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打开上房,要最贵的……”梁鸿对着赵中海匆匆忙忙地说道,他现在不管赵中海到底是史澄的人还是什么,现在他是客人,客人要客房,他就得听从。
赵中海也是个老江湖,兰泽能给梁鸿治病,难道就不能给史澄治病?他俩的病一模一样,既然如此,也就是说史澄不用什么冷樨木也能治好身体上的病。
刚才生死就在一瞬间,梁鸿浑身冒着冷汗,却依旧保持一贯的风度,如今见到了转机,矜持的梁鸿,终于不淡定了,他要赵中海给他提供最贵的房间来招待贾公子和兰先生,唯独这样才不算怠慢了兰泽和贾公子。
在死亡面前,人终归是怕的,要不然怎么有好死不如赖活着的说法,之前他觉得自己活着的希望微乎其微,这次突然说可以治好他的病,绝处逢生的感觉让他心脏快要蹦了出来。
瑞和堂的上房一般不开放,除非是极为尊贵的客人来到,奢华程度堪比皇上的行宫,豪华大气,金碧辉煌,令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为之一震。
“请,请,贾公子,兰先生,刀疯有请!请坐,请坐……”
梁鸿一连用了几个请,唯恐怠慢了先生,刀疯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光芒如此暗淡,什么时候走到哪里都是座上宾,怎么这次沦落到连名号都在贾公子和兰先生后面?但也怒不得说不得。
梁鸿用随从递过来的布帛随便缠了缠手,不让黑血流淌得到处都是,毕竟这种奢华的场所如果滴了黑血对赵老爷子大不敬,但贾公子说了伤他的手就是给他放血的,放血是治疗之法,他也不敢将手给缠紧了,他再度看了看手掌中血液的颜色,刚开始流出的是黑血,慢慢地流出来的血有些泛紫色了,也就是说,顶端的坏血已经流出了,他对医理还是略微懂得的。
贾公子坐在金丝楠木椅子上,这对椅子没有上万两黄金是买不来的。
兰泽坐在椅子的另一侧,刀疯坐在她的右手侧。
丫鬟紧接着端出了茶水,场面气氛如此凝重,小丫鬟第一次觉得压抑得厉害,这气势逼迫得浑身有些不自在,连端茶的手都在轻轻颤抖,刚刚在大厅里发生的那一幕,她早就看到了,杀伐就在转瞬之间,她怕万一被误伤了,小命就呜呼了。
梁鸿抬了抬手,小丫鬟就如释重负地退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喧嚣,是刀剑对峙的声音,史澄这个小妖精操着一口番禹国的口音,自知进不来,还不死心,人进不来,声音可以进来,他冲着门口高声喊道:“兰兰,可否让我旁听?”
兰泽心里抽了抽,对着众人的面儿,番禹国王子的脸还是要给的,只能清了清嗓子说道:“王子殿下请进!”
史澄这才傲娇地环视了众人,从鼻子里发出了冷哼,抬步就迈上了楼梯,唯恐兰泽中间发生了变故。这种不矜持的模样,令跟着他的文官大胡子再次翘了起来。、
史澄走了进去,快步上前,又对着兰泽和贾公子欠了欠身,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上房的门,轻轻地合上了。
室内只留下史澄、赵老爷子和梁鸿,其他人被关到门外就炸锅了,刚刚发生的情况太不可思议了,这会儿,几个人面对面,兰先生真的会为梁鸿治病吗?兰先生还能活着出来吗?
房内。
兰泽欠了欠身子,对着梁鸿说道:“梁大人,我给你把把脉!”
这次梁鸿忙不迭地走到兰泽面前,拉过来一个小圆凳子,坐好,伸出自己的左手,放在凉凉的金丝檀木做成的案几上。
“好,好好!有劳先生!”
兰泽伸出素手,缓缓地放在梁鸿的左手上,凝神诊断片刻,又换上梁鸿的右手,清凉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看着兰泽的表情,梁鸿的心紧缩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问道:“先生,你说我这病还有没有救……”
兰泽做了个阻止他说话的动作,对着脉门又把了半天,良久她抬起手来,对着梁鸿说道:“梁大人,你这病的确不轻,和苗人杰的病相比,还要严重一些,不过和苗人杰的病不太一样,你的病啊,相对他来说还是容易治一些,你要冷樨木的确是正确的,没有冷樨木你这病还真治不好。”
“对,对!”梁鸿一连声地说道:“我这病问过师祖,他说其他药材都好找,就是冷樨木不好找,恐怕有生之年都难以见到,如果有缘说不定还能见,所以,所以……刚才得罪了先生和贾公子……师祖说了,我这病需要三钱冷曦木……”
“三钱冷樨木?”史澄冷哼了一声,说道:“就你也配的上三钱?”
