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殿里，凌逸辰酒醉的眸光看着岳紫阳，在记忆之中，在感情深处，他一直认为岳紫阳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他爱她，这是心里一个声音明明白白告诉他的。
他们就在这正阳殿里有过无处的鱼水之欢，在黎明将近的时候，他也曾抱怨时光太短。
坐在龙椅之上，周国江山尽收他的手心，那时候他庆幸过，得意过，有巫女相助成就宏图大业，这简直是得天独厚的一种助力。
可是现在，看着岳紫阳泛着深紫的眸光，他突然心生恐惧，如果巫术可以将乾坤扭转，可以让黑白颠倒，那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紫阳，我是不是一个傀儡皇上？要靠着巫女而独霸天下，看起来我十分威风，其实只不过是站在老虎身前的一只狐狸摆了，对吗？”凌逸辰倾着玉樽，里面的酒溢出来，泼洒出来的不仅仅是酒，更多是凌逸辰心中的痛苦。
岳紫阳没想到凌逸辰会这么问，尽管她知道，靠着忘忧丹不可能永久的让他忘记那种痛苦，但是她还是没有准备好当有一天凌逸辰这样问的时候，她该怎么回答。
“辰，紫阳是爱你的，紫阳说过愿意把性命都交给你……紫阳臣服于辰脚下，愿意做皇上身边的默默无闻的嫔妃……紫阳甚至为了辰吐出了灵丹，救了辰的性命……为什么现在辰要这么问？”岳紫阳捂着心口，里面翻腾地巨痛让她不能呼吸，她知道到底是什么在作祟，她分明知道。
她清楚的地记得，那天清晨当她拿着还生草出现在凌逸辰面前的时候，凌逸辰的眸子里闪着一种光茫。
可惜，那光茫并非是因为她而闪亮，而是为了岳紫晴。
当时岳紫晴抱着凌逸辰，唇对唇地喂着凌逸辰草药，他的眸子里闪耀的那种光茫正是她期待看到的。
所以后来，她利用了他，控制了他，得到了他。
手心渗出了冷汗，岳紫阳握着凌逸辰的手说，“不是的，如今的江山是靠着皇上的智谋得来的，现在的安稳，也是因为皇上的勤勉持政而得来的，怎么会是因为紫阳！”
“那我的记忆呢，感情呢，这此进我的吗？还是紫阳想让我有的？”凌逸辰指着自己的头，声音高亢，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木偶，由着岳紫阳牵着线来确定自己行走的轨迹，这实在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岳紫阳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她知道凌逸辰定然是在往情谷里发现了什么秘密。
回头看看九成，见九成一脸惊恐地站在那里，岳紫阳双目微眯，“九成，这些日子是不是你没有给皇上服药？”
“奴才谨记，皇上临走时还带了许多的忘忧丹，至于在大裂谷里发生了什么，奴才真不知道！”九成跪在地上磕头，额头上有了红色的印记。
“药，是这些药吗？”凌逸辰从怀里取出药瓶，一粒一粒地倒在了地上，一把将瓶子摔破，“岳紫阳，你就是用这些药来控制我的对不对？你就是用这些药将我像一条狗一样拴在你的地盘里，任凭你指挥控制对不对？”
岳紫阳看着那些药丸滚落在地，滚到了桌脚，滚到了榻下，神色间有几分凄楚，几分愤怒，但那愤怒转瞬即逝，她没有办法对唯一所爱的人发怒。
“辰，你这是做什么，这些药是帮助你睡眠的，否则，你只能成天地做些恶梦，我这是在帮你。”岳紫阳蹲下身体，从地上拾起几粒药丸捧在手心，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凌逸辰，希望他能冷静。
不错，她是魔头，她是黑巫，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睛，甚至怎么样恶毒怎么样来。
她能这样做，就是因为她有一个中心，这个中心就是凌逸辰。
娘亲不爱她，她可以不要。
妹妹爱别人，她也可以放弃。
但这个男人身上她投注了太多的心血和精力，在他信誓旦旦的时候，她也一度迷醉。
这就是她的命啊，她怎么能放弃。
“哈哈哈……哈哈哈！”凌逸辰悲哀致极，纵声大笑，这些年来他被自己的想法欺骗，被自己的意识欺骗，被那些自认为是正确，但早就是南辕北辙的想法欺骗，“岳紫阳，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我是你的傀儡，我是你的玩偶，但你也要明白，我不会让你永远这么控制我的。”
“辰，这不是我的辰，你到底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岳紫阳的害怕更加应证了凌逸辰心中的怀疑，看来他所猜测的一切都没有错，在大裂谷里从川鲛口中得来的那些消息都是真的。
