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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小山坡上的奇怪沟壕

这一天无疑是极其恶劣的一天,天空中没有一丝阳光,厚厚的乌云预示着暴雪即将来临。脚下的冰层结得厚厚的,呼呼的寒风似乎要把皮肤吹裂。等他们走到平原才发现,这条古道比起之前他们见过的任何一条路都更为破败不堪,他们不得不在那些破碎的巨石和鹅卵石之间挑着道走。不光如此,当时的天气实在太寒冷了,尽管早已筋疲力尽,他们仍不敢逗留片刻,生怕稍作片刻休息就会被冻僵。

10点左右,天空中有细细的雪花飘落在吉尔的手臂上;10分钟之后,他们全身都积了厚厚一层雪;20分钟之后,整个大地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半小时之后,小雪转为了暴风雪,大片大片的雪花扑打在他们脸上,让他们根本无法睁开眼睛,而且看情形这雪准备下足一天。

如果你知道当时他们根本无法睁开双眼看清事物的话,你就能明白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了。他们朝着那座低矮的山丘前进——那个出现过灯光的山丘,不过当时的暴风雪让他们根本没法看清方向。他们只有瞪大眼睛,才能看清前方几步远。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根本没法交谈。

等他们走到山脚时发现边上有块四方形的石头,仔细辨认依稀可见轮廓。不过当时没人留意这些,他们全留心着右边,那儿有块石头拦住了他们的路。这块石头大约有4英尺高,长腿的沼泽怪不费吹灰之力就跳过了这块石头,接着他又准备帮两个孩子爬过这块石头。对于两个个子矮小的孩子来说,这可真是件麻烦事,当时地上的雪已经积得很厚,孩子们艰难地往上爬着,吉尔中途还滑落了一次,费劲地走了大约100码之后又出现了第二块石头。像这样的石头,这儿总共不规则地排列着四块。

他们费尽全力爬过第四块石头后,终于来到了那座山丘顶部。此前他们一直借着斜坡躲避呼啸的狂风。但在山顶,狂怒的风发挥了最大的威力。令人惊讶的是,这座山丘的顶部果然如之前在远处看到的那样平坦。这儿完全没有任何遮挡,暴风雪可以肆无忌惮地袭击他们。暴风不停地将大片的雪团从地面卷起,打在他们身上。事实上,这儿大部分地面都很光滑,更糟糕的是无数条奇奇怪怪的堤坝纵横交错,把这儿分隔成了无数个正方形和长方形。所有的堤坝当然都要爬上去,这些堤坝的高度大约从2英尺到5英尺不等,厚约2码。每道堤坝的北侧都已积起厚厚的雪。每爬过一道堤坝,吉尔他们都会陷到积雪里,弄得浑身湿漉漉的。

为了抵挡暴雪,吉尔扣紧了斗篷的帽子,把脑袋和冻僵的双手缩在斗篷里。这时吉尔又发现了其他一些古怪的东西——在她右手边有些东西看上去有点类似工厂里的烟囱,在她的左手边是一个悬崖,她还从未见过如此陡峭的悬崖。不过对于这些她完全不关心,丝毫不作任何考虑。此刻她最为关心的是自己那冻僵的双手(还有鼻子、下巴和耳朵),还有哈方古堡的热水澡和暖被窝。

突然她脚下一滑,滑出了5英尺开外,接着她发现自己滑进了一个漆黑的、狭窄的裂口,这个裂口仿佛刚刚冒出来似的,吉尔瞬间就掉到了谷底。看起来她似乎掉进了一个沟壑里,这个沟壑很窄,仅仅只有3英尺宽。尽管吉尔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她的第一反应却是风停了,原来这条沟壑的墙身比她个子高,挡住了风。她注意到的第二件事,自然就是尤斯塔斯和普德格伦一脸焦急地趴在沟边望着她。

“你有没有受伤,吉尔?”尤斯塔斯问道。

“要是没猜错的话,她的两条腿应该都断了。”普德格伦喊道。

吉尔站起身,告诉沟边那两人自己毫发无伤,不过他们得想办法把她救出去。

“你掉到什么地方了?”尤斯塔斯问道。

“这好像是条沟壑,或者是条下陷的路或者其他什么的。”吉尔说道,“笔直通往不知道什么地方。”

“是的,天啊,”尤斯塔斯说道,“它直通北部,我想这会不会是条路?要真是如此的话,我们也用不着在上面吹着该死的风,索性直接跳下从下面走算了,下面的积雪多吗?”

