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歌之前根本就没发现宁远之在席上,现在突然看到她出现在身边,难免有些诧异。
但是宁远之看到伊歌这样的反应,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的神色。
“看来伊侧妃与八王千岁真真儿是情投意合,整个宴席上,你的眼中都只有千岁爷,哪里还能看得到其他人的存在呢。”
这番听起来很别扭的话,让伊歌竟然无言以对,她的目光确实经常追随着云思安。
“大表哥说笑了,伊歌见识得浅,并不晓得在这样的宴席上应该要怎样做,所以才会不停的向千岁爷请示,生怕有一丝一毫的行差踏错惹人笑话。”
宁远之笑了笑,没有反驳她说的话。
突然,伊歌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既然宁远之也在千秋殿,那么明逸呢?
宁远之看出了伊歌的心中所想,“伊侧妃是在想明尚书是否来过了吧?”
伊歌微微低着头,算是默认了。
“明尚书最近被远派,已经离开京城了。”
宁远之的告知,让伊歌一愣,“什么?他被派离京城了?为什么呀?”
明逸虽为兵部尚书,但是如无特殊情况,一般是不需要离开京城远派的。
宁远之似笑非笑的道:“这个伊侧妃就要去问你的新婚夫君了,因为是八千岁下的懿旨。”
“他?”伊歌明白了,既然是云思安的指令,她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大表哥,请你……不要再叫我伊侧妃了行么?这样毕恭毕敬的叫法,让我很不习惯。”
伊歌微微垂着眸子,皓齿轻轻咬着娇唇的模样,难免让宁远之见到之后心生爱怜。
“如若表妹觉着别扭,那就私下里还是像以往一样称呼,但是在人前,礼数必不可少。”
伊歌点了点头,“这个道理我懂,自然不会让大表哥因此而为难的。”
正在这时,她突然发现从远处走过来的伊可。
伊歌清楚,这个心肠狠毒的嫡妹,心中始终对大表哥宁远之暗生情愫。
心里这么一想,伊歌的嘴角弯起一抹娇羞的笑。
看到伊歌露出笑容,宁远之的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许多,眼底自然流露出了笑意。
伊可早就看到了站在湖边交谈的两个人,善妒的性情让她心里窝满了怒火,但是脸上还依然带着明艳的笑容。
“哟,原来姐姐和大表哥在这里呀,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谈话了呢?”
宁远之一听到伊可的声音,刚才的笑意顿时变得一丝不剩。
“既然伊可表妹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姐妹两人交谈了。”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宁远之离开的背影,伊歌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她知道这样做对宁远之很不公平,却又不愿去想那么多,因为她当前最主要的就是报仇。
“怎么我一出现,大表哥就走了呢?”伊可对于宁远之的离开感到很生气。
而且不仅如此,宁远之甚至都没看她一眼,真是让人恼火。
她看向伊歌,语气里带着酸溜溜的醋意道:“不知姐姐刚才与大表哥聊了些什么?看你们聊的那么开心,他可从来没和妹妹这样子过。”
伊歌在心中暗暗的冷笑,就知道她与宁远之的交谈,会刺激到伊可的情绪。
“妹妹休要打听,毕竟我与大表哥聊了些什么,那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和妹妹无关。”
这话呛得伊可心生怒意,但是脸上依然带着挑衅的笑,“姐姐真是好命,不仅两度嫁得如意郎君,就算是长街那么凶险的境况,也能安然脱险。”
听闻此言,伊歌眸底忽地闪过一丝幽光,“妹妹这是嫉妒了么?姐姐本以为嫁与了八王千岁之后,就可以喝到妹妹和明尚书的喜酒了。”
“没想到啊,等了这么久也不见妹妹的喜帖送上,要不要姐姐和千岁爷说说,让皇帝陛下为妹妹和明尚书指婚呢?”
伊可脸色骤变,纤指紧紧地绞着丝帕,“我伊可是堂堂护国将军府最尊贵的嫡女,才不像某些嫁不出去的贱人一样,低三下四的寻找着能翻身的靠山!”
伊歌拂袖轻掩着唇,轻轻笑道:“即便是寻找靠山,也得有人愿意接纳才是。若像妹妹这般,那可就不好说了。”
“你什么意思?”伊可怒视着伊歌。
伊歌微笑,“没什么意思,妹妹话中何意,姐姐也是何意。”
伊可妒火中烧,满脸都是怒意,“贱人!我叫你胡说八道!”
