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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她再也不会跟你回家了

林阿漫心头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担惊受怕了那么多个夜晚,每晚都抱着愧疚到无以复加的心情,将自己的女儿送入噩梦,昨晚更是尾随着林菁菁,伪装成路与浓,趁着林菁菁不备,将她从阳台推了下去。林菁菁坠楼前看见了她,但是这并不要紧,她昨晚跟着去了医院,医生说林菁菁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醒不过来了,不可能会指认她,那么就没有人知道真相了,现在看来,路与浓的嫌疑是比任何人都要大的。

可是路与浓竟然从始至终都那样淡然,一点也不惊慌!她怎么就能不惊慌?她手里有什么东西?

林阿漫才这样想着,路与浓就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林阿漫顿时僵住了身体。

她又连忙在心里安慰自己,不可能的,路与浓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证据?

然而内心深处也知道这安慰有着自欺欺人的嫌疑,在林阿漫紧张不安的目光中,路与浓拿出了手机,操作几下,点开了一个视频,她说:“巧得很,我之前因为不放心孩子,在儿童室里装了监控,或许现在用得上。”

话音落下,林阿漫脸色陡然惨白一片,她下意识想要逃开,向后踉跄两步,撞在茶几上,几个杯子被碰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清响。

一时间客厅中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阿漫身上,即使还没看路与浓手机里的监控,凶手是谁,也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几个警察和佣人都不由惊愕地望着林阿漫,那可是她亲女儿!

林阿漫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担心孩子才装的监控!这根本就是路与浓给她下的套!她根本就没想过在事成之后履行承诺!林阿漫目光阴冷地望着路与浓,也对,路与浓怎么可能会允许她待在齐靖州身边?她恨不得她死!

“你……你骗我?”她眼中满是恨意,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是故意的!这一切是你早就设计好的!你就是想要害我,也不想放过菁菁,所以利用我来执行你恶毒的目的,是不是?!”

路与浓看戏一般,露出嘲讽的笑容,无声回应了她的质问。林阿漫彻底明白过来,嘶喊着就要扑过去,被旁边的警察眼疾手快地制住。

“啧,谁能有你这么歹毒的心肠?”路与浓眉眼微弯,仿佛很惋惜一样感慨道,“你女儿恐怕都想不到,竟然是她敬爱依赖的妈妈想让她死吧?要是她死在医院里,你以后会不会做噩梦?”

林阿漫脸色越来越白,眼睛开始泛红,“你个贱人!这些都是你策划的!这不是我的罪!他们该把你关起来!”

林阿漫不打自招,接下来根本就没路与浓什么事了,但是为了不辜负那么长时间的布置,为了避免林阿漫又鸣冤,她还是讲手机里的监控视频给了警察。

视频里拍得清清楚楚,林菁菁先进了儿童室,没过一会儿林阿漫又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因为林菁菁太矮,没法开灯,林阿漫出现的时候,林菁菁根本没认出来身后的人是谁,林阿漫故意诱导,让她以为是路与浓,所以才会喊出那句话来,然而在林阿漫将她拖到阳台上的时候,小女孩接着阳台外的光,终于看清了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竟然是几分钟前还安慰自己的妈妈。

她脸上露出了惊恐又茫然的表情,想要开口,却被死死捂住了嘴巴,接着被扔下了阳台,最后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视频放完,客厅里鸦雀无声,林阿漫精神恍惚,满脸冷汗。证据确凿,她知道她是栽在路与浓手里了,要是齐靖州不帮她,她以后就这么完了!

对……齐靖州!

