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野只感觉身体一阵失重,眼前已经是漫天飞舞的火焰花瓣。看到贝恩在黑色的铁索桥上踽踽独行,他连忙跑过去。贝恩刚想责怪质野不听劝告,视线所及之处已被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随后三重奏的嚎叫声将他震倒在地。
“小鬼,地狱之门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吗?”
地狱三头兽赛伯拉斯气势汹汹地用尾巴把桥梁上的一根铁链拍得粉碎。贝恩站在摇摇欲坠的桥面上转身一脚踹在三头犬的大脚趾上,有些不悦的吼道:“大嗓门,你能稍微小点声吗?”
赛伯拉斯毫无痛感,抬起巨爪就挥向贝恩,质野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搂住贝恩闪到一,见状,赛伯拉斯有些恼火的问道:“可恶的小鬼,就不能懂点礼貌吗?”
“你跳到我身后瞎吼就是礼貌吗?你个大嗓门!”贝恩白了赛伯拉斯一眼,自从看了质野母亲来过这里之后,贝恩就觉得眼前的赛伯拉斯并没有那么可怕了。
“我倒是要让你看看我嗓门有多大!”
赛伯拉斯一爪平扫桥上两人,质野带着贝恩灵巧地跃到空中,没想到赛伯拉斯虽然体型巨大,但动作却一点都不迟钝,一口就把质野和贝恩含在嘴里。正在赛伯拉斯想把两人狠狠咽下去的时候,质野伸出利爪,扼住赛伯拉斯的上颚,把赛伯拉斯的嘴强行撑开。
贝恩纵身一跃,落在赛伯拉斯左边的那个头上,迅速抽出匕首,向它的脑袋正中心刺去。就在匕首将要刺穿头骨的时候,赛伯拉斯用力扭头,贝恩仅仅削掉了它的几根毛发,紧紧抓住它的耳朵才没有被甩出去。
质野仍然在硬撑,赛伯拉斯的嘴里不断漫溢的唾液灼烧着他的脚底,那是毒液!质野连忙跳到赛伯拉斯右边的头上。
赛伯拉斯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恶煞之气也渐渐散去,中间那颗头上的两个巨大的红色瞳孔慢慢转动着,一边看着贝恩,一边看着质野。
“好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赛伯拉斯自顾自的说起话来,脸色有些精彩。
贝恩被这头刚刚还凶神恶煞般的巨兽弄得满头雾水,一脸茫然地望着它,赛伯拉斯轻轻把两侧的头垂在地面上,让两人跳了下去之后才缓缓说道:“看守地狱之门太无聊了,没想到还会有你们这样的人出现!”
“难道你刚刚只是在开玩笑吗?”贝恩有些不解,但是对于赛伯拉斯的行为还是很感激。
“也不是开玩笑,不过能从我口中逃出来的人可不一般,我倒想看看你们两个小鬼倒底来这里做什么。免得杀了你们之后还不知道你们来干嘛,我这地狱的守卫岂不是很无趣吗?”赛伯拉斯将心底的想法说出来,也不怕贝恩他们有什么举动。
轻轻点了点头,贝恩也懒得去理会了,不过好不容易有了的一点感激,又被他这一番话给荡然无存了,所幸直接说道:“我们是来取地狱之门的碎片的。”
“又是来拿地狱之门的碎片的?你们这样的人再多来几次,地狱之门都被分光了,我也不用当这里的守卫了!”萨博拉斯有些无语了,他就没弄明白了,怎么地狱之门的碎片需求量这么大?
“不至于吧,就要一块,要不这样吧,下次我来的时候给你带些蜂蜜。”
赛伯拉斯一听到蜂蜜,立马流着口水朝地狱之门走去,一个利落的挥爪把地狱之门上的护栏整整断下一根,推送到贝恩的身前。
“拿去吧,回来的时候记得你承诺的事情。”
质野原本以为这会是场殊死搏斗,结果竟以这样戏剧化的方式草草收尾。贝恩心想,这头怪兽有三个脑袋都想不明白,我这一走,怎么可能回到这个鬼地方?更别提给它带什么蜂蜜了。
贝恩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更害怕这怪兽出尔反尔,赶紧拉着质野匆匆离去。
道观后堂依旧是一片杂乱的景象,各种武器凌乱不堪地堆积着。明叔无心收拾,只是拿着“镜花水月”的木盒坐在熔炉旁的阶梯上发愣。贝恩急冲冲地走进屋来,打乱了他的悲伤,急忙开口问道:“回来了,怎么样?拿到没有?”
贝恩看了一眼后边,喋喋不休的说道:“质野在后面拿着呢,那地狱魔犬简直就是个脑残,还指望着我回去拿蜂蜜跟它交换。当年不也让质野的母亲拿蜂蜜回去吗?真是异想天开!”
“茕儿当年的确带着蜂蜜回去过一次。”明叔知道贝恩有这种想法实属正常,不过还是适可而止的提醒了一下。
“真的假的?”贝恩愣了愣,猛地停止了刚才的傻笑,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好像活见鬼一般。
似乎知道贝恩不会那么容易相信,明叔才继续说道:“据说地狱魔犬能预见未来,我想你今后还得走一趟地狱之门。”
“这么神?”贝恩走了两步,差点一个踉跄,他可不想再去一次那个地方,到不是赛伯拉斯有多么凶狠,而是能够遇见未来这种能力,实在是让他不好接近。万一有一天两人反目成仇了,萨博拉斯什么时候想要杀自己都不知道。
质野搂着地狱碎片走进后堂小门的瞬间,明叔警觉地把木盒藏回胸口的兜囊中。
“贝恩,你走那么快,也不来帮我一下。这是什么宝贝,怎么这么沉?”质野一路喋喋不休的,从进门到走到跟前,居然像个怨妇一般,还没完没了了。
“谁叫你要变回人形。”贝恩拍了拍额头,有些懊恼的看着质野。
“衣服又撑坏了,我得换一件啊,让明叔知道的话会挨骂的。”质野很委屈,埋怨着贝恩不知道自己的痛苦。
“哦……”贝恩悠扬的拉长了一下声音,才笑道:“笨蛋,你看我身后站着谁呢!”
