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了望曹然,细想着他就是那个小夏子了,看他的模样倒也还老实,再者,曹然竟然这么维护他,想必其中的关系并不简单,曹然执掌着内务府,日后少不得有用得着的地方。
我叹口气,敛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既然小李子已经被灭了口,想来知道事情始末的人亦是不能久远,你既然已经暴露了,再出去就更加不能了,本来你所做的事情于本宫不利,但是念在你为人还算诚恳,本宫就饶你一回。”我愈发加重语气,“只是日后断做不得此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若是再有下次的话,被本宫察觉,本宫定不轻饶!”
小夏子忙扣头道:“娘娘饶命,奴才感激不尽,日后奴才定当竭尽全力报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我微微看了他一眼,对着小柱子道:“带他下去,给他安排个差事,就说我要了过来,日后我会细细回了殿下的。”
小柱子扶起他忙忙的去了。
曹然骤然松了口气,俯身道:“娘娘宅心仁厚真是难得!”
我低叹道:“都是苦命的人又何必相逼,只是公公须得注意,忽的少了个人必定会引起人怀疑,公公须得跟我撒个谎才好。”
曹然道:“这是自然的,奴才定会办妥,说起小夏子,奴才昨夜发现他的时候,若是迟了一步,只怕是命都没了。”
我忙问:“怎么了?”
“恐怕是他自己担心事发,昨夜竟然想服毒自尽,若不是奴才及时发现,只怕后果不敢想象。”曹然叹声,带着不易察觉的惋惜。
小夏子竟然早就明白,看来也算机灵。
诸事总算是有了头绪,若不是我小心行事,只怕现在早已经成了众人的笑柄,只是良妃一党竟然屡屡害我,只可恨,我现在脚跟未稳,更别说羽翼了,目今也只有忍的份。
我抬眉正色道:“虽然真相大白,但是事情毕竟是过去了,本宫也不会去深究,希望公公也不要去计较才好。”我顿了一顿,加重了语气,“况且,目今并没有什么证据,小夏子来我这里已是引起怀疑,公公处事可得小心。”
曹然道:“多谢娘娘提醒,奴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心,娘娘请放心吧,奴才知道怎么做。”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既然这样,公公就先回去吧,还希望公公和往常一样才好。”
“奴才明白,奴才告退。”曹然俯了俯身子,躬身退了下去。
我抬眼看了看天色,一抹斜阳挂在天边殷红仿若滴血!
刚刚入夜,我便打发莺儿和小蕊收拾好东西,准备早早的睡了,今夜玄鸿应该是不会来的,所以一早准备了诗词放在床头,只等着睡不着时看看。
刚洗完脸,只见莺儿笑眯眯的跑了进来,我正疑惑着,却见紧跟在她的身后的玄鸿展着眉头,步步向我走来。
“这么早就歇息了?”玄鸿如往常一般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很惊愕,他于这个时候来是万万没有想到的,顾不得许多,我快速的冲进了他的怀抱,仿若抱着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殿下怎么来了?”
玄鸿拥着我向床走去,“我来了你不高兴?”
我低声越发缱绻,“只是没想到殿下会这个时候来。”我越发抱紧了他,“臣妾说不出的高兴。”
玄鸿呵呵的笑了两声,横抱着我坐于软丝绣羽床上,他轻轻刮着我的鼻梁,“看来我的翎儿终究也是女儿家!”
红烛摇曳,我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心底忽的生出莫名的一丝厌烦,刚刚不是还很高兴吗?这样厌烦的情绪是从何而来,他的眉角是浓浓的笑意,脸上如沐春风,他可是撇下了新婚的公主过来陪我啊!
可是,他于我的面前却又是不一样的,这个男人昨夜有了别的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斜眯着眼的小太监,也不再是那个执着我手书写的夫君,他终究是有一丝不一样的。只是没想到,这么一点细微的差别,却让我这么的耿耿于怀!
“怎么了?衣服都脱了,不打算睡觉?”玄鸿眯着眼睛打趣。
我慌过神来,婉儿笑道:“当然要睡觉了,只是殿下如今过来那玉妃可怎么办?”
玄鸿凝了凝眉头,“太医说了,虽然她的外伤是好了,但是还需调理一段时间,所以这期间是不能同房的。”
太医?这么蹩脚的借口连我都能看出来又何况别人,我知道此时的我应该规劝他回到明珠的身边,可我亦是明白女人是有些小女儿态才算是可爱的,况且,于我私心来说,我是多么的希望他能陪着我,即使他什么都不做,只要他在就好。
“既然是这样,那,那我就勉强收留殿下好了。”
“既是如此,怎么还不帮我脱衣服?”
我微微一笑,吹灭最后一支红烛,银月下,满屋里荡漾着片片春光!
翌日一早,暖风吹拂着面容,我微微睁开眼睛,只见玄鸿相依着我,半闭着眼睛,我慌忙道:“殿下怎么不去上早朝?现在可是迟了?”说着便忙将起来梳洗。
玄鸿却好像并不当回事,他双手枕着头,低声笑道:“反正已经迟了,现在去也意思了。”
他现在是太子,若是无故不去上早朝,又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我凝着眉,正欲说话,玄鸿却轻轻地“嘘”了一声,指着窗外漫天的红叶道:“你看那红叶多么的美丽,今日迟了就迟了吧!”
