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梅晓白家离肯德基店远,她还没有到。赵小晚看了看肯德基里来来去去的人们,无奈的推开门走了进去。她转了又转,终于等到了一处四人桌。
看着进进出出的家长带着自己的熊孩子们吃着“全家桶”,赵小晚有些羡慕嫉妒恨。可她的恨毫无意义。旁边的小女孩坐在爸妈中间咬着手里的大汉堡,不时地盯着坐在斜对面,孤独一人的赵小晚。每当爸爸妈妈疼爱地抚摸小女孩脑瓜,问她“好不好吃呀?”的时候,她都冲赵小晚呵呵的笑一下,仿佛是想让这个漂亮的大姐姐也融入到自己幸福的时光里。可是,在赵小晚眼里,这个小屁孩分明就是在炫耀自己的幸福。赵小晚木木地盯着小女孩,有那么一刻,赵小晚心里的恨,竟渐渐消失了,留下的只有对自己些许的怜悯。
大约等了20分钟,梅晓白拎着书包急匆匆地跑进来。
“我就知道你最先到,等着急了吧?那两个估计还在路上呢。”梅晓白说。
“我说你能不能改改你这迟到的毛病,每次都这样。”
“怎么啦?以前迟到也没见你这么不高兴啊?今天我请你。”
“请我就任性啊?就来晚啊?”
“行行,我不跟你计较,总那么敏感,爱发脾气。真拿你没办法。想吃什么?随便去点。”梅晓白报以微笑。
“谢谢啊,等以后我有钱好好请你。”
“我俩用不着说这种话。快说,想吃什么?”
“来杯冰镇可乐,再加个香辣鸡腿堡。唉,我兜比脸还干净,除了饭钱,我妈多一分也不给我。就是一只铁公鸡!”
梅晓白看着赵小晚用面目狰狞的表情吐出“铁公鸡”这三个字的时候忍不住的笑,用手轻轻地捏了捏赵小晚的圆脸蛋说,“瞧你那德行,胡说八道什么啊?那是你妈,又不是敌人。行了行了,你坐着看包儿,我去点东西。”
赵小晚没言语,把梅晓白的包儿往自己身边挪了挪。
没一会儿,梅晓白端来了一堆吃喝。俩人吃了一半,梅晓白忍不住问:“怎么?还在生你妈的气啊?你能不能改改你的坏脾气?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能不能高兴一点。”
“我可做不到你那样淑女。有这样的妈,整天叨叨,我脾气能好得了?我就觉得天底下再也出不来我这么个妈!你妈也这样对你?”赵小晚说。
“嗯,倒也是,我妈还真不这样,再说我俩也不生气,亲还亲不过来呢。”
赵小晚一听这儿,就更牢骚满腹了,说道:“我妈肯定是更年期提前了,这要她到了四十,那还不得整死我?本来,周末想多睡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她非得把我整醒,逼我学习,就说高二要分班了想让我进尖子班考大学,不学就晚了。哼,本来就他妈晚了!你看她给我取的破名字,一点文化没有!说我是晚上生的,就随便叫我小晚。有她这样的吗?一点都不知道心疼我!她压根就不理解我!多睡一会儿能死啊?!”
“哦?怪不得你这么能睡觉,原来你是晚上生的。”梅晓白笑着说。
“什么呀,不光这个,一大早起来,她就开始数落我,她也不嫌累。真是的,在上一分钟我呼呼睡,梦里还笑的很开心呢,下一分钟就吵醒我。”
“你妈不吵醒你,你能一下子睡到高考结束,我还不知道你?嘻嘻……”
“啊、啊、啊、气死了,关键是跟她吵架千万不能回嘴,要不,就没完没了的更烦,懒得理她。哼、哼、哼、今儿大早上非让我用她推荐的‘宁力’牙膏刷牙,我不喜欢用,她就又数落我,那样子跟一头母老虎似地,真受不了她。”
“这样子啊?那你爸呢,他什么态度?”梅晓白仰头问。
“你问我哪个爸?”赵小晚猛地一口,把一块鸡肉吞下去,反问。
梅晓白错愕地看着她,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了。
“要么我说,天底下不可能再有第二个我这样妈呢,结婚跟跑接力赛似地,她,都两回了!”
“啊?两?两回?!”梅晓白迷糊至极。
“生物学那个父亲,到现在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从我三岁的时候他俩离婚起,就再没联系过。现在这个……”赵小晚顿了顿,欲言又止。
没联系?也?也没联系?现在这个?
