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秀说陛下待她很好,她不求名分,已心满意足。殷小虎觉得自己做了件成人之美的好事,拍着她的手背说:“等陛下生日过后,我会想办法帮你争个名分的。”
莹秀感激不尽地跪在地上:“娘娘大恩大德,莹秀此生难报,愿效犬马之劳,供娘娘差遣。”
殷小虎笑笑:“这次,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大忙。”
“什么?”映秀奇怪。
殷小虎眨眨眼,笑得有些调皮:“舒展柔不是被罚禁足了吗?”
“这是娘娘的安排?”莹秀惊讶,“我一直以为您……”
“以为我是病猫?”殷小虎哼哼,“这些把戏,我不会玩吗?我要是认真起来,分分秒玩死她。”殷小虎叉腰像是在赌气。
“您这回是真的恨上她了。”
“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睡叫她想毒死我,不给她颜色看看,真以为我好欺负。”殷小虎抱怨着说道。见她仍然是一脸疑惑,便想她解释,是她派人假传舒妃的意思,让舒展柔的贴身宫女去捣乱的。”
莹秀竖起大拇指,却不无担心地说:“这样很容易拆穿,不是吗?”
“不怕,”殷小虎头头是道的分析,“芜姜没时间过问这些琐事,况且舒展柔在他心里的分量不重。”
“娘娘,您让我对您刮目相看。”莹秀微笑。
“客气,客气,陛下今晚上想见你吗?”
“这……”莹秀红了脸,“我怎么知道啊?陛下他没说过啊。”
“陛下不招,你不会自己去见吗?”殷小虎热心建议。
“这不太好吧。”她面露羞怯,扭扭捏捏地推辞。
“趁热打铁,你不懂啊。快给他送盅燕窝莲子羹过去。”
“这……”
“别这了,东西我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快去。”殷小虎一边催促,一边把她推出门。
殷小虎不是圣人,做这件事,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今夜总算能一个人清静清静了。
别人巴不得皇帝陛下天天光临,可是她却觉得腻歪,有双眼睛不厌其烦地盯着她看,不管坐着站着,她都觉得无比别扭。
莹秀先是回了一趟房间,梳洗打扮一番,再端着准备好的莲子羹朝着皇帝陛下的书房去了,马上就能见到意中人,内心的狂喜溢于言表,她特意回屋换了衣服,涂了香粉,紧张而又满怀期待地出现在书房前。她只想快点进去,却全然忽略了守在书房外的公公。
“你是谁?”
“奴婢是奉殷妃娘娘之命,来给陛下送点心的。”
听到殷妃,公公满脸殷勤地笑着:“劳您先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只要是跟皇帝沾上边,殷小虎的名号是最好用不过。
没办法,睡觉皇帝就是稀罕她呢?
其实莹秀伺候殷小虎这么久,觉得她脾气暴点,耐心差点,胃口大点,脑子直点,真没其他特殊之处,要文不行,要武凑合,真不知陛下为什么会看走眼,居然喜欢上她。
莹秀在心里翻了翻白眼,这时候,公公已经走出来了,恭敬地请她进去。
莹秀深吸一口气,听得里面隐隐约约好象有声音传出,便蹑手蹑脚地进去,见陛下正在一大堆奏折里漫步目的地翻找,便自告奋勇地说:“陛下,奴婢帮您找。”
“你来得正好。”顿了一下,“算了算了,你不知道什么《饮水词》。”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陛下要找的可是中原的诗词?”
芜姜颇为惊喜地看着:“你知道啊,总算找到一个知音了,快帮我找出来。”
“奴婢遵命。”她放下托盘。雀跃地小步跨过去,在浩瀚的书堆之中翻找。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在最顶层的架子里把它找了出来。
芜姜高兴地说要赏赐于她。
她却说:“能为陛下略尽绵薄之力,是奴婢的福气,陛下真想赏赐奴婢,就请陛下快点喝下这莲子羹,让奴婢好回去交差。“
芜姜拿着书翻了一会,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肉有所思地问:“这是你的心意?”
