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微微皱了皱眉头，忽然道：“画眉，我们回去吧。”
画眉顿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可是夫人，我们……”
“她们姐妹两个要谈的事情，怎么能够让我这个外人知道呢？”方氏冷笑道，“过不了多久，我跟着老爷去了京师，只怕她们心里就没有我这个夫人了。”
画眉一怔，正欲开口，方氏却已经转身离去。
画眉看了低眉顺目的棋珠一眼，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但是还是跟了上去。
秀语自然是能够见到左慧娘的，不但能，而且顺利。
“你说，息泱忽然病重了？”左慧娘微微有些惊讶，问道，“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秀语垂眸，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是从昨天晚上开始发热了。”
左慧娘眉头微皱，显然对左息泱生病一事颇有疑惑：“你说她病重，是确有此事，还是她使的缓兵之计？”
秀语微怔，不由抬头看向左慧娘，却见她眼里充满了探究。
秀语心下微叹，道：“是确有其事还是缓兵之计，世子妃前往一看，不是什么都知道了吗？”
左慧娘叹了一口气，道：“息泱向来是一个有主意的人，她若是不想让人看出破绽，便是我亲自去看了又能够怎么样？秀语，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秀语却是摇了摇头，道：“奴婢并没有这个意思。奴婢只知道，若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姑娘不愿意欺骗的话，一个是世子，另一个必然是世子妃。”
左慧娘微怔，笑道：“她有你这么一个丫鬟，实在是她的福气。”
秀语忙道：“奴婢能够伺候在姑娘左右，才是奴婢的福气。”
左慧娘微微舒出一口气，站起了身，道：“好了，我们走吧，即使只是缓兵之计，我也总该去看看，我这个妹妹，究竟是为了缓什么兵。”
秀语没有说话，只是恭顺地低下了头，如斯谦卑。
方氏兴冲冲地去，怒冲冲地回，倒是让左尚同有些吃惊了：“你是怎么了？才过了多久，便一脸怒气的，是息泱惹到你了？”
方氏听到这里，顿时便觉得自己满肚子的气没有地方撒，道：“我倒是希望她能够惹到我，但是人家现在连惹我都不屑！你去看看，什么意思，我要去看她，她就弄出自己生病的事情来，这不摆明了不愿意见我吗？不愿意见我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要上赶着去巴结她的，谁知道她竟然是指明了要见慧娘！哼，慧娘是世子妃没有错，也是慧娘的提议没有错，但是咱们不是已经打算问她意见了吗？为什么又搞出这么一出来？这不明摆着说咱们苛待她吗！”
左尚同听得有些头皮发痒，不由问道：“好了好了，叽叽歪歪地说了这么多，我竟是弄不懂你究竟要说些什么！你说息泱病了，是怎么一回事？”
方氏仍旧有些怒气难平的样子，冷笑道：“我怎么知道？听棋珠说是昨天夜里忽然发起热来，却是不愿意就医，非要等着慧娘去见她，真是，真是……”
左尚同却是不由皱起了眉头，道：“你说，息泱病了，还不愿意见你？”
方氏点了点头。
左尚同笑道：“或许息泱是真的病了，不愿意见你，大概也是担心你过了病气吧。你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何必同十几岁的孩子计较呢？”
“十几岁的孩子？”方氏冷笑道，“若是她真的是十几岁的孩子，也像十几岁的孩子一样，我也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左尚同不由有些无奈，道：“你啊，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对息泱有这么大的偏见呢？”
方氏不由道：“我怎么知道，或许是息泱这丫头小的时候我就不喜欢她吧。”
左尚同微微挑眉，却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关键，顿时失笑道：“这都是多久以前的老黄历了？难为你还记得。当初的事情，便是慧娘自己也是不计较了，怎么你却在这里同斗鸡似的一件一件记着呢？”
方氏见左尚同一言道破自己心里的想法，不由有些许羞愧，道：“我也知道这样子记着不好，但是慧娘总归是我的孩子，谁会喜欢欺负了自己孩子的人呢？虽然我知道她也是为了慧娘着想，但是……”
左尚同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要知道，息泱如今也算是我们的孩子了。她也是左家的一分子，甚至为了左家的未来在不停地努力着，你也不能够因为自己对她的偏见否定了这一切。等到慧娘见了她出来，你再去问问慧娘吧。”
方氏确实有些扭捏，道：“慧娘现在都是唯这个表妹是从了，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娘亲？”
左尚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道：“原来你是记恨她抢了你的女儿啊！”
方氏张了张嘴，方才道：“自然是记恨的，慧娘如今都是只知道表妹不知道母亲了，我哪里能够不记恨？”
