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眼睛红肿得就像是水蜜桃一般的小汐摇头如捣蒜再次否定。
她带着哭腔说道：“聿生之所以在乎我，皆是因为茗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无忧却和慕嫣异口同声说道。
“不是。”
无忧闻言愣了愣转头看向朝小汐走来的慕嫣。
分明是个人类小丫头，但慕嫣举手投足间却给他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这样的感觉像极他的主子。
无忧因此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可否去门外守着。我想同小汐单独说一会话。”
无忧闻言一愣，却是摇头。
“我要确保小汐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不能让她做出危机生命的傻事。”
慕嫣却道：“我保证。”
无忧没明白慕嫣的话，一脸诧然地看向慕嫣。
只听慕嫣解释道：“我保证不会让她做出傻事来。”
他凭什么相信一个人类女子的话。
但此时对上慕嫣深邃且带着一丝邪气的眼，除了在面对主子时，无忧第一次面对一个人类女子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他琢磨着要如何拒绝这个人类女子的要求时，他却又听慕嫣道：“我以性命保证。”
无忧又是一愣。
迫于慕嫣给他的无形压力。
下一瞬，无忧妥协道：“好。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慕嫣却是得寸进尺：“一个时辰。”
“……”
小汐心情已经跌入低谷，却还要听慕嫣与无忧讨价还价。
小汐随手又抄起挂在床上的香囊朝无忧扔去。
“就一个时辰。快给我出去。这一个时辰之内，我不想再见到你！”
香囊重重砸在无忧脑门上，然而这对刀枪不入的无忧来讲，不过是小猫挠痒。
一点痛感都没有。
无忧讷讷地说：“我这便出去。只有一个时辰。”
在无忧关上房门后，慕嫣抬起手在空中轻轻一划，小汐惊讶地看到一个泛着黑气的结界在房间内展开为。
“慕姐姐……”
小汐发出惊叹声。
小汐自然能够看得出来慕嫣布下的这一结界能够阻隔外界的一切。不，更确切来说，这黑色的结界使得她和慕嫣其实已经不存在于毒渊之中，而是另一个空间。
在慕嫣设下这样的结界之后，就算是脑袋比玉枕还硬的无忧也无法闯进来。
而设下这样的结界至少需要八千年的修为，也就是说慕嫣已经拥有八千年的修为。
如今拥有多少年的修为，慕嫣本人再清楚不过。
相对小汐的震惊，慕嫣却是一脸淡然。
慕嫣看向小汐道：“小汐。你可否告诉我，你觉得聿生不在乎你的原因。”
“我……”小汐欲言又止，“慕姐姐，你问这些作甚。你是为了帮我，还是说……你也喜欢上了他？”
她喜欢上了聿生？？？
听到小汐异想天开的话，慕嫣噗呲一声笑出声来。
“小汐，我怎么可能喜欢上聿生。”慕嫣说到此处眼神一暗。她默了默又道：“这个世界上，无人再值得我去喜欢。”
小汐闻言却是钻牛角尖地说：“聿生不是人。”
慕嫣笑着摇了摇头，语气肯定说：“我视他与你一样，是我的朋友。若是没有你的帮助，我的修为便不会得到如此快的提升，更不可能布下眼前这结界。是你给了我报仇的机会。所以我同样想要帮你走出苦海。”
帮她走出苦海？
小汐愣了愣，迟疑道：“慕姐姐，你……真的能够帮我走处苦海吗？”
慕嫣并不敢保证。
大概是因为爱过一个人。所以明白爱一个人到底是何感受。
所以她能够从聿生看小汐的眼神中，感受出聿生对小汐的深情。
只是小汐当局者迷罢了。
慕嫣道：“小汐。我只会是你快要溺死在苦海中时突然出现的一块木板。要如何离开这片苦海，还是要靠你自己。”
小汐并不太明白慕嫣的话。
不过听到慕嫣说她不喜欢聿生，小汐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聿生并不喜欢她，可是她亦是不想不愿除了茗娘之外，还有别的女子觊觎聿生。
对于小汐的小心思慕嫣自然是看在眼里。
亦是无奈的笑不由自慕嫣眼底闪过。
每日对生不如死的痛苦对抗下来，慕嫣早就已经是筋疲力尽，刚才她又耗费自己的修为设下结界。
现在慕嫣最想做的事便是躺在床上美美睡上一觉。
所以她想尽快解决小汐的苦恼，以免她继续钻牛角尖，苦了自己。
慕嫣道：“小汐。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小汐想了想便将聿生如何利用她，以及她从飞鸟那里听到秘密后，跑到温泉那处地下密室中大闹的事情全盘托出告诉了慕嫣。
“所以一直以来，聿生对我的好皆是因为茗娘。若届时茗娘活过来之后，我对聿生而言便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就像是用旧的笔便可随手扔掉。”
听完小汐所说，慕嫣紧抿了抿唇。
原来小汐之所以不愿相信聿生在意她，乃是以为聿生利用她去救茗娘。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
慕嫣问：“那现在茗娘她在何处？”