“嗯,没联系。我上小学的时候,继父,他,他打过我……”
就在梅晓白擦嘴的功夫,在所有人面前一向强势从不示弱的赵小晚眼圈泛红了,她微微仰起头。
梅晓白知道,赵小晚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眼泪。在同学老师面前,看到她发飙容易,但看到她流眼泪,恐怕要比登天还难。
赵小晚接着说:“从那个时候起,不管是高兴的时候还是伤心的时候,我都不愿意跟他们说,只有不停地写日记,只有写日记的时候,我才能看到内心世界的那个我。”
梅晓白恍然大悟,这才知道,在老师、同学眼里的语文状元,竟是这样的生活造就而成的。也许,这就是,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的同时,也为你打开了另一扇窗吧。
赵小晚抿了一下嘴,缓缓的说:“你妈对你那么好,把你当小公主养着,要啥买啥每星期还给不少零花钱,做什么的?那你爸呢?对你也这么好?真羡慕你。”
“我妈,自己有一个园艺工程公司,可她还没有,没,还没有结婚,没男朋友呢。”梅晓白想了想,终于吞吞吐吐地说。
“啊?私……不会吧……那你怎么来的?”
很尴尬,赵小晚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往下问,觉得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自从上个月梅晓白和赵小晚在宿舍睡了一夜,(梅晓白感冒,家里没人,姜春雷准许赵小晚在宿舍照顾她一晚)梅晓白就想把自己的私事告诉这个朋友了,更何况,现在赵小晚告诉了梅晓白一直隐瞒的身世,从以心换心的角度,梅晓白也就只好对赵小晚说出了自己的秘密。
“我不是我妈亲生的……她没结过婚……我是被她收养的。”
赵小晚也不笨,但此时此刻也有点迷糊,歪脑袋问:“什么!什么?收养?你?你怎么知道的?那你究竟是哪来的?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梅晓白摇摇头,说:“具体我也不知道。从小,我妈一直瞒着我,说她生的我,只是爸爸在国外工作。而等我再大一点,她又说爸爸在国外去世了。”
“去世了?你也没爸了?”
“但是,从外婆对我的态度上看,我一直怀疑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唉,直到前些天,我亲自去了一趟公安局。你猜都猜不到,我是被我妈妈领养的。”
“天呐,这也太离谱了吧,怎么跟电视剧似的。想不到,你是这样情况。”赵小晚好像没心理准备聆听这样的答案。
“嗯,就是这样。”梅晓白点点头。
“但是,你也挺幸运的啊,有这样一个好妈妈,对你那么好,要是你亲生母亲像我妈这样,那你还不如被领养呢。”赵小晚又说。
“别在那儿自怨自艾了,不说她们了,说说我们,将来,嘻嘻。”梅晓白想转移话题。
“哎,梅晓白,有情况吧?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恋爱?!”
“哪敢啊,没有,别乱猜。”梅晓白不好意思了。
“我将来找男朋友,绝不会像我妈那样有眼无珠。起码找一个有责任心,脾气好的。”赵小晚喝了一口饮料,咂咂嘴说。
“你觉得什么样的最合适?”梅晓白问。
赵小晚想了想:“成熟的、浪漫的、帅气的、高高的,唱歌好听的。嗯,善良,可爱单纯的也可以考虑。”
梅晓白瞪大眼睛:“对,对,我也喜欢思想成熟,最好比我大七八岁,并且善良的,要帅一点,要知识面广,嗯,幽默一定要有,最好会打篮球,足球也行。对,还要爱我。”
说着说着,梅晓白脸就腾腾地红。
赵小晚好像发现了什么奇迹,阴阳怪气地说:“哇,你是不是在说咱学校的方向老师?就是学校文艺演出的那个编导?他可是全校女生心中的梦中男神老师啊!如果高二学文科,他正好叫政治课,有机会呦。”
“没有的事,别瞎说,你听到没有。”梅晓白用手拍赵小晚的手,压低声音道。
“我逗你玩呢,要有,也一定是你单相思,哈哈……”
赵小晚笑得梅晓白有点幸福,也有点紧张。
两个人说笑时,突然看见班里的张天一和吴晶晶拉着手走进来。她俩不好意思打招呼,不约而同地低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张天一和吴晶晶发现有同学在这里,还是女生,就搂着吴晶晶转身出去。为了避免麻烦和不受熟人的拘束,他俩决定改吃麦当劳。
赵小晚再抬头扫了一圈,发现俩人没影儿了,就推推梅晓白说:“哎,他们没吃,走了。这叫什么事啊?他俩谈恋爱,弄得我们比人家还不好意思。”
梅晓白笑了,笑得把喝进去的饮料都笑出来了,然后咳嗽了几声。
“完了,吴晶晶这个女生以后有她哭的时候,别看她现在美滋滋。”赵小晚说。
“为什么?”梅晓白问。
“什么为什么呀,她,太狂了,倚仗男朋友,总是和孙佳卉找我毛病,在宿舍没少排挤我。当然,你不清楚,你不住宿。我才不怕呢,经常和她俩吵,尼玛,我怕过谁呀?!”