林阿漫眼睛蓦然一亮,挣扎着想要到齐靖州身边去,“靖州……”她哽咽着,这次的可怜与不安毫不作伪。

齐靖州早在林阿漫自己说漏嘴的时候就想到了是怎么回事,他知道的远比警察知道的多,从林阿漫喊出的那几句话,他几乎猜出了所有的真相。

旁边路与浓神色轻松又愉悦,只是眉间还藏着几分遗憾。齐靖州莫名地想到,她之所以还有那么一些遗憾,是因为林菁菁还没有死。

他闭了闭眼,不愿意去苛责路与浓,他欠了她那么多,怎么舍得,又有什么立场去斥责她?明明知道路与浓会对林菁菁不利,他还是将人给接了回来,目的不就是想让她在林菁菁身上出出气吗?只是他错估了她心的硬度,以为她想要林菁菁死,只是嘴上说说。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他也必须承担一部分罪责。

而今天他最该怨恨的人,是旁边不知错误、不愿悔改,还企图将罪名扣到路与浓身上的林阿漫。

“靖州……”林阿漫之前哭泣,带着做戏的成分,所以哭得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可是这时候真的慌了惊了,根本没心思注意颜面,那脸上说是涕泗横流也不为过,配着惊惧惶恐的神情,形容狼狈不堪,实在称不上美丽。

“靖州,帮我!帮帮我!我是被路与浓蒙骗的!他们不该抓我!她才是凶手!”

年长的警察看向齐靖州,在里城就没有人不认识齐靖州,虽然他们今天是接到报案才过来的,但是他不像那几个小年轻,胸腔里全是热血。不管林阿漫是不是凶手,今天他们要带走谁,都得看齐靖州的态度。虽然从刚才齐靖州的态度来看,他是偏袒路与浓的,但是要是人家还想保住林阿漫呢?那他们今天可能就得空手而归了。

齐靖州睁开微阖的眼,眼底一片淡漠,视线扫过形容凄惨的林阿漫,他眼底除了失望就只剩下冷漠,他说:“带走吧。”

“……靖州?!”林阿漫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眼睛瞪得大大的,几秒的震惊过后,她反应过来,声嘶力竭地哭号起来,“靖州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菁菁不是没事吗?!我不是有意要害她的!我是她妈妈啊!我是被蛊惑的!是被逼的!靖州你相信我啊!相信我好不好!”

齐靖州神色没有一丝波动,他对警察说:“证据你们也拿到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林阿漫眼神开始变得绝望。

旁边那个小警察看看凄惨狼狈的林阿漫,又看看旁边姿态悠然神色愉悦的路与浓,眉头一凛,指了指路与浓,对齐靖州说:“她也要跟我们回去!”一时间几道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小警察忽视了师父的警告眼神,凭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顶着齐靖州慑人的目光,他身体已经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却依旧继续道:“她身上有不少疑点,即使不是凶手,也极有可能和案件有牵扯……”其实他想说的是路与浓的罪名和林阿漫估计也差不离,但是齐靖州气场太强,他忽然就失去了勇气,只得干巴巴的改口,“所以她必须跟我们回去,跟林小姐一起,接受审问!”

齐靖州忽然笑了起来,唇角缓缓勾起。客厅中的温度却陡然降下,增了笑容,他神色更显得冰冷,众人除了路与浓仿佛置身事外,旁人大气都不敢出。

齐靖州没有理会鼓足了勇气与他对视的小警察,只对领头的那个道:“家里还有事,就不招待了。”意思明白得很,让他们赶快带着林阿漫走。

至于路与浓,有他在,谁敢动?

即使路与浓真的参与其中。

小警察顿时露出不甘心的神情,年长的那个看着自己的带徒弟,恨铁不成钢,直接捂住他嘴,给了其他人一个眼色,另外几人会意,堵了林阿漫的口,强行拉着走了。

警察离开,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齐靖州睁开再度闭上的眼睛,对站成一排战战兢兢的佣人挥挥手,“都下去吧。”

佣人逃离一般退下,临走前刘非非担忧地看了路与浓一眼。

路与浓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对路与浓表现出亲近和善意已经不是第一次,却是第一次得到路与浓的回应,刘非非惊喜万分,呆愣一瞬后,也跟着笑了起来,对她眨眨眼睛,跟着其他人退下了。她忽然就没有那么不安,不仅因为路与浓表现出来的轻松,还因为对齐靖州几近盲目的信任。

