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鬼子第一辆车翻倒在地上的时候,赵黑龙们和弟兄的枪开火了,几十支枪对着几十个鬼子像爆豆一般,打得本来就发蒙的鬼子趴在地上,只有招架之工,没有还手之力。赵黑龙指挥着弟兄们冲上去,把鬼子兵团团围住各个击毙。几十个鬼子还没清醒过来,就魂断尖尖岗。二当家把鬼子的死尸一个一个地看一遍,有活气的再补一枪,弟兄们把鬼子扔下的枪和子弹装在马上。他们打开车上的苫布,搬下来箱子,打开一看全是好吃的各种肉罐头,以及其他物资。赵黑龙和弟兄们烧毁了三辆汽车,拉着从鬼子手里夺来的物资食品及枪支,迅速撤离尖尖岗。
从梨树岗沿着大路向前走,不到五十里有个集市,叫吉泉镇。这个镇子就是通往大山里最北的一个大屯子。
吉泉镇住着上百户人家,镇上有十几个店铺,铺子里的主要生意是交易山货。人们把从山上或林子里采来的各种土特产卖到店铺里,换回钱置买生活用品。镇子上还有两家毛皮行,毛皮行的生意也很好,狐狸皮、狍子皮以及各种兽类的皮板,经过工匠们的手艺加工,卖给南边来的商人。所以小镇显得很热闹,人来人往也有些活气。谭林在送福娘和四个孩子回家的时候在此处路过,从老家返回的时候又在镇上小馆子吃了一顿饭,对这个小镇印象很深。谭林不止一次想过搬到吉泉镇来住,因为镇子上来往的人多,各方面的信息也就多,或许能知道一点有关兰子他们的消息。他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岳父,杨大车在地窨子也住够了,同意到吉泉镇谋生,可是在吉泉镇没有熟人作“保人”,是难以住进的。谭林对岳父说自己先去吉泉镇看一看,或许能找出什么办法,再作决定。
谭林一个人去吉泉镇,他整整走了一上午才赶到镇上。天已正午,谭林肚子饿了,进了一家小馆子,堂倌端上一盘炒肉片,又烫了一壶酒放在桌子上,谭林慢慢地吃着。这时小馆的门开了,走进一位身材高大的汉子,堂倌急忙迎上去打招呼:“高老板里边请,请上坐。”大汉跟着堂倌走进桌子前边,刚要坐下。谭林望了大汉一眼,高兴地大声叫起来:“高大个儿儿,高大个儿儿,你怎么在这里?”大汉顺着声音向谭林看去,口中也大叫起来:“谭连长,谭连长!”谭林一步上前,两个人两双手同时伸向一处,握在一起。互相惊喜地问起来,都是怎样到吉泉镇的。高大个儿告诉谭林,那次给山上运军火之后自己带着钱回到奉天老家,不久老母病亡。埋葬老母之后,带着媳妇和孩子,来到吉泉镇,和叔叔做起毛皮生意。开始只是贩卖毛皮,铺子就在饭馆的对面,谭林也把自己几年的经历告诉高大个儿儿。朋友相见分外亲近,高大个儿儿又加了几道菜,两个人喝着小酒,唠得十分痛快。饭后高大个儿儿把谭林请到家里,和家人相见。谭林在高大个儿儿的挽留下,就住在高大个儿儿家。两个人要说的话太多了,一宿没合眼,一直唠到天亮。谭林告诉高大个儿儿自己暂时的处境,要搬到镇上住。高大个儿儿当然高兴,一口答应作谭林的担保人。
高大个儿儿要在镇上给谭林找点生意做,他想起昨天吃饭的小饭馆,对谭林说,小饭馆的主人是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自从鬼子的汽车不停地从这里路过,老人担心兵荒马乱的年月发生什么事情,要把小饭馆连同小客店一起卖掉。可是镇上的住户都是庄稼人,没人肯做这种招待人的生意,至今没有卖出去。谭林听了高大个儿儿的话,认为做这个生意正合意,虽然门面小,但是消息灵通,也可以求生,便答应下来。
