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午后,在艾克特的这个温馨舒适的屋子里第一次充满了朱莉娅的歌声。在她心里,一直称这首歌为“迈克尔之歌”,但现在开始不一样了。她下定决心:是时候把关于她和他的梦抛开,去接受新的事物了。
“来吧朱莉,这肯定很棒的,”戈比细小的声音在听筒上响起来
周末结束了。朱莉娅忙着从当地的报纸上搜罗招聘广告。她觉得能找到一份暑期工作还是挺好的——可以攒点钱和戈比去度假。尽管到目前为止,她觉得这些分类页面的内容有点让人失望。所有在《萨尔兹堡之窗》上的招聘广告都很烂——今天的遗憾之最板块是一家模特机构寻找一个小号身材的金发女孩。朱莉娅沮丧地嘟囔着,用她的红色记号笔划掉这个广告。
“那么,门票要多少钱呢?”她努力让自己听起来更加渴望。戈比突然觉得她们俩都想去看那晚在三叶草酒吧表演的和等翻唱乐队。
“不用门票啊傻瓜,”戈比在电话中喊起来。“他们是翻唱乐队,这是周一晚场表演。还需要我说什么吗?有哪个正常的人会付钱看呢?”
朱莉娅窃笑着:“好吧,愚蠢的问题。但是,我以为今晚你想跟你的哥们儿出去吃饭?”
“还是要去吃饭。两件事都可以做啊。乐队表演要十点才开始,所以,你不能说不。”
“我已经感觉到了,好吧。阿克塞尔和佛罗莱恩也来吗?”
“噢,今天下午见面时我会说服他们一起来的。”她们说好了在佛罗莱恩家见面。他住在萨尔察赫河畔的一套公寓,屋顶平台几乎和他宽敞的二楼卧室一样大。每到夏天,朋友们就经常坐在这个平台上,播放一些旧唱片,喝着啤酒,时不时的小聚一下。佛罗莱恩总是在房子的外面靠墙放一个梯子,这样人们就可以直接爬上来而不用经过房间打扰他的父母。这个早晨,朱莉娅买了几罐啤酒和草药苏打水,佛罗莱恩要给大家做一种名叫拉德勒的饮料。
“好吧,戈比,把我算上。一会儿见!”
当她把手机放回提包时,朱莉娅的目光被一则市中心书店的招聘广告吸引住了。H?llrigl要招聘一位销售助理。这听起来不错。谁知道呢——如果她能在那儿工作,也许还能拿到买书的员工折扣呢。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书虫,阿克塞尔也一样。如果朱莉娅能在书店工作并且低价把书卖给他,他也许会高兴的跳起舞来。
朱莉娅走出卧室,看到安妮正躺在走廊的沙发上阅读耳熟能详的故事书。很明显,她的妹妹正在变成家里的第三号书虫。
“你想出去吗?”她看安妮坐了起来,问道。“你也可以在院子里看书啊,不是吗?”
“哦,我一会儿就要出去。我约了萨宾一起去森林。我们打算造一个树屋。”
朱莉娅疑惑地挑起眉。“萨宾是有一个厉害的哥哥吗?”安妮的这个新朋友只有九岁。如果没有帮助,这两个小女孩肯定不可能自己造个树屋。
安妮咯咯笑,“没有,他其实有点笨手笨脚。但是他很可爱。要不要介绍给你认识?”
“不、不用了,你这个小红娘。”朱莉娅转身冲下楼梯。不管可不可爱,她现在都不需要男孩子,即使戈比坚持说她现在需要分散注意力。
十分钟之后,她带着她的iPod坐上了巴士,罗琳娜·麦肯尼特在去市区的路上一直演奏一首舒缓的竖琴音乐。罗琳娜是她在那天晚些时候遭受到的嘈杂庞克音乐的解药。事实上,朱莉娅之前从未听过任何Siouxsie和Banshees,但是从戈比的大尺寸乐队海报来判断,她很确定今天晚上她的耳膜将会遭遇痛苦的体验。
三十分钟的车程后,朱莉娅下了巴士走到弗洛家。天气很好,萨尔斯堡山上的白色城堡俯视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城市。她抬起头,向往地望着堡垒。也许什么时候她应该走过长长的上坡到城堡的餐厅慷慨的给自己买一块蛋糕。她已经很久没这样做过了。上一次是戈比和她一起——她的朋友在他们的冒险之后小腿肌肉酸痛了好几天,这个胆小鬼。
朱莉娅踩着轻快地步伐,不一会儿就到了佛罗莱恩家的那个老旧的粉绿色房子。梯子已经靠在墙上在等着她了。她听见鲍勃迪伦的歌声从二楼露台的老音响中传出来。几年前,佛罗莱恩发现了六十年代的音乐,然后就霸占了他父母所有的黑胶唱片。
“安静,伙计,”当朱莉娅从露台栏杆上探出头时阿克塞尔和她打招呼时。他竖起两只手指摆出一个和平的手势,朝朱莉娅微笑着,眼睛的一部分隐藏在一双绿色的心型阴影里。
“你试试,”朱莉娅喊回去,径直走到座位区域,阿克塞尔,佛罗莱恩和塔玛拉正蜷缩在大休闲沙发上,喝着饮料,唱着迪伦的“我要你”歌曲。“戈比在哪儿?”
