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狮子离开卡鲁牧场后,它并不是行色匆匆地仓皇而逃,而是步伐稳健地奔跑着。它对这一带很熟悉,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去哪里。
狮子跳入小溪中,在水中朝上游走了一段距离,然后又从小溪中跳到岸边,向前方的一个山坡爬去。当爬到山顶后,它转过头来倾听。这一次,它更加大胆了,攻击并杀死了属于人类的动物。但它并不害怕,因为它早就料到人类会放猎犬来追它。所以,当再次听到猎犬队追踪它的叫声时,它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惊慌。
狮子向前小跑了一段距离后,来到一道裂缝前,然后跳了上去。它知道猎犬不会那么轻易就把它跟丢的,因为经验告诉它,它们会在四周找到其他的路爬上来。但它知道,这至少会拖延一些时间,把它们甩在后面。
当红毛猎犬巴克的叫声再次响起的时候,狮子再一次停了下来。尽管巴克不停地追逐着它,还在悬崖一带反复袭击它,但它并不担心什么。可是,之前追逐过它的那三只猎犬也再次追了上来,它听出了它们的声音。经过一段紧张奔跑后,狮子终于成功地将猎犬队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它相信自己能够跑在四只猎犬的前面。
它继续小跑着,这样既不会疲劳,也不会喘不过气来。它听到三只猎犬已经到了自己刚才跳过的裂缝边上,它们的声音中充满挫败感,因为它们无法跳过去。接着,狮子听到了巴克的叫声,这叫声和其他猎犬的叫声融合到了一起。过了一会儿,猎犬的叫声慢慢消失在远方。有一阵子,狮子根本听不到它们的任何叫声。
于是,狮子放慢了脚步,在冰雪覆盖的悬崖上静静地走着。走到一个峭壁前,它停了下来,伸了伸懒腰,躺在一棵小松树旁休息。在它头顶三米处有一个壁架,在那个壁架之上还有更多的壁架和突出的岩石。如果有必要的话,它会爬上那个峭壁。不过,在此之前,它想再一次与猎犬队一决胜负。那些猎犬是它不共戴天的敌人,它们不断地追着它,与它决斗。如果可能,它会把它们全部杀死。
一个半小时后,猎犬们在裂缝的周围找到另一条路,爬上了悬崖,向狮子追了过来。狮子站起身,背对着峭壁,准备和它们一决高下。但正当它绷紧全身的肌肉,打算向它们扑过去的时候,它感到了一丝不安,发现有些异样。
以前,当猎犬队出现的时候,梅杰总是打头阵。而现在,红毛猎犬巴克跑在了它们前边。当巴克迫近时,嗓子里发出了低沉而洪亮的挑战声。狮子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它身体的后部蹭到了峭壁。正当巴克直接朝它冲过来时,狮子也计划好怎么攻击了。等巴克靠得足够近时,狮子猛然挥出了爪子,但什么也没有击中。
巴克已经不在那里了,它像灵巧的燕子一样迅速闪到了一边。但转瞬之间,巴克又跳了回来,用它那锋利的尖牙咬住了狮子的下巴,并扯掉了狮子松弛的嘴唇上的一块肉。
这时,其他三只猎犬也加入进来了。梅杰从狮子的一侧攻击,多伊和蓝斑猎犬从狮子的另一侧进行攻击,而巴克则飞奔到了狮子的后面,猛击它的后部。狮子迅速转过身来,打算将巴克按在峭壁上。但它这一击只撞到了巴克身体一侧的肋骨,巴克的嗓子里咕噜了一声,就好像喘不过气来一样,但这并未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接着,巴克又开始更凶猛地对狮子进行还击。
狮子越来越紧张,经过15分钟的对决,它发现自己根本抓不到它们。于是,狮子非常愤怒地朝它们冲了过去,猎犬纷纷向后退着。狮子趁机转过身,轻而易举地跳到了壁架上。可是,就在它向上跳的时候,巴克也跟着跳了起来,把狮子腹部上垂下来的松弛的皮肉给咬穿了。
狮子怒气冲冲地咆哮着,望着下面疯狂的猎犬。从上面跳下去并杀掉任何一只猎犬看似简单,但狮子以前曾尝试过,它也知道那绝非易事。因为那些猎犬动作迅速,小心谨慎,所以很难将它们按倒在地。狮子舔了舔嘴唇上流出的血,又转过头用它那温暖的舌头舔着被撕破的肚皮,以减轻疼痛。过了一会儿,它站起身来,心神不安地在壁架上来回踱着步子。
