都快被累垮了。
大姑娘听了这话,笑着道:“瞧您说的,哪个孩子不都这样带大的。”
话刚落,三姑娘便拿着剪好的纸花道:“你们瞧瞧,我剪的是谁?”目光有意的瞅向秦凤舞怀里的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