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慧娘听到这里,纵然不服,也只能够道:“我不知道你想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即使我再不想同意,以你现在的情况也是不可能。你莫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才弄了这么一出?”
左息泱没有否认,只是垂眸道:“结果已经是这样了,为了什么有那么重要吗?”
左慧娘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只能够冷声道:“罢了,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干系,我何必如此着急!”
左息泱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减,仿佛一开始就预料到了左慧娘会这么说似的,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伤感:“表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事情我是答应了下来的,便绝对不会改变;但是至少,怎么做,怎样做,何时做,还请表姐让我自己决定。”
左慧娘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反驳,但是最后还是只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的表妹呢?这件事情你自己决定吧,总归你我,你我仍旧是姐妹。”
左息泱听到这里,微微呆了一下,随后从眼角开始,渐渐漾起了一个笑容来。
等到左慧娘出来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方氏已经在房门口转了好几圈了,见左慧娘出来,连忙上前问道:“慧娘,你说你回来了怎么也不过来看看我这个当娘的,就直直地奔着这里来了?”
左慧娘看向方氏,发现方氏眼里充满了对自己的关心,心里不由自主地变暖了起来。果然,这里才是我的家,而赵国公府,不过是夫家,是丈夫的家罢了……
左慧娘想到这里,眼睛里头也带上了笑容,道:“阿娘,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何必这么着急?我也是听说了息泱病重的消息才过来的,自然是要先来见息泱的了,不然传出去,岂不是说我是借着息泱病重的事情回娘家了吗?到时候可让人怎么想呢?”
方氏听得左慧娘说了这些,并没有被反驳的愠怒,而是颇有些欣慰,道:“唉,这些年,我的慧娘也是长大了,知道道理了。”
左慧娘脸上的笑容还是如同她出阁前那样灿烂,道:“阿娘你这是说什么呢!我都是几岁的人了,再怎么傻,也该学着长大了啊!哪里能够什么都不懂地过一辈子呢?”
方氏听到这里,又想到她之前说的,要将左息泱迎进赵国公府的事情,顿时便悲从中来,红了眼眶,泣道:“是啊,长大了,我却是希望我的慧娘一辈子都不长大,至少这样子,就不需要因为那些事情伤心伤神了……”
左慧娘垂眸,叹了一口气,道:“阿娘,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要说这些扫兴的话了好不好?对了,息泱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阿娘你平常多看着点儿。”
方氏听到左息泱的名字,顿时便沉下了脸色,道:“慧娘,你对这个表妹也是太好了!虽然我们都知道。但是你这又是何必呢?世子又不是非她不可了,何必要将她送到世子身边去呢?你才是世子妃啊,怎么能够……”
左慧娘没有想到方氏会为自己打抱不平,回味过来方知道理当是方氏原本就对左息泱的观感不好,所以才会如此,不由苦笑道:“阿娘,你错了。我也知道世子并不是非她不可的,但是我却是非她不可的。”
方氏听到这里,顿时一骇,道:“什么!”
左慧娘笑道:“总之我需要她来帮我,阿娘,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明明是正室,却要被一群妾侍欺负的吧?”
方氏顿时大怒道:“她们敢!慧娘,要是真有这么一天,我便是拼着这条老命不要,也要在皇上皇后面前告她们一状!”
左慧娘顿时笑出了声,道:“哪里有这么严重的?阿娘,我只要息泱过来帮我,你知道的,我还是比较愿意相信她。”
方氏还是有些犹豫显然是左息泱之前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不好了。
左慧娘哪里不知道自己娘亲的意思,不由叹了一口气,道:“阿娘,我知道你对她还是很不放心的,但是你也应该相信女儿我啊。对了,等到息泱的病好了,我会让父亲收她当义女,到时候她便也是您的女儿了,您可不能再这样子了。”
方氏听到这里,却是颇不服气道:“我不喜欢左息泱这个人,慧娘,你即使要找个人帮忙,也不该找这么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啊!”