风猛烈地迎面吹来,就在这时,狮子闻到了约翰尼和阿利斯的气味。虽说这气味有些微弱,但狮子还是辨认出了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气味。它在悬崖附近见过约翰尼的踪迹,而那次在阿利斯家袭击几头小牛和两只老猎犬的时候,它也闻到了阿利斯的气味。当狮子确定只有这两个人跟着猎犬追过来时,它就转过身爬上了峭壁。
峭壁又高又陡,只有一些狭窄的壁架。而在另一些地方,甚至只有几块可以立足的凸岩。狮子试图从一个壁架上跳到一块可以立足的凸岩上,不料却摔了下来,不过,它还是像猫一样敏捷地落在壁架上。它又尝试了一次,这一次它用两只前爪先抓住凸岩,然后从那里攀登到另一个壁架上,最后再沿着壁架跑到峭壁的顶端。
狮子听到猎犬的叫声突然停止了,它知道它们已经离开峭壁去周围寻找另一条路了。它迅速穿过一片矮松林,有那么一会儿,它根本听不到任何吼叫声,但它确信,它们会再次出现的。于是,它来到了另一道裂缝前,等待着。它已找好了逃跑的路,但在逃跑之前,它不死心地想要再和猎犬们一决高下。不一会儿,它果真又听到了猎犬的吼叫声。
猎犬队越来越近,狮子绷紧了全身的肌肉。这一次,巴克比梅杰领先了大约150米,而多伊和蓝斑猎犬则跟在梅杰的后面。狮子不断地伸出又缩回它的利爪,做着决斗前的准备。
就像以前一样,巴克直接向它冲了过来。狮子等待着,尾巴抽打着地面。当巴克看似已经近在咫尺时,狮子猛地挥起了爪子,但这一次也仅仅是爪尖擦过了巴克的肋部,看似漂亮的弧线形的一击,只不过刮掉了巴克的几根毛发。
巴克开始还击,它朝着狮子的脖子咬去。虽然没有咬到它的动脉,却咬穿了它的静脉。霎时间,红色的鲜血喷到了雪地上。狮子顿时一阵狂怒,不顾一切地朝这个折磨自己的家伙扑去。只可惜,它还没来得及将巴克按倒在地,猎犬队的其他成员就纷纷赶来。它一心想置巴克于死地,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离那条裂缝已经有六米远了。当它转过身准备朝裂缝跑去的时候,猎犬们紧追着,猛地咬住了它的两侧和头部。不过,狮子最后还是安全地跳到了裂缝的对面,然后转过身咬牙切齿地望了望这些猎犬。
一股怒火在它的胸中沸腾着,但它无能为力,只能朝吼叫着的猎犬队咆哮一声。它知道猎犬不会马上就追上来,所以它离开的时候,并没有跑,而是慢慢地走着,以恢复体力。它越过一座山脊的顶部,进入了一个峡谷。
狮子来到骏马裂缝前,从容不迫地进入裂缝中,并跳上了壁架。它闻了闻被积雪覆盖的杰克的尸体,然后转过身去倾听猎犬的叫声,却什么也没有听到。
狮子找了一片低矮的雪松丛趴了下来,那里是它曾经伏击杰克的地方。它非常安静地趴在那儿,知道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除了巴克,其他猎犬是爬不上来的。如果只是巴克来了,它完全能够应对,然后再离开裂缝,爬到最近的峭壁上。如果猎人来了,狮子也做好了准备。它想要和他们再算一笔账。
巴克从他们身边跑过去后,约翰尼、阿利斯和卡鲁夫人又在牧场里站了足足十分钟。他们听到,在狮子蹚过小溪的地方,猎犬暂时停止了吼叫。在重新找到狮子的踪迹后,它们又恢复了吼叫。而在狮子越过裂缝的地方,它们的叫声再一次停止。
“它被逼上树了!”约翰尼大声说道。
“不,它没有,”阿利斯持有不同看法,“它去了猎犬无法到达的地方,而猎犬正想办法追过去。我想我们该走了,卡鲁夫人。”
“皮特和鲍勃回来后,要不要让他们去帮你们一把?”
“最好不要,”阿利斯摇摇头说,“因为一个小时后,那些猎犬早已走远了。任何人都很难找到我们,也很难找到那些猎犬。不过,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在明天早上出发,没准可以找到我们的踪迹呢。”
“你们打算一晚上都待在外面吗?”
