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伊歌本身也不打算去前庭,可是思来想去,她还是按耐不住道前面去看看。
星竹刚好拿着装花瓣的簸箕进来,看到伊歌挽起青丝、披戴上素色的见贵客的外衫,忍不住问道:“大小姐,这是突然又想出去了么?”
伊歌笑了,“丫头莫要与我贫嘴,我只是想见一见久未见面大表哥而已,与其他人无关。”
“大表哥?莫不是那左丞相府的大公子、昭帝亲封的骁勇善战都校尉的宁远之?”
看着星竹一脸逗趣儿的模样,伊歌抬手作势要打她,“你这小丫头越发的没规没距了是不?你且等我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星竹笑着握住伊歌的手,“婢子知道大小姐才舍不得动手呢,只是记忆中的表公子真真儿是人中龙凤与众不同。想当初二小姐欺负咱们时,表公子还曾出面训斥了二小姐呢。说起来怪难得的,毕竟二小姐才是他的亲表妹。”
回忆起年少时的记忆,伊歌面色桃红,“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想去前边与大表哥见上一面,以作感谢。”她旁的不想见,只对这位表亲有着深刻的记忆,心中还存在着一丝温暖。
时至晌午后,护国将军府前庭花园里正在举行宴席,十分热闹。
伊歌没有上前,只是躲在月拱门后远望那边的繁闹。如她所想那般,刚刚休了妻的户部尚书大人明逸并未有来,其父右丞相明昭及夫人也未出席。
伊歌轻叹着自语道:“这种时候,若是他们来了,倒显得没有人情味了。”
左丞相宁至元之子宁远之,居坐在在一群仕途子们中间。他素衣青丝、浓眉高鼻,麦色的肤色一张薄唇微抿,漆黑的双眸透着浓浓武将的震慑气息。
宁远之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便寻了借口离席去园子外面透透气。
宁妃看着宁远之的身影,皱着眉头轻声埋怨:“远之这孩子也真是的,不趁着这个机会和朝堂之人热络增加人脉,中途离开算怎么回事嘛。”
居于他左位的宁至元脸色更是不悦,“娘娘莫急,微臣这就去把他叫回来。”
宁二夫人微微摆手,“算了,远之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今天已经是给足咱们兄妹面子了,哥哥就暂且由着他去吧。”
宁妃笑了,“姐姐说的是,远之素来尚武以实力军功说话,这种走人心的事情他是不屑去做的。只是男儿志在四方也勿忘记终身大事,他年纪不小了,是该许门亲事娶妻生子了。”
宁二夫人跟趁着道:“不知哥哥可否有中意的人家?说出来,让妹妹去为外甥说和说和。”
“不行!”伊可急了,发现母亲、舅舅和姨妈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立刻又换作笑脸抚了抚耳畔的发丝,“依伊可之见,大表哥人中龙凤天赋异禀,怎能是随意定下亲事之人呢?”
“可儿说得是,远之的婚事必须要好好商酌,切不可操之过急。”宁妃说此话时,眼里带着某种意味儿的看着伊可。
慧华苑外,宁远之向翠楼这边走了过来。
伊歌本想只看看这位大表哥就走的,谁知她刚转过廊亭,就被宁远之捕捉到了身影。
“伊歌?是你吗?”见那人不肯回头跑走,宁远之脚尖轻点地面,一个纵身翻越来到伊歌面前,挡住了她逃离的去路。
伊歌面色微怔停住脚步,宁远之转过身看她,有些不自然的低下头,“远……远之表哥。”
宁远之看着伊歌的眼神,带着一种惊喜,“果然是伊歌表妹,这几年不见,你都长得这般大了。只是……为什么你没有出现在宴席之上?见到我,为何还要跑呢?”