“几乎没有,我猜积雪还没从顶部落下就都被吹散了。”

“你再往前看看,还有什么?”

“稍等,我过去看一下。”吉尔说道。于是她起身沿着沟壑走去,不过没走多远右手边的石头就变得很锋利了,于是她把这一情况告诉了上面那两人。

“角落附近有什么?”尤斯塔斯问道。

吉尔在地下或黑暗环境中的感觉,就好比尤斯塔斯之前站在悬崖边的感觉。她根本不愿意独自走到角落附近去查看,尤其是普德格伦还在背后大喊:“小心,波尔。这地方有可能是通往龙穴的,在巨人国里,有许多巨型的蚯蚓和甲壳虫。”

“我觉得这条路哪儿都不通。”吉尔急急地退了回来并回答道。

“我可真想下去看一看。”尤斯塔斯说道,“不知道你所谓的哪儿都不通到底是什么意思?”于是他一屁股坐在了沟壑边缘(一个全身湿透的人是无所谓再湿一些的),纵身一跃跳了下去。到了沟底,他一把推开吉尔挤过身去。尽管尤斯塔斯一声不吭,但是吉尔明白尤斯塔斯感受到了她的恐惧,于是她紧紧地跟在尤斯塔斯身后,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走到他前头。

不过,这场探险最终以失望而告终。他们走到右手边的角落,又笔直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一个岔路口。接下来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笔直往前走,要么直接右转弯。“这个肯定不对的。”吉尔瞥了眼右手边的这个岔口说道,“这样我们又会回到南面的。”于是她继续笔直前行,还没走上几步,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个右转弯的岔口,不过这一次他们没得选择,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尽头。

“不对呀。”尤斯塔斯嘟囔道,而吉尔立马转身折回。等他们回到吉尔最开始掉落的地方,沼泽怪用他那双长长的手臂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俩捞了出来。

再次回到地面可真是糟透了,刚才在沟底他们冻僵的双耳正慢慢缓过劲来,而且他们视线很清楚,呼吸也不困难,说话也用不着大喊大叫就能听得清清楚楚。再次回到瑟瑟的寒风当中真是件痛苦的事。不过普德格伦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更加痛苦了:“你还记得那些提示吗,波尔?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哦,拜托,让那些提示见鬼去吧。”吉尔说道,“不就是阿斯兰提到了些人名和地名嘛,我可不想在风天雪地里复述那些提示。”

不用说,吉尔已经忘记那些提示的正确顺序了,这都是由于她每天早晚没有背诵那些提示造成的。要是她绞尽脑汁思索还是能够记起那些提示的,不过由于每天的疏于练习,她已经无法不假思索地一口气说出正确的提示。普德格伦的问题惹恼了她,不过归根结底是吉尔的内心被自己惹恼了,那些原本该铭记于心的提示她居然有些遗忘了。恼火再加上寒冷和疲劳,导致吉尔爆发了:“让那些提示见鬼去吧。”她也不是存心的。

“难道这就是下一步提示?”普德格伦问道,“对吗?你会不会搞乱顺序了?我觉得这座山丘,我说的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块平坦的地方,值得我们停下来四处看看,你们有没有注意到……”

“哦,天哪,”尤斯塔斯喊道,“现在根本不是停下来欣赏风景的时候,看在上帝的分上,我们继续赶路吧。”

“啊,你们看,你们看,你们看!”吉尔边用手指了指边哭喊道,大家迅速转过身去。北边不远处,有一个比脚下的高地高出很多的地方多了一排高高悬挂着的灯。灯光比之前见到的更为清晰,还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窗户:小小的窗户应该就是舒适的卧室,而大大的窗户则是客厅。可以想象里面的壁炉正烧得红通通的,餐桌旁也放着许多冒着热气的鲜美的汤和果汁。

“哈方!”尤斯塔斯喊道。

“看上去不错,”普德格伦说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们……”

