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托逃离了人类的生活区,第一次自己面对生活中的一切问题。现在为了生存,它有许多问题需要自己处理,它要想在野外生存,就必须知道野生动物的智慧的三个源头:
第一,祖辈的经验。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而且这种本能会随着年龄慢慢变大而不断得到锻炼,从而越来越能应对生活中的种种状况。
第二,从它们的父母和伙伴那里得来的经验。这是要从无数的经历中逐渐摸爬滚打学来的。这种经验从它们刚刚出生学会走路后就变得重要起来。
第三,它们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得到的一些经验。这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点点累积的。
三种经验自身也有一定的缺点。第一点的不足在于缺乏灵活性,这便意味着没办法适应快速变化的现实情况。第二点的缺点是它们不能像人一样用语言来交换经验。第三点的缺点是经验的获得需要冒风险。但三者合一却能成为郊狼们生存的强有力的支撑。
现在,铁托遇到了新情况。说到具备生存的经验,也许没有哪只郊狼的经历比它更多了,它不用经历生命危险就学到了许多有用的生存常识,而且不是从父母和伙伴那里学来的,是本能指引着它这么做。它以很快的速度逃离了那个牧场,一直躲藏着避免被发现,只有一次跑得实在太累了,它才停下来舔舔那条被砍断的尾巴。
最终,它来到一个有很多土拨鼠聚居的草原。看到有入侵者,土拨鼠们全都冲出来跃跃欲试地准备攻击它,等到它走近了却又全都躲了起来。它本能地想要去抓一只填饱肚子,但追了一会儿却发现是白费力气,只好放弃了。
那一夜它感觉非常饥饿,最后它发现有两只老鼠在河边高高的草丛里出没。虽然它的妈妈还没有来得及教它捕猎的本领就被杀死了,但是本能还在,它的经验,再加上那颗绝顶聪明的脑袋,让它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食物。
接下来的那些天,铁托很快学会了如何谋生,它吃老鼠、地松鼠、草原土拨鼠、兔子和蜥蜴。有这么多种食物可以猎捕,它是饿不着了。它已经学会了捕食。在追捕猎物之前,它总是尽可能地先观察一下周围,检查一下有没有敌人才开始行动。到了夜晚,随着月亮渐渐升起,郊狼也逐渐有了自己的娱乐方式,那就是在月亮高高挂在夜空的时候,它会以独有的方式唱起狼族的歌。
有一两次,铁托看见人类带着灰狗朝它这个方向走来。也许大多数郊狼在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都会发出像狗一样的叫声来虚张声势,或者是跑到很高的山上,以便观察敌人的动向,但是铁托从来不这样做,这样做在它看来太愚蠢了。如果它在这时候行动的话,就会引起灰狗的注意,也就逃不掉了。
它通常都选择待在原地,静静地趴在地上,直到危险过去。它在牧场生活的时候,那些就地卧倒的训练对它现在逃脱险境很有帮助。本来只是因为害怕,现在却成了它躲避风险的拿手好戏。郊狼以奔跑速度快著称,它们的腿强壮而有力,很少有动物能跑得比它们快。
要是有什么动物想追它们的话,往往是郊狼带着它们跑,逗着它们玩。但是,如果对手是灰狗,不是迫不得已的话,它们一般是不会跟灰狗赛跑的。而铁托是被铁链子拴着长大的,它跑得不是太快。它要生存下去不能依赖它的腿,只能依靠它的智慧。
整个夏天,铁托都待在小密苏里河一带,它在那里学习捕猎的各种技巧,它必须在乳牙脱落之前学会捕猎,而且要变得更加强壮,跑得更快。它始终保持着警惕,远离所有的牧场,有人或者有奇怪的野兽经过的时候,它总是先藏起来静静地等到他们离开。
它就这样独自度过了夏天。白天的时候它并不感到孤单,可以进行捕猎和练习;但是当太阳下山之后,它觉得有些孤单了,有一种想要唱歌的冲动,那种歌声对于郊狼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
