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语看着赵湛微微皱眉的表情，似乎是在质疑自己的身份，不由有些生气：“喂，我说赵国公世子，虽然你身份是很高，但是这不能够成为你无视公主的理由吧？你还想让公主等你到什么时候？”
赵湛回神，看向亭子里头的聂未央。
聂未央显然也是听到了秀语的话，开口道：“秀语，我来见世子，不是以‘华阳公主’的身份，而是作为世子的一个老朋友。世子，你我，应当是能够算作‘老朋友’的吧？”
赵湛看向聂未央，但见她言笑晏晏，仿佛真的是一个与老朋友见面的女子所会表现出来的样子。
聂未央见赵湛并没有讲话，脸上的笑容却是越发甜美：“怎么？在世子心里头，原来我是不能够被称作‘朋友’的吗？”
赵湛立时回过了神，道：“我只是在想，既然是朋友，公主又为何要一口一个‘世子’来强调我此时的身份。”
“你难道不是一口一个‘公主’来拉开我们的距离吗？”聂未央脸上带上了笑容，赵湛却是分辨不出这样毫不做作的笑容究竟是真是假。
聂未央仿佛也是发现了赵湛的愣神，严重飞快地闪过一丝冰冷的意味：“怎么，世子方才是在想着要分辨我脸上的笑容是真是假吗？”
赵湛微怔，良久方才叹道：“原来已经表现出来了吗？”
聂未央移开了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看着赵湛的目光，淡然道：“若是为此，你完全不必费神了。你若是想知道，说出来便是，我自然会亲口告诉你。”
“无论什么事情吗？”赵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想要笑，但是心情却是压抑地笑不出来。
聂未央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是笑出了声，仿佛是在嘲笑着赵湛似的：“对哦，不管什么事情，只要是你想要从我身上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秀语听到这里，只觉得这个对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但是这样的话，公主，我们的事情……”
“秀语，这是我的决定。”聂未央将目光放到了赵湛身上，不为人知的微微柔和了一下，“我想，赵国公世子，应该能够成为我们的盟友，而不是敌人。世子你说是不是？”
聂未央确实是一个让男人没有办法抗拒的女人，尤其是她露出这样纯洁无瑕的笑容的时候。赵湛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赵演会在见过聂未央一面之后就迷恋上了这个女人。确实，若是聂未央有心诱惑，赵演这个情窦初开的人怎么能够逃得过去呢？
赵湛脸色微沉，开口道：“说是盟友什么的。我果然还是没有办法相信公主您呢。所以其他的我不会问，只是有一个问题，不得不向公主问一下您的目的。”
聂未央脸色微变，显然是没有想到赵湛会拒绝她的提议。她微微咬唇，似乎是受了什么打击，那种半带伤感的样子确实是我见犹怜。但是赵湛的目光却一直没有落在她身上，是以错失了她的表情。
良久，聂未央方才舒出一口气道：“不得不问的事情？世子你想要问什么呢？”
赵湛没有想到聂未央居然会这么干脆，便道：“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诱惑我二弟。”
聂未央脸色一变，猛地看向赵湛。他的脸上满是严肃和凝重，并没有半点儿开玩笑的意思。聂未央心里不由有些犹豫，只是开口道：“诱惑？世子何出此言？难道不能是我和二公子两情相悦了吗？”
赵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听到“两情相悦”这四个字的时候，居然会从心里冒出来一种极为愤怒的情绪。但是他立即便释然了，是啊，谁会在知道自己的弟弟极有可能被人引上歧途，结果那人居然用“两情相悦”做幌子，不管是谁都会很愤怒的吧？
“两情相悦？你这是在开玩笑？”赵湛却是嘲讽道，“公主，或许我将您想得过于。但是我却是明白的，以你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才见过一个人几面便对他有了可以称作‘喜欢’的好感。过去的你尚且不会，何况是现在的你？”
聂未央微怔，随即脸上却是露出了嘲讽的笑容：“对世子来说，我便是这样一个女人吗？我和二公子，难道真的不可能有任何感情吗？”
“你有感情吗？你若是有感情的话，那么你也就不会在现在这个时候把我找出来了吧？”赵湛冷笑道，“我想若是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和我二弟也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两情相悦’吧？你不过是将他当作一个能够用来谈判的筹码而已，至于让他喜欢上你，不过是让他更加心甘情愿吧？”
聂未央听完了赵湛的分析之后却是怔怔的，仿佛是自己的想法当真被赵湛窥破了似的：“这么说啊。世子，您既然知道了我的目的，又为什么还要问我呢？方才你就应该答应我的条件才是……”