“所以说是阿娘你误会了啊。”左慧娘笑道,“阿娘不妨趁着息泱病中,好好和她相处一段时间,到时候你便会知道,为什么女儿会这么喜欢她,相信她了。”
方氏怔了一怔,随即叹道:“罢了,既然是你说的,我便和她相处试试吧……”
女子看着头上那描着孔雀的秋香色纱帐,眼神渐渐涣散。她似乎是回到了当初同那个让她身心沦陷的男子初见的时候。
那是一个深秋,她带着自己的侍女秋而在山间的小亭子里看着风景。那座山是自己的父亲为了那别致的风景特意买下来的,就是为了给自己无法走出深闺的女儿看风景消遣。父亲真的很疼她。
也就是在那天,她遇上了温文尔雅的他。她虽是在见到外男的时候立即避了开去,但是终归是让这个外男看了去。
第二天,这个男子便带了人上门提亲来了。
那时候她想着这样的事,不由看了那个男人一眼;父亲显然是注意到了自己的女儿的动作,以为自己的女儿看上了旧交的儿子,便秉着“亲上加亲”的念头,同意了这门亲事但是父亲一定没有想到,他这样的善意,最后让自己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女儿落到了如今这个生死关头……
女子缓缓闭上了眼睛,耳边却又响起了稳婆的呼声:“侧妃娘娘,您别睡下了,孩子还没有出生呢!”
女子强行睁开了自己的眼睛,让自己直直盯着眼前的帐子。是啊,还有孩子。
在嫁个那个男人之前,她也好,她的父亲也好,都是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早便已经有了一个正室。那个正室姓张,是一个难得的贤惠人,并不反对自己的丈夫带回来一个侧室。其实她反对又有什么用呢?她的丈夫是当今皇上的二子,在皇上和皇后心里都挂了名号的贤德之人。巢王。所以她便以侧室的身份被迎进了巢王府。
之后的生活并不是很难过,张氏确实是对这些侧室很好的。但是过了几年,她便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自嫁进了巢王府,颇得巢王的宠信,但是始终都没有一个孩子。巢王也因此有些厌倦了她。
她刚开始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但是之后便发现除了张氏之外,府上的人没有一子一女出生,而张氏已然是生下了两个儿子!
所以趁着张氏长子忽然发病,张氏无暇他顾的时候,她偷偷地买通了一个侍卫,让侍卫带了一个大夫进来。果然,大夫在给她把脉之后便说出了自己身上被下了药的事情。
她又是害怕又是生气,但是只能偷偷瞒着这个消息,尽力多作防范。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在三年之后她怀上了这个孩子。但是张氏又怎么会容这个孩子出生?
果然,不久之后她便发现自己似乎是中了毒,而那种毒唤作笑春风。
她拼了命想要保住这个孩子,甚至不惜早产,谁知道此时却是连生下这个孩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侧妃娘娘,您要坚持住啊!”稳婆头上的汗水顿时止不住了。
她勉强拉回了自己的思绪,看着坐在身边几乎快要哭出来的秋而,道:“秋而,孩子。”
秋而立即领会到了她的意思,忙点头道:“娘娘您放心,这个孩子,一定能够出生的!”
她勉强笑着,却在下一刻看到了巢王的身影。
“我的,我的孩子。”她只觉得肚子一痛,似乎有什么从自己的身体里头离开,随即便听到了一声婴孩的啼哭……
左芳娘知道左息泱是不会简单地便放过她的,所以她一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秀语过来找她的时候,左芳娘便立即赶了过去。
彼时左息泱正在翻书看着,左芳娘也并没有打搅她,只是在一边呆着。
过了许久,左息泱方才终于发现了左芳娘似的,回过头来,笑道:“姐姐既然已经到了,怎么都不出声呢?秀语,你也不会出声提醒我一下。”
秀语却是回答道:“姑娘正在看书,奴婢不敢打扰。况且方才夫人也说了,莫要打扰姑娘看书。”
左息泱微微挑眉,看向左芳娘,笑道:“姐姐说这些可是见外了,你我毕竟是一家人,哪里还有这么多礼数的?秀语,还不端了椅子来让姐姐坐下。”
左芳娘却是拦住了秀语的动作,道:“不必了,我过来是因为我心里也是很不解的,特意来问问你。至于椅子什么的,却是不需要了。”
左息泱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半点儿消失,缓声道:“姐姐这话,可要我这个做妹子的说什么好?虽说是一家人,但是你我总归是不同的。姐姐是顾先生明媒正娶的妻子,在这里也算是一个女主人了,而我,却是一个没了亲人前来投依的孤女罢了。况且今日是我将姐姐请到了这里,若是连一个位子都不肯让姐姐坐着,岂不是显得我太过小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