“嗯,她就是爱显摆,给自己找个有钱又有势力的多有面子啊,张天一家境那么好,又跟咱学校高二高三的那帮人熟,老跟他们一块出去打架喝酒。你以后还是躲着点。”梅晓白说。
“看吧,男生脾气暴躁,好打架的,都没长脑子。学校一般只有傻女生才喜欢那种打架猛,没头脑的。真够恶心的,还一边走一边亲,喏,在外边墙角呢。”
赵小晚很不屑,她的刻薄又写在了脸上。
2
郝帅和王朴生推门进来了。
梅晓白站起来招手。赵小晚看见郝帅就止不住笑,把王朴生笑毛愣了。
“你俩真能磨蹭,这时候才到,我们都快吃完了,来晚的请客啊。”梅晓白先开口。
“错了错了,真不是故意的,郝帅非要去弄完头发再来,你们看看,他头发弄得还可以吧?”王朴生说。
郝帅又弄了新发型。郝帅从骨子里觉得,帅、酷、美都是由发型来决定的,尤其男生。哪怕这个发型只保留周六周日俩天也值得。
郝帅看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就故意摆个pose,赵小晚还没笑完,连笑带说:“哎呀妈呀,你可快坐那儿吧,一会招来粉丝要你签名,还以为台湾的那个小天王来了。”
“嘻嘻,我要是小天王就好喽,就离开学校,没人敢管我。”
“嗨,干嘛这么下本儿打扮?用得着那么臭美呀?是给那老谁家的小谁看?还是给谁谁谁看呢?交待。”
赵小晚觉得最近郝帅有问题,看梅晓白的眼神不正常。
郝帅缩了一下脖儿,说:“噢,鸡腿裤不让穿,我还不能在自己头发上找找感觉啊?我就不信糟老头子专挑我一个人收拾。嗨,我这发型咋样?”
郝帅的确有一副艺术范儿,不用表演,坐在那儿就够了。
王朴生说:“周一上学可要注意,别再让曹主席抓到。”
郝帅说:“没事,我点儿没那么背。嘿,班长,你说点吉利话好不好?”
王朴生一阵一阵憨笑。梅晓白想想那天郝帅当着全班脱掉鸡腿裤的那一幕,也忍不住偷偷低着头笑。
郝帅从兜里掏出钱说:“男生必须请客,给,你俩刚才的花费我给你报销,200够吗?”
梅晓白说:“不用,我们付完了。”
郝帅坚持要给,慌里慌张中推二百元钞票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梅晓白的手上。梅晓白慢慢的往回挪手指。郝帅的心怦怦乱跳。也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郝帅出了一脑门子汗。
“算了,一会我们去书店看看书,如果有买书的,你就给报销,大家说怎么样?”王朴生打帮腔。
“好,这个主意不错,给你,这钱你先装起来。”赵小晚边说边把钱塞到郝帅兜里。其实,赵小晚心里一直惦记书店里的那本《悲惨世界》。
郝帅也不再推让。初次无意中碰触到梅晓白的手,郝帅的心此时无比活跃……
桌上的东西吃了一多半了,郝帅突然拿出一副扑克。笑着说:“咱们好久没在一起单聚了,我们打打扑克玩,怎么样?新扑克。”
赵小晚说:“怎么论输赢?我可没一分钱。”
王朴生说:“不玩钱的,我们贴纸条!”
梅晓白说:“啊?!满脸贴纸?那可不成!大庭广众一下,丑死了。”
郝帅说:“那只好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赵小晚拿过扑克洗牌说:“好,真心话大冒险!”
郝帅看看对面的梅晓白,心里乐了。
第一轮梅晓白就输了,被问问题。梅晓白输了自然沮丧,没办法只能认赌服输。
郝帅迫不及待地问:“你爱谁?”