虽然让路与浓伤了心,但是齐靖州还是在乎路与浓的吧?尤其这段时间齐靖州对路与浓的小心和纵容,她们都有目共睹,都相信齐靖州终归是不舍得再伤害自己的妻子的。

所有人都离开,客厅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路与浓站起就要离开,被齐靖州叫住:“浓浓。”

路与浓皱起眉头,她现在厌恶极了他叫她的名字,好像深情到了极致。

“怎么,”路与浓回头,讥诮又诧异地挑眉,“要让我去医院看看那个无辜又可怜的孩子?”

齐靖州张了张嘴,没有出声。他靠在沙发上,抬手遮着双眼,也遮去了大半张脸,路与浓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她的名字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可是路与浓站住了,齐靖州忽然又不知道要跟她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指责她不敢对林菁菁抱有这么深的怨气?质问她这次的事情和她有没有关系?

他明明都猜到了,而她也不曾刻意掩藏。她一点也不害怕被他知道真相,甚至带着些许恶意的,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这些他都猜到了。

齐靖州笑了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他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纵容和无奈,以及些许愧疚。

“没事。”他最终说,“你脸色很不好,是昨晚没休息好吗?用过早饭后再去睡会儿吧。”

路与浓神色凝滞了一瞬,恰到好处、如机械操纵出来般的笑容缓缓收了起来,深深看了沙发上那微笑着望她的男人一眼,回头上楼。

……

齐靖州坐在沙发上,回味着路与浓离开前那一个眼神,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那个眼神太过复杂,她只给了他三秒不到的时间,他没能分辨出其中有多少情绪,却清晰明了地看见了其中莫名的失望和哀伤。

心头极快地闪过些什么,齐靖州眼睛忽然微微睁大,他蓦地抬头,望向楼上路与浓房间的方向。

他忽略了一些事情……

齐靖州站起身,上楼进了书房。

刚才路与浓那个眼神,让他莫名其妙地联想到了被他遗忘的一件事。岳盈书和路云罗出事的那天,他一回来就找了路云罗穿过的衣服,找到一根头发放了起来,本来是想让周梁送去检测一下的,可是那天事情太多,竟然让他给忘了。

齐靖州心跳忽然加快,那天路与浓跟他说路云罗是他儿子的时候,他只觉得荒唐,认为那是路与浓想让他救路云罗说出来的谎话,可是那真的是谎话吗?

路与浓方才那眼神,分明就与那天在桥上被他拒绝时如出一辙!

……

路与浓并不知道齐靖州将路云罗的头发送到周梁那里去了,她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没管齐靖州在不在家,就缩在房间里,等林阿漫的审判结果——真正的结果她是等不到的,她没那么多时间,所以她只能托人打听。在听到林阿漫不仅没人倚靠,还被不明势力打压,极有可能被判好几年的时候,路与浓笑了,安心地挂掉了电话。

而紧接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短信:他找到了。

路与浓立即回了电话,语气十分平静地问道:“在哪里?”

“林阿漫出动了底牌,被他发现了,那东西他估计已经如愿拿到了。就是今天下午的事情。现在多方势力都在抢夺,但是谁也不知道齐靖州将东西藏到了哪里。”顾起很详细地说,沉默了一下,他又说:“齐靖州两个小时前回去过。这件事情我大哥是交给我负责的,具体情况……我并没有如实告诉他。”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其中暗示意味已经十分明显,路与浓猛地握紧了手机。

沉默许久,她对那边说:“……谢谢。”

顾起没有像往常一样笨拙又无措地说“不用客气”,而是沉默,在路与浓以为他没话了,想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忽然开口,嗓音干涩地道:“你……保重,再见。”他话中的“再见”,是真的希望能再见。

挂掉电话,路与浓走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她问楼下的刘非非:“他呢?”

