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江龙把翠花领到苏山的住处,苏山一看就知道这丫头是赶来看大福的,马上叫人把大福领来。翠花的到来,大福既感到突然又十分惊喜。大福拉着翠花的手,走出了苏山的屋子,去到林中的二人世界。
战江龙把下山弄粮的情况,详细地汇报给苏山。苏山听了汇报后,很严肃地说:“目前,日本鬼子正准备大清山,对我们的抗日队伍进行清剿,敌人的手段残忍,我们要依靠有利的、复杂的地形和鬼子们周旋。他们企图消灭我们,是办不到的。由于敌人对我们实行封锁和围剿政策,队伍的生活就成了大问题。上级指示我们,必须在敌人行动前,把粮食搞进山里。否则我们就难以坚持下去了,会给抗日斗争造成重大损失和不利。”苏山停了一下,接着对战江龙说:“鬼子和汉奸,强迫农民交粮,老百姓手中的粮食已经所剩无几,据可靠情报,鬼子很快就要进行冬季征粮,这一次将会给百姓带来巨大灾难。”战江龙抢着说:“我们必须抢在鬼子前面动手。”“对,我们要立即下山,分头行动,千方百计高价收买粮食,把粮食迅速搬进山来。”战江龙告诉苏山,杨大车很勇敢,欠了东家的地租,藏了一些粮食,并征求意见,用不用杨大车的粮食。苏山再三考虑对战江龙说:“眼下是运粮的大好时机,要走到鬼子前头,先把杨大车的粮食运进山来,等我们慢慢弄到粮食再还他。”战江龙赞成苏山的意见,两个人细致研究,决定分别从两路下山搞粮,战江龙去毛西堡;苏山去城里再做所图。山里的队伍大福领导,轻易不要出击敌人。并决定下山时,把翠花带回去,因为山里队伍居住不定,又常常袭击鬼子,翠花生活在这里很不安全。大福和翠花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情。夜色笼罩群山的时候,住进了苏山给他们准备的情侣间,无数次的拥抱和亲吻,让他们陶醉。翠花告诉大福,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大福更加喜出望外。生命延续的力量,让大福喷射着幸福的火花。他开始不敢相信翠花的话,只有那么一次,就能产生神奇的效应,是啊,爱情的种子是坚实的,它的萌发不知比力要大过多少倍。大福用手抚摸着小生命,他真的在跳。他把两条可爱的生命,搂在怀里。这一夜,谁也没合眼。
黎明,队伍开饭了。苏山把大福和翠花叫过来,说明让翠花下山的意图,大福自然同意组织的决定,可是翠花执意要留下来,参加游击队,并发誓终身不离大福,她不怕流血,也不怕牺牲。在苏山再三说服劝导下,翠花只好含泪随战江龙下山。临行时苏山亲切地嘱咐翠花,好好等着大福,等把孩子抚养大了,鬼子要是不垮台,再来打鬼子。因为有任务,大福不能远送翠花,两人含情脉脉的,在大山林松涛的乐曲中,依恋不舍地分手告别了。
在战江龙的呵护关照下,翠花回到了家;战江龙趁着天黑夜静,来到杨大车家里。
战江龙当着杨大车和福娘,把向他家借粮的事说得很清楚。大车对山里的事是完全支持,百无一说。福娘凡事只看男人的态度,她看大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战江龙,自己当然通情达理。
杨大车加快速度磨米,他夜里把谷子从黄土坑一袋一袋运回来,磨成米,再藏好。由于时间紧迫,白天也不停碾子。战江龙站在院门外站岗,发现情况,赶紧跑回报告。战江龙、兰子和福娘都跟着忙起来。三天之后,制出的小米基本上够一马车,为了让米及时进山,大车又从六弟那里扛过几袋子。
杨大车左思右想,夜间行车,没有几杆枪是不能行走的。第一怕遇见警察和宪兵队,第二又怕半路上遇见胡子抢劫。
战江龙告诉杨大车,在胡家围子有自己人接应,杨大车心里不踏实,要去北大营把谭林找回来,让他带领几个士兵把粮食车护送到胡家围子,战江龙同意他的意见。杨大车把兰子派到北大营,让谭林按照预订的时间和地点,等候接应粮车。
兰子走后,大车从六叔家借过两匹马拉套。他把车的每个部位作了细细的检查,又在车轴上抹了些润滑油,不让车轴发出尖怪的响声。福娘忙着给马添草加料,战江龙也跟着忙碌着。福娘免不了到祖宗灵位前焚香祈祷,要神灵保佑,一路平安无事,顺利把粮食运进靠山屯。
这是一个漆黑的夜里,杨大车和战江龙赶着四匹马的大车,拉着二十几袋小米,向靠山屯方向驶去。