“不,这是娘娘的心意。”
芜姜会心一笑,喝了一大口,赞道:“好味道。”
莹秀倍受鼓舞:“当然,这是娘娘亲手炖的,自然是好喝的。”
“她有几斤几两,朕心里在清楚不过,朕说她好喝,是因为有心之人另有其人,朕欣赏你的所作所为。”
华英刚落,公公又来报,说是舒妃求见。
“不是禁足了吗?不见,你让她快回去,否则朕要加重刑罚。”芜姜恼怒地说着。
莹秀赶紧安慰:“陛下,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公公出去之后,如实回禀。
舒展柔脸色发青,但听到里面的人是宫女的时候,心情忽然大好,嘴上说什么不想攀高枝,对主子忠心耿耿,这会儿子却跑来献媚讨好,她倒想看看殷小虎知道这件事后的表情。她靠着柱子,一种快意油然而生,似乎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不吵不闹地大方离开。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收到禁足是拜何人所赐,她只是没想到,殷小虎居然也会玩这种卑贱的招数,不过,既然开始了,没有一个人横着出去,这场女人之间没有硝烟的战争就不可能停下。
舒展柔匆赶到殷小虎的住所,刚听到里面有动静,走进一看,灯火却突然灭了。
她一定是故意的。
舒展柔便傍着窗口轻声说道:“听说陛下又有了新欢,正在书房伺候着呢,那姑娘长得可真是俏丽可人,难怪陛下会移情别恋。”
她一口气说完,见里面仍没什么东西,又不好粗鲁地砸门,只能怏怏而回。
殷小虎见窗纸上的人影离开,这才重新电上蜡烛。
她想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却总有一些麻烦人找上门,唯恐天下不乱。
殷小虎聪明着呢,她早就猜出了舒展柔的意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想冲进去大吵一架,最好能看到芜姜与别的女人亲昵的模样,到时候,她与莹秀争锋相对,舒展柔就可以坐收渔利。可是舒展柔没料到一点--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渴望宠爱。
宠爱不仅是吸引刀枪的磁石而且是一块巨大的包袱。
那一边,芜姜和莹秀聊得开心,芜姜说她是她的知己,莹秀便为她红袖添香。
再和谐不过的画面。
他却突然来了一句:“你说,我给她写这首词,她能看懂吗?”
研磨的手一僵,继续浅浅地转动:“奴婢会解释给娘娘听。”
“那就麻烦你了,朕必有重赏赐。”
“不敢,这是奴婢应当做的。”
芜姜笑笑,说她果然是个好奴才,可是谁又甘心一辈子为奴为婢呢?
“对了,上次你说教她弹琴,教得怎么样了?”
莹秀笑笑:“略有进步,看得出娘娘为了陛下很是用心,陛下不必太心急。”
芜姜莞尔:“朕不急,朕没指望她能学多少,只是她对朕有这份心,朕深感安慰。”
莹秀料不到,一个皇帝居然能为一个女子迁就到如此地步,不免暗自唏嘘。
“好了,你出来也够就了,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芜姜摆摆手。
莹秀放下砚台,行礼告退。
走出书房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叹息一声。
出了书房,她朝着殷小虎的宫苑走去,却在半路上忽然折了道路,一径跑到了东院的废园,等那园子近在眼前的时候,她顿住脚步,先是拢拢秀发,再是理理衣襟,惴惴不安,却又欣喜万分地走了进去。
夜风萧瑟,自从那笔金子被运走之后,芜姜也不再留人看守。
风里飘来奇异的香味,她惊喜地回头,面前突然站着一个深黑的背影。
她单膝沟底,恭敬开口:“手下参见阁主。”
“有何动向?”他的声音十分冷漠。
“殷小虎要与芜姜成亲,却并非出自真心,但是芜姜……”
“说。”
“属下知道阁主可能不爱听,但是芜姜对殷小虎的确是真心的,不止真心,而且情深意重。”
“哼……”一声不屑地冷笑之后,他冷冷开口,“既然如此,是到你把真想告诉殷小虎的时候了。”
“现在吗?阁主,您对殷小虎已是无微不至,可是这样对芜姜会不会太残忍?”
“你不忍心?”
“属下不敢。”
“恩?”
“属下遵命。”话音刚落,再抬起头时,黑影已消失无踪。
阁主武功绝顶,要想带走殷小虎不过是举手之劳,可是他没这么做,反而把她留在宫里,这个女人除了会折腾爱她的男人,没其他本事。
殷小虎留在宫里,将会是芜姜最大的软肋。
阁主的真正目的其实是借殷小虎打击芜姜皇帝。
这么想,她心里好过许多,便又有动力,继续阁主吩咐的事情。
莹秀回来的时候,神色十分怪异。
殷下小虎拍拍她问:“陛下凶你了?”
她惨白着脸摇头:“不,陛下人很好,待我也很好,还和我一起喝酒。”
“这不是好事吗?”殷小虎推了推她,“别装了。”却发现,她全身抖得厉害。
“喂,你到底怎么了?”殷小虎又觉得她不像是装的。
“我……”她有些结巴,“我听到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事,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把我灭口。”
“什么?”
“我不该劝陛下喝酒的,陛下不胜酒力,我……”她开始语无伦次,眼睛里尽是惊恐。
“你说,芜姜到底说了什么,把你吓成这样?”
莹秀摇头:“不,我不能说,我会没命的。”
“如果你真的听到了不该听的话,说不说都会没命,现在告诉我,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呢?”
莹秀终于妥协,声音压得很低,仍然在发抖:“陛下说,他做了一件亏心事。”
“什么?”
“和谈用的一千万两黄金,是被他用石头换下来的,为的是陷害六皇子。而当事出使外邦的殷骨殷少爷,就是因为这一箱石头惹怒了敌人,才会被敌人主帅一气之下处斩。”
耳边瞬间有雷炸响。
“你……你说什么啊?”她摇着他,双目撑得通红。原来她要嫁的人才是害死大哥的罪魁祸首,叫她如何能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