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丹的声音带着温软和委屈，和任何一个小女生并没有太多不同。
凌子轩则连看都不看杨一丹一眼，更不用说去理会她的话了。
认识这么久，杨一丹也或多或少了解了凌子轩的脾气，知道继续说这些话对方肯定会继续不理会自己，于是说道：“徐飞，现在我都这样子了，已经对你们造不成任何威胁了，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了吧？”
“没必要。”凌子轩的声音很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看到这儿，苏雨倾不禁想笑，如果此时她连凌子轩是否真的喜欢杨一丹都看不出来的话，那也枉费她认识凌子轩这么多年了，只是笑意还未浮到嘴角却早已悉数变成了苦涩，为什么他宁愿拿这样一个蹩脚的借口当做挡箭牌也不愿意选择相信自己？
杨一丹苦笑了一下，“我忘了，你从最开始就明确地告诉过我，你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你的真名的，那时我还自信满满的认为，即使徐飞是你的假名，我也要把这个假名变成你的真名，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我所认为的亡命之徒竟然会是中国陆军特种兵，怪不得我许诺的那些条件丝毫都不能打动你。徐飞，事到如今，我也不想追究你欺骗我的事情了，我就想问一句，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有喜欢过我吗？哪怕一点点也好？”
“没有。”
“我不信。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给你求的平安符天天戴在身上，如果你不喜欢我，又何必这样珍惜我送给你的东西？”
“那不是你送的，你送的我早就丢掉了，那是我妻子送的，你之所以能看见我带着平安符，也是我故意让你看到的。”
杨一丹瞬间就明白了许多，不过突然想到了什么，赶紧反驳，“不对，你说过你喜欢的人已经嫁人了，所以你现在根本不可能有妻子。”
“我喜欢的人是嫁人了，只是我似乎忘了告诉你，她嫁的那个人是我。”
杨一丹脸色一下就惨白了许多，“那你脖子上戴着的那枚求婚戒指想必也是你故意编的谎话来骗我的，对吧？”
“那是我妻子的戒指，出发前她给我的，说等我回来重新戴到她手上。所以我告诉你的我希望有朝一日能戴到我最心爱的人的手上也是真的。我从来不屑于说谎，因为圆谎需要的代价和精力太大，很容易就会露出破绽。”
闻言，杨一丹不由冷笑了一下，“是，你是不屑于说谎，可你却总会把话说一半，让人根据你的半句话自行往下联想，这可真比谎话还要厉害几分。”
凌子轩不置可否。
“徐飞，如果抛却我们俩的身份和立场不言，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
凌子轩只是冷笑了一下，不说话。
“你笑什么？我敢肯定，如果我不是现在的身份和立场，你一定会喜欢上我的，我自认为我不比天下任何一个女子差。”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觉得舒服点，你就姑且这样认为吧。”
“什么意思？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优点是你妻子有而我没有的？你又凭什么喜欢的是她而不是我？”
“杨一丹，别说你各方面都比不上她，就是你强她千倍万倍又与我何干？我喜欢她只因为她是她而已，纵使她缺点满身，在我眼里那也只是她独一无二的特点，纵使你优点万千，我看不上眼依旧是看不上眼。”
“关键时候我能为你挡枪，她能吗？或者说她敢吗？”杨一丹语气中满是挑衅。
“她能不能、敢不敢我不清楚，但我永远不会让我和她清楚这些，只要有我在，我就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替我挡枪的。事到如今，杨一丹，我也不怕告诉你，那天你替我挡枪的时候，我完全有时间把你推开，并且有非常大的几率保证我们两个谁都不会受伤，但是我没有，就是因为你的命不值得我用命来换，哪怕危险很小，我也不愿意冒这个险。如果那天替我挡枪的是我妻子，别说有时间把她推开，即使没时间我也会拼上性命把她护进怀中的，断不会放任她替我挡枪。”
闻言，杨一丹不禁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竟然咳嗽了起来，甚至咳嗽的连泪水都流了出来，一咳嗽就牵动着伤口一阵一阵钻心的疼，可即使这样，也没能换来凌子轩一个关心的眼神。
“徐飞，你真TM狠！”