在离城五里路的岔道口处,谭林带着几个士兵,骑着马和粮车接头。
去大青山,必须从城北门外的大路通过。这里时常有宪兵和警察出现,大家最担心的,也正是这段路。走过这里,再往前走,就平静多了。谭林和几个士兵骑着马跟在粮车的后边,杨大车的心里稳当多了,但仍然有点发慌,他心里想,一旦让鬼子发现,自己没命是小事,山里没粮可就坏了,战士们会饿死的。战江龙十分警惕地把手按在枪上,细细地听着前后的动静,也憋了一口气。
粮车走进和县城相对的位置,后边传来马蹄的声音。大家认真细听,马蹄声很杂乱,难以判断有几匹马在跑动。杨大车问战江龙怎么办。战江龙说加快行走,看看情况再想办法。
谭林听见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带着几个士兵立即调转马头,向杂乱的马蹄方向迎去。杨大车使劲地用鞭子抽着马,大车飞一样地消失在夜幕里。
谭林和士兵拦住了杂乱的马队。双方停下来。对面马上一人高喊:“你们是什么人?”谭林听对面来人声音强烈,也大声回答:“我是北大营谭连长,你是谁?”“哦,原来是谭长官。我是警察局巡逻的。”谭林马上回话:“老兄,辛苦了,我们从东边过来,没看见什么,一起回去吧。”马上人回话:“我们是奉命出来看一看,这几天有几伙胡子常来骚扰,宪兵队害怕了,让我出来看家把门。”谭林说:“我们也是奉命出来走一走,前边没动静,回吧。”“既然没事,返回去。”马上的警察说着,调转马头,其他的人也跟着跑回来。谭林和警察们搭讪着,到了岔路口,警察进城了。谭林等警察的马蹄声听不见了,又带着几名士兵去追赶粮车。
粮车速度很快,一个小时以后,在离胡家围子二十几里路的地方,谭林才赶上来。
粮车正在行走着,忽然从前边的树林里钻出五六个人影,飞一样地来到马前,把粮车截住。为首的一个人吼着:“把马卸下来。”他的声音刚落,一个人蹿上来,把杨大车从车上拽下来,按倒在地上。这个人正要用绳子把杨大车捆住,杨大车憋了一口气,猛地用身子一挺,把这个人撞出几米远,摔倒在地上。杨大车奔过去,夺下他手中的绳子,把他捆起来。另外几个人刚要卸马,被谭林、战江龙和几个士兵活捉。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几个强盗被一条绳子拴在一起。经过盘问,几个人承认经常在这一带抢劫。谭林把他们的几条枪缴了,交给战江龙,让他带到山上去。然后把几个强盗拴在一棵老榆树下,等粮车过了胡家围子,和接应的同志遇到一起,自己返回时,再把他们放了。
两个小时以后,山里的同志在胡家围子接应了粮车,谭林和几个士兵,急速返回北大营。
粮车在接应的同志们护送下,仍不减速,当东方启明星升起来的时候,进了靠山屯。
苏老爷子把粮车让进院里,催促大车和战江龙去睡觉。粮车到了目的地,杨大车也累得筋疲力尽,他挨着战江龙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香甜地进入梦乡。
他一觉醒来,太阳就要进山了,看看炕上,战江龙和其他的几个人都不在。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不停响着。他穿上鞋,戴好帽子走到院子里。车上的粮食不见一袋,马在棚子里大口大口地吃着草料。他走到苏老爷子的屋里,苏老爷子坐在炕上的八仙桌旁等他吃饭。苏老爷子告诉他,同志们把粮食运走了一部分,进山了。余下的粮食都埋起来了,等需要时,再一点点地送进山里。听了苏老爷子的话,杨大车安然地笑了。
次日,苏老爷子让人把谷草装在车上,杨大车变成了进城卖谷草的车夫,赶着马车,一路平安无事,返回毛西堡。
白行理秋天在谷子地里,强暴侮辱了李二嫂之后,自恃得意。几次想去玩弄李二嫂,都因替日本人卖命,没有机会。这几日没事做,他又兽性发作,打起了李二嫂的主意。他一个人,迈着四方步,悠闲地走进李二嫂低矮简陋的破土屋。
李二嫂正在院里喂猪,看见白行理不紧不慢地进了屋,知道是凶多吉少,想躲出去吧,自己又光着头,没戴帽子,只好硬着头皮进屋拿帽子。