噙着眼泪的小汐闻言耷拉下脑袋摇了摇头。她道：“自从我大闹底下密室扰了茗娘的清净之后，聿生便将茗娘安置在了别处。我找了许久也不曾找到茗娘的下落。我想茗娘现在应该不在毒渊。”
慕嫣道：“所以你现在亦是不知晓茗娘身在何处？”
小汐多次想要从聿生口中套出茗娘现在的下落，但是聿生都不肯告诉她。
小汐摇了摇头道：“不知。”
慕嫣又继续问：“当初茗娘与聿生是如何认识，他们之间又发生过什么，你可知。”
聿生怎会告诉她有关茗娘之事。
若不是她听到飞鸟的嘲笑，从而发现茗娘的存在，兴许到她死的那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而死。
小汐满脸苦涩地摇了摇头：“不知。”
爱过一个人，方知这世间之苦并非是黄连之苦，而是求而不得之苦。
这时的慕嫣能够清晰感觉到小汐心中的苦涩。
“小汐。如果在你看来聿生用这世界剧毒将你养大仅是为了利用你救茗娘的话，他大可不在意你的感受，将你关起来，直到你成年那日为止。”
小汐却是一声冷笑。
“他是怕我自尽。若是我自尽的话，他便无法救茗娘。”
慕嫣却是一语道破真相。
慕嫣道：“小汐。聿生乃是毒尊，他若不想你自尽的话，你永远也死不了。”
小汐闻言，唇边毫无温度的笑容一僵。
从她有意识以来她便生活在聿生身边，与聿生同吃同住。就如同枍所说，她就像是聿生心头肉，捧在手中怕摔，含在口中怕化。
与聿生一起生活在毒渊，聿生从未限制过她的自由。
所以在小汐的意识中，她从未想过聿生会囚禁她。
小汐道：“就算聿生在乎我，也是因为他心中有愧。他对不起我！”
若是聿生不曾将她带回毒渊的话，她便不会被飞鸟嘲笑。也不会因为知道自己从一开始便是聿生用来救活茗娘的工具，而感到痛不欲生。
小汐又继续道：“若是没有聿生，我会是一只无忧无虑的鸩鸟……”
小汐说道这里，她的话却被慕嫣的冷笑声所打断。
慕嫣道：“小汐。你甚是天真。”
她哪里天真？
如果她不曾被聿生带回毒渊。她便不会爱上聿生。
但就在这时，她却听慕嫣说：“小汐。若是聿生当初没有将你捡回来的话。现在的你恐怕早已体无完肤，整日生不如死。哪里还能够像现在这般，还有力气对聿生发脾气。还能锦衣玉食，不高兴就给聿生脸色看。
小汐。你从头到尾都不曾意识到……”
慕嫣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此时慕嫣的话就像是铁锤般重重敲在她的心上。
不知慕嫣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小汐不由问：“意识到什么？”
望着小汐精致妩媚的脸，慕嫣顿了顿道：“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仗着聿生喜欢你。”
这日，待慕嫣收起结界，回房休息后，小汐就像是被点穴一样，双手抱膝坐在床上动也不动。
之前无忧答应慕嫣站在房门外，除了因为慕嫣无形之间给他的压力之外，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的听力极好。
无忧以为自己完全能够清晰地听到慕嫣与小汐之间的对话。
然而当无忧看到包围屋子的黑色结界时，他瞬间傻眼。
设下黑色结界之人的修为远远超过他的修为，他自然无法偷听到慕嫣与小汐之间的对话，更没办法打破结界。
他答应过主子要保护好小汐的安危。不知道慕嫣与小汐到底在房间里做什么，无法打破结界的无忧在门外等待的这一个时辰里如坐针毡。
等到慕嫣打开门时，无忧便看到现在这般景象。
小汐不再大哭大吵。而是想一尊石像般安静地坐在床上，双手抱着膝盖。
这样太过于安静的小汐反而让无忧觉得不安。
讷讷站在床边的无忧不由皱了皱眉问：“小汐。方才慕姑娘都对你说了什么。”
就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小汐依旧双手抱膝，呆呆地望着地面，不说话。
隔了半晌，知道自己无法从小汐口中套出话。
无忧想，只要小汐没有做出伤害自己性命的事来，不说话，便不说话。
月上中天。
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入屋内，五个时辰过去。
小汐坐在床的姿势不曾变过。
而站在她床边无忧亦是讷讷地站着，小汐不动，他也不动。
就在无忧以为小汐会这般发呆一个晚上时，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响起小汐沙哑的声音。
小汐道：“无忧。你说聿生他会舍得伤害我吗？”
房间内无忧想也没想便答：“主子不舍得。”
小汐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他：“无忧。”
望着小汐乌黑的眼，无忧不禁想起曾经聿生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聿生说小汐的眼睛就像是深海中的黑珍珠乌黑光泽，让他忍不住想要珍藏。
见无忧竟然在这个时候走神。小汐皱了皱眉再次唤道：“无忧？”
无忧被小汐的声音拉回现实中来。
无忧道：“什么？”
小汐抿了抿唇，乌黑的眼中流露出哀求。
