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至元并未离去,所以宁远之耐着性子守在外面廊桥,等候父亲与大姑母谈话结束之后,父子二人一并离去。
伊可换了夜间的便服,婀娜身姿款款走来,“远之表哥,舅舅与我母亲不知何时能够谈完事情,你一个人在这里不觉得无趣么?要不……来伊可的院子里喝杯清茶可好?”
宁远之看着伊可长发青衫随风飘动,这般笑颜如桃花的模样,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躲避之意,“伊可表妹,你不再是从前那个没长大的小女孩了,我若是这么晚的时辰去你那里喝茶,恐怕有失稳妥吧?”
伊可面色一愣,忙辩解道:“表哥这是说得哪里话?伊可都说过了,远之表哥在妹妹心里永远是大哥哥,你若是用这样的想法来猜度妹妹的心思,那可真要冤死人家了!”
“既然表妹心中有个尺度,那就休要再说这样不着边际的话了,告辞。”宁远之也顾不得在等待父亲,撂下话后转身向府门外走去。
“哎?远之表哥!你别走呀,你等等我!表哥!”伊可在后面慌忙跟着,她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与宁远之单独相处,没想到对方是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
“你莫跟着我!告诉我父亲,远之先回去了!”宁远之步履轻盈,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伊可的视线范围之中。
“可恶!”眼睁睁的望着心仪之人躲避自己离开,伊可气得搅着手里的帕子直跺脚,心中暗骂:“都是伊歌那小蹄子使的狐媚劲儿,否则远之表哥怎能如此的不理我?!”
“可儿。”
轻如缥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伊可一怔,猛地转身看向后面。面容有些憔悴的明逸站在街灯幽暗之处。
“姐夫?你……你怎么突然来了?”伊可有些吃惊,她是料到今天这样的日子明家不会有人出席的,却不曾想明逸居然暗自来见她了,而且还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这就是你不肯答应我的原因么?为了他,为了骁勇善战英勇无敌的宁远之是么?”说这番话时,明逸的眼中盛满了伤痛的神情。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与他……”伊可慌张至极,她现在还不想与明逸扯破关系,突然娇嗔道:“我们是表兄妹呀!这个姐夫你不是知道的嘛!何故还要如此质问人家?”
明逸苦笑道:“即便是表亲又能怎样?你与他不是同宗又非亲生兄妹,姑表亲再亲上加亲,岂不是美哉妙哉。”
听到明逸说这种话,伊可的表情立即变得有些怒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讽我其实是那鸡鸣狗盗之辈是吗?”
“你应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回换做明逸慌了神儿。
“你别说不是,因为你的眼底和话里全都是这样认为的!”说罢,伊可自嘲的冷笑道:“也对,我堂堂护国将军府的嫡女,却与自己的姐夫做出那种苟且之事,难怪你会有这样的定论了,反正我就是那种不洁不净的女子!”
明逸忍不住上前,抓住伊可的手把她带到暗处,“可儿,你不要再这样说了行吗?就算我求你,别再自贬了!”
伊可挣扎着甩开明逸,“这不是我在自贬,而是你心中切实的想法!否则的话,你何故要如此污蔑于我?”
“是我多虑了,都是我的错!”明逸用手轻轻捂着伊可的嘴,不想再听她说自己不好的话。
“当你爱极了一个人时,是完全没有理智的。可儿,难道你没有这种感觉么?而我对你却是……”他深吸口气,幽幽的道:“还有,你莫要再称呼我为姐夫了,我与伊歌早已不再是夫妻,并且心系与你,这样的称呼不合适,也让我对你们两姐妹内心有所愧疚。”
伊可望着明逸苦痛表情的脸,心中感到万分不爽。好你个伊歌,明明已经被休妻赶回了娘家,却还能一边拴着前夫的心歉疚无比、一边让远之表哥对她情真意切,真是个贱人!
“可儿?你……”明逸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抚着她气胀通红的脸,“你到底还要让我等多久?才能答应嫁给我?”
伊可拉开明逸的手,摇头道:“再等等,这种事急不得。”
“可是你……”明逸的目光落在伊可的腹部,“咱们可以等,孩子等不得。日后若是你显怀了,可怎样是好啊?”