她伸出双手,就向伊歌的身上狠狠推去。
但是让伊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明明已经碰到了伊歌,却自己个儿的身子往前一晃,噗通一声掉进了湖水之中。
“啊——”伊可发出凄惨的叫声,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落水了。
听见伊可的叫声,千秋殿内的人都被引了出来,众人被眼前的境况惊呆住了。
宁二夫人原以为落水的是伊歌,当她见到水里扑腾的人是伊可时,整个脸都变了颜色。
此时的伊歌一脸惊恐的跪于湖边岸上,大喊着伊可的名字,看起来像是要拽她上来一样。
云思安虽居于殿内,但是所处的位置正好能够瞥见此情此景。
他依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嘴角还浮起了一抹蔑视的弧度。
定安长公主见状,不禁撇了撇嘴道:“八皇叔的小姨子掉进湖里了,怎么不见您去搭把手救一下呢?万一伊侧妃一个不小心被她带进去,那岂不是糟糕透顶了?”
云思安微微挑起眸子,薄唇轻启道:“乖侄女这话,是在怪本王对伊侧妃不够关心咯?”
见他如此神情,定安长公主不免有一丝心慌,她最害怕云思安用这样的神色看着她了。
“八皇叔就当没听见刚才的话罢,您还是继续喝酒好了。”反正落水的又不是伊歌,而是那个讨人厌的伊可,定安长公主才不担心她怎样了呢。
看到她的别扭模样,云思安微笑目光漂移到了殿外,视线落在那个楚楚可怜、其实完全是在惺惺作态的身影之上。
如果是今日清晨之前的伊歌,或许他还会觉得那傻丫头会不会突然好心泛滥,真的以身犯险去救伊可呢。
但是,经历了今早长街遇险之后的伊歌,已经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想法了。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做人最要紧的,就是要在别人害你之前,做到先发制人保己命。
因为只有命还在,才能去考虑其它的事。否则的话,一切都是空想。
这时,定安长公主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咦?那位西海国来的巴哈尔王子呢?”
当她发现巴哈尔王子的身影,出现在了殿外的那群人之中时,有些讶异的道:“刚才他还坐在这里,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就连你的皇帝哥哥都坐不住的想要出去看看,怎就不许巴哈尔王子去凑热闹呢?莫非你是对这位年轻英俊的王子,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么?”
云思安阴阳怪气儿说着的话,让定安长公主愣住了。
但是很快,她就感应过来,有些尴尬的瞥了云思安一眼,“八皇叔明明知道,安儿心中想的,并非是您所说的那个意思。”
云思安笑了,他又岂会不知定安长公主是什么样的心思?
“那位巴哈尔王子内功深厚,轻功也是十分了得,竟然可以在你不注意的瞬间飞了出去。这样的人若是作为夫婿,也定会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爱人与子女吧。”
定安长公主一脸讶异的望着他,“八皇叔,您这话是……说给安儿听的么?”
“你觉得呢?”云思安没有直接回答。
定安长公主被他说得一头雾水,她毕竟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也不好再继续追问什么。
此时,伊可已经被内侍七手八脚的从湖里给捞了出来。
经过这落水的洗礼,她的头发衣衫全都湿漉漉的贴在身上,精心描画的妆容也都被水融得花了,发丝凌乱的贴在额头和脸上。
伊可的这副模样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引得围观的官臣亲眷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就连私下里与她交情甚好的柳茹莳,此刻也以水袖轻掩着唇嘲笑着她。
平日里趾高气扬的护国将军府嫡女,今日成了落汤鸡,伊可无论面子还是里子全都没有了,心里气恼得要命,她狠狠瞪向害她如此丢脸的伊歌。
可是伊歌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外表看似可怜兮兮一脸怯弱神色,眼里却是极致寒冷。
见伊可如此落汤鸡的模样,昭帝眼底浮现一丝厌弃的神色,他看向一旁神情难堪的宁妃。
“爱妃曾不止一次在朕面前提起过,说是伊将军家的嫡出二小姐风华绝代举世无双。莫非,这就是爱妃口中那个名门淑媛中的佼佼者?是大家闺秀里的典范么?”
被昭帝如此质问,宁妃顿时慌了神色,“陛下恕罪,这……这落水之事纯属偶然,想必伊可也不愿在陛下及其他重臣与家眷面前出此洋相的!”
昭帝面色不悦的瞥了宁妃一眼,“好好的宴席,就让她给扫了兴致。”说罢便径自离开了。
“陛下!陛……”这一下,宁妃不禁丢了面子还丢了在昭帝心中的位置。
她恨恨地瞪了眼伊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说完,追随昭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