梅晓白说:“爱我妈。”
郝帅说:“我问的不是这个。”
赵小晚说:“不行不行,咱们玩的是真心话大冒险!谁也不许说假话,问啥说啥。”
梅晓白说:“就是真话呀。”
赵小晚摇头说:“不行,郝帅问你爱谁,肯定不是期待你回答你妈。对不对?同学们?”
王朴生和郝帅一起回答:“对!对!”
“初中的可以说吗?”梅晓白问。
“可以,谁?详细点啊。”赵小晚强调。
“石磊。”梅晓白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石磊是谁啊?”
郝帅的心都跳到舌头底下了,他火急火燎地追问。
“我初中班主任。”梅晓白说着更脸红了。
“后来呢?”赵小晚好奇地瞪着大眼珠子问。
“没后来,我只是偷偷喜欢。老师不知道。”
郝帅听完,总算把心放回肚子里。
接下来该王朴生追加问题了。
王朴生说:“一般我不伤人,只问不难为你的。”
“问啊,说呀?”赵小晚一边催王朴生。
王朴生想了想问“你最难堪的一件事?”
“给石磊买的东西送了一年都没送出去,现在还在家里。”梅晓白句句说实话。因为她认赌服输,讲诚信。
几个人听完都笑了。尤其郝帅笑得与众不同,是那种幸灾乐祸的笑。
第二轮是王朴生输了。剩下的三人联手提问题,让班长一个人说真心话,并且决定让班长来一次大冒险。
赵小晚赢了,第一个开问:“你几岁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世界的?”
王朴生挠挠头皮,说:“准确地说小学六年级,是从我妈看的医书上知道的。原来我奶奶一直告诉我是她从垃圾堆给我捡回来的,所以那时候我特感谢奶奶,感谢她的救命之恩,我和她的感情超过我父母。”
四个人都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另一个赢家梅晓白问:“你几天洗一次脚?”
“最多七天。是去西北一亲戚家,他们那儿缺水。”
“我一天一洗。”郝帅抢答。
“那不臭死了!”赵小晚捂着鼻子说,好像王朴生把臭脚丫子露出来了似地。
该轮到郝帅问了,郝帅弄弄头发、眨巴眨巴眼睛,咳了一声,说:“你初中女同学哪个还有联系?是手机联系的?”
“我想想,哦,最近联系的一个叫张灿,我初二的同桌。现在她在市里读高中呢。”
郝帅眼里闪着亮光,说:“好!现在就来一次大冒险,你给她发短信。就写,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说那三个字。”
赵小晚起哄道:“对对,就这个好,这才是大冒险。发!发!短信、微信都成。”
梅晓白在一边笑,看赵小晚催促王朴生,催得脸红脖子粗,就有意阻拦不玩这个游戏了。
郝帅看看赵小晚,又瞅瞅梅晓白,觉得梅晓白就是温柔可爱,不像赵小晚浑身带刺。
王朴生说:“我没手机,只有她手机号。她是打我家座机联系我的。”
郝帅不依不饶地说:“那哪成啊?实在一点好吧?玩就像个玩的样子,不能耍赖。”
“就是啊,班长不带这样地。对,梅晓白有手机。你拿手机没?”赵小晚问。
“我,今天带了,上学校不带。”
“拿来,给班长,发!”郝帅等不急,站起来拿过梅晓白手机递给王朴生。
王朴生只好发短信给初中女同学,按着郝帅拟好的字句。
几个人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郝帅怕下一个输的是自己,担心赵小晚和王朴生让自己说真心话,万一要涉及到梅晓白就难办了。所以郝帅故意把时间拖延在班长身上,他不时地看手机有没有回信。
等了一分钟,还没见对方回信,郝帅说:“刚才人家以为是骚扰短信,班长没署名。你再发一条,就说,我挺想你的,署名王朴生。发,发吧。”
“真够坏的!够狠!”赵小晚指指郝帅说。
王朴生又发了一条,他打算过后再和女同学解释,现在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也只能遵从游戏规则。
果然,这次见效,那女孩发来几个字:那你继续想吧,老同学。
“啥意思呢?让你继续想,啥意思呢?”郝帅问。
其实,郝帅故意纠缠这一问题,为了拖延时间,因为他的这把牌不好,他料到自己会输。
王朴生说:“别琢磨了,我们就是同桌,什么也没有。人家是清华北大的料儿。才不会理我的短信。”
郝帅说:“呵呵,原来,班长也有自卑的时候呢。”
梅晓白说:“别玩了,旁边人看我们呢,咱们说话声有点大,扰民。我们小点声聊聊天吧。”
“好,不玩了。聊天。”
郝帅正巴不得呢,他边说边把扑克收拾起来。
3
王朴生打了个哈欠,看看表,叹气说:“唉,咱们家长会开始了。此时此刻,大人们坐在一起正讨论我们呢。”
郝帅说:“一开家长会,我就觉得怪怪的。我的心啊,完了,妈呀,拔凉拔凉地。(装着电视小品里演员的样儿)”
王朴生皱着眉头说:“唉,你们说,全班多少人要面临回家挨批斗啊?尤其考试考砸的那些。我这次英语都没及格,我妈我爸准询问我。”
“反正我就那样了,爱咋咋地,大不了不念了,早点挣钱自己花更好。”赵小晚说。
“你还是有希望的,语文年级组前五,你就是偏科,以后别总是睡觉,免得罗亚军册封你为‘教主’(觉主)。”梅晓白善意地说。
“行了吧,你们都比我成绩好,我才怕家长会呢。高二分文理科,你们学文学理?”