伊可皱着眉头,微微别开身躲避明逸的视线,“这时候你休妻姐姐又迎娶妹妹,难免会惹人诟病。至于孩子的事……我自有安排,你就不要惦记了。”
明逸神色有些失落,轻轻叹道:“说的也是,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了,也委屈了你。”
“能够与心爱之人在一起,伊可不觉得委屈。”
看着伊可如花般的娇羞容颜,明逸苦闷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伊歌躲在门廊,将那暗处一切都看在眼中,不禁失魂落魄的转身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明逸啊明逸,你怎生这样糊涂?被她那娇颜媚语蒙蔽了心。”她不恨将自己休妻回来的明逸,恨只恨将她视为仇敌的伊可,为了针对她,无端端的把明逸给牵连其中。
伊歌并不是想要偷窥伊可和明逸,而是听了从前庭回来的星竹说宁远之并未离开,毕竟是曾经给过她温暖的人,所以想在他出府之前再远远的望上一眼,没成想见到这样的景面。
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伊可看到她在这里,又不知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于是她转身进了府门,经由廊桥向自己的院子方向走去。
可是伊歌的绣鞋刚踏上廊桥的台阶,就觉得有些异样转身看向内厅,“奇怪,二娘与舅舅谈话便罢,为何没让人在门外候着?而且门厅紧闭烛光幽暗,到底是为何?”
心中充满疑惑,犹疑片刻,她忍不住折回脚步来到内厅窗前。
室内,宁二夫人正在于宁相暗议——
“大妹妹,今日贵妃娘娘之言,你有什么看法?”
“哥哥是说,远之的婚事么?”
宁至元微微颔首,“虽说远之现下并无此打算,可是我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对于府上的伊歌,心仪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听闻此言,宁二夫人脸色大变,“不可!远之娶谁都可以,唯独那孽障不行!”
“大妹妹莫急,我只是说说而已。”
宁二夫人沉了沉气,指尖轻点着茶碗的边缘若有所思,“说起这个,我不得不防。且不说伊歌是被休弃妇的身份,就算她顶着护国将军府未嫁嫡女的身份嫁与远之,也万万不行。”
宁至元眉心紧锁,沉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绝对不会让远之因此而乱来的。”
“听哥哥的意思,莫非远之那孩子真的有此意思?”宁二夫人无比担心,她是看着这个侄儿长大的,心性如何自当清楚。
“远之是尚武之人,况且又是他心仪的女子,伊歌是否弃妇身份,也许他并不在意。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所以才想和大妹妹提前应呼一声的。”
听了宁至元所说的话,宁二夫人的脸色变得阴沉至极,“早知那狐媚子有这等手段,当初你我为除掉那贱人制造她溺亡假象时,就该连她所生的孽障一并除掉,也不至于……”
宁至元微微摆手,打断了宁二夫人气急脱口而出的话,“妹妹也是心念着她为将军之亲女,不想让至爱之人受此打击,才心下仁慈留了那丫头的性命。只是既然已经选择放手,曾经过往就不要再失口提起,免得隔墙有耳被外人听了去。”
“这口恶气,我这是不吐不快!”宁二夫人酌了口清茶,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些,“哥哥放心,只要有我在,那丫头这辈子休想再出府有出头之日。另外,远之的婚事我也会上上心思,为他物色更为门当户对之人的。”
“有劳妹妹多费心了。”宁至元说完了自己的事情,又要说起其它的打算,“说起来可儿也到了婚配的年纪,不知大妹妹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提起自己宠溺的女儿,宁二夫人以袖掩口轻笑道:“可儿可是妹妹的心头肉,我疼她宠她一辈子都不觉得时间长,哪里舍得这么早就把孩子嫁人呢。”
“哥哥自然妹妹疼爱孩子的心情,可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不趁着最好的年华定下门合适的姻缘,误了时间岂不是可惜?”
宁二夫人有些讶异,不禁试探的问:“哥哥为何这样说?莫非是为可儿有了打算不成?”
宁至元捋着胡须哈哈的笑起来,“正是!今日宴后贵妃娘娘的话你也是听到的,皇帝后宫妃嫔不多,此时正有充盈之意。现如今有位同副后的贵妃娘娘代为操办此时,若是趁这档口把可儿送进宫,承蒙圣恩一步登阶,日后咱们宁家岂不是永享盛世繁华?”
一听是要把伊可送进宫为妃,宁二夫人的脸部表情顿时变得无法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