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起伏的红墙深宫,金色琉璃瓦海形成蔚为壮观的紫禁城。
金銮殿上。
朝霞的光辉照在大殿之上极具威严的镀金龙身上,金光粼粼,台阶之上龙椅宝座端坐着当今皇帝萧正纲,接受朝贺之后,是毕恭毕敬的群臣议事。
“圣上,东南海事吃紧,微臣多次奏报请求圣上加大东南海事巡防,海上贸易受损严重,圣上……”
程普在等待了多日,圣上迟迟不加绶其海事巡防营兵权之后,他终于发话了。
这些日子,眼看着顾王府蒸蒸日上,虽说顾明川只是获得了世袭的爵位,并加封了王府之外,在权力上并未实质性的进展,但群臣都是见风使舵之徒,纷纷与顾王府拉起关系来,看情形,有朝一日顾王府的权势要盖过北静王府,同是开国元勋,北静王府凭什么要占上风?
程普颤颤巍巍地从队列中走了出来,拿着白玉笏板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浓郁的白眉微微一动,说完话,低头聆听圣上发言。
萧正纲眉头一挑,晦涩难懂的目光就投向了站立在大殿之上颤颤巍巍的程普,他深知这个昔日南征北战老友的心思,不过是为了北静王府长兴久盛而已。
“赐座!”萧正纲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上嗡嗡作响,王者之尊在大殿之内浩然荡出,高高的宝座之下是众多臣服于他的臣子。
大齐成立之初,程普跟着萧正纲东西征战,身上烙下了无数道刀痕,年老之后,身体每况愈下,圣上的一声赐座给了北静王府莫大的尊荣,自古以来没有谁能在金銮殿上和圣上平起平坐。
程振楠出列扶着父亲程普在大殿上坐下,回身眼光不自觉地扫向站在左侧的顾明川,前些日子顾明川还和他同列,转眼就站在大殿左侧,左为上,程振楠在心里颇为不服,就因为药材走私案吗?不了了之也算有功?圣上这些年越来越难以捉摸了!
“北静王,你在家好好养好身子就是大齐的福气,能不来上朝就不要来了,国家大事让这些孩子们操心!”萧正纲说得很慈祥,一句话抚慰了朝堂之上众臣的心。
“国事要紧,东南海事吃紧,孩子们哪能有老臣知道海事对大齐的重要性,圣上,你要早日择良才带兵出征做好东南海域海防,以保大齐万世平安昌盛子民富足!”程普说完这句话,剧烈地咳嗽起来,苍苍白发在众臣之间格外显眼。
那是一种众人不可抗衡的资历象征!
萧正纲在心里轻轻地笑了,这哪是操心国事?是操心自家权势罢了!那么就顺水推舟,送他一个人情。
在他心目中,权衡政治是治国必备利器,在药材走私案这个案子上他比任何人心里都清楚,足不出宫自有六科作为耳目替他办事,他封赏顾明川正是因为顾明川没有将此事给查到底,反而越搅越浑,百味堂一把大火就将证人烧死了,他了了一桩心事,在表面上也结案,一石二鸟,顾明川这件事做得好,必须封赏。
但是,不能涨了顾王府的气焰,必须拿北静王府来压一压。
萧正纲站立身体,慢慢地台阶上走了下来,他终于发话了!
程普如刀刻的脸庞上波澜不惊,实际上他心里比谁都绷得紧,顾王府这阵子正得圣心,这次保不齐就将权力下放给了顾王府,东南海域是自己管辖范围,让顾王府横插一脚岂不是打自己的老脸?
“老王爷,东南海上贸易一直由由顾王府掌管,这件事没有谁比你更能知道海防的重要性,今年海上贸易收入急剧下滑,是时候教训教训这群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盗贼,让他们知道大齐国威是凛然不可侵犯的!那么,就由兵部抽调兵力成立巡防营,至于巡防营由谁来统领,众位有什么好的意见或者人选没有?”
众人低头不语,各怀心思,顾明川嘴角带着笑意,这次他胜券在握,无论花落谁家,到最后的兵权都是自己的,他相信兰泽,昨日兰泽已经将事情给他分析得极为透彻,所以,他丝毫不在意圣上会任命谁来担当巡防营的统领,抬眼小觑程振楠,他紧张的小模样真是好笑!
程振楠紧张得心通通直跳,不仅是治理东南海域这样简单的事情,这关系到北静王府在朝廷的地位和权力划分!