“我想是这样的。不过,我觉得今天晚上我们不大可能困得住狮子,因为它太聪明了。哦,对了,你可以借我们一个手电筒吗?我们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记带了。”
“当然可以。”卡鲁夫人走进屋中,拿了一个可以装多节电池的大手电筒,递给了阿利斯,“给你,电池都是新的,我们很少用。”
“谢谢。”
远处,猎犬们依然在裂缝周围转着,它们一边寻找通往悬崖的路,一边不停地吼叫着。约翰尼已经坐立不安了,他想赶紧动身去猎捕那头大狮子,而不是站在这里说些毫无意义的话。
“您不觉得我们现在该出发了吗?”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沉住气,”阿利斯建议道,“我们出发前要确定好一些事。”
“现在猎犬都停在那里,我们可以过去帮助它们。”
“猎犬们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们的任务是要对付那头大狮子。请记住,杰克之前可是尝试了他所知道的所有手段,但也没能抓到狮子。”
“我们要怎么做呢?”
阿利斯表情严肃地说道:“设法看透那头大狮子。我知道它是不会爬上树的。如果它会爬树,杰克早就抓到它了。”
他们穿过公路,开始朝悬崖一带走去,他们走得很慢,因为阿利斯太老了,他不能走得太快。猎犬叫着叫着就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吼叫起来。在它们渐渐跑向远方后,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微弱。在一个陡峭的山坡上,阿利斯停下来休息了一下,而这个时候,猎犬的叫声也几乎听不到了。
阿利斯说:“那头狮子真是我在这一带见过的最聪明的一头,约翰尼。”
“很高的评价啊。”
“这是事实。它知道如何切断自己的踪迹,而且也不慌张。我的想法是,它知道现在是晚上,人绝对看不到它,所以就很自信。我猜它还会为猎犬们设陷阱,它对猎犬的憎恨绝对比其他狮子强烈得多。”
“为什么?”
“如果我知道原因,那么我对那头狮子的了解就会更多,比现在还要多。我现在只是猜测而已,我觉得,曾经有一支猎犬队将它逼上了树,而它当时也确实陷入了困境。也许它被枪击中了,不过只是受了些伤,然后就逃跑了,或者它曾遇到过其他类似的事情,这就是它不再爬树的原因。因为它知道如果爬上树后,将会发生什么。”
“您计划怎么抓到它呢?”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今晚它不会卖力地跑。因为在黑暗中,它会感到很安全,这也是杰克没有抓到它的一个原因。它就是不会在白天出现,因为到了早上,它可能会前往最近的荒野或山峦起伏的地方藏起来。所以,它出来之前,我们必须在它要出没的地方准备好。不然,我们会再次把它跟丢的。我认为,它会找一个人类和猎犬都无法靠近的地方。”
风绕着山峰发出哭一般的声音,在被冰霜裹得紧紧的树枝上弹奏出悲伤的曲子。一头孤单的鹿在风中大声地叫着,因为它在雪松峡谷中脱离了鹿群,迷失在这夜色笼罩的山坡上。附近的一条隧道里,一只老鼠正吱吱地叫着。约翰尼和阿利斯完全听不到猎犬的叫声。
阿利斯又停下来休息,约翰尼也在他身旁停了下来。他有些困惑,因为这并不是他的捕猎方式,如果是他一个人来的话,他会尽量跟随猎犬队。而且,他也不相信狮子会拒绝上树。但阿利斯是一个拥有丰富经验的老猎人,约翰尼愿意听从他的安排。
阿利斯在前面带路,他走下一个山坡,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前方的一条小溪。溪流很急,根本没有结冰。然后,他踩着溪流中凸出的圆石走了过去。接着,他又用手电筒为约翰尼照亮溪流,让他也走过来。两个人都越过溪流后,他就把手电筒关了,朝前方的另一个斜坡爬去。
他们到达了山坡的一个凸起处,也就是山坡斜向一边凸出的地方。突然间,他们清晰地听到了猎犬的叫声,那是一种疯狂而凶猛的叫声,很不协调,有高音也有低音,就如一支战斗曲一样扣人心弦。显然,四只猎犬都在同一个地方。阿利斯和约翰尼都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他们都被听到的声音给征服了,在脑海中尽情地发挥着想象力。
约翰尼小声说道:“听上去好像狮子已经被逼上树了。”
“不,它还没有上树。那下面根本没有任何大树可以承受它的重量。我认为狮子正在某道裂缝中和猎犬们对抗着。你听!”
