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和南霜慢慢地在慕容冲府内的花园里行走,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两个许久不见的人在对着满园的鲜花聊天,两人容貌均超过常人,远处看起来煞是好看。
南霜的额头冒出了点点香汗。
“先生问得好直接,让妾身如何回答?”南霜拿起手帕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浅笑说道。
“当然是说真话!夫人邀请兰某来必定想好了完全之策。”
南霜无声无息地笑了,说话间走到梨树下面的石桌旁,她伸了伸素手,示意兰泽坐下,茶已经煮好,汩汩地冒着香气。
“先生,我听闻您最近和贾公子交好,先生不如利用贾公子做便宜之事?”南霜掂起茶壶,茶水顺着壶嘴流到青花瓷茶碗里。
兰泽笑了,爽快地说道:“甚好!主意很妙,若是贾公子知道其中的秘密不知道他可否同意?”
“江湖传闻贾公子和萧亲王素有断袖之癖,贾公子带起的东西,萧亲王必定不会怀疑,我这里有一批冰丝战甲,这个时候天气热了,将士穿着盔甲神清气爽,比沉重的铠甲好上千百倍,萧亲王必定十分高兴。”
兰泽心里一沉,冰丝战甲?这种东西极其昂贵,采用南疆特种藤木,添加天流星陨铁锻造而成,凉而不冰,轻而薄,刀枪不入,在兵部大营这种冰丝战甲也不过十件,除非是高级战将或者圣上御驾亲征才会穿,一个废太子穿这件东西未免太奢侈了。
她相信,萧展麒此次出征,战备物资中必定没有这件昂贵的物件。
兰泽突然计从心头起,这一次,必定要让程振楠赔了夫人又折兵,她淡淡地笑了说道:“贾公子这边好说,不过他必定怀疑这些冰丝战甲的出处,贾公子虽然是大齐第一富户,但是有钱未必能买到这些东西,如果配上一批军粮,萧亲王必定以为是朝廷派人送过来的。”
南霜眉梢一挑,将茶炉一旁的香片往炭火上拨了拨,一股檀木香的味道萦绕而来,在树荫下十分好闻惬意。
“军粮刚刚被劫,这个时候送上一批,先不说程王爷能不能有这么钱,萧亲王怕是会怀疑的!”
南霜心思缜密,绝非是一般女人可比。
南泽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军粮被劫原本就是动摇军心的大事,你以为圣上会将消息传到东南?恐怕他封锁消息还来不及,再说,东南海域山高皇帝远,一时半会恐怕是传不过去的,万一东窗事发,程王爷自己拿银子购买军粮,只会得到圣上的赞扬,你说呢?慕容夫人!”
南霜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不由得赞叹道:“王爷说先生聪慧,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我这就转告给王爷,让他拿主意。”
“夫人聪明,必定懂得声东击西的道理。”
南霜端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中,良久,轻轻地落下来。
“好吧,先生,妾身虽然只是和王爷合作,如果王爷有需要妾身帮助的时候,妾身该帮还是会帮的!”
兰泽愣住了,心里一惊,自己一句话诈出来这么多东西,南霜不是程振楠的人?那么,她到底是谁的人?
“慕容夫人,你到底是谁的人?”
南霜浅笑,说道:“听闻慕容冲昨日从汉阳城内回来,拉了几具偷袭先生的尸体,这些尸体上搜出了苍龙腰牌!”
“苍龙腰牌?”
“不错,正是苍龙腰牌!那么刺杀先生的人是不是前朝余孽?”
兰泽轻轻地笑道:“在汉阳城内发生的事情,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的人?”
南霜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茶面上漂浮的茶叶,说道:“先生说我是谁的人那就是谁的人!”
既不是程振楠的人,又不是苍龙的人,会是谁的人?眼下朝局派别除了程振楠、顾明川,还会有哪些派别?还会有哪一股势力对让程振楠对南霜以礼相待!
或许,自己是不是应该多查一查!
