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的清晨，总是被叽喳的雀鸟吵醒。推开窗，微风夹杂淡淡的清香拂面，别有一番惬意。
庭院中，各色的娇花与柔嫩的新绿引入眼底，别提多么舒畅了。
“小姐，您醒了。”菀枝推开房门，领着几个丫头进来。“夫人已经让人准备好了沐浴的香汤，也叫芙蕖送了新制好的衣裳。让奴婢们这就伺候您沐浴更衣。”
“早起就沐浴？”褚姌舍不得眼前的春景，并没有转过脸来。“是有什么要紧的地方去吗？”
“是黄府送了信儿来，他家大小姐绣成了一幅山河万里的绣品。邀请城中诸府的千金前去观赏呢。”菀枝笑着说：“正好小姐也在府里闷了些日子，出去走走也好。”
“那黄府邀请杜姐姐了吗？”这种事，褚姌本来就没有多大的兴趣。索性每每总有杜陵阳陪着，她才算是舒心一些。
“自然是会邀请的。”菀枝笑吟吟的说：“就知道小姐最惦记的只有杜小姐。”
“可不是么。”褚姌这才转过身，见侍婢手里捧着的衣裳蹙了眉：“母亲总爱为我准备这样鲜亮的衣裳。生怕我给人比下去似的。但其实，素雅一点才好看。”
“这个奴婢就帮不了小姐了。”菀枝轻巧一笑：“您每每出府去旁府做客，大到衣衫首饰，小到鞋袜帕子，哪一样不是夫人尽心准备的。”
“可不是么。”褚姌苦笑了笑：“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我记得幼时，母亲还会叮嘱，到了府中要对什么人说什么话，甚至连迈进府门先抬哪条腿也要规定。若有任何疏失，回来必然要在房中闭门思过三日，再保证不会犯同样的错。”
想到这里褚姌不禁笑了：“可即便如此，母亲也没把我培养长她满意的官家千金。相反，我竟然还冒冒失失的去长街上拦阻马车。那场景若是母亲瞧见了，保不齐魂儿都要吓飞呢。”
“小姐知道就好。”菀枝走过来替她披上了薄薄的披风。“往后可不许再这样莽撞了。这一次多亏了周娮，可下回只怕没有那么走运。”
“是。”褚姌冲她一笑：“我听你们的就是。”
“小姐请。”菀枝引她往浴室去，其余的婢子就捧着衣饰随在后面。
褚姌的浴室就在闺房不远的后庭院落。素日里，有几个精壮的婆子生火煮水，看管后庭。旁人一律不许随意进出。这也是褚夫人立下的规矩。
浴室一旁，便是沐浴后装扮的厢房。
内阔三间，放满了各色的珠宝美饰，胭脂水粉。
“怎么没看见周娮？”褚姌正纳闷，就看见周娮提着花篮进来。桶里面放着各色的花瓣。
“奴婢在这里呢。”周娮笑着说：“方才随两位年长的妈妈去花园里给小姐采摘新鲜的花瓣去了。”
“这些事，她们素日里不就做惯了。”褚姌不免心疼：“怎么要你去？那院子里的花虽然好看，却生了不少锋利的花刺，仔细你的手。”
“不打紧。”周娮边说边走上前往沐浴的浴桶里撒下花瓣。“这些花瓣都用井水清洗过，干干净净的，可香了。”
“你的手背……”褚姌眼睛亮，自然就看见她手背上花刺划破的红痕，有的地方还带着血迹。“哎呀，怎么这样不小心。手都伤了，还去弄那些井水，也不怕天暖起炎症。”
“小姐别担心，这算不得什么。”周娮笑着说：“从前和娘在家中种菜开荒的时候，地里的荆棘刺比这花刺可厉害多了。有时候一不留神，就扎进了肉里。晚上回去了，在灯下让娘用针尖给挑出来也不觉得疼。”
她说的很轻松，就像是玩笑一样的话。
听在褚姌心里却格外的不舒坦。“年幼就吃了那么多苦。”
“小姐，还是先沐浴吧。”菀枝怕耽误了时辰，走上前试了一下水温：“这时候正好沐浴。灯下凉了，怕是要不舒服呢。”
“也好。”褚姌解下了披风，交给一旁的粗婢。
忙有另外的粗婢，将四架屏风搬来，放在固定的位置。
“你且去吧。”菀枝对周娮道：“这里有我伺候即可。”
“嗯。”周娮点头，提着花篮道：“那奴婢先去小厨房里盯着，为小姐准备早膳。”
“随便弄一点就行了。”褚姌是怕她辛苦：“我也没什么胃口。”
“知道了。”周娮微笑着退了出去。关上门，才仔细的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伤痕，幽幽的呵了口气。
“夫人吩咐了，让奴婢跟着小姐去黄府。”菀枝一边服侍褚姌沐浴，一边小声的说：“那话虽然没有明说。可奴婢还是听出来了。夫人是不愿意周娮跟着的。”