可咳嗽咳嗽着，看到凌子轩的脸色，杨一丹突然又高兴了几分，语气中满是嘲讽，“徐飞，就你现在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倒真有些好奇你们那个一向号称纪律严明的军队会怎么处理你这件事？你的那位好妻子能接受这样的你吗？还有，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结婚了，为什么你回来两三天了，你还没有把你的婚戒戴在手上？让我猜猜，是不是你的那位能让用命去护着的好妻子知道你的现状后不要你了？徐飞，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你错了。不管我是什么样子，我妻子都绝对会毫无条件地接受我所有的一切。即使有一天我们分开了，没有在一起，也绝不是因为她不要我或我不要她，而是因为我不想拖累她，不想让她为我劳心劳神，想让她简单快乐地过一辈子而已。但不管我和她结果是怎样，我都会用我的一辈子来护着她。”
杨一丹双手紧紧攥着被子，此时的她或许只有这样才能不让自己崩溃，可是突然间她想到了什么，脸色也好了几分，“徐飞，你肯定很恨我对不对？毕竟我毁了你现在所有的一切，你肯定恨不得杀了我，所以刚才你才会故意说那些话来气我的对不对？”
“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如果我不想，任何人都逼迫不了我。再说，恨一个人太花费心思和精力，你不值得我这样浪费。”
“滚——”杨一丹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一下子抓狂了，声嘶力竭地吼道：“你给我滚出去——滚——你给我滚——”
凌子轩只是淡淡看了杨一丹一眼，眼中根本不带有任何情绪，就像他说的那样，无爱亦无恨，然后就毫不留恋地走了病房。
监控前的苏雨倾早在听到凌子轩说“我喜欢她只因为她是她而已，纵使她缺点满身，在我眼里那也只是她独一无二的特点”这句话时泪水就已经忍不住流了出来，听到后面那些话语，泪水更是怎么止都止不住，似乎要把她一生的泪水流尽。
田优眼眶也是红红的，摘下耳麦，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拿了纸巾递给苏雨倾。
苏雨倾却抓住了田优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块浮木一样，“优优，你告诉我，杨一丹说的人不人鬼不鬼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毁了一切？凌子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优优，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听完刚才那些话的苏雨倾，此时也已经陷入崩溃的边缘了。
田优别开眼，不忍再看此时的苏雨倾，“嫂子，不是我不告诉你，只是这件事涉及的方面太多，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定论，我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苏雨倾呆呆地思考了几秒，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去问凌子轩，我可以直接去问他。”说着她就站起来想往外走。
田优却拉住了她，“嫂子，我懂你现在的心情，但不管你现在你心里有多难受，你都不能这样走出去，即使你直接问阿轩，也绝对问不出来任何答案的。”
苏雨倾似是听懂了田优的话，又似是没听懂，颓然又坐回了椅子上，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眼中也失去了焦距，喃喃说道：“你说的对，他肯定不会对我说的，上次我都故意用孩子和离婚来逼他了，他都没有告诉我一句，现在我去问他，他肯定还是不会说的。原来我以为，他是不够信任我才不对我说的，现在才知道他只是不想拖累我、不信任他自己而已。”
田优认识苏雨倾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在她认知里，苏雨倾从来都是浅浅淡淡的，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引起她太多的波澜，她更是从来没有见过苏雨倾现在这种样子，于是心里终究还是不忍，“嫂子，我问你一个问题，假如，假如阿轩失去了现在所有的一切，你会怎么办？”
愣了好久，苏雨倾才渐渐回过神，眼中的焦距也慢慢回笼，重新变得清明起来，“什么叫……失去现在所有的一切？”
“如果阿轩不能呆在部队了，就是说，他这么多年在部队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前途也没了，甚至连健康都没了，变成了一个连普通人都不如的人，你会怎么办？”
本来田优以为苏雨倾听到这个问题后肯定会思考很久，可却看到苏雨倾连思考都没思考就粲然一笑，“这个我和他早就说好了，我养他呀。”
看到苏雨倾的笑容，不知怎么地，田优的泪水却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