李二嫂推开门走进屋子,白行理笑嘻嘻地搭话,同时一步迫近门旁,挡住李二嫂的去路。“二嫂子,别怕嘛,你我都是过来人,我白某无非是和你乐和乐和,反正你也闲着没事。”李二嫂听了他的话,厉声叱责着:“住口,不要脸的东西,你家有金钱万贯,和我这个一文不值的平民百姓扯什么?要扯,娶回家中一个。赶紧给我走。”白行理哪里听她的吼骂,贴近李二嫂,没皮没脸地说:“二嫂,家花不如野花香,我就相中你了。”说着又向李二嫂挨近一步。李二嫂要夺门而出,被他一把抓住,摁在炕沿上。李二嫂向他央求着,挣扎着。不管李二嫂怎么样求情,白行理就是不撒手。
白行理撕下李二嫂的衣服,扒下她的裤子。李二嫂挣扎着,手碰到炕上放着的一把剪子,她忍无可忍,抓起剪子,向白行理的腿上狠狠地刺去。白行理被剪子刺得“妈呀”一声尖叫,松开了手。然后双手捂着被刺伤的大腿,坐在地上大叫。李二嫂吓坏了,像小猫一样,偎缩在墙角下,手抓着衣服,抖瑟成一团。白行理受了伤,气急败坏,爬上炕,抓住李二嫂,对准她的头部前胸一顿拳头。白行理打累了,停下来,整了整衣服,对李二嫂狠狠地说:“你等着,哪天扒了你的皮。”说完,摇晃着身子,离开矮小的破土屋。
李二嫂被乱拳痛击后,头青脸肿,口角流血,又无处伸冤,只好抱头痛哭。
19.寒冬征粮灾难连天 误运子弹大车入狱
十冬腊月,天寒地冻,河水结冰。寒冷像一把利剑一样,追得庄户人躲在裸露椽子和秸秆的草屋里。李二嫂草屋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一层厚厚的白霜。整个小屋内唯一能帮她取暖的只是一土盆灰火。她孤独地偎缩在炕上,双手伸在火盆上,身上披着一床烂被子,脸被烟火熏得黑黑的,已经几天没有洗了。她如此难看的模样,完全是自己捉弄的,她认为只有这般的脏污埋汰,才能逃过白行理的奸污。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胸前衣襟油渍麻花的要饭花子走进来。要饭花子是外屯的单身老汉,儿子被抓去做劳工,一个人无依无靠,沿屯乞讨过日子。李二嫂见老汉进了屋,急忙从炕上跳下来。花子老人告诉她,四座房闹瘟灾,很多人家得了窝子病,小孩又出天花。屯里人一家一家地死,出天花死去的孩子扔的到处都是,狗都吃红眼了,看见活着的孩子,扑倒就吃。财主们怕瘟疫传染上,把患了窝子病的人家,赶出屋子,把门用钉子钉死,不许返回来。这些患了病的人没处生存,都跑进离屯很远的场院里,钻进麦秸秆堆里等死神夺走生命。
李二嫂听了娘家屯里的这个消息,顿时浑身哆嗦,呆若木鸡。自己的女儿,在男人被抓劳工以后就托养在娘家,由妈妈带着。她从噩梦般的惊恐中醒过来,抓起露脚背的鞋穿上,戴上男人的狗皮帽子,向四座房奔去。李二嫂走了不远,看着远方,毛西堡离四座房有几十里路,可怎么办呢?她想起了杨大车这个好人,于是她大步流星地向杨家奔去。
福娘、兰子和杨大车正在铡草,李二嫂哭叫着推开杨家的大门,走到福娘三人跟前,把花子的话告诉给他们,并要让杨家帮忙出车去四座房,把娘家人和女儿接回来。福娘觉着李二嫂怪可怜的,又怕把四座房的瘟疫带回家里,抬头看着男人的神色。杨大车皱了皱眉头,又看了看福娘焦虑的目光。李二嫂不断的乞求声让他心软下来,他对福娘说:“孩子他娘,世上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什么窝子病,都是把人饿的,顶不住了,才一家一家地死。”福娘的心更善良,她知道自己的男人要去做什么。于是赶在杨大车的前边,大步去马棚牵马套车。几个人很快把车套好,福娘嘱咐男人路上多加小心,快去快回。救人要紧,杨大车也不多说,拉着李二嫂,飞车去四座房。
四座房离村三里远的场院内,每个麦秸堆里都钻着得了瘟疫的人。为了逃避寒冷的威胁,他们把麦秸堆掏出深深的洞,躲在里面。患病的人们,发高烧,喘粗气,说胡话,形态各异。他们都在死亡线上挣扎着,微弱的生命怎么能与病魔抗争?十有八九的人在挣扎中凄惨地离开人间。死去的人没人收尸,场院就更加凄凉和恐怖,几乎与世隔绝。
杨大车到了四座房的屯头,李二嫂让车在屯外等她,独自一人去娘家。好心肠的杨大车看李二嫂走了,觉得不对劲,车都到了屯头,还差这几步,反正都来了,还怕什么。于是赶着车,跟着李二嫂进了屯子。
李二嫂到了娘家的小院,跑着去推门。可是这房门怎么使劲也推不开。她拼命地呼喊“妈妈”,屋子里没有回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