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刀疯还是韩卓阳?”兰泽一脚踏进门槛,环视四周,面前是崔玉楼的雕花屏风,或许黑影就藏匿在屏风后面,为了不打扰到崔玉楼的人,她轻轻地问道。
屏风后传来轻轻的呼吸声。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屏风后传来一个充满磁性的男中音,兰泽侧耳倾听,细细分辨,既不是刀疯的声音也不是韩卓阳的声音,一股失落感从心里翻涌上来。
“你引我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兰泽不想答话,前几日有堂里的弟兄悄悄给她传递消息,告诉她最近有不少人在查她的身份,所以她必须小心。
“跨过这个门你就会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你就不怕你身边的人一个个地失去?”
兰泽清冷地笑了,从她从百味堂走出来,发誓要查个水落石出之日起,这种声音她听见了无数次,怕吗?如果怕自己当初就不会活过来,越怕越失去的更多。
院墙后面的桃树上挂着桃子,摘下来,用手绢擦了擦,啃上一口,脆生生地甜。
“兰先生心真大!”话说完,人影就消失不见了。
绕过屏风,一路走去,崔玉楼一片死寂,安静得只听见迎夏花扑扑簌簌掉落的声音,穿过长长的走廊,一楼的门都关着,拾级而上,走到二楼,二楼只有一间房的门开着,房内没有亮灯,像一只巨兽的嘴巴,黑洞洞的,仿佛能将人吸食过去。
崔玉楼的人都沉睡了,没有一个人发现异常?这太不对劲了!
兰泽的身影慢慢地隐入黑暗,她问道:“你不想见我?”
窗户上的窗花在夜风的吹拂下悉悉索索作响。
兰泽摸索着走到案几旁,在案几上像盲人摸象一般找到火折子,吹着点燃了案几上的油灯,灯光大亮,她终于看清了屋内的摆设。
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案几和两把椅子,墙角处是两个大箱子,像是放置一些表演道具,床和案几之间用了竹子做的屏风隔开了,椅子上有几件男人的衣服,屋内陈设很简单,是男人的住处。
兰泽站在柜子的镜子前,只觉得镜子中间飘过一个白影,那百姓脚不着地,晃晃悠悠,吐着红色的舌头,散乱的头发长长地垂下,隐约之间能看见苍白的脸,舌头就在头发下面晃荡,在灯光的照耀下,白影目光血一般地射过来,身体时而长,时而短。
长时两丈有余,短的时候就像一团雾气,诡异多变。
兰泽猛地转过身来,白影忽地一下转到她的身后,兰泽伸手快速地从头上抓到簪子,做好防身,手还没有拿下来,白影忽地贴近她的身体,一个冰凉的手卡住了她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她拿簪子的手,缓缓地拔出半截的簪子又推到了头发里。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兰泽怒道,手却无法听从自己使唤似的,被白影硬生生地推了过去。
冰凉的手令兰泽冷冷地打了寒颤,这种寒气宛若十月寒天一般,白影的力道不大,刚好卡主血管处,令血液不能直达脑部,兰泽憋得脸色通红,上不来气,眩晕感一阵阵传来,兰泽费力地问道:“你……到底……是谁?”
兰泽费力地扭动脖子,眩晕感再度袭来,眼前满是蓝色的星星,白影加重了力道。
兰泽费力地伸着手,喊道:“萱,萱草,救,救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很长很长时间,意识散乱地飘散又聚集,似乎是猫从房顶上跃过,踏落了瓦片,清脆破裂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兰泽终于恢复了一丝丝意识,头痛得欲裂。
一股真气带着清雅的香气从唇边慢慢地输入了自己体内。
嘴唇处传来阵阵的温热,**柔软的东西似乎正贴在自己的唇上,她心里微微一动,似乎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臂弯里,臂弯结实宽广,散发着阵阵桃花的幽香,微微睁开眼睛,正对着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美目,眼睛像黑宝石一般深不见底,长长的睫毛浓密而修长,像两把扇子一般轻轻颤抖着。
看到兰泽醒来,他的唇才轻轻离开她的唇瓣。
兰泽脸色莫地就红了,挣扎着要站起来,贾公子微微一笑,将兰泽扶了起来,对兰泽说道:“兰先生莫要误会,我只不过路遇不平,用了吐纳之法救了兰先生而已,所幸兰先生的唇还算干净。”
兰泽手指触摸到唇瓣,唇边还留着他的清香淡雅的男人气息,心里还是忍不住地砰砰砰乱跳,心里暗暗安慰自己,他喜欢男风罢了,对自己没有男女之情。
“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我给你顺手收拾了。”
兰泽惊觉转身,身后只有一摊浓稠的血液,腥甜的味道在空气里充斥着,颜色在灯光下有些发黑,看来时间是不短了,地上散乱地放着装神弄鬼的脸谱、白衣、长发和高跷,。
“人呢?”兰泽转了一圈并没有任何发现,她是要找活的罪犯,才能获取更重要的东西。
“死了!兰先生难道看不出来吗?”