路与浓问起齐靖州,刘非非有些激动,为着两人能够早日和解,她不遗余力地为齐靖州说好话:“三少现在不在,但是之前他回来过的,他想上去看您,但是那会儿您在睡午觉,就没打扰您。三少本来想等您醒来的,但是他很忙,有急事要处理,就……”

“谢谢。”微微笑了一下,路与浓以一句道谢打断了刘非非的话。

回到房间,找出当初悄悄配制的齐靖州书房的钥匙,路与浓没有任何遮掩地直接去开了书房的门。

刘非非看见了,欲言又止,路与浓神色淡淡,什么也没解释,也没阻止刘非非跟齐靖州汇报情况。

进了书房,试了几次密码,路与浓成功开了齐靖州的电脑。

齐靖州的书房有监视器,她是前一段时间才知道的。

看了两个小时前的监控记录,发现齐靖州的确进来过,还在旁边书架上放了东西。看清是哪本书之后,路与浓直接关了电脑,走到书架旁边找到那本书,翻了开来。

其中夹了一张材质优良的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路与浓只草草扫了一眼,就折起放到了口袋里,然后干脆地出了书房。

没有任何停留,路与浓去车库开了一辆车,不顾保镖的阻拦,玩命一般直接冲了出去。

刘非非已经被吓傻了,之前看到路与浓进书房,她还心存侥幸,以为不会出什么事,本来要打给齐靖州的电话就没打。现在看这阵势,路与浓分明……

哆嗦着拿出手机,刘非非毫不犹豫地拨通了齐靖州的电话,“三少!三少夫人开车跑了!”

齐靖州正在开会,听到这句,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吓呆了一大票人,许多人都忍不住焦急起来,能让齐总这么失态,难道是公司出了什么大事情?

路与浓开车跑了?他明明让保镖看着不能轻易让她出去的,她能离开,肯定是闯出去的!

忽然又想到,路与浓已经报复过了林菁菁和林阿漫,而岳盈书和路云罗又不在了,那她……

齐靖州不敢再想下去,他沉着脸,正欲说话,刘非非紧接着又抖着声音说:“三少夫人刚才……进过您的书房。”

齐靖州瞳孔猛然一缩,立即就想到了他刚刚放到书房的方子!

没有任何交代,齐靖州直接从会议上离开,将接下来的事情全部交给了蒋秘书。

杨秘书小跑着跟着齐靖州,齐靖州一边给路与浓打电话,一边吩咐杨秘书联系家里看守的保镖,询问细节,以及有没有跟上路与浓。

齐靖州以为路与浓的电话会打不通,他之所以拨出去,不过是存了万分之一的侥幸而已,谁知道才打一次就通了。

“浓浓?!”齐靖州隐忍着怒气,“你在哪里?”

路与浓没有说话。

齐靖州极力放软声音,语气里却仍旧忍不住带上了命令的色彩,“浓浓,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电话里仍旧没有声音,齐靖州死死地皱着眉头,正要挂掉电话,忽然听路与浓笑了一声。齐靖州心底立即生出了希望,“浓浓,你想去哪里跟我说,让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不要一个人出去,外面很危险!现在不管在哪里都先回去,我马上回家找你!”

齐靖州神色是掩不住的焦急,他说的话不是假的,他今天刚拿到那东西,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平时不敢妄动的势力都生出了豹子胆,为了从他这里抢到东西,难保不会从路与浓那里下手。

从电梯里走出来,大步离开公司,齐靖州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略显自嘲的笑容,他知道路与浓进他书房,极有可能已经将那东西拿到手了,她具体想干什么他猜不到,但是不管是将东西销毁,还是报警,或是交给别人,无疑都是对他的背叛。可是在这种时候,他担心的竟然不是他费了那么多时间精力得到的成果,而是她的安危。

这种事情说出去,恐怕她根本不会信。

路与浓没有再出声,但是她刚才那声笑,让齐靖州知道她是听着电话的,于是即使她沉默着,不给他一点回应,他也舍不得挂掉电话。

尽管这样会浪费他很多部署的时间。

杨秘书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就将孙秘书也叫了过来,两人一刻不停地执行着齐靖州的命令,手机几乎就没有停过。

