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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自从岗宁败在熊瞎岗之后,敌人几次清剿山林的抗日力量,都连连扑空。敌人的这次行动,是继岗宁后的第一次大规模的围剿山林。敌人获取山里游击队的情报极不准确,大多都是山林警察们提供的。这次的情报又是山林队新上任的队长熊旦供给的,熊旦也十分担心,如果真的和游击队打起来,证明自己提供的情报属实,日子还好过。如果和游击队不能交手又没发现游击队,村木子怪罪下来,就该他倒霉了,此时熊旦为了博得欣赏,带领十几个山林警察在前边抖起精神,一边前进,一边向林子里窥望,企图发现游击队的影子。行军中村木子几次把熊旦叫到马前,询问他离游击队经常出入的地方还有多远,熊旦每次都十分有把握地向村木子报告,游击队都藏在大青山的深处,这里刚进山,没有游击队的人马。村木子相信熊旦的话,催促队伍快速前进。并且告诉熊旦说到了板坡子时队伍休息,晚上一定赶到六棵松宿营。可惜村木子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就在他们毫无战斗准备,大踏步进入板坡子准备休息的时候,埋伏在路边树林里的三营战士们,在大福营长的指挥下,百枪齐发,子弹猛烈地向敌人射击过来。一阵猛烈的射击之后手榴弹像雨点一样在鬼子群里爆炸。鬼子尸体横飞,哇哇乱叫,倾刻间乱成一团。敌人被战士们猛烈的攻击打得蒙头转向。

熊旦趴在地上,企图向我游击队还击,怎耐游击队密集的子弹,让他抬不起头来。村木子骑在马上挥舞着战刀,狂叫着指挥鬼子向游击队展开攻击。他的战马受了惊吓尥着蹶子把村木子甩在地上,摔个四仰八叉。卫兵急忙抓住马的缰绳,把他扶上马。在猛烈的攻击下鬼子们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久不上阵的国军士兵们早就吓麻了爪,趴在地上身子抖成一团。周波见敌人不堪一击十分狼狈的样子,指挥战士们冲近敌人狠狠地打。翠花和兰子第一次参加战斗,打得高兴起来,过了枪瘾。可谓巾帼英雄逞英豪。冯发带领战士们靠近敌人,枪击的目标更加准确。不到十分钟的战斗,把气势汹汹杀来的鬼子,打得喊天叫地,狼狈不堪,按着预定的战斗计划,大福命令周波和冯发率领队伍,各自向指定的方向撤离转移。大福也不恋战,亲自指挥战士们故意暴露目标牵制敌人向六棵松方向撤去。

村木子看着撤去的队伍,认为是被自己火力攻溃的,逃跑了。于是命令鬼子们紧紧追击,不许游击队跑掉。

为了牵住鬼子的鼻子,大福指挥战士们跑一阵,歇一阵。村木子指挥队伍是死追不舍。他对身边的军官说:“几十个毛贼,跑不掉,必须追上去消灭他们。”一个军官把望远镜给村木子,村木子把望远镜放在眼前,看了一会儿对军官说:“命令队伍快速追击,前边的毛贼已经乱了阵,追上去全部消灭他。”鬼子的队伍在村木子的催促下,几乎跑起来死死地咬住大福的队伍。

大福和战士们过战江龙的伏击圈不到三百米的地方,放慢了步伐。村木子对身边的军官说:“毛贼们赖了,跑不动了,抓住目标跑步进击。”敌人们队伍跑起来,眼睛盯住大福的队伍,很快进入了战江龙的伏击圈。

战江龙看见敌人钻进了自己的口袋阵,命令战士们开火,顷刻间枪声,手榴弹的爆炸声,战士们惊天震地的冲杀声,又让敌人乱作一团,战江龙前后埋伏的战士们像包饺子一样把敌人包在中间,打得敌人没有还手之力。大福见机行事,命令自己的战士们冲上去,配合战江龙的队伍作战。

敌人在前后堵击,四面被围的情况下,被打得喊爹叫娘,焦头烂额,狼狈不堪。北大营的国军抱头逃窜,没死的鬼子也跟着往回跑,村木子的指挥棒失去了权威性,这个老奸巨猾貌似凶恶的家伙,看看败局已定,调转马头逃命去了。战江龙和大福的队伍追杀一阵,撤回来。敌人扔下无数尸体向板坡子方面溃退。

大福和战江龙把缴获来的枪支弹药,分给战士们带上,迅速撤离六棵松。

苏山和胡喜山得到两路人马胜利的消息,立刻组织战士们北上转移。

我们的游击队远去北鹿,给鬼子留下的是空空的大青山。敌人遭到严重打击,死伤大半。关东军增加兵力围剿这一带的山林,可惜的是他们在严寒的冬天与茫茫的林海雪原周旋了几个月,连一个抗日战士的影子都没看见。关东军司令部责备村木子是个无能之辈。村木子大怒之下把山林队队长熊旦狠狠斥骂一顿,以泄满腹之气。