“哦,快闭上你的嘴巴。”吉尔惹恼了,“我们一刻也等不及了,你还记得那天那名女子说过的话吗,他们很早就关门的,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关门前赶到那儿,切记,切记,否则今晚我们又得在外面度过了,这样寒冷的天气我们绝对会被冻死的。”

“得了吧,现在离晚上还早着呢!”普德格伦刚想辩解,两个小孩就急切地说道:“拜托,快点吧。”接着他们又开始朝着古堡跌跌撞撞地奔去,沼泽怪紧随其后,不过他还是没忘记不停叮嘱两个小孩。此时他们又迎风前行了,呼啸的北风瞬间就淹没了普德格伦的声音。两个孩子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热水澡、床铺,还有热腾腾的果汁。一想到要是动作慢点不能按时抵达哈方古堡,今晚就又得露宿户外,他们就感到无法忍受。

尽管他们急忙赶路,可穿过那小山的平顶却花了他们很长时间。而且就算他们穿过了那块平地,仍旧要爬好几个石块才能到达地面,不过最终他们还是赶到了地面,看清了哈方古堡的模样。

哈方古堡地处一处高耸的悬崖,那儿有许多塔,与其说这是一座城堡,倒不如说它是一栋巨大的房子。很明显斯文的巨人不怕遭攻击,他们的房子外墙上有很多离地很近的窗户,像这种窗户在戒备森严的城堡中是绝对不会出现的。而且那儿到处都有一种奇怪的小门,这样,巨人们不用穿过庭院就可以自由出入城堡了。这些都极大地鼓舞了吉尔和尤斯塔斯,那些窗户和小门让这地方看上去更为友善。

起初这处悬崖的高度和陡峭都让他们感到恐惧,不过紧接着他们就注意到了在他们左手边有一条更为容易的路可以直达崖顶。这是一场极为可怕的攀爬,在爬最后的100码时,吉尔几乎打算直接放弃了,尤斯塔斯和普德格伦不得不帮助她。

不过最终他们还是站在了城堡门口,铁闸门没扣上,大门打开着。

此时,顾不上满身疲惫,他们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巨人的门前。大家都不敢上前,最终,竟是屡屡提出警告的普德格伦第一个走了进去。

“现在,大家保持冷静!”他说道,“无论你们做什么,都不要面露怯色,我们来这儿压根就是做了件全世界最傻的事情,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大家还是要沉着冷静应付。”

说完这些话,普德格伦就一个箭步冲到门前,站在拱门下扯开嗓门喊道:“嗨,门童,有客人来投宿了!”

在等待里面的人出来开门之际,普德格伦一把脱掉头上的帽子,重重掸了几下,抖掉了帽檐上厚厚的积雪。

“我说,”尤斯塔斯悄悄对吉尔说,“他或许是个扫兴的人,但他真的很勇敢,胆子比我们大多了。”

门打开了,一束温暖的火光照了出来,接着门童出现了。吉尔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巴免得惊声尖叫。这个门童不算是个体形庞大的巨人,换句话说,他只比苹果树高了些而已,还没电线杆高。他有着一头火红的短发,身穿一件皮上衣,上面镶满了金属片,看上去就像铠甲,膝盖上光秃秃的(腿毛很浓密),什么也没穿,只在下身穿了件裹腿。他弯下腰盯着普德格伦。

“你刚刚说你们是谁?”他问道。

吉尔握紧拳头鼓足勇气说道:“你好!”她朝着巨人扯开嗓子喊道:“绿裙夫人让我们向斯文的巨人国国王致敬,是她派了我们这两个南部的小孩,还有这位沼泽怪来参加你们这儿的秋季盛宴的,不知道是否会给你们添麻烦?”

“哦,”门童说道,“这可真新鲜。进来吧,小不点儿,进来。不过你们最好先在门房里稍等片刻,我得先向陛下禀报这事。”随后他又带着一种好奇的神情打量了一下两个孩子。“青面孔,”他说,“居然会有这种颜色的脸蛋。哦,别介意我的话,我敢说你们彼此都觉得对方很漂亮吧,这就是大家所谓的物以类聚吧。”

“我们的脸只是被冻得发青,”吉尔答道,“真正的肤色不是这样的。”