一直默不作声的史澄突然开口了,一片薄薄的冷樨木的叶子,他就想要走三钱?轮到自己恐怕所剩无几。
“史澄说的对,你的病用不了三钱!”贾公子呵呵一笑,说道,潋滟长目看了看宸丫头。
梁鸿顿时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再开口。
“你师祖是否给你留了什么药方?”兰泽开口说道,按照梁鸿的意思,他师祖必定懂得如何医治他的病症,毕竟占星师这一行业反噬是极为常见的现象,窥探了天机非死即瞎,梁鸿能活这么久算是有造化。
“是的!”梁鸿忙不得用血迹斑斑的手伸进了贴身衣物之内,也顾不得恶血沾染了自己昂贵的锦袍,摊手摸了摸,将一份药方掏了出来。
这份药方已经被梁鸿放在贴身衬里好多年,他走访过万千名医,随时带着药方为的就是找到冷樨木,无奈药方已经被磨破了边儿,还是没有能找到一点音讯。
兰泽接过药方,脸上泛起一丝惊异之色,良久,她将药方递给了贾公子,说道:“贾公子,你看看!”
贾公子接过来药方,潋滟长目一闪,对梁鸿说道:“三钱冷樨木,这药吃下去,是要人命的!”
梁鸿头上的冷汗再度冒了出来,脊背上满是汗津津的汗珠,他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说道:“贾公子,兰先生,这药方也是师祖求别人才开出来的,并不是师祖开的,师祖当初给我说过,说用药的时候要小心,毕竟有死人的先例,对这个药方,我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我一直在想万一有懂行的,能给我指点一二,说不定我就能多活几年,今日见到兰先生和贾公子,也是梁鸿的造化,命不该绝,得到了贾公子和兰先生二位的点拨,二位是梁鸿的贵人……”
兰泽赶紧打着了梁鸿如滔滔不绝的感情,这一泛滥起来就没完没了了,她赶紧说道:“梁大人,问题就出在了冷樨木上,冷樨木用量多或者少都会影响,冷樨木事至寒之物,用得过量是要人命的,冷樨木原本就罕见,听说过的人不多,更别说用过的人,对冷樨木用得过量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只要将冷樨木用量减少到一钱,就可以照着这个药方服用了……梁大人,让贾公子给你止血吧,放了这么久身体应该有种腾空的感觉,恶血已放,新鲜的血液会随着你服药不断生发出来。”
贾公子闻言,手腕翻转,只见拇指和食指并拢,指端萦绕着淡淡的光芒,对着梁鸿流血的双手快速地点了过去,转眼之间,血就停止了。
梁鸿看得目瞪口呆,按照正常的医理,止血是要用药材敷上去,等个半个时辰,自然就能止血了,没有想到贾公子竟然用点穴来止血,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虽然他也听说过点穴止血,那是应急情况下,对身体是有一定伤害的,他看着兰泽说道:“先生,如果穴位解开,还会不会再流血?”
“当让不会,到时候伤口已经凝结,你的学位会在半个时辰内自动解开!”兰泽淡淡地笑了笑,对于贾公子她比谁都了解,点穴用的学位、力度和解开的时辰她了然于心。
贾公子嘴角泛起笑意,这笑意是从来不曾见过的,带着心心相通的幸福感和满足感,飘零一世,自己的另一半终于找到了,只是啊,她的心结还需要经过漫长的过程才能打开,前路漫漫,凶多吉少。
梁鸿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手,轻叹一声,说道:“贾公子果真是高人!”
贾公子捻起指端沾染的恶血,放到鼻端闻了闻,说道:“梁大人,以后断然不可再用人参来补充自己的身体,更不能再用蜈蚣、毒蛇、蟾蜍之类的剧毒之物来窥探天机,这种方法我在江湖上有所耳闻,在耳不聪目不明的情况下使用这些剧毒之物来分析天相走势是害人害己的行为,还请梁大人今后不要再用了!”
梁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现在他对贾公子和兰泽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怪不得自己的上任钦天监不到四十岁就退位让贤了,让自己接替他的官职,原来这种方法有很大的缺陷,不仅预测的不准,对自己的身体反噬得更为厉害,照这样下去恐怕自己的小命真的不足半年了,至少上一任钦天监如兔子一般精明,脚底下抹油一般不要官职了,进山归隐了,寻求长寿之法,而自己做了他的替罪羊,要死不死地在这个职位上呆了这么久,连子嗣都留不下一个,就算自己侥幸找到了冷樨木,按照药方服用,用量不对,只有死得更快。
自己命不该绝,将这个大救星送到自己的面前,给自己了一个活下去的药方。
兰泽点了点头,和贾公子互相看了一眼。
贾公子开口说道:“丫头,给梁大人一钱冷樨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