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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触即发

1999年,深冬,钱塘市。

因雨雪天气,航班延误,马清扬在机场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才接上从美国远道而来的杨金元。

杨金元何许人也,华裔美国人,出生于中国台湾,全球互联网行业的巨子,雅猫王国的缔造者。互联网这个潘多拉宝盒,就是他亲手打开的。也因此,杨金元在业界,有着“酋长”之称。

在这之前,马清扬和杨金元素未蒙面。他创办的阿拉丁丁,在中国的互联网圈子,虽有着不小的名声。尤其是在B2B业务,已然是该领域的老大。不过,在雅猫这个洋巨头面前,却只是沧海一粟。杨金元之于马清扬,更是遥不可及的神话。创立阿拉丁丁的第一天,马清扬就定下宏伟目标,有朝一日,阿拉丁丁也能成为像雅猫那样伟大的互联网公司。

半个月前,马清扬接到一个越洋电话,对方自称是雅猫的杨金元,最近要来趟钱塘,希望能和他见个面,谈一谈。酋长杨金元要见自己,马清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良久才激动不已道,杨总,随时恭候您的大驾。

杨酋长为何会有自己的号码?他来钱塘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见杨金元款款走来,马清扬毕恭毕敬地走上前:“杨总,我是马清扬。”

“马总,幸会。”杨金元微微一笑,拍了拍手上的报纸,“来之前,我特地带了这份报纸,怕咱们见面的时候,认错人。”

马清扬一看,是一份旧报纸。再定了定睛,是今年年初自己登上美国某报刊的照片。的确,去年年底,从美国来了一个财经记者,说是就中国的电子商务前景,采访马清扬。随后,报道一出,马清扬被戴上了中国电子商务教父的帽子。至今,他的书房里,还珍藏着这份报纸。

少顷,两个人上了马清扬的老式广本。

“杨总,时间也不早了,要不咱们先去吃饭,等……”

杨金元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打断道:“马总,先到孤湖边上转转,残桥断雪,雪天的残桥,可是孤湖的八大景之首。”

“杨总,看来你对钱塘还是挺了解的。”

“马总,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往后,我不仅要了解钱塘,还要了解整个中国的大陆市场。”杨金元开门见山道,“马总,实不相瞒,此次来钱塘,我是为雅猫进入中国探路的。”

“雅猫要进入中国市场?”马清扬瞪大着眼睛问。

“马总,如今的中国市场,是除美国之外最具活力的全球性市场。不仅是雅猫,ibay和谷壳等洋巨头,也是蠢蠢欲动。”杨金元卖了个关子,“具体的,等我们到了孤湖再议。”

半个小时,广本开到了孤湖景区,停在了残桥附近。

下了车,两个人沿着台阶,拾级而上。到了桥中央,杨金元才开口问:“马总,你觉得雅猫这个平台怎么样?”

“杨总,雅猫是全球数一数二的互联网公司,平台之大,自不用多说。”

杨金元又问:“和你的阿拉丁丁相比呢?”

“杨总,这是鸡和凤凰间的差距。”

“马总,你认为互联网拼到最后拼的是什么?”

“是构架,谁的构架越完善,谁就能活的越久。”

杨金元点了点头,再问道:“马总,如果我让你放弃阿拉丁丁,出任雅猫中国总裁一职,你会作何选择?”

马清扬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杨酋长的此番来意。

“杨总,谢谢你的好意。但是……”

“马总,你先不用急着回答我,我还会在中国待上一段时间。等你想明白了,咱们再谈这个问题。”

接下来,杨金元又在钱塘待了两天,作为东道主,马清扬全程陪同。两天后,杨金元去了上海。

当天下午,马清扬回到办公室,屁股尚未坐稳,又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一个150平米的四居室,供几十名员工之用。既是马清扬的家,也是阿拉丁丁的大本营。

“新波商城和易有网将结成战略同盟。老鲁,消息靠谱嘛?”

老鲁,全名鲁朝希,马清扬麾下的大将,担任阿拉丁丁常务副总一职。是阿拉丁丁除十八金刚之外,唯一招揽的高层。

“马总,放出消息的是新波的一位副总。据传,此次易有网和新波商城合作,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频道合作。他们将在新波商城栏目中,共同推出一个采用双方标志的网上竞标平台。这样一来,不仅极大丰富了新波网络消费服务的内容,也充分拓展了易有竞标交易的用户空间,是个双赢的局面。”

一旁的蔡从欣也跟着分析道:“既然消息是新波的高层放出的,就有两种可能性:第一,纯粹的制造烟雾弹,混淆视听,让两大竞争对手网容和搜狸摸不准他们的脉。毕竟,三大门户的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第二,强强联合,各取所需。”

蔡从欣,台湾人,海归,英文名Jone Cai,耶鲁大学经济学学士,法学硕士。毕业后,在华尔街打拼过几年后,回到香港,进了一家欧洲大财团的办事处,拿着300万港币的年薪,前途不可限量。

两年前,蔡从欣供职的大财团,对大陆的互联网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就派她来考察。一次机缘巧合,她和马清扬有了“亲密”接触。深谈过后,蔡从欣做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辞掉年薪300万的工作,杀到钱塘跟着马清扬干,拿一个月500块的工资,就任CFO。