“尸体呢?”
“扔到乱葬岗了!”贾公子摸了一下椅子,似乎有一层浮灰,于是准备起身离开。
兰泽顿时觉得无比丧气,自己要活人,贾公子不仅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还杀了凶手,将尸体抛到乱葬岗,你是来捣乱的吗?不对,贾公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泽冷冷地望着贾延年,灯光照在他平静美艳的脸庞上,肤白似雪。
“说罢,为何费尽心思地引我过来?”
“放手吧,不要再查这件事,边成昭的死罪有应得,你不用处心积虑地为他复仇,你一个小女子根本斗不过京城这些皇族,你知道得越多会遭惹更大的麻烦,疯婆婆的确是韩王府的奶妈,她已经装疯卖傻多活了很多年,如今她死了,再也不用活在痛苦之中,离开京城,越远越好。”贾公子淡淡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并不相关的事情,但他知道的明显更多。
“你到底是谁?”兰泽心惊,萧展麒给他讲了多少韩王府的事?他到底还知道些什么?
“我既然来了,就要查到底!”兰泽的倔脾气上来的,她不但要查清事情的真相,她也要查贾公子真正的身份。
“前路凶险,我只能提醒你到这里,莫要做无谓的努力!”
“不送!”兰泽怒了,唯一的一条线索又断了。
兰泽看着贾延年飘然而去,在屋里转了几圈,思索了一会儿,她决定去乱葬岗去看看尸体,尸体上的语言会更多。
半夜时分,兰泽带着萱草赶往京郊之北的乱葬岗,乱葬岗这种地方大多是无人认领的尸体,或者婴儿夭折,或者贫穷人家死了无法安葬。
夜晚的乱葬岗死火点点,不时地忽地一下着起了火。
乱葬岗中间树立了两个木桩,一边写着:黄泉常度红尘客,无坟无冢流浪人。
荒凉的乱葬岗上,鼠蚁四蹿。
半坡上停留了十几个棺材,守棺人是一个耳聋眼花年过半百的老人,衣衫褴褛,拄着拐杖,说话的时候喉咙里似乎有一口浓重的痰上不来下不去。
兰泽连比划带说,和老人交流了半天才让老人明白要找的是刚刚有人送过来的一具尸体,老人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道:“扔到此地的人都是无家可归无依无靠的人,不过奇怪的是,扔过来的尸体似乎还没有完全断气,转眼又被人取走了。”
“是谁取走的,来人长得什么模样?”
老人又摇了摇头说道:“谁知道呢,我老了,眼神不好了,再说,黑灯瞎火的,更看不清楚了。”
兰泽和萱草踌躇了一会儿,只得泱泱往回走,希望回到大理寺从鬼婆婆身上下手,寻找更多的线索。
但出了乱葬岗,兰泽猛然觉得不对。
“这个老人不对劲,很明显,他嘴里含着什么东西故意装成老人,而且乱葬岗上这么大尸体味道都没有压住他身上的气味,赶紧回去看看……”
兰泽带着萱草赶回乱葬岗的时候,老人早已经不见了,还少了一具棺材。
“踩高跷的人就在那具丢失的棺材里,太可恶了!”萱草一跺脚,惊起几只夜里觅食的老鼠,老鼠不怕人,瞪着一双贼亮的眼睛瞪着兰泽和萱草。
“不过,这恰恰充分证明了一点,踩高跷的人就是杀死鬼婆婆的凶手,而且幕后之人并不想让我们找到凶手。”
“线索又断了,我们该怎么办?”萱草又开始忧愁了。
兰泽慢腾腾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脑海里又开始捋顺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说道:“或许我们应该从鬼婆婆身上下手…….”
话没有说完,砰地一声,一只箭矢凌空而来,箭头没入到旁边的柳树上。
萱草打开火折子,拔下箭矢,箭矢尾端绑了一张纸条,打开纸条,接着微弱的火光仔细观看。
“孩子在东南郊环翠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