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荒山一个美丽的山谷里,有泉水细细地流淌过去,文萱和小蓉在泉水边玩耍,各种山花星星点点地开着,水中的小鱼欢快地跳跃,阳光金子样洒入水里,这个景色幽美的地方叫万泉谷。
“这水太浅了,都没办法游,还是我们的蓼水好啊。我好想再到蓼水中去,我是一天也离不开蓼水的。我是一条鱼,离开了蓼水河,我就要干死了。”
“娘不让我们去,那里有兽猗。”
“兽猗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我的小刀在,我一定要杀死他。不过,没有小刀,我们也可以偷着去蓼水河的。我记得这里有一条小路,转过去,再往左拐,就会有溪水流出来,那条溪水刚好注入蓼水中,我们从水底过去,兽猗不会发现我们的。”
“不过,听说蓼水河中有毒……”文萱声音突然放低了,他难过地看了看小蓉,小蓉的脸上也掠过一片忧戚,他们都在为桑启的安危担忧。如果蓼水河中有毒,桑启要从这条秘密水路返回万泉谷与大家团聚可就难了。
“我相信父王没事的。我的父王是无敌的。你如果有什么想法,那就是你对不起父王了。”小蓉的脸色迅速恢复了坚定,表现出一种与她的年龄不相衬的刚强。
小蓉抬头望向高高的大山,在这谷底,望向壁立的山峰,她感觉大荒山的伟大。
“我们去爬山吧,看谁爬得快。”
他们两个匆匆向峭壁爬去,小蓉身轻体捷,文萱相比之下就显得笨拙吃力,“快点,快点呀!”小蓉不停地催他。
一座很高的峭壁被他们爬了上来,文萱累得气喘如牛。他找了一块平的石头坐下来休息。
小蓉则气定神闲,爬这山壁对她来讲不算什么,她三岁就能像猴子一样在山崖上攀缘了。小蓉的轻功在水族是最好的,她可以在水面行走如飞。她放眼四望,这山望着那山高,大荒山顶云雾缭绕,她在心中暗念:大荒山永远属于水族的,谁都不能把它抢走。再回头看文萱,只见他累得脸黄黄的,像要瘫了一样。她恨从心头起:“文萱,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儿,水族怎么能指望你这样的。”
“我实在太累了。也很害怕,刚才差一点掉下去呢,你在前面爬得那么快,我掉下去你也接不着我,我不就摔死了吗?吓死我了。”
“哎,我怎么有你这么个哥哥呀?我们水族正是危难之际,……”小蓉一生气也坐在那块大石头上,默默地陷入了沉思。
“哎,小蓉,不要恨我了,我日后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哟,倒学会说漂亮话了。”
“真的,我真这么想的,哎,小蓉,你看我坐的是块什么石头啊?”文萱忽然站起来。小蓉随后看她们坐过的这块石头,也觉奇怪。这块石头呈墨色,在阳光下闪着光泽,那光泽柔和而厚重,与它周围的青石不相同。更奇的是,这块石头的形状乃是一枚斧头样,那柄也是石质的,与斧头乃为一体。文萱很高兴这个发现。他用手去抠,这石斧居然能活动。小蓉也帮忙,这石斧真的出来了,硕大而沉重,像是谁专门放在这个石坑里的。他们抬着这石斧,文萱说:“若把这石斧当成武器,肯定非常厉害。”
“谁抡得动啊?这么笨重,它只配在这躺着,大而无用。”
“你帮我把它弄下去,我们没事时玩玩它。”
“好说,我们一推,它就掉下去了。”
他们果然用齐了力,把这石斧推下了山崖。那石斧翻了几翻,落下去。
旋即,只听“咚!”的一声巨响。吓得文萱不禁一哆嗦。
“它会摔碎的,摔成碎石块儿了吧?”
“我们去看看。”小蓉把身后的一根青藤抻过来,编成一根长绳,让文萱顺下去。然后,她把藤系在一块石头上,她也顺着下来。
那石斧落处,把泉水边的石面砸了一个大坑。而这石斧连个渣儿也没掉。
文萱和小蓉围了这石斧看,连一点都没磕下来。真是奇怪。
正在这时,只听“嘭——嘭——”的两声巨响,不亚于刚才那石斧落下的力度。他们吓了一跳,急忙奔过去看,只见从天上掉下来一个少年,还有一个秃头,落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这少年正是兽未眠。而那秃头正是洞亦明。洞亦明已是皮开肉绽。而兽未眠却完好无损,他下来时被一旋风托了一下,只是没有了意识。
许久,兽未眠才缓过一点来。
隐隐约约的,他耳边响起了清脆的蛙鸣,还有小孩子的对话:“小蓉,咱们拉得动他吗?”