“我只是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罢了。”赵湛转过了头，不去看聂未央的表情，自然也便错过了聂未央的神色变化，“我觉得你不会是那种会特意去诱惑别人的人，即使真的是为了结盟，你也不会挑一个以前没有见过的人下手。是发生了什么你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了吗？”
聂未央闻言，眼中的寒意也渐渐舒缓过来：“我确实是遇上了一件事情，但是却是一件好事。”
“好事？”赵湛脸色一变，看向一直端坐在亭子里头未尝起身的聂未央，“倘若真是好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只是父皇要给我指婚而已。”聂未央眼光微闪看向赵湛，“至于对象，便是你的二弟，赵演。”
赵湛顿时怔住：“你说什么？皇上有这个意思让你。”
聂未央看着赵湛终于失去了往常的风度，不由轻笑起来，仿佛是拨开云雾的月光，清冷但又美妙：“没有想到，方才虽然变了脸色但是始终风度翩翩的赵国公世子，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竟会是这个反应。你究竟在乎的是我，还是你那个没有一个好脑子的弟弟？”
赵湛脸色微沉：“你在乎谁与你有关吗？还请华阳公主不要说得像是与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的好。”
聂未央看着他阴沉的脸色，不由笑了起来，但却是隔着阴霾：“比起赵演那个二公子，世子显然是聪明多了，至少你不是那种因为一个女子对你笑了一笑就觉得自己是被人喜欢上了……”
“若非我早知你的本性，只怕也……”
“只怕也什么？”聂未央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心急，竟是脱口便问了出来，眼底带着似真似假的戏谑，“莫非世子也会如同二公子一样，对我倾心不成？”
赵湛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微微转开了自己的目光，看向河中不知从哪里飘来的花灯：“若是皇上当真将你指婚给二弟，这对赵国公府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
“不是坏事吗？”聂未央闻言却是笑出了声。她似乎一直在笑，却不知道实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赵湛了，“世子可要知道，皇后可是对我恨之入骨，巴不得我立时随了我的母亲去了，既然是这样，她又怎么会给仇人活路？只怕我一嫁到青州，赵国公屯兵谋反的罪名也就要下来了。即使是这样，世子也觉得不是一件坏事吗？”
赵湛闻言，顿时大惊失色。但是不久便又立即镇定下来了：“若是这是皇上的意思，那么我会立即告知父亲。赵国公世代纯臣，并不参与中央的政事，皇上若是忌惮赵国公拥有的兵权，那么我会劝父亲放弃兵权的。”
聂未央垂眸，微微咬唇，道：“我能够帮你们，但是……”
“若是公主想要以此来谈条件的话，很抱歉，我并不打算如公主您的愿。”赵湛皱了眉头，冷声道，“我不是二弟，公主您对二弟施的法子对我没有用。”
“你这样想我？”聂未央却像是收了什么委屈，看向赵湛，“你便是这般想我的？”
赵湛却是回过了头，不去看她的样子：“不应该吗？”
聂未央看着赵湛即将离去的身影，良久方才咬唇，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是啊，你确实是应该这样想我的，我毕竟不是一个单纯的女人。”
赵湛离开了，就像是他来的时候那样，走的时候也是不带着一点儿留恋的。
秀语低头，想要去看聂未央的神色，但是聂未央也是低着头，让秀语看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唯一能够看到的大约就是她渐渐握紧的拳头吧。
秀语顿时只觉得自己似乎是窥到了什么不该窥到的事情，但是具体是什么事情她却是没有空余的时间去细想了……
天色渐渐阴暗起来，吹来的风似乎也已经带上了一种极为冷淡的凉意，城中渐渐熄了灯火，只有河面上的河灯还亮着。
“秀语，已经这么晚了啊。”聂未央忽然开口道。她并没有抬起头来，也不是在征求秀语的意见，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天色确实是已经很晚了。
秀语见聂未央总算是开了口，不知为何心里松了一口气，忙点了点头，道：“公主，天色这么晚了，风又吹得这么凉，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若是让人发现了，只怕……”
听到这里，聂未央的眼神忽地阴暗了下去，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原本不想要听到的话：“秀语，我们去相国寺，现在就去。”
秀语顿时一惊，道：“可是公主，现在宫门虽关了，但是也不是不能够进去了，现在若是去了相国寺，让张皇后发现了公主您不在皇宫之中，岂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