……

路与浓拿着那方子,有三个选择,或是报警,或是毁掉,或是给别人——比如顾起,或者齐靖州的其他敌人。她明白以齐靖州的势力和声望,报警根本没有用,毁掉她又不怎么甘心,给别人是最好的一个选择,她能以此跟人做一个交易,让人送她离开齐靖州的势力范围。

可是她不知道能够相信谁,顾起吗?可是他是陈达的兄弟,陈达的命令他敢违抗吗?要是陈达想留下她,以此要挟齐靖州,她就走不了了。

路与浓有些迷茫,她有了筹码,竟然不知道该怎样用。

开车跑出来,不是一时冲动,既然已经能够离开,她是一刻也不想在那地方多待了。

在闯出别墅区的瞬间,路与浓忽然想到了能够信任的人。

齐靖杭上次帮过她,还没要她的回报,并且他还是军方的人,那方子给他,会有用的吧?

权当给他上次帮她的报酬。

路与浓微微笑了一下,忽然发现有好几辆车跟了上来,她从后视镜里看见有人脑袋从车窗里伸出来,可以看见脸上带着墨镜,一脸的凶煞气息。

没等她做出反应,后面那些追着她的车已经跟齐家的保镖发生了冲突,竟然还有人拿出了抢!

路与浓吓了一跳,脑子一转,就猜到那些可能是冲着这方子来的。这“齐家三少夫人”的名头,又给她招了祸。

路与浓忽然有些后悔,要是不那么冲动,先在家里联系齐靖杭,事情不是会简单很多吗?

怪只怪她竟然忽略了这方子有多大的吸引力!

追上来的车辆越来越多,来自不同的方向,像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她出现一样。齐家的保镖势单力孤,没一会儿就被消失在了追上来的车队里。

路与浓额头冒出了汗,发挥出了自己最好的水平,可是根本没法甩掉那些人!

电话忽然响起,她匆忙一扫屏幕,竟然是齐靖州打来的。鬼使神差地,她接通了电话,可是却不知道她能跟他说什么。就是现在身陷险境,她也没有勇气开口跟他求援。

齐靖州担忧的声音传出来,路与浓一言不发,听着听着,却忽然笑了出来。

开着车子横冲直撞,眼看着是躲不过了,路与浓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忽然觉得道路有些熟悉,脑中光亮一闪,她忽然发现,这分明一拐弯,就是去三相桥的方向……

路与浓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将车子开上了三相桥。

……

齐靖州得到路与浓的行踪之后,亲自开着车就往三相桥赶。电话他始终没有挂断,一边开着车,他一边不断地安慰道:“浓浓别怕,我马上就来……”声音是与冷厉骇人的神色全然不同的温柔和耐心。

在冲上桥,看清前方情况的时候,齐靖州目眦欲裂,眼神凶狠得让后座上的两个秘书都忍不住僵直了身体。

只见前方路与浓的车子马上就要被围困住了!

杨秘书连忙安抚道:“他们要的无非就是那东西,不会伤害三少夫人的,齐总您——”

话未说完,齐靖州的手机里忽然传来路与浓的声音,她说:“……再见。”

与此同时,前方一辆车子擦着路与浓的车要超上前,打的是与后面的围困住路与浓的主意,不想路与浓忽然一转弯,而后面的车子又忽然狠狠撞了上去,紧接着,路与浓的车竟然被那两辆车一下子挤下了桥!