“我拉不动,你是男子汉,应该拉得动的。”
“我也拉不动。不如,咱们回去喊大首领们来帮忙吧。”
“废话,那样,咱们的功劳不就给他们了吗?咱俩各拿一根藤,我相信,肯定能把这死尸拉回去。”
兽未眠头痛欲裂,眼也睁不开,只觉身体开始微微向前滑动,他又昏过去了。
……
“娘,我和文萱在那涧水边玩,他叭唧就从悬崖上边掉下来了。这是兽族的一个小畜牲,我们在一个山洞曾见过他,我们就把他弄回来了。”
“看长相倒挺清秀,从他腰间这条白绫看,他应是兽猗的三儿子。兽猗有个小儿子叫兽未眠,世间都传长相漂亮,似乎那天在碧晶宫他也去了,莫非就是他吗?”美菡娘娘把文萱搂在怀里,无限爱怜地抚着他的头。
“就是他,没错。那天,让各族都来攻击我们的就是他,这个畜牲!”赤茇用剑把兽未眠翻了个身。
“往后,你们不能出去了。亏他是死了,否则,你们都没命了。”美菡娘娘对文萱说。
“他活着我们也能生擒活捉他,他算什么狗东西。”小蓉无限鄙夷地望着兽未眠。
“他心术可坏了。听说,他小小年纪,兽族侵犯各族的许多奸计都是他的主意,他这条白绫杀生无数。”黄茉咬牙切齿。
“他已经死了,就把他深埋了吧。我们水族一向善待死去的生命,他生前的恶已随了他生命的消失消失了。”
“听说这带子很厉害,我要把他这白绫解下来玩玩。”小蓉伸手去拉兽未眠的带子。
“住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去拿。这东西不吉利,把白绫和他一起埋了吧。”美菡娘娘教训小蓉。
“我想玩玩吗。”
“那东西,在他手上,他能指挥自如,在你手上,未必就听使唤。小蓉,你不要拿他那脏东西。”
“我偏要玩玩这玩意儿,”小蓉不听劝,“不玩玩怎么知道它不好玩儿呢?”她伸手把它拽下来,把那根白绫缠在腕上,在大厅中舞动。轻飘飘的,与一般的带子没什么两样。
“这也叫武器吗?什么破玩意儿。”
正说着,这带子忽然变得柔韧有力,且有了自己的意志。它一圈圈打起了螺旋,像一个白色的旋涡,朝小蓉的脖子套去。小蓉吓得脸色惨白,扑倒在地,大叫一声松了手。众大惊,急忙前去施救,纷纷用剑斩那白绫,还不等众人的剑落下去,那白绫见挣脱了小蓉的手,“嗖”得又飞到了兽未眠的腰际,好好地束在那里。
“我说过,不要拿那脏东西。这下,可记住了?”
“好可恶的东西,连他的武器都这样可恶。我看还是把他扔山上喂狼,让狼把他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那才解恨。”小蓉见自己在大家面前丢了脸,一肚子没好气。
“当然。这带子贯注了千年的阴气在里面。不是随便能拿的。不但你拿不得,就连我们也不能轻易动它的。”黄茉爱怜地把小蓉扶起来。
“小蓉说得对,兽猗父子没一个好东西。桑启大王下落不明,这都是他们父子害的。我们最好把他扔出去喂狼。”赤茇说。
就在这时,兽未眠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小蓉照他胸口就是一脚:“他还活着!”
没想到小蓉这一脚踹得兽未眠忽得坐了起来。愣愣地看着周围。众皆惊。赤茇立即上前用剑抵住了他的脖子。兽未眠的眼睛眨也不眨,茫然地注视着美菡娘娘。
“桑启大王在哪里?快说!”赤茇逼视着他。兽未眠木木地直视着前方。赤茇又连问三声,兽未眠那样子就像是脑子里一团烂泥,没有任何反应。
文萱上前挠了挠他的脖子,又捅了捅他的腰,他也没任何反应。“傻子。他成傻子啦。”文萱轻轻一推,兽未眠竟然就呼啦倒下去了,闭上眼睛,发出轻微的鼾声。
“是他把大王害死了吗?”文萱天真地问美菡,同时眼里蓄满了泪水。
美菡的脸“刷”得白了,黄茉赶紧对文萱说:“不许乱讲,大王不会有事的。”
“谁告诉你大王死了?”小蓉急切地问。
“刚才听外面紫芥和青芬两位大首领小声说的,她们说,赤茇大首领说了,不准告诉娘娘。”
“是真的吗?”小蓉转向赤茇。青芬和紫芥低下了头。黄茉气得冲赤茇瞪眼,为了不让美菡更加生气,她忍了没有发作。
赤茇咽了口唾沫,恶狠狠地瞧了文萱一眼,对美菡娘娘说:“我们抓住了一个兽族的小兵,听他说,桑启大王受了百慕枭的翅伤,又中了兽猗的毒,沉入蓼水,没了音信,所以至今没有回来……兽猗们正四处寻找大王的下落呢。我们也派出去许多士兵,大大小小山路水路山洞水洞都找遍了,可是没有发现大王下落。”
“噢。”美菡娘娘点点头,“这也并不说明大王就死了。我们水族,可以战死在地面上,但决不会死在水里,只要大王进入了蓼水,无论这水里有多少毒,蓼水都会给我们留下一线生机。请大家不要胡思乱想。”