两个人来到饭馆,和老人讲得很投机,老人看谭林真的要买下饭馆和客店,出了一个很合理的价格,谭林也没还价,买卖谈妥了。高大个儿作中间保人,写了两张契约,各自画押,高大个儿从店铺里拿来钱替谭林垫付这笔款子,买卖成交,老人立刻带钱走人。谭林立时成了饭馆和客店的主人。
谭林回到地窨子,把打下来的粮食拉到镇上,连同两匹马一齐卖掉,还了高大个儿垫付的钱。杨大车和李二嫂也同时搬到客店。
高大个儿为人仗义,人缘又好,结交了许多朋友。谭林的饭馆换了牌匾,重新开业。高大个儿请来了众位朋友,给谭林捧场,小饭馆顿时热闹起来。饭馆内摆着几张圆桌,招待小镇上五行八作三教九流有名望的人,更少不了镇上的几名警察,看在高大个儿的面子上,谭林对几个警察也只好强作笑脸。在一阵鞭炮声中,“山乡客馆”开业大吉。
酒席中高大个儿把请来的客人一一介绍给谭林,并向客人们介绍李二嫂是谭林的姐姐,杨大车是谭林的父亲。告诉客人们谭林是自己的最好兄弟,让大家常来光顾饭馆捧场做客,客人们对谭林的热情款待,心悦诚服,都表示常来捧场。开业这一天一切顺利,客人走后顾客满园,可谓开业大吉。
小饭馆的生意很红火,饭馆里边的小客店被李二嫂收拾得干净利索。往来客商住着十分舒服,李二嫂又会说话,又有人情,住店的人都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都亲切地称她老板娘。只是谭林和杨大车的心在想什么,谁也摸不清。冬天,鬼子的运输车辆仍然不减。整个冬日里谭林和杨大车都细心观察鬼子车辆行走返来的规律,探听着山里游击队的情况。然而听到的都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谭林心里长草了,无时不惦记着兰子她们。
到了腊月初八,用关东人的话说:“喝了腊八粥,过年有盼头。”小镇上赶集的人自然多起来,但是李二嫂客店的客人却少起来,远来的商人都陆续返回家中过年去了。
苏山率领的抗日游击队,转移到吉泉镇正东的大山里。他们经常出入在周围的几个县城,不断打击宪兵队的鬼子;并铲除汉奸警察及恶霸。苏山接到上级组织的指示,在冬末和春初,对鬼子通向北边山里的运输车辆,予以劫击和毁掉,缴获其物资。苏山派周波和兰子到吉泉镇一带,侦察敌人车辆通行的情况。
吉泉镇今天很热闹,赶集的人络绎不绝,接踵而至。周波和兰子在临街的集市上,混在购物和做生意的人群中间。从早上到中午,把从此开过去的鬼子车辆有多少,运行的车辆间隔的时间有多久,都一一记在心里。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怀疑,周波手里提着一条鲤鱼,兰子买了个小筐挎在胳膊上,筐里装着几根大麻花。太阳过午,赶集的人渐渐离去,小集市开始冷清起来。周波指着山乡客馆对兰子说:“市上的人都走光了,我们去对面的小饭馆里坐一坐,吃些东西。”兰子也饿了,和周波一前一后向山乡客店走过来。
兰子推开饭馆的门,一步迈进屋子,周波紧跟着兰子走进去。此时饭馆的厨师手里提着包,正准备回家过年。看见有客人走进来,不是好气地说:“这里都几天没有人来吃饭,老板叫关门停业,你们走吧,自找方便吧。”两个人见厨师恶眉瞪眼的往外面撵客人,也不争辩转身要走出饭馆。谭林从后屋听见厨师退客的声音,急忙赶出来,对着周波和兰子的身影说:“二位客人留步,先不要走,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们做点吃的,你们看怎么样?”
