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正当李雪臣下令攻城,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
昨夜的雪,地上的都已化干净,唯有护城河结了冰,而冰蔓延至城门,将它封死了。
李雪臣和士兵呆看良久,莫非这是天意!
天意的杀伤力是很大的,一旦认定就根深蒂固,比如他们认定殷小虎是妖女,她就别想从这个盛名下逃走。
殷骨走上前来,沉凝许久。
芜姜俯瞰城下,忽然笑了。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李雪臣喃喃自语,“这会儿该怎么办呢?”
“攻。”不管他们最初的目的是什么,当身后跟着誓死拼杀的将士之后,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能后退。
十几个强壮的士兵托着一个粗壮巨大的木桩,轰地撞向冰封的大门。
只听一声闷响,那几个人连同木桩被弹了出去。
芜姜脸上些许的担忧瞬间化开,指着城下说:“谁说你是妖女。”
他眉眼的笑意是扎在心上的刀子。
她从未成认为自己是妖女,唯独这一刻。是她不好,才会让大哥和英郎陷入两难境地。
那一个梦是真的吗?这一场雪是她一手操控的吗?
为什么她要那么维护芜姜,难道因为他就是她的宿命中人吗?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殷小虎靠着墙慢慢滑到地上。
芜姜低头凝望着她问:“你不开心,对吗?”
殷小虎沉默。
芜姜有些粗暴地拽起她,强迫她与自己对视;“告诉我,你很希望我输是不是?”
他的生气,她看在眼里。
她的眼睛却是如此无所谓:“不是的,我只是想离开这里。”说着她轻轻地把手探进他的衣袖,偷了那颗药丸。
“你休想。”芜姜挑眉。
此刻一支利箭突然从两人之间飞过。
殷小虎望去,看到了挽弓的殷骨,看到了他着急而愤怒的神色。
这是大哥的警告!
大哥是是知道她的,知道她想离开这里,所以不顾千里风沙,也要驰骋而来,为她打破这藩篱牢笼。
“哼。”芜姜冷笑。
“芜姜,你放过我出去吧,我对你已经毫无用处了,不是吗?”殷小虎的视线始终盘旋在城下,不曾看向他。
“反正无用,不如留着,多一样也不嫌多。”芜姜冷笑。
“你会后悔的。”殷小虎平静地说。
“那就等着看吧,行并在外,最是忌拖延时间,朕倒要看看他们撑到什么时候。”他冷笑。
“那你呢,你又能撑到什么时候?”殷小虎反驳。
“好啊,那就看谁能称的久,若比等待,人少更有益处,你说对不对。”芜姜冷笑。
粮草就那么多,自然是人越少撑得越久。
大哥不会就此放弃的。
“怎么办?”李雪臣凝眸。
殷骨举起手中的刀:“全部将领听我号令,轮攻。”
李雪臣但点点头:“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于是一波又一波,生强力壮的士兵扛着铁盾去撞击那厚厚的冰块,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用一晚上结成的冰像过了一年前一样深厚。
殷小虎眼底燃气的希望一寸寸湮灭。
好像真的出不去了。
“不对劲,这冰块不对劲。”李雪臣指着已经高升的太阳,“为什么它一点都没有被融化。”
殷骨也觉出其中的蹊跷,喝止众人进攻,名人取来火把,投到冰块之上,然而火把触之即灭,仿佛那是一世的寒冷,触碰不得。
“不如再用火试试,”李雪臣又叫人在城门口堆上稻草,然后用点燃它们用火烧。可是无论火焰刚刚碰到冰块就熄灭了。
不对,如果这层冰是不能打开的,那么芜姜又怎么出的去呢?
殷小虎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样也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
很显然,短暂的喜悦之后,芜姜也陷入了这一个苦恼。
他们进不来,他也出不去啊,难道就守着这座城,如此耗下去。
喜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生短暂的叹息。
“陛下,”一个年老的宫人上前禀告,“这是先帝留下的盒子,嘱咐老奴,且在城门结冰时刻打开一瞧。”
芜姜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块长长的不规则的石头,透明如水。
“这是什么?有什么用?”他看向老宫人。
老宫人只是摇头说:“一切都要等契机,时机一到,谜团自会解开。”
时间入流沙版消逝,城门下的士兵已挥汗如雨,而城门口冰竟然没有融化一丝一毫。
殷骨命人拿来蹬梯,可是那梯子一碰到冰,居然被冻住了,那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覆盖,不一会儿就把那梯子包围住了。
众人惊愕。
不可能啊,为什么这样,刚才撞门的士兵不都没事吗?