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孤独,像是久经世事历经沧桑,却又是那么的孤傲,我斜着躺入他的怀中。
“翎儿,我好累!”他拥着我,声音几乎低的让我无法分辨,我转首,怔怔的看着他,“不管如何,翎儿都会陪着你!”
你虽然孤独,可是内心里的野心却从未停止,居高之位岂又是能清闲的,只怕这样的孤独亦是我无法体会的!
果然不出所料,玄鸿没有去上早朝,朝堂闹的议论纷纷,皇帝难免有些不满,好在玄鸿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大错,偶尔一次,皇帝也就不计较了,只是后宫里头却都当是新闻,尤其是得知他是宿在我这里的时候。
“身为太子妃应该多多规劝太子关心国事,而不是纠结于儿女情长,你可明白?”凤祥宫中皇后端庄大方,语气凌然。
我低着头,“儿臣明白,儿臣谨遵母后教诲。”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明珠咬牙切齿手绢儿已经被绞成一团。
我心知和她必有一番争执,请安后便借口有事,急急地去了,刚刚穿花度柳,不妨头与贤妃碰了个正面,不得已我只好上前问安。
贤妃身着翠墨色宫缎正装,头戴镶金攅边珍珠冒,一色的珠玉华贵,我俯身行礼,“见过贤母妃,贤母妃吉祥!”
“起来吧。”
我盈盈起身,贤妃走进一处幽静菊花旁,“今秋的菊花没有往年好看了,记得还是我初进宫的时候,皇上知道我最喜菊花,所以便赐了百菊苑给我,现在想想,我已经很久没有去百菊苑了。”
百菊苑位于后宫御花园正东方的渑池旁,能把百菊苑封赏给贤妃,可见她当年的盛世,只是如今她无端感伤,又岂不是心有悲怨,看着她尊荣华丽却郁郁孤欢,是不是今后的我也会如此?
“那日本宫跟你说在后宫之中最根本的便是守着自己的夫君,如今趁他的心还在你这里的时候,可要好好珍惜利用,不要让自己后悔。”贤妃淡淡像是自言自语一般。
我低声道:“儿臣明白,多谢贤母妃。”
顿了一顿,贤妃仿似不想这么感伤,她略停一停,扬着眉道:“那日太子纳妃,明珠公主怎么穿的是金国的嫁衣?”
我听曹公公说过,她暗中帮了我不少的忙,便不加隐瞒,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并说了出来,贤妃静静听着,待我说完,她只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敛了敛声,“如今我别无她法,也只有忍下了。”
“忍”贤妃淡然一笑,“说的好,在这宫中不忍便活不下去,目今他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凭你现在的能力自是无法相抗的,你也该明白,她这么针对你,最终的目的却是太子,他不过是想要通过你削若太子的势力而已,况且,这些又怎么能够瞒过皇后,皇后没有动作并不是没有压制的办法,只是目今或许还不是时候。”
贤妃不出宫门,却也尽知事态,我低声道:“贤母妃说的是。”
贤妃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目今太子势力也不算太弱,有你哥哥在又有着金国的势力,可是最大的威胁并不是来自朝中,却也恰恰是金国的势力,一方面皇上会考虑着金国将来会发展到何种地步,会不会通过明珠公主来掌控着大周,另一方面要考虑的便是太子是否能让金国的势力正真的为我所用,而然皇上放心,所以说,金国公主至关重要,为了太子的将来你是否能抉择?”
抉择?是要我把玄鸿推到明珠那里吗?
贤妃的话意味深长,我亦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只是,为了他的大业,就必须要牺牲眼前吗?
“本宫知道这很难抉择”贤妃淡淡的笑了笑,“此中事情还得你自己想清楚才是好的,本宫想对你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我忙俯身,“儿臣谨遵贤母妃教诲。”
“说了这半日的话,本宫也乏了,素心我们回去。”
我躬身送走贤妃后,便慢慢地往回走,细品着她刚才的话,真觉得是说到了心坎上,只是如今我却也没有选择的办法了。
忽的风声乍起,耳边的碎发飘飘扬扬只觉两颊生痒,莺儿携着为我,低声道:“风大了,小姐回去吧。”
我点头依允,刚行了几步,只听见身后冷然传来一声,“太子妃娘娘还请留步!”
是明珠的声音,她终究是咽不下去这口气的,我转首笑道:“妹妹怎么在这里?”
明珠步步向我紧逼,满面的怒色,“太子妃娘娘不是早就从凤祥宫出来了吗?怎么这么会功夫才到这?”
我于心伤感,淡然笑道:“本来想回莹心殿中小憩片刻,不想贪恋着风景看住了,妹妹这么急着是要回去吗?”
明珠冷笑了两声,“这么急着回去?是因为昨夜没睡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