小汐道：“无忧，你能不能……告诉我有关聿生与茗娘之间的故事？”
听完慕嫣的话，小汐心中有太多的疑惑。
但她若是去问聿生的话，聿生是不会告诉她的。
无忧是聿生的法器，一直跟随在聿生身边。
茗娘与聿生之间的事，她不知晓。但无忧一定知道。
见无忧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情。
在无忧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情况下，只见小汐身形一闪便下了床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
这一刻，无忧脸上的为难转瞬化作难以言喻的震惊。
小汐她竟然跪在了他面前。
俨然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无忧讷讷地用力眨了眨眼睛，却发现小汐依旧跪在他的面前。
“小汐……”
似乎猜到无忧要说什么，小汐打断无忧的话道：“若是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跪在你面前不起来，直到你告诉我为止。”
虽然聿生才是他的主子。但小汐却是聿生心中最重要的人。
就在小汐说话时，无忧亦是普通一声跪在小汐面前。
无忧道：“小汐。你莫要为难我。”
小汐闻言浅薄的唇边扬起一抹苦笑，她摇了摇头，声音低哑地说：“无忧。我并不是在为难你。我是在求你。”
“这……”
与慕嫣一样，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无忧同样知晓，聿生最在意的是小汐，而小汐最在意的也是聿生。
只是一个因为世俗的陈规，不敢表达自己的心意。另一个则是一直在钻牛角尖。以为自己只是被拿来救人的工具。
望向小汐写满哀求的眼，无忧在安静的房中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声。
无忧道：“小汐。主子只是让我守着你，不让你做傻事。并未允许我告诉你，有关主子与茗娘之事。”
料到无忧会拒绝她。
小汐又道：“可是你家主子却没有说不允你将他与茗娘的事告诉我。无忧，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小汐说罢便弯下腰，无忧心咯噔一沉，还好他眼疾手快阻止了小汐接下来的动作。
阻止了小汐给他磕头，这一瞬间无忧被吓出一身冷汗。
若是他方才没来得及阻止的话，被主子知道，恐怕他在无法活在这世上。
“小汐不可。”
无忧用力地将手按住小汐的肩膀阻止小汐弯腰磕头的动作。
只听小汐又道：“无忧。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只是想知道，住在聿生心中的到底是茗娘，还是她。
讷讷的无忧又怎斗得过聪慧伶俐的小汐。
思忖半晌之后，无忧道：“好吧。小汐，地上凉，你先坐回床上盖好锦被，我便讲给你听。”
无忧话音未落，小汐便已最快的速度回到床上，将锦被裹在自己身上，眨巴着眼看向无忧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还跪在地上的无忧愣了愣，这次站起身。
转而走到小汐床边，无忧回忆着说道：“那是发生在两万前的事情。”
两万年前。
聿生还不是这毒渊里的毒尊。他还只是一条生活在蜀山竹海的一条黑雾蛇。
蜀山竹海内常年充盈着适合修炼的紫气，吸收紫气的聿生修为逐年不断提高。
对聿生而言，他唯一想的便是修炼成仙。
直到那日他一睁开眼却发现从冬眠中醒来的自己竟然在一个竹笼子里。
嗅到有粥的味道，聿生的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女子的声音：“把你煮进粥里熬成蛇羹应该很美味。”
聿生闻言抬起头看到一张清秀的脸。
这女人竟然妄想吃他。
突然一道刺目的银光使得想要抓蛇放进锅里炖的茗娘睁不开眼睛。
而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瞪大眼睛看到一个光溜溜的男人竟站在自己面前。
还以为是自己产生的幻觉茗娘眨了眨眼，但眼前光溜溜的男人却还在。
下一瞬，瞪大眼睛打量聿生的茗娘不由发出一声尖叫声，而后紧捂住自己的眼睛。
“喂。你怎么不穿衣裳啊。”
聿生发出就像是陈年佳酿般低沉的声音：“衣裳？”
聿生看了看茗娘，又看了看自己。
意识到哪里不对劲，聿生一抬手，一件黑色长袍便已裹在了聿生身上。
茗娘的尖叫声甚是刺耳。聿生皱了皱眉道：“我现在已经穿好衣裳。你可以闭嘴了。”
这么快。
一丝质疑自茗娘眼中闪过，茗娘将自己紧捂着眼睛的手指松开一条缝。
透过指尖缝隙，茗娘目光一怔。
方才，因为她先注意到的是男子光溜溜的身体，她并未没有看清男人的长相。
只见身着一袭黑袍的男人面若冠玉，如瀑的长发披散在身后，一双紫色的眼眸就像是井里的水一般深邃沁人。
一时间茗娘不由看直眼，她活了十五年，从不曾见过如眼前男子这般美貌之人。
仅是这一眼，茗娘便觉自己已经爱上了这黑袍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