谭林的声音,就是走到天涯海角兰子也听得出来。她马上转过身来,和谭林的目光碰到一处,谭林大吃一惊,这不是兰子吗?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兰子一下子愣住了,眼前站着的这个人,果真是日夜思念的谭林。
谭林马上反应过来,没和兰子搭话,他一步走到厨师跟前,对厨师说:“来,我帮你把东西送到门外,天很短,你抓紧上路吧。”厨师巴不得谭林这样,头也没回走出饭馆,谭林把他送出上百米后,急快赶回饭馆。
谭林顺手把饭馆的门插好,把兰子和周波带到后屋的客店里。谭林惊喜地叫出另一间房里的岳父,又喊来李二嫂。出乎意料的相聚,让大家喜上眉梢。周波没见过谭林,兰子把他介绍给谭林,周波为兰子和谭林的意外相见十分高兴。亲人们突然见面,有多少话要说,有多少情要倾诉。几个人眼里噙着泪花,千言万语不知从何处说起。
李二嫂忙着给大家做饭,爷几个在屋子里互相叙说着两年来的经历。兰子先把大福和翠花的情况告诉爹,又把知道的二福的情况也讲给他。杨大车听了孩子们干的事情,很高兴,也很放心。杨大车又把兰子走后家中发生的变化和遭遇讲给女儿,告诉兰子福娘带着大鹏、大鲲、二娥和香子去谭林家了,那里情况也很好。兰子听了一家人的遭遇,流泪哭泣。
周波把下山侦察敌人情况的任务,没有保留,全部告诉给杨大车。杨大车和谭林把他们一冬天观察到运输车辆行走的情况,详细讲给周波和兰子,两人一一记在心里。
小客店已经没人住宿了。杨大车早早地关上栅栏,把时间留给久别相逢的兰子和谭林。
兰子和谭林单独住在一间客屋里,谭林向兰子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求兰子答应他参加抗日队伍。兰子巴不得谭林永远不和自己分离,欣然答应了谭林的要求。并且开着玩笑说欢迎你这个国军连长,参加革命队伍。谭林说:“其实我早已参加革命了。”两个人同时笑起来。笑得是那样幸福。
周波、兰子和谭林,带着鬼子运输线上的情报,在同事们的接应下,回到游击队的驻地。
苏山根据谭林他们汇报的情况,经过同志们的反复商讨,作出了狠狠袭击鬼子车辆的作战计划。一场袭击鬼子,毁掉敌人运输车辆的战斗即将开始。
腊月十三天刚黑下来,大福翠花,兰子谭林和周波,带领十多名枪法精熟的战士,借着微弱的月光,离开宿营地向吉泉镇挺进。拂晓的时候战士们潜入杨大车的客店。李二嫂这一天不断出入在集市上,给休息在客店里的同志们站岗放哨。
次日下午一点左右,苏山、战江龙、胡喜山率领十名战士骑着马从宿营地出发,预定晚上九点在吉泉镇北边五里大陡坡上,和大福十多人会合。伏击敌人的战场就设在陡坡上。
晚上九点整,两队人马在陡坡旁边的桦树林里会师。苏山命令十名战士把马拴在桦树林里,和大福的战士们埋伏在陡坡的沟里边,等待鬼子运输车的来到。
十点左右,鬼子的五辆汽车,载着满满的货物,从陡坡顶端向下行驶,当汽车行驶到陡坡的几十米远的地方,大福、谭林冲上路心,指挥着战士们向敌人的汽车猛烈射击,战士们把手榴弹抛向鬼子的车辆,鬼子的车起火了,冒着浓烟瘫在路上。
鬼子的五辆满载货物的车辆,在战士们一阵激烈的射击下,彻底报销了。十多名鬼子和鬼子司机先后被消灭。不到十分钟战斗结束了。
从此,鬼子运输线路没有宁日,游击队的枪声让敌人胆战心惊。英雄的关东人,谱写了一曲又一曲的抗日史诗。
29.杨大车归故毛西堡 赶庙会女将斩汉奸
山乡客馆的主人杨大车,把小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来吉泉镇赶集的人们大多都来小馆尝尝山野佳肴。李二嫂把客店收拾得干净利落,南来北往的客商都愿意挤在店里,也不挑什么。高大个儿的朋友们都常常光顾小馆作客,小馆显得更有人气儿。客馆的隔壁里一个三口之家,老人任长贵年近七十岁,他早年丧妻,中年亡子,膝下只有十六岁的孙女金娥和十五岁的孙子任老福,祖孙三人相依为命煎熬人生。杨大车每天把客人剩下的残汤冷菜端去给任家充饥度日,偶尔也送去一些肉食之类的好菜改善一下老人的生活,邻里相处也很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