宁远之虽为武将,但是却秉承了宁氏家族的好血脉,仪表堂堂相貌俊朗。
也许是多年来久经沙场的关系,他的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霸气,面上又不失温柔的带着微笑。
伊歌微微福了福身,始终不曾抬头看着宁远之,“不知远之表哥是否知晓,伊歌如今已是被休弃妇之身,这等场合不该抛头露面惹人话柄,还是回避得好,也免得惹二娘不高兴。”
伊歌这般羸弱娇柔,看得宁远之心神彷徨为之一动,恋爱之心不禁油然而生,“虽然伊歌表妹未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表哥你是在姑父戍守边关无法回京的时候突然出嫁的,这才短短的三个多月就被休妻,想必是与大姑母和伊可表妹脱不了干系。”
至此,伊歌才终于挑起眸子看向宁远之,“在这种时候,还有远之表哥为我说话,伊歌心里……已经十分满足了。也希望表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伊歌不想你因为我而遭人嫌隙。”
“表妹过虑了,且不说此时四下无人,就算被人见到了又何妨?远之的话有理有据。”
他自幼便见得宁二夫人和伊可明里暗里的欺负伊歌,但是在伊云天面前却表现得极为关爱,再加上伊歌本身是息事宁人的懂事之人,因此她时常被人欺负了还不肯多讲。
“伊歌表妹的境遇,应该写封书信让姑父得知,否则……”
伊歌连忙摇头,“不可!伊歌知道远之表哥对我的关心和好意,可是这件事不能让父亲知道,伊歌不想让父亲为女儿的小事而费心。”
“这哪里是小事,这可是表妹你的终身大事!”宁远之的声调,也忍不住的高了起来。
“远之表哥……”伊歌一脸为难的看着他,“表哥莫要因为伊歌的事而躁急,我与那明逸本就没有任何感情,分开了也好,免得一生拴在一起互相不痛快。”
宁远之眉头紧蹙,“往日还觉得明逸是谦谦君子,没想到也是这么不开眼的小人!”在他眼里,但凡伤害伊歌的人,都不值得尊重。
伊歌苦笑着摇摇头,“已经是毫无瓜葛之人,不提他也罢。”
“远之表哥,原来你在这儿呀!”伊可脸上带着甜美的笑容,摆摆手提起裙摆小跑着过来。
见到伊可,宁远之脸上的笑意顿时全无,“你不在席间好好待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伊可毫无顾忌的挽着宁远之的胳臂,“我来找你啊!虽说在宴席上见到面了,可是你我之间相隔着段距离,想说什么也不方便。可儿许久未见到表哥了,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呢!”
宁远之推开伊可的手,拽回自己的胳臂,“伊可表妹,我不得不说你。你好歹是个姑娘家,跟我这般拉拉扯扯的,怎就不知道何为避嫌?”
伊可一怔,她没想到宁远之这般不给自己脸面,“可儿自小与表哥一同长大,因为没有哥哥,所以一直把你当成与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般对待,觉着咱们早就不分你我了。而且可儿从小就立下心愿,长大必嫁与像父亲那样威武英勇的男子为妻。”
伊可的心意表露得再明显不过了,宁远之的脸色也愈发的暗沉,“伊可表妹,你这话怎就说得越来越没边界了?”
“我……”伊可见着宁远之冷着的脸,一时也语塞的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表哥与妹妹好生聊得吧,伊歌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伊歌匆匆的离开了。
“哎?”宁远之还想去追伊歌,可是碍于伊可在这里,他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
伊歌走了,伊可心里暗自高兴,“表哥,这会儿咱们可以好好的说……”
“你一个人耍,我没那么多功夫陪你玩。”不等伊可的话说完,宁远之便留下她一个人,又返回到他并不喜欢的开办宴席的园子里去了。
看着宁远之嫌弃走远的背影,伊可气得直跺脚,“该死的小蹄子!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勾搭我的远之表哥,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她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心仪宁远之了,心中暗暗发誓将来定要嫁他为妻,并暗自规划好了一片二人婚后生活的美好蓝图。
只是在这条通往情爱的道路上,她遇见了拦路虎,“远之表哥以前就总是帮着伊歌那小贱人!不行,我得想个辙子,早早的让母亲把她打发了才行!”
此时伊可觉得,她吊着明逸的胃口怂恿他休妻简直大错特错。虽说此事可以让伊歌名声扫地、将她重重打击,可是也让她的敌人重新回到府里与她为敌。
“伊可,这次你真是太糊涂了,还让那明逸白白占了便宜!”她一脸懊恼愤恨的着自己的额头,“一盘棋走错了路不怕,只要棋局未完,总有解决的办法。”
傍晚,护国将军府的宴席也终于结束了。
宾客陆续散去,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宁二夫人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一天呐,总算是应付过去了,不知哥哥可还满意?”
并未与宾客一同离开的左丞相宁至元,看着宁二夫人微微一笑,“大妹妹顾虑得周全安排得当,哥哥岂有不满意的道理?这几日你也劳累坏了,快快早些歇息去吧。”
“无妨,妹妹与哥哥喝杯茶的功夫还是有的。”宁二夫人说完,向门内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