蔡从欣行事沉着,稳健。她和鲁朝希,是马清扬的左膀右臂。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马清扬平复着情绪,“不管是烟雾弹还是强强联合,我们要关注的,是行业格局的变化,会不会对阿拉丁丁日后的排兵布阵造成冲击。”

创办至今,阿拉丁丁的主营业务一直是针对中小企业的B2B。

两年前,十八金刚齐聚一堂,马清扬曾慷慨激扬地抛出他的梦想—阿拉丁丁不做门户,也不做B2C和C2C,只做B2B。

结果是其他十七个人集体沉默,然后是激烈地争执。失落、迷茫、犹疑……充斥着本就不大的客厅。

两个人多小时的创始人大会,从始至终气氛凝重。

最后,马清扬凭借着了他演说家般的才能,用天上掉馅饼般的童话,将十八金刚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未来五年之内,阿拉丁丁一定能够上市,届时,我们每一个人所付出的代价,都会得到回报。不仅仅是这套房子,而是30套,甚至100套这样的房子……”

这套位于湖畔景苑的四居室,约150平米,每平米2800元。扳指一算,二三十万左右。

30个30万,100个30万……

这对东拼西凑50万启动资金的十八金刚而言,简直是“骇人听闻”。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近两年,马清扬愈发觉得B2C和C2C将大有可为,是大趋势,特别是C2C。其一,互联网这块蛋糕太大,大得难以想象。想要割据一方,乃至统领江湖,阿拉丁丁需要构架一张比蜘蛛网还密集的大网络。如今,阿拉丁丁已经是国内B2B的领头羊,熟门熟路的进入B2C和C2C领域,是不二选择。先攻占电子商务,再谋全局。其二,近两年,中国的消费水平和购买力,都有了质的飞跃。换言之,是市场选择了电子商务。

不过,阿拉丁丁想要做B2C和C2C,面临着三大劲敌:4484网、易有网和新波商城。

论实力,4484网最为雄厚,易有网次之,新波商城最弱。

去年年底,美国IT产业的一位巨头来华考察时,曾亲自去了4484网站,并称4484是中国电子商务的领头羊。4484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对于4484的创始人王俊滔,网名老戎,马清扬也并不陌生。他是中国最早的互联网发烧友之一,比马清扬还要早,曾在盛极一时的BBS,慧多网上任福州站站长。

今年年初,大批的风投涌入4484,就足以说明这家网站的价值所在。

至于在上海滩淘金的易有网,两个创始人皆是海归,毕业于哈佛大学商学院,有技术,也有背景。去年年中,易有推出了24小时热线服务,受到热捧。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和4484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而新波商城,虽然刚成立不久,但有新波作后盾,发展也颇为迅速。

“大马哥,我想,过不了多久,4484也会有动作。”蔡从欣又说道。

大马哥,是马清扬在十八金刚中的昵称。不禁让人联想起周润发曾经饰演的小马哥这一角色。只是,身高不足一米七,长相颇像外星人的马清扬,和周润发反差太大。

于是,马清扬经常拿他的那句至理名言——“男人的智商和外貌是成反比的”阿Q精神一把。

马清扬微微紧了紧眉头,正色道:“如果消息为真,这对我们阿拉丁丁而言,是坏事,也是好事。”

“是坏事,也是好事,此话怎讲?”鲁朝希挪上前问。

“坏事在于新波商城和易有网的强强联合,势必会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而我们的C2C和B2C项目一旦上马,就会处于包围圈。届时,我们就要和他们打一场围剿和反围剿之战。好事嘛,从欣刚才已经说了,4484会展开反击。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咱们就来个坐山观虎斗。同时,发挥B2B的优势,韬光养晦。”

“马总,你觉得双方真要是开战,谁的赢面更大。”

“五五开吧。”马清扬稍作思考,“论构架,4484显然更具优势。第一,4484率先开发了一整套适合中国电子商务的技术平台。第二,他们的结算方式,在近50个城市采取货到付款,也是开创了先河。第三,成功实施了异地第三方物流系统。第四,4484和国际巨头细软达成了网上零售店的合作。”

“那劣势呢?”

“4484吸引了太多的外来资本,这些人可是奔着上市圈钱来的。一旦上市未果,就会套现走人。届时,4484就会出现大危机。”马清扬又是一顿,“另一方面,新波商城和易有网的合作,关键还要新波的态度和目的。毕竟,新波商城不是新波的主营业务。况且,他们到底是暂时性的结盟,还是长期合作,现在也不好下结论。”

蔡从欣会心一笑:“生意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三国时期刘备和孙权联手对抗曹操,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老鲁,从欣,我一直很认同一句话,现实是历史的不断重演,互联网很快将进入类似于三国时期的混战,我已经隐约闻到硝烟味了。”

“大马哥,混战带来的结果,不仅是血流成河,一大批公司倒下。最致命的是,行业饱和,投资人信心减退。那么,中国的互联网也会像美国那样,遭遇泡沫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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