郝帅边问边把目光专注地落在梅晓白眼睛里。郝帅的架势好像梅晓白学文,他就学文,梅晓白要学理,他绝对追随着学理。
“我学文科。”说完,梅晓白莞尔一笑。
梅晓白的一笑,看得郝帅眼睛又直了。他觉得梅晓白美丽得无与伦比,如果单看赵小晚挺美,但是,只要和梅晓白放一起一对比,赵小晚只能排第二了。
“我不可能像我爸妈那样学理科,当医生。可是,文科我又怕英语。”王朴生咬着一根薯条说。
“理科生也得学外语呀,你是无法逃脱被‘老外’折磨地,嘿嘿。我吧,只能学文科,并且,除了语文,什么也不想学,就想多睡觉。”赵小晚装出闭眼打呼噜样儿。
“嘿,你有睡觉那功夫,还不如继续提高提高语文水平呢。提高到一定程度,那就成‘大家’了。嗨,你俩不知道吧?赵小晚写好多诗,还登在了校刊上。”说完,王朴生就冲着赵小晚赞了一句:“够牛的啊!”
“我没看到啊,在哪儿?在哪儿呢?校刊上哪有赵小晚的名字?”好帅问。
“你整天寻思画画,哪里还顾得校刊!她有个笔名叫‘舞语琵琶’”
王朴生笑着,看看梅晓白,用话儿敲打郝帅。
“哦,哦,来,为舞语琵琶干杯!”好帅提议。
“巨逗,赵小晚每次睡醒就开始写,有一回数学课上,气得数学老太太,就是于冬丽,当着同学面全给她撕碎了。”王朴生说起上课的糗事。
“咱们数学老太外号叫‘老更’,脾气来得超快,但人不坏。多认真的一个老太太呀,你看她讲课从不坐着,一站一堂课。毕竟她也想教好咱们,她总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全天下。”梅晓白说。
“哈哈,真是一个超逗的老太太。我最爱听她用东北土话骂咱们:别搁那儿扯王八犊子,别净瞎扯犊子行不?学习!”郝帅模仿数学老师。
“对,‘老更’有‘老更’的优点和能耐,但我讨厌数学课,一点办法也没有。嗨,知道不?她撕碎的那首,我,已经记在心里了,一个标点都没忘!”赵小晚做着鬼脸,还挺自豪。
“哎,哎,正好我书包里带了纸和笔,你要不写下来!”梅晓白说。
“那好吧,写下来送给你,等五年以后再看,不夸张地展望一下,万一以后我成名了,这,可值老钱了!”赵小晚梗起小脖子,还来劲了。
梅晓白、王朴生、郝帅听了开心一笑,争抢着也要留一份儿。他们几个看着赵小晚在纸上写下了这首曾经被“老更”活生生摧毁的诗:
《有时候》
有时候觉得
一节课很短
才想明白了第一
伴着下课铃声
老师却已经说到了第五
有时候觉得
一节课很长
三觉醒来
昭君还没有出塞
五觉过后
苏武牧羊还没回来
我常常想
多年以后
当一切数学公式定律都成为浮云
当任课老师的名字一个个都在我眼前模糊
面对这复杂的世界
不知
这些曾经单调到枯燥的日子
能否在我们的记忆中存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