世界忽然寂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后,齐靖州的车停了下来,“快救人!”他喊道。

杨秘书飞快地拨通了下属的电话,准备让人下水救援,却在这时,轰然一声响,路与浓的车在半空中化作一团耀眼的火焰。爆炸的巨大轰鸣声传入齐靖州耳中,让他蓦地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一片空白。

“齐总……”杨秘书抖着声音。

齐靖州回头,眼中猩红一片,他声音喑哑,“……救人。”

“……是。”

……

尸骨无存。

站在江边的一整天,齐靖州脑海里都是这四个字。

救援的人已经打捞了一整天了,可是除了几块车辆的残骸,再没有找到其他。

路与浓不见了。

齐靖州颓然地站着,他刚刚从水里上来——被手下强行拉上来的,消耗完了身体里所有的力气,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了,旁边的杨秘书小心翼翼地看着,就怕他忽然倒下。

杨秘书从来没看见过齐靖州这个样子,他身上湿哒哒的,脸色苍白得几近病态,眼中全是血丝,身上散发着沉重又无望的气息,像个濒死的人。

“齐总……”杨秘书不安地喊了一声。

齐靖州没有回应。

天已经黑了,下面的人还在打捞,杨秘书想让齐靖州回去休息,可是他不敢开口,因为知道齐靖州不会同意,因为无法预料他会因他的话有多愤怒。

可是齐靖州再不愿意承认,路与浓都已经死了,这是事实。车子在半空中爆炸,她还能活下来吗?更何况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人。而另外几个被齐靖州一枪杀了扔下去的人的尸体,都已经找回大半了。

水流很急,死在这江里的人大半都找不回尸体,就像之前的岳盈书和路云罗一样。

路与浓的多半也找不到了。

杨秘书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只能小心翼翼地在旁边陪着。

手机不断的震动,都是手下人发来的消息。在三个小时前,齐靖州下水的时候,以一种冷酷非常的语气,下了命令,今天追堵路与浓的那些人背后的势力,一个不留地全部铲除。

杨秘书当时就被吓到了,那要耗费多少人手、惹来多少麻烦?

可是他不敢拒绝,齐靖州当时的眼神,至今还清晰地刻在他脑海里,想起都觉得浑身冰凉。

齐靖州当初踏上这条道的时候,年纪还小,却比谁都要狠,他当年的行事风格,现在说起,都让人不由胆寒。这两年稍有收敛,有要洗白的征兆,可是一个路与浓,又让他走回了老路。

杨秘书已经预见到了之后的里城,将会迎来怎样的血雨腥风。

从傍晚到黑夜,又从黑夜到天边泛白,齐靖州就在江边一动不动地站了一整夜。

天亮时齐奶奶来了,她哭着扑到双目无神一身狼狈的小孙子身边,“靖州啊,回家吧,好不好?”

老妇人力气小,但齐靖州仍旧被那轻得不能再轻的力道撞得踉跄了一下。

齐奶奶心痛不已,因为之前听到的关于路与浓的噩耗,又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她小心翼翼地哄着小孙子,想让他认清现实,回去休息。

十来分钟后,齐奶奶嗓子都哑了,齐靖州终于抬起眸子,眼中亮起微弱的神采。

“奶奶。”他开口,声音低哑,“浓浓还在下面,没有上来,我要等着带她回家。”

齐奶奶刚停下来的眼泪又落了下来,“靖州啊,她死了……不能跟你回家了,你乖乖的,跟奶奶回去好不好?你爷爷他们都在家等你……”

“不……”齐靖州摇头,说,“我都还没让她原谅我,她怎么会死?”他眼中压抑的惊慌和愤怒全都因为齐奶奶的话涌了出来,说完这句话,他就闭紧了嘴。

紧紧抿着唇,他有些固执地看着面前的老人,就像是许多年前,他还是一个年幼的孩童,手里紧紧拽着哥哥染血的警徽,对着爷爷吼:“你骗人!他说要回来给我过生日的!”

齐靖州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靖州……”齐奶奶捂着嘴,上前要去拉小孙子,用帕子抹去眼泪,一抬头,却忽然看见眼前的青年唇缝间漫出了艳丽的痕迹。

“靖州!”齐奶奶惊骇地瞪大眼睛。

齐靖州身体一晃,一口血喷出来,倒了下去。

“齐总!”

杨秘书吓得脸色煞白,连忙冲上前将人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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