小蓉巡视一周,最后从赤茇脸上掠过去:“是不是有谁早盼我父王死了?……这样一来,就可以对我们母女呼来喝去了,也可以把文萱随便处置了。”
“小蓉,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越大越放肆了。几位大首领都是你的师傅,也是支撑我们水族的中坚力量。他们在,水族在,没有了他们,也就没有了我们水族,你必须尊重他们。”美菡语气严厉。
“娘,刚才赤茇对文萱的神情,你也看到了。我不许他那么对文萱,只有我可以,只有我可以对文萱凶。我这两天看赤茇就不顺眼,动不动就对文萱吼,我爹不在,他就觉着自己了不起了。他那么对待文萱,就是那么对待我。甚至也含了对您和父王的不恭,我不能容忍他。”
“小蓉,你还是小孩子,我原谅你刚才说的话。如果以后你也这样讲,我照样原谅你,以示我对大王的忠心。”
“赤茇,把小蓉拉出去,狠狠打她一顿,这孩子太缺少管教了,这都是你们这几位师傅的失职。你们快替我管教她。”美菡肃然说道。
“不,娘娘,小蓉一向说话天真,我不会怪她。我平日是对文萱有些凶,但我对大王和娘娘乃至水族绝无二意。只希望娘娘和大王体谅我为了水族的一片苦心。”
“罚小蓉面壁30天,由黄茉看守,不许随便走动。”美菡命令。
“这不公平,你对我不公平!”小蓉气得在地上撒起泼来,鞋子也踢飞了,衣服也弄碎了。
黄茉赶紧拉起小蓉,并安慰她:“我看也是不公平,娘娘,怎么能这样对待小蓉?”
“这是对小蓉最轻的处罚了。如果她父王在,肯定会对她更加严厉。你领她去吧。”
“娘,别这样对待小蓉。罚我吧,都是我不好,是我胡说八道。是我没本事,是我惹大家生气,罚我吧!”文萱焦急地跪下来说。
“当然得罚你,罚你到后山练剑去。男儿持剑安天下,你的剑不再是玩具了。去吧。”
“娘娘,求您不要处罚小蓉。如果是为了我赤茇而处罚小蓉,我的脸往哪搁?她还是孩子,请您不要处罚她。”赤茇为难地说。
“处罚她,是为了管教她的脾气,不是因为你,是因为她自己。也是我这当娘的在处罚女儿,你放心吧。”
“娘,罚我练功可以。孩儿有一事不明白。这几天,我经常听到我们水族有说我不是娘生的,说我不是水族,说我是人类——是千面石预言的那颗孽种,说水族的灾难是因我而起。娘,是吗?”说罢此言,大滴的泪珠从文萱的眼中溢出来。
“不是的,你是我的孩子,永远是。有人离间我们母子,你要多长心眼儿,不要听信那些谣言。如果娘知道是谁说的,一定不饶他。”美菡心中像有一把刀子割下去,她眼一黑,心流了血。
“娘,我只是听说而已,具体是谁我也没看清,您不要处罚谁。”
“你不相信就好。”美菡娘娘稍感宽慰,她感觉文萱心地非常厚道,这是天生的,不是教导来的,他长大了绝不会成为一个坏人。
“娘,我不想练那把白剑了。我们水族都是使用剑的,可我练剑一直没有长进。而小蓉就是用刀,她有一把如意刀,我想,我也练习别样一种兵器吧。我练习发现的那把石斧,它看来威力无比,力道很大。小蓉的刀小巧,我的石斧有威力,一刀一斧,肯定能杀退兽猗,我还是练习那斧头吧。”
赤茇的鼻子都气歪了,但是因为小蓉刚才的话,他不敢再发作。
“练功不可朝三暮四,那把斧头太重了,并不适合你。”美菡娘娘轻轻劝道。
“孩儿不怕重。只有重器才能练出抵御兽族的力量。”文萱这样说着,仿佛真的增长了力量一样,有那么一瞬间,信心满满地充塞了他的胸膛。
“你们姐弟妹都长大了,各有志向,娘也不能强求你。再说了,我对练功一窍不通,但你那把白剑是你爹仿效他自己那把三棱剑专为你炼就的,是你爹一片心意,既然你不喜欢,也没关系,我先为你收藏着。你先试练一个月那把石斧,如果没有成果,你还得练这把白剑。这是我们水族立族的根本,也希望你能传承下去,你明白吗?”
“孩儿知道。但是,孩儿虽然改练石斧,但那把白剑是父王给我的,我会视为比我的生命还珍贵。剑在我在,剑亡我亡,请娘放心,我会一直珍藏在身边。”
文萱那枚白剑比普通的剑要短,小巧玲珑,配在文萱身上很合适。
“那好,我叫赤茇大师傅和橙云师傅指导你,你要听话。不要惹师傅们生气。”
“娘娘,我赤茇恐惹来非议。我对文萱练功一向是严厉有加,文萱未必吃得消的。”
“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你只好好教导文萱就是了。”
“这——”赤茇为难地皱了皱眉,瞥了一眼鼻涕虫一样不争气的文萱,没再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