左尚同不由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随你去吧，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啊，就是跟小辈争风吃醋呢！我说当时慧娘出嫁的时候，你怎么会没有想到慧娘以后哦会有了丈夫，忘了娘亲呢？”
“那能一样吗？丈夫和表妹，怎么能够等同？老爷你是越来越糊涂了！”
左息泱病了，不管这个消息是真是假，冲着她所在的立场，左慧娘必然是会回去看她的。说实在的，左慧娘对左息泱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还是有些怨言的，毕竟她已经在和杨夫人商量左息泱和赵湛的事情了，现在忽然左息泱忽然有闹出了病重之事，这不是要让她前功尽弃吗？也不知道左息泱这么做，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
但是当左慧娘到了府里，看见左息泱现在的情况的时候，不由也担心起来了：“啊呀，我说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左息泱依着床，脸色微微有些惨白，大约是正在病重的缘故：“昨天觉得有些闷热，才开了窗，结果看见外头的星空太美，所以一时看呆了去，竟是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便是头重脚轻，才知道自己是病了。”
左慧娘顿时叹了一口气，道：“再不想这世上有你这样的人。你都来了青州这么久了，也该知道青州天气并不是如同京师一般平和的，怎么就不多长几个心眼呢？”
左息泱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了棋珠递过来的药喝了起来。
左慧娘想要再说，却发现自己实在不知道还能够和她说些什么，只能够叹道：“我已经和杨夫人摊牌了。”
左息泱微微一怔，不由问道：“表姐怎么这么快就向杨夫人说了？杨夫人就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
左慧娘听到这里，不由失笑道：“她向来便是看我不顺眼的，但是即使再厌恶我，也总得看着世子的面子吧？”
左息泱微怔，方才道：“我听说，世子的两个妾侍都有了身子，你有提上来了一个通房丫头，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了。”左慧娘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对自己有些讽刺，“想当初我嫁给世子的时候，也总是想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果后来发现，这只不过是我自己的妄想罢了！世子他终究是世子，而我，也只会是他众多女人的一个。”
左息泱垂眸，道：“我想，你毕竟是世子的妻子，杨夫人并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吧？”
左慧娘听到这里，不由冷笑道：“是啊，她是不会对我怎么样，谁让世子喜欢我呢？但是你知道吗？我才刚刚嫁进去没有多久，她就让世子纳了郑氏来和我作对。接下来又出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她倒是越来越喜欢在世子房里头放人了，偏偏我还是晚辈，不能够有怨言……这几年下来，又有谁知道我心里的苦楚呢？”
左息泱仿佛是要劝她，但是自己却是先咳出了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姐姐若是这样子被她拿捏着，只怕世子的处境……”
“我难道不知道吗？”左慧娘叹了一口气，道，“左右，有一天撑一天吧……不过现在好了，她自家的侄女儿犯了大错，现在她怕是没有时间来关注我和世子的事情了，倒是给我们赢得了一个机会……偏偏你现在又忽然病了。”
左息泱微微阖上了眼睛，道：“我只当时机未到。”
左慧娘皱起了眉头，问道：“时机未到？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够算是时机已到？你的想法我不清楚，但是我却是知道，若是错过了这一次，只怕以后要让你入府就困难了……”
左息泱的脸色还是惨白的，并没有因为左息泱说了这些话而有些微的情绪波动：“表姐，你自己都说过很多次了，杨夫人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你怎么就知道她会看着我入府呢？杨悦的事情你即使不说我也是明白的，你就能够保证杨夫人查不出来？这个时节入府，不是时机，而是祸患。”
左慧娘刚想要反驳，左息泱便抬手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的，只是表姐，就像我方才说的，时机未到。杨夫人既然为了杨悦的事情一个头两个大，咱们也没有这个必要给她添麻烦。更何况如今世子身边可是有两个怀了孩子的妾侍，若是她们动了胎气，可是我的不是了。”
左慧娘听到这里，不由道：“不过是两个庶子罢了。”
“即使是庶子，在赵国公看来也是他的孙子，在世子看来也是他的孩子。”左息泱脸上的笑容却是没有掩去分毫，反而因为自己苍白的脸而更显妖异，“我们实在不必要在这个时候前去招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