南霜的身份实在令人难以窥探,她背后到底是谁在支持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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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卫横很快就查出了结果,在江边有百姓看到有几个人带着马车接了几车军粮,卫横带着三百精锐往江边附近的村子上赶,准备埋伏起来,来个瓮中捉鳖,没有想到程振楠、慕容冲也要随同前往,一路上,程振楠对兰泽小心客气。
令卫横很是意外,一个女子到京城之后竟引得顾明川和程振楠大打出手,一时间风云突变,关键是萧展麒竟然求他给她安插一个大理寺评事的职务,灵隐寺一案因和韩王府有关就不了了之,但种种事情交叠在一起,他越发看不透这个女子。
令兰泽不明白的是,三千万军粮绝对不是个小数目,刚开始云山雾里,突然之间又有人发现江边有车辆接应军粮,仅仅几辆马车?这是故意有人为之,还是在混淆视线?用几辆马车拉三千万军粮,这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兰泽在马背上若有若无地笑着。
又是一个坑,就等着大理寺卿卫横前去跳。
“卫上卿,不出两日就查出了端倪,今晚若是查出贼人的落脚点,抓住贼犯,大功一件,圣上会嘉奖你的!”程振楠似笑非笑。
“程王爷过誉了,事情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是否能成还言之过早,再说,拿着朝廷的俸禄为朝廷办事,这是臣的本分,说什么嘉奖不嘉奖!”
卫横很谨慎,生怕说错了什么话,这个时候,苍龙腰牌的传言正盛,查这个案子,查清楚了是他的本分,查不清楚那就是和前朝余孽勾结,盗取大齐粮仓。
“卫上卿,有程王爷在身边,怕什么,不用那么谨小慎微,有什么实情王爷会向圣上禀告!”慕容冲往程振楠脸上贴金。
程振楠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晦涩难懂。
正在说话之间,前方有探子来报,贼人已经将军粮带到前面一个村庄里安营扎寨,据探查,人数不多,也就四五十个人,车辆五个。
“五辆车?”卫横蹙眉,两道黑眉格外突兀,在一张不算黑的脸上就像两只毛毛虫,他拧着眉头,根据这么多年查案经验,五辆马车匹配三千万军粮?这是有人在使调虎离山计?
无论怎么样,在事情没有眉目之前,即便是火坑都要前去看一看!
卫横打定主意,双腿一夹马肚,坐骑塔塔塔地快步跑了起来,他身后,一行人也快马加鞭往出事地点奔去。
夕阳西下,漫天的红霞照得江水红彤彤的。
几人带着三百精锐感到村子的时候,村子前几个村民立即就奔回村子,转瞬间消失了踪影,毋庸置疑,这是守在村口的暗哨。
慕容冲带着三百精锐如脱兔一般窜进村子,不少精锐腾空蹿上墙头,警觉地查看着每一户人家的情况,很快就摸清了盗贼的窝点。
在一家空房子的院内,几辆马车已经装了满满一车,几匹马正在啃着地上的青草,灰灰地叫着,不时有人出入屋子,似乎在商量着再装多少东西。
慕容冲冲着身后一挥手,指了指后门和前门,示意他们前后封堵,不让一个贼人逃脱,精锐领会,悄无声息地迈着步子弓着腰分头行动。
突然,院内一个人发现了墙头有人影晃过,吃了一惊,大声喝道:“什么人?”
墙头上的几个精锐搭弓射箭,瞬间,门口的几个人变成了筛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听到外面有异响,几个贼犯冲到门口,猛然间发现了异常情况,立即躲到了门后,将门上得严严实实。
三百精锐跳下墙头,弓着腰慢慢地接近房屋。
忽地从房内扔出一颗琉璃弹,琉璃弹划了一个长长的弧线,落到了马车上,轰地炸开,马车上的粮草忽地着起火来。
正在吃草的马匹受到了惊吓,发狂似的冲着精锐奔来,火接着风,越着越大,马匹四处乱窜,精锐躲闪不及,两人身上着了火,慌张扑到地上翻滚灭火。
其他人趁势靠近房屋的墙根,猛地一脚躲开房门。
数只箭矢从屋内射了出来。
将首先冲进屋内的精锐射成了刺猬。
慕容冲从半空中掠了过去,拿着大刀喊了一声:“大家给我冲!”
众人一拥而上,屋内厮杀声、刀枪刺中的声音乱成一锅粥,声音渐渐平静。
院子的大门打开,程振楠骑着马站在中央,身后跟着卫横和兰泽,程振楠拿着马鞭用手一指,阴沉沉地说道:“将所有犯人给我抓起来!”
慕容冲带着众人,将捆绑得结实的几个人从屋内扔了出来。
兰泽拍了拍马背,马匹塔塔塔地走到了军粮旁,看着精锐从屋内陆陆续续地将钱箱和装备拉了出来,她嘴角扯了扯。
“就这么些?”
“是的,先生!”慕容冲拿着马鞭数了数,点了点头。
卫横浓重的眉头挑了挑,一脸苦笑,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贼人这么快就缴械投降了,果真是调虎离山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