27.杨家人暂居梨树岗 日寇修路杀害无辜

北荒确实荒芜,它像一块巨大的磁场把南边的拓荒者吸引。然而又有几个拓荒的人能迈到这里?千里迢迢,万里关山,把他们拒在塞外的长城腹地。其实遥远的关东看不尽头,梨树岗就坐落在关东的腹地。这里丘陵起伏,庄田和林子交错并存,沼泽荒岭片片相连,遥遥相对;熟田热土块块隔肩扯带。山鸡群群翩舞,野免帮帮追逐,狍子野鹿在草梢上飞蹿,野猪黑熊纠缠吞噬,凶猛的老虎时时掠过。道道小小溪潺潺流水,千百年来世代农家就生息在这里。

一条曲折不平的道伸向梨树岗,又拧着劲儿向北面的群山绕去。这条千古老路,是这一带交通的动脉,它记下了许多叫人难忘的说不清的平常故事。人们踏着它的脊背,把生存的物资拉来运去,它毫不吝啬地卧在这里,给世代子孙铺开坦途。梨树岗是这条老路的一颗灿烂的明珠。它的周围有林子,有肥沃的田地,山水环绕,景物异常。丰厚的资源给梨树岗注入活力。这也算是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庄民们不知道,他们机械地砍柴种田猎物过日子。屯中有几十户人家,数百口人,最大的乡绅就是杨大车的岳父赵光明。老人年近七旬,精神不减当年,满面光泽谈吐不凡。他是梨树岗屯的顶门杠,远近百里之内很有名望,用他自己的话说,他是梨树岗土生土长的老人参。梨树岗的过去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记在他的心里。老人办事公道,屯里的大事小情都离不开他,人们也都习惯了,凡事都愿意让他出主意,老人不贪占钱财和土地,是屯里的荒揽头,别人垦点荒地他不从中作梗,教诲屯民们有点地种能维持生活就可以了,攒下银钱是催命鬼,在他的开导下屯里人歪门外道的事少多了,相互之间和睦共事,不贪不占他人便宜。东洋人来了以后屯子就不平静了。时时有日本人的车辆在此过路,有时半夜三更敲门抓壮丁,弄得人们心里长草,都害怕不幸的事降到自己的头上。赵光明劝导老实的屯民说乱了红尘,乱不了世界,日子该怎样过还得怎么过。杨大车一家到来,让老人兴致勃勃。看见数年不见的女儿和她带回的子孙们,让他感受到无比的天伦之乐。腾出三间厢房让他们住进去。他怕女婿见外,凡是日常用的东西不等他们开口都一一送过去。杨大车对岳父一家人如此宽厚的待遇心里很不平静,可是眼下自己是投奔人家来的,只能一一接受。对岳父一家人的亲情关怀,让他深深感动。

日子过得很快,春暖花开的季节到了,播种的日子快要临近了。杨大车心急如焚,几次向岳父提起种田的事宜,赵光明老人总是说来得及,来得及,这里节气来得晚,不能和毛西堡比,要晚开犁十天八天的,种籽下地早了容易粉;生不出芽子来更长不出苗。大车只能听老人的话,耐心等待。老人告诉他把马喂得胖胖的,养得棒棒的,活要是伸手干起来是狠辣的。大车和福娘几乎不离槽头,几匹马伺候得干干净净,毛管发亮膘肥体壮。赵光明不时到马棚看看这几匹马,打心里赞佩姑爷子是个精细辛勤的庄稼能手。

家家户户都开犁下种了,杨大车急得在屋里团团乱转,想要去问问岳父大人生产种田的事是怎样安排的,又没法向老人启齿,只好蹲在炕上硬着头皮等老人家的吩咐。福娘怕大车急出“火连症”跑到上屋问父亲到底让种哪块地,家家都在播种难道让我们一家人去喝西北风不成。老人看见女儿急得火上房的样子,微微地笑了,他穿上鞋,打好绑腿带,提着拐杖领着大车走出屯子,在离屯子三里多的地方停下来,用手中的拐杖指着眼前一片被火烧得干干净净,露出漆黑的土地,对大车说:“这里是我给你烧荒的地,把它开垦起来种早熟黄豆,足够能一家人一年的生活,我是荒揽头,地契我派人去办。这块田就属于你的了。”杨大车听了岳父的话,用眼睛望着这块黑乎乎的未开垦的地,心里合计着少说也有十垧地。此时他的心激烈地跳动起来,一种说不出的喜悦油然而生。难怪老爷子总是说不忙不忙,一切都早已经安排好了。望着老人光泽的脸庞,让他五体投地,从毛西堡到北荒真的见到了光明。人在幸福的时候,难免想起往事,大车不由想起被日本人霸占的良田,眼睛闪着泪花。赵光明敏锐的目光看出女婿的心在想什么,安慰他说:“人挪活,树挪死,不必想过去不高兴的事,现在有地种了,好好地伺候庄稼,让屯邻们看看咱们种田的本事,人的名树的影啊。东洋人欺负咱们,这是天时,到时侯他就滚蛋了,毛西堡的事就忘掉吧。”