“那就进来暖和暖和吧,来吧,小不点儿们。”门童说道。于是他们跟着门童来到了小屋,大门被关上了,身后传来一声可怕的巨响——“咣当”。不过他们在见到从昨晚起就开始念念不忘的东西之后就忘记了这回事,那就是炉火。这炉火烧得可真旺!炉子里貌似放了四五棵树,火光暖到令他们不敢靠近,不过他们还是紧挨着火炉一屁股坐到了地砖上,惬意地取着暖放松一下。

“我说,小伙子,”门童朝站在房间后面的另一个巨人说道,那人一直盯着吉尔他们三人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快去向国王禀报这一消息。”他把吉尔之前和他说的那番话又复述了一遍。那名年轻的巨人最后又盯了一眼这几人,随即哈哈大笑着离开了这房间。

“那位蛙人,”门童朝普德格伦说道,“你看上去有点闷闷不乐。”他拿出了一个跟普德格伦那个一样的黑瓶子,不过比他的还要再大20倍。“让我瞧一瞧,让我瞧一瞧。”门童说道,“我不能给你杯子,否则你会喝醉的。让我想想,对了,这个盐罐正好能用,等下到了殿上千万别提起这事,你用完后再把这盐罐放回原处就好了,这事就跟我没关系了。”

这个盐罐子跟我们用的不太像,它比我们的更窄也更高,当巨人把它放在普德格伦身边时,简直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孩子们原本以为他会拒绝对方,因为他一直都不信任斯文的巨人。谁知道他竟然嘀咕道:“既然都来到这儿了,大门也都关上了,我也用不着疑神疑鬼了。”于是他闻了闻那杯液体。“闻着好像没什么问题,”他说道,“不过也别太早下定论,最好还是确认下。”接着他小小地嘬(zuō)了口。“喝着好像也没什么问题。”他说道,“安全起见还是得小口尝一下的。味道怎么样?”之后他又大口喝了口。“啊哈,”他说,“我没变成什么吧?”接着他又喝了一口。“要是杯底有什么脏东西的话,我也不会觉得奇怪。”普德格伦一口喝完了酒,舔着嘴唇朝孩子们说道,“都看到了吧,这只是一个测试。要是等下我全身蜷缩,或者发作,或者变成了一头蜥蜴或其他什么东西,你们就该明白了下次不要轻易接受他们给你们的东西。”这番话是普德格伦压低嗓门悄悄说给孩子们听的,由于相隔距离太远,巨人根本完全没听到,他笑着说道:“蛙人,够男人嘛,居然一口气喝完了。”

“不是男人,是沼泽怪,”普德格伦含糊地答道,“而且我也不是蛙人,我是沼泽怪。”

就在此时,他们身后的那扇门打开了,刚才那名年轻的巨人进来说道:“现在立刻带他们去宫殿。”

孩子们立刻起身,普德格伦依然站着不动:“沼泽怪,沼泽怪,受人尊敬的沼泽怪,我是受人尊敬的沼泽怪。”

“你带他们过去吧,小伙子。”门童发话道,“最好也带上这名蛙人,他喝多了……”

“我说的没错,”普德格伦说道,“我不是蛙人,不许再这么称呼我,我是个受人尊敬的沼泽怪。”

不过那名年轻的巨人一把横腰抓起他,又对孩子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上。普德格伦就这么被攥(zuàn)在巨人的拳头里,他拼命地蹬着腿挣扎,这情景倒使得他真像只青蛙了。他就这么丢脸地一路穿过了庭院。不过两个孩子没空搭理这些,他们马上穿过了主城的大门。这时他俩的心跳加快了,他们穿过了好几道走廊,为了跟上巨人的步伐,他们不得不一路小跑。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一间巨大的房子里,那儿灯火通明,壁炉里火烧得旺旺的,全都倒映在锃(zèng)亮的屋顶和屋檐上。左右两边分别坐着数不胜数的巨人,全都穿着精美绝伦的礼服,宫殿远处那一头,坐着两个庞大的身躯,看样子应该是国王和王后。

走到殿前20英尺处,他们停住了脚步。尤斯塔斯和吉尔笨拙地鞠了个躬(实验学校没有教女生行屈膝礼),那名年轻的巨人小心地把普德格伦放到地上。普德格伦瘫倒在地上,说实话,他那长长的四肢让他看起来特别像只大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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