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清隽的嗓音淡淡的,微风拂过,便飘荡在了空气里:“不是你说的吗?如果我喝醉了,回家的路程你就奉陪到底。”
易晨轩不敢离她太远,颀长的身形就伴在她的身侧,她向来马虎大意,如果不小心跌倒,他的手臂一伸出去就能接住她。
殊不知这样其实更危险,此时羞怒的女人顿下步子,纤细的手指居然直戳他的额头,继续教训道:“易晨轩啊易晨轩,跟你说了多少遍,老娘是女人不是男人,又怎么会君子一言?往后像这样的话,你听听就罢,不能当真,听到没?”
说话不算话,还如此理直气壮,这世上怕也只有她纪守守了。
易晨轩无奈,可是面前的女人毕竟喝醉了,还是不要继续惹怒她的好。
“听到了。”
她像是满意了,嘿嘿地笑起来,盈盈闪烁的眸子像是被谁撒下了一把碎金子,只是褶褶生辉。
她兴奋得像个小孩子,铜铃般的笑声洒满一路,她甚至在唱歌,那些不着调的曲子怎么听怎么奇怪,他却始终微笑着走在一边,目光温润柔和,清俊的五官轮廓就像是上了一层绒绒的毛边,有着朦胧不真的柔情。
过了一会,像是终于累了,她蹲了下去,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小脸就埋在自己交叠的手臂上。易晨轩只觉得那小小的一团身影可怜:“怎么了?”
她抬起脸来,可怜兮兮:“我走不动了!”
薄薄的夜雾中,那骤然抬起的小脸,就像从淤泥土中探出脑袋的青莲,清纯,洁净,素雅,却又带着淡淡的妩媚。
他对她本身就没有抵抗力,看到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瞬间柔软成了一滩水:“起来吧,我背你。”
若在平常,她一定不会答应,让他背,在她看来那是一种示弱的表现。可是酒意催使的作用却是无穷的,人的思想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哪里还会去思虑那么多?
她很快站起来,笑嘻嘻地覆上他的背,似莲藕般的手臂环住他的脖颈:“走吧!”终于可以不用再走路了,真好!
他的肩膀不算宽厚,颀长的身形甚至有些削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能叫人觉得安心,好似能被人一辈子依靠。微醺的纪守守将脸搁在他的肩头,他身上有很好闻的薄荷香,如果不说话,她担心自己都要睡着了。
易晨轩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清隽的脸孔上带着一丝轻松。背上的女人真的很轻盈,就像是一根羽毛,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重量,她细碎的发丝落在他颈间,轻轻软软,有点痒,那种酥软的感觉,仿佛要撩到他的心底去。
“易晨轩,你这是要背我去哪里呀?”纪守守忽然问道。
易晨轩一时间竟然也迷惑,自己只是一直沿着灯火阑珊的马路走,有些漫无目的,好似去往哪里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与他在一起。
“你想去哪里?”她想去哪里,他就带她去哪。
纪守守抬头看了看天,漆黑的夜幕中洒满了细碎的星子,无数星星正冲她眨眼,她忽然就想起了一首歌,古灵精怪地说道:“我想……我想和你私奔到月球……哈哈!”
易晨轩却没有笑,心想,那又何尝不可呢?
即使没有青山与河流,没有商厦与汽车,没有金钱与地位,那又怎么样?至少还有她。
为了她,即使背弃所有人,放弃手中一切,也是值得。
背上的小女人又开始唱歌了,唱的就是五月天的那首《私奔到月球》,她的魔音在空气中久远地飘荡着,路边的流浪狗都被吓得“唔!”地一声躲远了。可是再看看背着她的易晨轩,清隽的脸孔始终带着微笑,唇角浅浅地上扬,竟然像是陶醉其中了。
易晨轩不否认,世上很多东西都会随着时间逝去,它们经过岁月无情的洗刷,而逐渐褪去颜色,失去了原本的美好。可是也有些东西,能够成为的美丽琥珀,即使经过上万年的光景,却始终保持着最初的姿态,晶莹剔透,昭然璞美。
他一直记得这个夜晚,微醺粲笑的女子,轻轻地伏在他的肩头,初夏的风拂面而过,却吹不散她身上弥漫着的淡淡清香。昏黄的路灯从数米高的地方照下来,将两人重叠的身影拉长了,斜斜地投注在地上,协调而又柔和,他觉得温馨。
“咦,好像快要到我住的地方了……”纪守守眯着眼看周围,有片刻的熟悉感闪过,她嘟起嘴道:“易晨轩,我今晚上不回家了……喝了酒,老妈闻出来会骂我的……”
她的语气有着纠结,即使喝醉了,她还是忌惮杨晓茹的唠叨。
为了她能够早点休息,他点头答应了她。
到了住的地方,他放她下来,她打开包包,小手在里面掏啊掏,好大一会才将钥匙拿出来。怎奈居然对不住钥匙孔,气得她直冒烟!她耐心全失,将它往易晨轩手里一扔,说道:“你帮我开!”
她靠在一边,小手不断地往自己脸上扇风,好热,如果可以,她现在想吞进一桶冰块降温!
他几乎马上就将门打开了,她走进屋去,伸手将墙上的开关按下,一瞬间光明洒满小小的客厅。
“热死老娘了!”
纪守守径直进了厨房,易晨轩不放心,连忙跟了上去,只见她那娇小的身影在里面兜兜转转,看了看银灰与黑色相间的烧水壶,又晃了晃漂亮的玻璃水杯,最后懊恼地咒骂了一声,“我靠!”怎么这么关键的时候,却没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