听了岳父大人的一番滚烫的话,杨大车攥紧拳头,对黑土地发誓:决不辜负老人的良苦用心,要在梨树岗干出个样子来。

家家的田都播完了种子,大地也化得够深了,该是垦地打田、起垄的时候,赵光明大清早就站在大门外,向屯里张望。他是在等帮杨大车起垄种田的人快些来到。大鲲、大鹏两个孩子跑过来叫太姥爷吃饭,老人看着两个重孙子,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太姥爷今天不饿,告诉你奶奶今天晌午把饭作的好些,别给太姥爷丢人。帮忙的人都是靠面子请来的,快去和你奶奶说。”大鲲和大鹏跑回屋去,把太姥爷的话告诉奶奶。福娘听了两个孙子的话,对大车说,这老爷子,心不够他操的了。杨大车也笑了,口里嚼着饭,向马棚走去。要牵马套犁。

大门外来了四五副犁杖,赵光明喊过杨大车,向他一一介绍前来帮忙这几个人和他家的关系。然后邱飞和老福赶着犁,和大家赶着的犁一起向地里走去。种子是早熟的品种,赵光明早已准备好了,让家人送到地里。来帮忙的乡邻们七嘴八舌地告诉杨大车,这里节气晚,霜来得又早,要种早熟品种,杨大车恍然大悟,难怪岳父不让自己准备种子。

赵光明可谓德高望众,他到了地里让帮忙的屯邻们更加亲热卖力气。明媚的春光让老人心情开朗,他要在众人面前显显身手,亲自扶犁起第一条垄。第一条垄是最难起的,它必须直,直得像棍一样。要是这条垄犁出弯儿,整片地的垄都要随着有弯。赵光明脱下外衣,把内衣扎到裤带里边,系紧粗布腰带,一只把抓住犁把,一只手拿着刮犁板子,跟着犁杖,提腰板直起身子,人们一看他这种姿式,都赞叹不已,夸老人是个扶犁的硬手。果然是身手不凡,第一条垄犁出来了,直的像刀切一样。下边的几副犁杖跟在后边开犁了。在北荒这叫顶浆起垄,压半犁土下种籽,这种古老的耕种方法既保墒情,又能保证种子的出牙率,经过二天的时间十垧地垦起来,种子也同时播下去。压完磙子,老天又下了一场透雨,种子在湿乎乎的土里悄悄地发芽。没过多长时间小苗破土而出,赵光明老人把地契交到杨大车的手中。

小苗长得绿油油,地契又拿到手里,杨大车和岳父商量要把帮助垦地种田的乡邻们请来贺喜,赵光明办事情从来是滴水不露,当然赞同女婿的做法,当天备了酒席请来大家,晚宴一直到深夜,人们带着醉意散去。

小苗绿了,泥水也和了,赵光明和大车商量要在开犁之前,盖一栋三间房,大车一家人也就有了自己的家。赵光明请来房宅先生,在屯子东头选择一块有一亩多地的地方,择吉日上柁挂檩子。

杨大车是个半拉子木匠,砍房架子是粗活,他手到擒来,凭他的力气不比好木匠慢。梨树岗林子多,使用木材方便,可以随意到林中去砍。杨大车、老福在林子里挑笔直的树木砍倒,截成材再用马车运回来,只有两天时间,三间房子四架柁被杨大车做出来,檩子和柱也都摆排好了。按照房宅先生指定的日子和时间,在乡邻们的帮助下竖起高架子,挂上脊檩,放响鞭炮,一顿午宴后和泥拧拉和辫子,动工了。数日之后一座三间土房和两间厢房坐落在梨树岗的屯东头,铲完头遍,杨大车一家人带着邱飞和李二嫂一家搬进新房。赵光明又请来井匠,在新房的大门外挖了一口深井,既方便了自己也让屯邻们共同使用。

福娘是个铁打的女人,跟杨大车操劳担心过了大半辈子,从没生病吃过药。可是自从甸子上的地被日本人占了,心里一直窝囊,到了北荒虽然有父亲的亲切关照,也转不过弯来,心里常想和男人拼搏了大半生,归了还要父亲操心,这个阴影一直在笼罩着她;更让她担心的是女儿兰子和媳妇翠花,也不和自己说一声竟然跑到大山里去抗日,整天和刀啊、枪啊打交道,两个女人家能受得了吗?说不定有个闪失该如何是好。这三桩心事把福娘折磨得心都要碎了,她把痛苦和思念埋在心里,不让别人发现,日子长了,话憋在心里心病也就越来越重,福娘忧虑过重病倒了。吓坏了杨大车,他和赵光明老人四处求医,可是病却越治越严重。老母亲整日守在女儿身边,赵光明一天也不知跑来看望女儿几次,一家人可真急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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