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姌让人在前庭的院子里放了两架古琴。又喊了周娮一道练琴。
还特意选了几首简单的曲子，让人提前教会了周娮曲谱。
葱白的指尖才触及到琴弦，就发出了悦耳的曲调。褚姌气若幽兰，娴静自若，举止间散发着清雅馥郁的气韵。一眼看上去，如同仙子一般，美的让人垂涎。
周娮的心思，完全不在琴弦之上，她静静的看着褚姌，屏着呼吸，仿佛又什么动静都会打扰了这样好的画面。让她心中难安。
只听见自己的琴声，褚姌不免侧首望了周娮一眼：“妹妹怎么不弹？”
周娮显得局促起来，涨红了脸：“小姐的琴弹的这样好，奴婢只怕会搅乱了这琴声。”
“会都是从不会开始的。我当年如何不是这样。”褚姌冲她微微一笑：“别担心，你这聪明，一首曲谱一个多时辰就能记下来，要学琴也不是难事。”
她说这话，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琴声也丝毫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然悦耳动听。
周娮是真的羡慕的不得了，心里越发的不得劲了。如果自幼是在褚府里长大的，那么她现在也一定能弹奏好一首这样的曲子，未必就比褚姌差。
“轮到你了，试试看。”褚姌奏完了这一曲，索性停了下来。“没事的，你先慢慢的弹，只要能弹下来就很好了。急促轻缓这些可以慢慢掌握。”
周娮看着褚姌一副端庄的样子，心里不服气，指上就没了轻重，刚拨弄琴弦就听见“嘭”的一声。整根琴弦瞬间就断了。
“这是谁在弹琴啊？”尤菲凝眸走进来，只觉得好笑。“我就说么，肯定不会是大小姐。大小姐的琴一向是城中数一数二的，怎么会才上手就拨断了琴弦。只是这丫头看着怎么有点眼熟，是谁呢？”
“原来是四姨娘啊。”褚姌也有许久没见过她了，心里不禁好奇她来做什么。“姌儿可有好些日子没见您了。瞧您这气色红润的样子，想必是康复了。姌儿可要恭喜您大病痊愈了。”
“我们大小姐这嘴巴就是甜。”虽然是说话，可尤菲的目光一直落在周娮身上。她总觉得这个丫头看上去很眼熟，一定是见过的。可是有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何况自从她生病，多半是躲在房里不出府门的，似乎也不可能真的在哪里遇见过。
“四姨娘来姌儿这里，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褚姌见她一直盯着周娮，少不得好奇的问了一句。“菀枝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奉茶设座。”
“四姨娘有好些日子没见过姌儿你了，连同你的两个妹妹也格外想你。所以就让人也喊她们一道过来。”尤菲收回了目光，冲褚姌笑了笑：“我们的大小姐果然生的花容月貌，一看就是数一数二的美人。”
“怎么这样夸人家啊。”褚姌红了脸：“四姨娘倒是会取笑姌儿。”
周娮尴尬的起身，站在了一旁。她没见过这位四姨夫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跟娘相熟。不然为什么四姨夫人会说她看着眼熟呢。
正想着，褚家的两位小姐走了进来。
“娘。”
“四姨娘。”
两个姑娘温和的走进来，如同一缕春风，齐声声的唤了一声：“姐姐。”
“两位妹妹好。请坐。”褚姌知道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只是静静的笑着，却不先开口。
周娮的眼睛一直来回的打量这两位小姐。心里既羡慕又妒恨，明明她才是这府里的二小姐。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可以凌驾她之上。
“我是想请大小姐帮帮着两个丫头。”尤菲先开了口。
“四姨娘的意思是？”褚姌不大明白。
“褚娆和褚媚都已经十一岁了。娆儿略大媚儿一个来月。方才来之前，我已经去问过了夫人，夫人觉得合适，就让我过来问问大小姐……能不能把这两个孩子送去宫里，能当上个女官自然是好，实在不济，也起码能好好在宫里学学规矩。毕竟她们都到这个岁数了。也该为前程考虑考虑。”