“圣上,这些年大齐太平盛世,受父辈庇护,微臣这些年颇为安逸,当总觉得寝食难安,自觉对不起家国培养,微臣不才,虽未像父辈一样领兵打仗,但在家里,一直谨听父亲教诲,不敢懈怠文武之学,在领兵打仗上更是得到父亲不少真传,所以,此次,微臣请愿出征,决心荡平贼寇,护佑国之平安!”
程普对程振楠主动请愿颇为满意,一向锋锐的目光变得极为柔和。
程振楠出列站在大殿之中,一躬到底。
“圣上,东南海域一直由北静王管辖,这些年治理得颇见成效,对东南海域知根知底,微臣的意思是请圣上将巡防营交给程小王爷,北静王作为军师,必定能清理盗贼!”工部尚书走出列陈述自己的见解,这些年,工部尚书和北静王府之间颇为亲密,这个时候,工部尚书自然替北静王府说话。
忠顺王顾远志冷眼顾明川,这个时候不出面就坐等良机错失?
顾明川静静地站着,兰泽清脆的话音还在他耳边萦绕。
“争夺巡防营兵权有三个策略,下策是和程振楠在大殿上直接撕破脸面争夺,中策是提前拉拢关系,明早在大殿上让他们替你说话,上策是一石二鸟,不费丝毫力气,礼让程振楠巡防营兵权,再夺得兵权,不知道王爷你是选择哪个……”
自然要选上上策,这个奇女子脑袋里有用不完的韬略!所以,顾明川并没接触父亲顾远志暗示性的目光,只是沉静地站着,仿佛这件事与他丝毫没有关系。
顾远志气得胸口憋着一口气,这个逆子,关键时刻怎么不往上冲?自己如果出面争取,必定会被群臣笑话自己护犊子。
再看一向和顾王府走得很近的大臣,他们将目光投向了顾明川,顾明川并不知会他们出列据理力争。
“臣附议!”
“臣附议!”
……
几乎有一半以上的大臣站了出来支持程振楠掌握巡防营的兵权。
一时间,似乎所有的声音都在支持程振楠,而那些沉默不语的大臣尽管心里焦虑顾明川不表态,哪怕给他们一个眼神也行?顾明川的态度表明了不支持他们上去替他争权。
“微臣认为,程小王爷率领巡防营是众愿所归!此次出征必定一举荡平东南海域的盗贼,还大齐百姓一个平安!”顾明川出列,拿着笏板毕恭毕敬,言辞之间十分诚恳。
顾远志一口气没有上来憋得胸口发痛,双目瞪着顾明川,这个小子脑子进水了?不但不为自己争夺权力,还这么诚恳地支持北静王府!摆什么高风亮节!窝囊小子气死老子!
萧正纲微微一愣,一直以来在朝堂之上,顾明川和程振楠都是争得你死我活,唯恐自己吃亏,这次是怎么了?这小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顾王爷,你也支持程小王爷担当此次的巡防营统领?”萧正纲眉头打成结,他特别好奇顾明川在想什么!
“圣上明鉴,知人善任,程小王爷自小天资聪颖,武艺超群,更得老王爷真传,领兵打仗的能力必定极为出众,微臣以为,此次巡防营统领非程小王爷莫属,微臣支持众位同僚的意见!”顾明川脸色极为诚恳,说完一躬到底,意思是圣上必须答应,否则就不站起来。
顾远志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忍着怒气,后槽牙都快咬碎。
程振楠愣住了,他已经做好饿了充分的准备,要和顾明川在朝堂之上辩个你死我活,自己一肚子话憋着,没有想到顾明川特别仁义地让支持自己。
程振楠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将所有的话语悄悄地咽到肚子里,侧目看了一眼顾明川,从他脸上并没有看出特别的东西,莫不是这小子使诈?
但这件事一旦下了圣旨,那边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谁还能翻板?
废太子萧展麒站在大殿一角,嘴角紧抿,这件事好像和他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即便争取,圣上也不会将领兵打仗的事儿给自己,这些年圣上对自己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他就看着两个王府为了权力争个你死我活,权力越高未必是好事儿,比如韩王府!
“嗯!”萧正纲脸色柔和了下来,自己对顾明川果然没有看走眼,不仅把药材走私案办得颇合自己的心意,这件事上也很大肚,主动去支持北静王府,朝堂之上一片祥和,他点了点头。
“顾王爷高屋建瓴,说得极是,此次巡防统领一职就由程振楠来担当,若是没有异议,择吉日启程!”萧正纲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