“她正在今晚翻唱乐队表演的酒吧拿一些传单,”塔玛拉回答到。“有这个传单我们就能拿到一杯免费的饮料。”
“听起来这个乐队非常渴望受到关注。”朱莉娅笑着说,把那个装着各种瓶子的大包放在佛罗莱恩边上。“给,看看我带了什么。现在你可以给我做一杯拉德勒了。”
“这是我的荣幸,朱莉娅女士。”佛罗莱恩谄媚的笑着说。
阿克塞尔爬起来换了下一张唱片,让马克·波兰虚弱、怪异的声音淹没了露台。朱莉娅满意的叹了口气,靠回沙发上,抬头仰望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这个下午就像在天堂一样。
“哈喽!”戈比突然出现在梯子顶端,大喊着,热情地挥舞着满手的三叶草酒吧的传单。“快看我拿到了什么。今晚我们每个人都有免费的酒喝啦。”她猛地倒在了朱莉娅身边的沙发上,给了她一个大大的微笑。“周末过得如何,宝贝?”
“还不错,我昨天去了艾克特我外婆家。”她瞥了一眼戈比散放在桌子上的传单。“我很高兴这场表演是在三叶草酒吧,”她低声说。迈克尔每周一晚上都会和朋友在另一家爱尔兰酒吧奥马利玩飞镖。
戈比点点头,唇边扬起一丝同情的微笑。“那么,你们最后决定去伦敦了吗?”她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问男孩们。
“其实,我还没决定。”佛罗莱恩耸了耸肩。“我们又要全部重新再定一遍。我想肯定会贵很多。我们的票都是好几个月之前定的。
“哦,不会吧。”阿克塞尔拱起眉毛。“瑞安航空几乎是免费的。嘿,姑娘们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旅行呢?”
戈比从塔玛拉看到朱莉娅,慢慢的点着头。“对啊,到底为什么不呢?”她重复着。“我们有这么多的时间。而且如果我们能找个便宜的航班,也不会倾家荡产啊。”
“我们计划住青年旅社,”佛罗莱恩说。“也不会很贵。”
“好吧,我觉得这听起来是个好主意!”朱莉娅宣布。“我也正打算去一家书店面试一份工作,这样我可以多攒点钱。如果面试通过了,我就能有足够的钱在八月中旬去伦敦了。”
大家都对彼此微笑着。“好啦,那就这么定了,”塔玛拉说。“我提议来为我们的旅行一起干一杯!”
佛罗莱恩起来去换唱片,回来的时候拿着一个小锅。“是时候放松一下啦,”他宣布。
“什么……你是打算像那些人一样什么都扔进锅里一起吃吗”塔玛拉惊讶地脱口而出。“你要知道,如果你表现的像个白痴我是不会和你坐在一起的。”
“他不管怎么表现都像个白痴,”阿克塞尔说,一边轻松的避开佛罗莱恩的报复。
阿克塞尔走进房间,从佛罗莱恩的书桌上拿来关于伦敦的传单和指南。很快,大家都沉浸在了各种信息中,专心的为这次英国首都四日游做着准备计划。
“我们要一起去伦敦了,真的好酷啊,”朱莉娅对戈比呐呐自语。“这样在旅行的前几周我就可以专注于工作了。当然,如果我能得到这份工作的话。”
戈比给了朱莉娅一个温暖的拥抱。“你会得到的。这份工作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你这个书呆子。另外,这份工作还能让你远离那条街,不用再冒着撞见某人的风险。”
朱莉娅点点头。今天,在她穿过老城区的时候,她感到很空虚——是一种无法填满的空虚。就好像走在一片模糊的陌生城市的街道上,外表看起来还是一样,但内心却感到空洞和冰冷。她再也不能抱着可以奔向迈克尔的希望了。戈比是对的:她应该离开,逃避一段时间。还有什么比她的瓦尔哈拉殿堂——书店更适合的逃避地点呢?