原来是奔着入宫来了的。褚姌有些无奈。心想陵阳姐姐才当上皇后，你们就这样急着把自己的女儿往里送，这样真的好么？
可四姨夫人提到，这事情已经问过母亲了。褚姌心里就有数了，想必是母亲希望她能自己处理好这事。“是这样的四姨娘，两位妹妹都出落的十分标志，也在褚府里学了不少规矩。可是皇后娘娘毕竟才入宫，时日还短，宫里万千的事情都要她来打理，只怕一时也难以兼顾。何况宫里择选女官的标准，姌儿也还不清楚。不如等我下回见了皇后娘娘，先打探一二再说。也总好过直接去求皇后娘娘的恩典，被拒绝要好。毕竟还要兼顾两位妹妹的名誉。”
“还是我们大小姐设想周到。”尤菲一听有戏，脸上的笑容就暖了起来。“你们两个也是，不管宫里的音信如何，素日里，你们都要好好跟着姐姐学规矩。凡事都要像姐姐一样稳妥处理，可明白么？”
“是。”两个丫头齐齐道：“我俩一定好好向姐姐学习。”
“两位妹妹真是客气了。常来常往的，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我。”褚姌微微一笑：“我瞧着你俩是越来越水灵了。想必四姨娘一定有什么美颜护肤的好方子，回头也给我瞧瞧。”
“自然，自然。只是大小姐得天独厚，即便不用方子，这肌肤也雪白柔嫩。”尤菲微微笑了笑，手腕一转，手里的茶水竟就洒在了身上。“哎呀，你瞧我，这笨手笨脚的成什么样子。”
“不碍的，我让婢女陪四姨娘去清理一下可好？”褚姌的话音刚落，周娮就快步走了过来。
“奴婢陪四姨夫人去整理衣裳，四姨夫人，您这边请。”
“也好。”褚姌微微点头。
倒是尤菲很赞许的望了周娮一眼。这丫头果然聪慧，只是一个眼神，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她就能明白。
周娮很快就领着尤菲走到了侧厢。“四姨夫人，这里有一盆清水，是早晨才打好的备下的。让奴婢用绢子替您清理一下衣裳的茶渍吧。”
“你这丫头倒是聪明。”尤菲微微一笑，低声问：“香凝可好？”
听到娘亲的名字，周娮的眼睛一瞬间就红了起来。“姨夫人认得我娘？”
“我就说见你怎么那么眼熟。也是你方才会意时的样子，让我一下就想起了香凝。”尤菲微微勾唇：“她怎么舍得你来褚府为婢？她怎么不带着你认回父亲，恢复你褚家小姐的名分？”
“我娘已经去世了……”周娮低着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唉！”尤菲无奈的叹了一声。“可她怎么不早点带你回来？毕竟你也是褚家的骨血？”
“我不知道。”周娮低着头，满脸的委屈：“也许娘是不想让父亲为难。”
“这便对了。”尤菲不紧不慢的说：“夫人的脾气，阖府上下没有不知道的。但你却能在这府里安身，想来你也不简单。”
周娮没有做声，好半天才道：“是大小姐护着我罢了。”
“这倒是。”尤菲赞同：“大小姐心思单纯，是这府里数一数二的善良。她护着你，夫人也不好怎么对你。只是你留在这府里，就经意欲何为呢？夫人既然没公开你的身份，想必你在褚府也得不到半点好处。”
“我……只想陪在父亲和姐姐身边。不作他想。”周娮不大信任这四姨夫人，当然不会什么话的都说给她听。
“要不，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尤菲倒是来了精神。
“交易？”周娮不是很懂。
“你设法助我女儿褚媚入宫为女官，我呢，就告诉你当年你娘离开褚府的真相。”尤菲笃定不已：“你娘既然没想过带你回褚府，就必然不会告诉你当年发生的事情。你就真的一点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吗？”
周娮的心，砰砰跳的很快：“姨夫人的话，奴婢有些听不懂。您的衣裳已经弄干净了。”
“多谢你。”尤菲也没再说下去。
“那奴婢给您带路。”周娮转身开了门，心仍然跳的厉害。她是多么想知道娘为何会被赶出褚府，而爹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去探望她们母女。
“如何抉择，我静候佳音。”尤菲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笑容明媚的看了她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