现在看去,那一个个汉如雨下的士兵,全都在浑身打哆嗦。
好像身上的热气都被吸走了似的。
“只有人的体温能抵挡它的寒气。”殷小虎喃喃,可是寒气积厚,会体温一寸寸消耗掉,那么到最后,这个人也会冻死。
“不。”殷小虎趴在城墙上阻止了他们,“不要试了,没有的。”
芜姜提着她的肩膀,把她拎回来。
“当心摔下去结成冰。”
“大不了我自己跳下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受你摆布。”
芜姜笑着点点头:“你倒是有骨气,可是你死了,他们就能活吗?”
“他们虽然攻城不下,但也绝不会受你摆布。”殷小虎恶狠狠地说。
他竖起三个那手指,笑了:“再等三天,朕的援军就会赶到,到时候,你觉得谁输谁赢?”
“所以无论是刚才还是现在,你都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殷小虎急了。
芜姜低眸一笑:“也不全是,至少昨天晚上,被逼到绝路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要讲和。”
“你卑鄙、自私、无耻……”殷小虎抓狂,“放我走……”
“嘘……”他把手指竖在唇上,“别乱动,否则朕不知道还会不会用你威胁殷骨,毕竟无论到什么时候,你这颗棋子都很好用。”他笑着挥袖吩咐:“把她带回皇宫,没有朕的命令
不许放她出来。”
“是。”
“不,我不去。”殷小虎挣扎着往城墙爬去。
“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还不把她带下去。”芜姜呵斥,上前抓她,却害得她闪身躲。
就在她躲闪那一刻,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城墙外倒去。
“啊……”
“舞儿……”殷骨跑到了城墙之下,神色紧张。
殷小虎惊魂未定地抬头,对上了芜姜愤怒的视线。
“我……”感到身体不由自护地晃荡,就随时会被打落枝头的花,殷小虎的心也跟着摇摆起来。她害怕地闭着眼睛,不知何时坠落。
此时此刻,感到手臂被拉得快要断掉。
芜姜仍不松手。
“朕没让你死,你不许死。”说着怒瞪周围的人,“还不快过来帮忙。”
可是他们没有动,所有人,除了芜姜之外,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妖女死有余辜。
“你们……你们胆敢违抗朕的命令?”芜姜气喘吁吁地说着。
其实到现在还留在他身边的死战的人是一等一的衷心,但是越是衷心越是容不下她这个妖女。
殷小虎疲累地闭上眼睛。如果这还就是结局的话,也好过走上梦里的宿命。
僵持了片刻,终于有一个将军上前一步。
“快……快帮我。”芜姜急切道。
“微臣为陛下尽忠。”那人走到城墙边上,伸出一只手来,但是不是来抓她的手臂。
殷小虎看到他袖子里藏着一把刀,而那把刀正向她划来,生生在她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啊。”她惨叫一声,被划伤的手再也握不住了。
“你大胆。”芜姜哟咬牙,用尽全力,握住她的一只手。
鲜血从垂落在侧的手臂上蜿蜒滴落,殷小虎无力地垂着头,看着底面,觉得她应该去那里。
但是头顶上又传来他严厉的呼声:“上来,不许死,不许。”
“你说不许就不许,我偏不答应。”殷小虎最后任性地看着他,有一点挑衅的意味。
心里的邪恶破土而出,她笑了,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按在他的手上,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
“你干什么?”芜姜慌了。
“没看懂吗?自寻死路啊。”殷小虎笑了,这一刻她终于觉得自己获得了自由。
“不。”芜姜和大哥同时嘶吼。
听到大哥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会儿,可是仍然没有改变决定,她不想走上梦里的宿命,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这辈子都没过好,是在承受不住前世的情债,不如就去下辈子,就一
场平静安乐的缘分吧。
“丫头!”
她正奋力挣开他的手,理智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了回来。
向后望去,英郎正策马驰来,身后烟尘滚滚。
她一直在等的那个人终于来了,因为他来了,所以她对这个世界又有了留恋。
“丫头,你若死去,我不会叫任何人陪葬,除了我自己。”
这是英郎说的话,却不像是以前的他能说的,以前的他应当会让所有人陪葬,包括他自己。
虽然他们都改变不少,但是唯有心里的那份感情依旧没有变过。
她是他这辈子认定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她放弃了挣扎,芜姜用尽全力,终于把她提了上来。
“我要出去。”
这是靠在城墙上的她在心惊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你知道这不可能。”芜姜笑得有些无力,刚才的施救已经耗尽了他大半体力,他甚至没有力气惩罚众人,可是就算有力气,他也不会惩罚他们,因为那才是对他忠心耿耿的手下。
“我要出去。”殷小虎趴在城墙上望着英郎,却见他笑了一笑。
她知道这是想让他放心,无论如何,她一定会带他走。
梦里的新娘能等到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