他一把拉起岳紫阳，狠狠地握着她的胳膊，“你怕我想起什么吗？啊？”
“没有，只是怕皇上因为晚上的恶梦误导而混淆现实和梦境的区别！”岳紫阳的脸色发白，她不知道凌逸辰知道了什么，但她心里清楚应该尽快控制这样的局面。
“是吗？那你告诉我雪菲是谁，岳紫晴是谁？蓝鹤谷是什么地方？”凌逸辰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像是一头咆哮的狼。
他手里的力道越来越大，岳紫阳的胳膊被握得通红。
他身上本来就有帝王之气，现在更加盛气凌人，连素来阴冷的岳紫阳都怕了。
“皇上你在说什么，紫**本不清楚，那些名字都是莫须有的……”岳紫阳怎么能不记得，她被关进火焰湖后，为了逃离那里，她的一缕灵控制了凌逸辰诱惑雪菲得来了火莲刀，从而才得以逃生。
但这些事情，除了她最为亲信的手下知晓，别的人根本是闻所未闻。
就连岳紫晴致死，都不明白她是怎么得到火莲刀，怎么样从火焰湖逃生的。
那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岳紫阳抬头望着凌逸辰，本想问他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突然听到凌逸辰咆哮，“给朕滚，滚出正阳殿，朕不想看到你，岳紫阳，你太可怕。”
岳紫阳缓缓起身，此时的凌逸辰根本没有理智，岳紫阳缓步离开正阳殿，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缓缓转身，用十分轻的声音说，“辰，你不要忘记，你这条命是我给的，不管从前如何，现在如何，但你要知道以后的以后，数以万年你都是我的……”
凌逸辰看着眸子变得深紫的岳紫阳，惊恐地滚动着喉咙。
又听到岳紫阳一字一句地补充，“休想逃脱！”
凌逸辰抄起桌上的玉樽，狠狠地朝地上砸去，“滚，给朕滚出去，朕不想看到你，再也不想看到你。”
看到皇上和黑巫女决裂，一旁的九成惊恐万状。
他深知黑巫女的手段，也深知凌逸辰根本没有办法躲过她的控制，只能哭着跪在那里恳求，“皇上息怒，皇上请息怒……不要惹怒黑巫女，千万不要惹怒黑巫女！”
“连你也觉得朕没用，做定这个傀儡了是不是？”凌逸辰怒目相视，九成吓得缩着脖子，九成磕着头说，“皇上不是傀儡，皇上是周国的好皇上，对待政务从来都没有懈怠，四更早朝，六更读书到午时，晚间批阅奏折到子时，这都是皇上亲力亲为的事情，皇上怎么可能是巫女的傀儡？”
“是嘛，这就够了吗？够称得上是好皇帝了？”凌逸辰喝了太多的酒，此时的意识也变得十分的模糊，记忆深处，一个紫色衣服的女子在冲着他笑，并且不止一次说，“别放弃反抗，辰，别放弃反抗，我就在这里等你醒来，你会醒来的！”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记忆里。”凌逸辰带着醉意，可是心里却无比清晰的知道，这才是真正的他自己。
“别放弃反抗，辰，千万别放弃！”那个声音又在脑海里重复一次，之后就消失不见。
凌逸辰昏昏欲睡，最终倒在了床榻上。
九成小心抬头，看到皇上睡着，这才哀叹一声从地上爬起来，替凌逸辰脱了靴子，盖好锦被，这才轻轻退出了房间。
房间外一轮圆月，不知不觉已经是初夏时分，可是九成分明感觉到空气里有一种凉意。
九成打了一个寒战，吩咐了左右值夜的护卫，这才匆匆离开了正阳殿。
祭坛之中，紫晴辗转难眠。
大裂谷里有赵小南守护她自然不担忧，可是蛛儿所说的那些话却让她深深的忧虑。
如果蛛儿重返大裂谷，找到了川鲛的巫灵，那结果不堪设想。
正沉思间，听到门外有极轻的脚步声，是舞介子的脚步，紫晴坐起来静等舞介子进门。
舞介子施展了穿行术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看到紫晴已经在恭候她的到来，只微微弯了弯嘴角，“越来越灵敏了……”
“这么晚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吧！”
“你杀了川鲛？”
“我不杀她，她就会杀我，这你是知道的，她与我向来水火不容！”紫晴看向舞介子，却见她脸上闪过一抹忧虑，她坐下来，手指轻轻敲了敲石桌，这个动作在记忆里闪电般过滤，竟然让紫晴想起一个人，她不由地凝视舞介子的手指，可是她似乎有所查觉，再没有露出任何举动。
“紫晴，你在走一条险路，走不好，就会葬身于万丈悬崖，永远再无出头之日了。”舞介子抬起眸光，那双墨眉看久了已经没有那么怪异，紫晴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不能再无动于衷！”
“你找到最后一支的白巫女了？”舞介子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