虽然那种歌声不是哪只狼所特有的,也不是只有某一只狼才会唱出那样的歌声。随着年龄和心情的不同,它们唱出的歌声都有所不同。用歌声表达自己是它们的一种天性,当一只狼开始唱起歌来的时候,其他的狼也会跟着唱起来,有点像士兵擂战鼓,或者印度勇士唱战歌。它们彼此之间会相互回应,就像是一个钟形的玻璃罩,如果你敲击这边的话,那边也会有响声。不管郊狼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长大的,它们都会回应自己所听到的歌唱声,因为那是它们的天性,是本能。
日落之后,它们开始唱歌,也许是一种战斗的口号,或者只是对小伙伴们发出的一种友好的召唤,就像是在树林里的一个男孩对他的伙伴们大喊道:“这里很好!我在这里!你们在哪里啊?”有的时候它们会选择在月亮下唱歌,这就是要开始捕猎的信号。当它们看见一堆新燃起的篝火或者听到狗叫的时候也会唱起来。
当它们即将静静地离开营地的时候会发出另一种奇怪的声音,那是一种野性的、奇怪得像哭一样的声音,“嗷呜——”,这种声音不断地重复。而且每一只郊狼发出的声音都不同,这种不同只有它们自己才分辨得出来。
出于本能,铁托会适时唱起这首歌,它曾经的痛苦经历让它的歌声始终短促低沉。有一两次,它听到了远处其他郊狼传来的回应,它非常害怕,快速地离开原地,消失在树林中。
有一天,在加纳湾,它发现一处被拖过的痕迹,那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有吸引力的味道,它出于好奇就跟了上去。最终,它只看到一块肉在那里。它很饿。这段时间,不知是什么原因,它总是感觉很饿。
那块肉对于它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诱惑,尽管肉上还伴有一种特别的气味,但它还是忍不住吃了下去。几分钟后,它就感到肚子开始剧烈疼痛。于是它想起了林肯给它吃的有毒的肉。它浑身发抖,嘴角开始吐白沫,它挣扎着吃了几片草药的叶子,把吃下去的有毒的那块肉也吐了出来,但它还是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
原来这块肉是杰克前一天放在这里的,是他故意设置的一个圈套。这天早上,他骑着马来观察他下毒的地方有没有收获,在刚翻过山坡的时候就远远地看见有一只郊狼在前面不停地挣扎。
他知道,那只郊狼绝对是中毒了,所以他骑着马迅速地赶过去。但是当他走近的时候,铁托已经停止了抽搐。在听到马蹄声后,铁托用尽力气站了起来,试图逃跑。
杰克掏出左轮手枪,扣动扳机,却没有打到铁托,只是把它吓到了。它尝试逃跑,可是它的后脚因为中毒已经有点麻痹了,它使劲地拖着后腿往前跑着。此刻,毒药全都吐出来了,它感觉好多了,头脑也清醒了不少。要不是杰克的左轮手枪吓得它想拼命逃命的话,它也许就会像以前一样选择静静地卧倒,不过那样的话,五分钟之内它就会死掉。
它拼命地挣扎,让后腿可以重新恢复力量跑起来。它的处境有点绝望,但是逆境给了它无比的动力。它好像突然有了无穷的力量,就像是一种点燃激情的血液快速流遍全身,它以惊人的速度,拖着疲惫并且中毒的身体跑下山了。
那到底是神经产生的动力还是意志力呢?本来已经没有办法走动的腿在这种新力量的推动下,奔跑的速度突然成倍增加了,就像是有外力推着它加速一样。想必是突然而至的枪声吓到了铁托,但是也给它带来了刺激。
就这样,它不顾身体中毒产生的痛苦,快速地跑过一个又一个山丘,最后成功地逃脱了。
如果杰克那时选择慢慢过去的话,铁托很有可能就会卧倒等他离开,当然那样的话它并不会幸运地躲过一劫,而是死掉。但是杰克紧跟着,而且不断地在后面射击,直到铁托已经在两千米外,这时它的身体已经不疼了。
这样一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还算是杰克救了它。是他逼着它逃跑,那是唯一一种让它中毒后快速治愈的方法。
这样铁托又学到了新的知识——闻起来奇怪的肉吃下去是会要命的。它也因此认识了马钱子碱这种毒药。它想,它是再也不会忘记这件事情了。
幸运的是,猎狗、陷阱和毒药没有一起出现,因为杰克怕他的狗也有可能会和郊狼一样去吃那块有毒的肉。那天就算只有一只狗去追铁托,铁托都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