那个夜晚,他们一起沿着狭窄的街道和萨尔斯堡的小巷走到河边的赫波恩宫。三叶草酒吧的门大开着,一群摇滚范儿的人聚集在门外,握着啤酒抽着烟。
“你为什么不把那些传单给我呢,”阿克塞尔对戈比说。“我可以去给大家拿饮料。”
“哦,谢谢,”戈比回答。“看来我要做那个自私的哥特,只顾自己抽烟了。”
阿克塞尔笑了起来,想亲切的拍拍戈比的头,结果被她敏捷地跳开了。
他们决定在门外等候。能清楚的听到乐队在试音——每当哪个乐队成员把混响轨道的渐弱推得太高时,扬声器就会不时给出气急败坏的反馈。
朱莉娅观察了一会儿人群,发现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因为她看到迈克尔的两个朋友正走出门口。
塔玛拉推了推她。“你还好吧?你看起来像见鬼了。”
戈比跟着朱莉娅的目光转动眼睛。“你真幸运。哦,我们都知道这两个人没带迈克尔来。迈克尔这会儿正在奥马利独孤求败的扔飞镖呢。他基本是不可能出现在这样的演唱会上的。”
朱莉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戈比很有可能是对的,但她还是无法放松。不一会儿端着一托盘啤酒的阿克塞尔来通知说乐队已经准备开始表演,大家就一起挪动入场了。屋子里挤满了人,光线又很暗,这真是幸运。就算迈克尔来了这里,他也肯定看不到朱莉娅了。
舞台被灯光点亮了,充满了明亮,彩色的光线,响亮的音乐立刻从扬声器中曝出。朱莉娅被吓到了——她紧靠在离扬声器的左边。
“天呐,”戈比在她的右耳边尖叫,“他们在唱‘城市灰尘’,我太爱这首歌了。”
而此时,佛罗莱恩正目光呆滞的盯着舞台。朱莉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他很明显在看一个贝斯手。这个家伙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和蓝黑色印染的莫霍克。
“天呐,”他学着戈比的话。“那是谁?我觉得我爱上他了。”
朱莉娅偷笑着。这就是典型的佛罗莱恩——他总是要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她蹒跚的离扬声器远了一点。尽管这音乐震耳欲聋,但却并不赖。事实上,她觉得很享受。她本来只是想跟着戈比来嘲笑她的,没想到这只乐队还不错。“真的很棒,”在换成下一首声音稍小的歌曲时,朱莉娅对戈比说。
戈比微笑的看着朱莉娅,她那双挂着黑眼圈的眼睛里充满了兴奋。“是的,你也是这么认为的?”
“是的,完全赞同。谢谢你带我来。”
在一组六首歌结束之后,乐队要中场休息。全场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阿克塞尔戳了戳佛罗莱恩,“一起来吗?我们得去吧台那儿多拿些饮料。”
“当然,”佛罗莱恩回答到,但是突然整个人像被冻住一样。“不,等等!”他嘴里发出嘶嘶声。“那个可爱的贝斯手正朝我们走来呢!”
朱莉娅转过身,看到那个高高的,莫霍克范儿的男孩从舞台上走下来,径直向他们走来。
“我快要渴死啦,”阿克塞尔抱怨着。
“别担心,真的出事了我会为你做心肺复苏的。先等等。”
贝斯手直接穿过了人群,人山人海中的观众主动为他让出一条路,就好像他们能感觉到他的使命。贝斯手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佛罗莱恩,而此刻佛罗莱恩就像一只心脏骤停的番茄。当这位迷人的音乐家在他面前停下来时,朱莉娅甚至可以听见他吞咽的声音。
“嗨,”贝斯手说,声音温柔但果断。“你经常来这儿吗?”
佛罗莱恩的眼睛闪烁着光芒。此刻的他无言以对。阿克塞尔对这种陈词滥调的开场白并不待见,他抓住佛罗莱恩的肩膀解救他,并替他回答道。“是的。事实上,我敢说从现在开始他每周都会来。”
“太好了。”贝斯手对佛罗莱恩慵懒地莞尔一笑。
“你……你想喝点儿什么吗?”佛罗莱恩总算努力发出点声音了。
“当然,啤酒不错,”这位朋客点点头,伸出手。“对了,我叫莫里茨。”
佛罗莱恩和莫里茨握了握手,“我叫佛罗莱恩。那么,嗯……我去给你拿个啤酒吧,”他结结巴巴地说着。
“你这是落荒而逃,”阿克塞尔恼怒的说,一边被拖着冲向吧台,把莫里茨和三个女孩留在那儿。朱莉娅咯咯地笑起来,给塔玛拉和戈比投去一个眼色“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的乐队真棒,”戈比开始了交谈。“会在这儿多做几场表演吗?”
“希望可以。先看看这场的反映如何吧。如果你们这些女孩希望我们再来,请一定要告诉这儿的老板,这样他就会再预定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