质野手里的地狱碎片咣当落地,明叔的眼睛瞪得硕大,质野眼泛泪光,害怕和委屈的表情交错,让人忍不住发笑。
“野儿,不要胡闹了,把碎片捡起来!”
明叔一脸正色,质野连忙捡起地狱碎片放在阶梯上,转身就跑。明叔暗暗施了一个定身咒,从背后的兜囊里取出一条宽松的棕色兽皮裙,慢慢蹲下身来给质野系上,关切的道:“以后变身前再忘了脱衣服,这个起码不会被撑破。这么大孩子了,得知道遮羞。”
质野脸上微微泛红,泪珠一直在眼眶打转。明叔低垂的眼中满是失落,他还在为十多年前的事情自责。
好一会儿,明叔才站起身来,摸着质野的脑袋笑道:“去吧,先去玩你的。我和贝恩还有事要做。”
“知道了。贝恩,你造完宝贝记得给我看啊,不许一个人偷偷藏着。”质野答应了,一边向着外面跑去,一边还不放心贝恩的样子,边跑边嘟囔着。
“没问题。”贝恩爽快的一笑,比划出一个ok的手势。
质野一走,贝恩就把地狱之门的碎片扛到熔炉前,明叔脱下外衣取出铁锤,拎着一桶满满的鲜血向贝恩走来。
“这次让我来!练此魔邪利刃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败,锻造的人会有生命危险。”
被火焰灼烧的物体总是温暖而短暂,就如同贝恩在山中的时光一般。平静祥和的生活似乎并不适合他,上天准备再次剥夺他的自由,用他从未担负过的重任锤炼他,把他再度推上命运的罗盘。所以,沉默一阵之后,明叔缓缓向着锻造台走去。
“没有什么比燃烧更加令人热血沸腾的了!”
在天罡烈焰的光芒中,明叔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肌肉结实,眼中的魄力如烈火般闪烁。贝恩守着木桶呆在一旁,等待着泼洒鲜血的最佳时机。
“还没好吗?”贝恩有些焦急了。
“书中记载,地狱碎片成赤色立即血祭。”
话还没说完,碎片就渗出一丝鲜红,如血脉一般在碎片表面流窜,在明叔的敲打中,这一抹鲜红渐渐遍布整块碎片。
“就是现在!”
明叔一声令下,贝恩把鲜血一股脑倒在了锻造台上,鲜血遇到碎片便如蒸汽一般消散,碎片没有任何反应。
“咦,怎么没反应?”见状,贝恩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明叔的安危。
“典籍中描写的鲜血祭奠不会有错,难道是兽血不行,一定要用人血?”明叔拿起典籍喃喃自语,贝恩等不及了,一个纵身站在锻造台上。吓得明叔急忙吼叫起来:“贝恩,你要干嘛?”
“兽血不行,那就用人血试试!事情都进展到这个阶段了,怎么能退缩呢?”贝恩一脸火红,很激动的说道。
“你先下来,用人血的话……”
还没等明叔说完,贝恩已经抽出腰间匕首划破手心,血洒在碎片上如波纹般扩散开来,由鲜红变成了闪着白光的亮点,亮点中出现一根黑色锁链,旋转着将贝恩围住,随即燃起熊熊的天罡火。
“贝恩!快出来。”
明叔想要上前把贝恩拉下来,没想到锁链仿佛通了人性四下舞动,把明叔狠狠地弹飞到阶梯上。贝恩见明叔倒地,心急如焚,忙着挣脱锁链扶起明叔。在挣扎中,天罡烈焰直接将熔炉的顶端烧透,整个锻造台被蔓延的火势覆盖。
突然间,锁链钻进贝恩的身体,鲜血沿着手掌上的伤痕如喷泉般浸润全身,贝恩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锻造台上的地狱之门碎片猛然凌空悬起,在贝恩血液的浇铸下,碎片在空中组成了一把斧子的形状,斧刃越发锋利,斧柄一端与铁链相连,顶端出现了一颗带有鲜红血丝的宝石。
就在此刻,乌云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盘绕在道观的上空,天色霎时变得昏暗。
只听到一声震耳巨响,质野冲进后堂,整个锻造台都被天罡火点燃,明叔奄奄一息地倒在台阶上,贝恩浑身鲜血站在雄雄烈火中,双目如狂。
眼看火焰就要蔓延到台阶上的明叔身上,质野急忙冲上台阶,把奄奄一息的明叔搂了起来,连声叫唤道:“叔,你怎么了?贝恩,你快出来啊!”
贝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有些虚弱:“我没事,你保护好明叔。”
“你不要死啊。”质野害怕极了,大声叫喊说道。
“你才会死呢,我没事的。”
贝恩拉着锁链往回一扯,浮在空中的黑铁利斧随即回落到贝恩手中。贝恩欣喜地发现,看起来有千斤重的巨斧竟然比一根羽毛还要轻,铁链也随着铁斧慢慢缩回掌心中。贝恩身后的火焰也慢慢缩回到熔炉中,一切恢复原状。
贝恩从锻造台跃下,将巨斧随手一挥,巨斧轻触过的地面竟然开裂,形成一条足有半米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