“那是自然。”褚姌也熟知母亲的脾气：“若我执意要带周娮去，只怕引来母亲的不满。好容易过上的平静日子又要毁于一旦。所以，我只偷偷待她好即可。去不去黄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姐说的是。”菀枝笑着点头：“我瞧那周娮也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但凡是看过的花样，都能照着描下来。且她娘也教过她识字，会谈琴。来日，小姐不如给她找个好人家，这后半辈子不也有指望了。”
“是啊。”这也是褚姌的打算。“我也是一直思量这这件事。真遇上了哪家的公子，人品贵重，又能真心待她就好了。左右她也是父亲的女儿，是我的妹妹。朕希望她这十多年受的苦能得到补偿就好了。”
“会的。”菀枝笑笑道：“周娮心地善良，就和小姐一样，老天总是会厚待的。”
“来日，我也为你择一门好亲事。”褚姌握着她的手，洁白的腕子滴下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也不辜负你这样的好女子。”
“哎呀，小姐怎么说着说着，又来打趣奴婢了！”菀枝红了脸：“奴婢才不要婚配，奴婢是小姐的奴婢，这一辈子都只跟在小姐身旁伺候，寸步不离。”
“我才不信呢。”褚姌笑盈盈的说：“若哪天你遇上了叫你动心的男子，保不齐还要求我把你许配出去。”
“哎呀小姐！”菀枝往她身上撩了一捧水：“再打趣奴婢，那我可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说了。”褚姌正经了脸色：“不如咱们说说另外一件事吧，你附耳过来。”
菀枝不禁好奇：“什么事啊？”
褚姌见她歪过头来，一捧水破了上去，溅了她一脸。“看你还敢不敢泼我！”
“哎呀小姐，你太坏了……”菀枝连忙去抹掉自己脸上的花瓣：“你欺负奴婢！”
“可是你先泼我的！”褚姌笑着又在水面上划拉两下。
菀枝边躲边“回击”不亦乐乎。
却在这个时候，浴室外面响起了芙蕖的声音。
“大小姐，您沐浴完了么？夫人让奴婢给您送来了一支才制好的玉钗。”
“好了，你稍等片刻。”褚姌冲菀枝眨巴眨巴眼睛。
菀枝赶紧拿了绵巾过来：“小姐。”
稍稍擦干了发丝上的水，又换好了衣裳。褚姌这才让菀枝去开门。
便有粗婢一同进来，继续替褚姌整理湿漉漉的秀发。
“小姐，您看看这支玉钗可喜欢么？”芙蕖双手捧着那簪子，唇角含笑：“夫人为小姐准备了一套淡紫的裙褂。寓意着紫气东来般的吉祥，想来去黄府做客，也必然得体。再佩戴这支紫玉雕刻而成的芙蓉玉簪，更能凭几分富贵。”
“多谢母亲费心。”褚姌从她手里接过了紫玉钗微微一笑：“我很喜欢。”
“小姐喜欢就好。”芙蕖瞟了一眼满身是水的菀枝，语气就变得有些生硬了：“这一大清早的，菀枝姑娘伺候小姐沐浴就弄得手忙脚乱，等下还怎么陪同小姐前往黄府。”
夫人身边的人，一向如此说话，菀枝也没往心里去。“是奴婢笨手笨脚，等下伺候了小姐梳妆便去更衣。”
“罢了。”芙蕖走上前，行礼道：“今儿就让奴婢来伺候大小姐梳妆吧。你这就去更衣。别耽搁了时辰才好。”
“是。”菀枝唯有冲她点点头，才行礼道：“那奴婢这就去更衣，稍后再来伺候小姐。”
“去吧。”褚姌也是无奈。
芙蕖则轻盈一笑，接过了粗婢手里递来的梳子，亲自为褚姌梳理青丝。“大小姐宽心，奴婢伺候夫人梳妆足有三十载，必然会为小姐绾个精致的发髻。”
“你的手艺我自然放心。”褚姌明白，并不是菀枝梳的不好。而是母亲终究还是更放心芙蕖的手艺。这样一来，她不禁就纳闷了。黄府的小姐不过是绣了一幅画，怎么就要如此精心的打扮才可呢？
还是说黄府今日另有贵客不成？
“对了芙蕖。”褚姌似是无心的问了一句。“母亲今日可得空同我一道去黄府吗？”
“夫人怕是不得空呢。”芙蕖也没多说，十指翻飞的为她绾着发髻。
“哦。”褚姌微微一笑，不再多问什么。只怕是要去了黄府才知道。不过是谁在都不打紧，反正主角必然是黄府的千金。他不过是去凑凑数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