猎犬的叫声越来越大,大到近乎疯狂。然后,声音又逐渐减弱,它们烦躁不安地吼叫了几声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现在是怎么了?”约翰尼问道。
“猎犬们把狮子逼得太紧,它逃跑了。可能是跳到了某道裂缝的对面,而猎犬又过不去了。”
“它们可以再次找到狮子的踪迹,不是吗?”
“当然。梅杰知道怎么做,那只红毛猎犬巴克也知道的。”
阿利斯带领着约翰尼穿行于夜色中,只有非常必要的时候,他才会使用手电筒。他们来到一道陡峭的裂缝前。
阿利斯轻声地咒骂道:“该死!这道裂缝大概有60米深,我们没法从这里爬上去,过来。”
于是,他们走进了裂缝中。走着走着,裂缝越来越宽,最后直接变成了一个峡谷。虽然岩壁依然陡峭,但上面有很多可以作为立足点的凸出来的岩石,还有很多小树,用手抓着就可以爬上去。一路上,阿利斯都没有打开手电筒,直到他们走到峡谷的底部。突然,夜色中响起了猎犬们雷鸣般的叫声,这声音离他们很近。不一会儿,猎犬又气势汹汹地去追逐新鲜的气味,而吼叫声也渐渐消失在远方。
约翰尼帮助阿利斯爬上了峡谷的另一面。当他们最终爬上峡谷那碗状的边缘时,两个人已气喘吁吁了。他们把夹克解开,好透透风。约翰尼满头大汗,他把帽子向后推了推。然后,他仔细地倾听着,但是除了风刮过树枝所发出的呼啸声,就是夜行动物偶尔的叫声,其他的什么也听不到。
约翰尼有些疑惑。他只知道一种猎捕狮子的方式,那就是先跟随发现狮子踪迹的猎犬队,当猎犬朝着狮子吼叫的时候,再用枪将狮子从树上或者任何其他避难的地方射下来。他不解地望着爷爷。如果阿利斯的计划是正确的,那么约翰尼又将学到很多新的捕猎知识。但他一直怀疑这计划是否会成功,因为要预测狮子或其他野生动物的行动,并不那么简单。
在他们前面,是一座高耸的被称为火椅峰的山峰。它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太阳照射下,它会呈现出绚丽多彩的颜色。除了两侧长有一些小树外,火椅峰的峰顶完全是光秃秃的。当然,被猎犬追捕的狮子也绝对不会去那里的。但阿利斯要去的地方正是那里。
“我们要去爬火椅峰吗?”约翰尼问道。
“没错。”
约翰尼什么也没说,爷爷要去爬那座山峰必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于是,他们踩着凸起的岩石,抓着火椅峰上的小松树慢慢向上爬着。约翰尼始终不忘留意着阿利斯,当老人差点绊倒的时候,约翰尼一把抱住了他。
他们到达火椅峰的峰顶后,又把夹克扣上了。峡谷中刮的风是令人心情爽快的,这里的风却是猛烈而刺骨的,就好像要把他们撕扯得四分五裂一样。约翰尼将步枪夹在臂弯里,然后把他冰冷的双手插进了口袋中。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动物移动的声音,但后来意识到,那只不过是风吹过碎石所发出的声音。
他站在那里,肌肉紧绷着,充满期待。他很希望阿利斯是真的看透了那头狮子的心思,但如果老人猜错的话,那么猎物可能是到了别的什么地方,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得往回走,重新找出狮子的踪迹,并跟踪追赶。约翰尼坚信,如果他们真的那么做的话,那就意味着,他们把狮子跟丢了。虽然他也说不出为什么。
“您打算怎么做?”约翰尼焦急地问道。
“抓到那头狮子。我们知道,它已经至少两次摆脱了猎犬的追捕,而实际上可能还会更多。它的行动并不快,而白天它又会躲藏起来。我想,它会选择一个不是很远的地方躲起来,而这里最适宜倾听猎犬的叫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然而这黑夜如此漫长,似乎没了尽头。约翰尼一会儿跺跺脚,一会儿又跳来跳去,想尽办法来暖暖身子。他用手指摸了摸鼻子,发现鼻子还是有感觉的,没有被冻住。当悬崖上空慢慢亮起来,发出苍白的亮光时,看起来是如此不真实,以至于约翰尼根本没有注意到天色的变化。
突然,他好像听到了猎犬的吼叫声。
于是,他马上站直了身体,微微张开嘴巴,以便更好地倾听。风依然呼啸着穿过碎石,他想这或许只是风声,而不是猎犬的叫声。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整支猎犬队的吼叫声,虽然声音有些微弱,却清晰可辨。
“就是它们!”阿利斯呼喊道。
“我听到了!”
“快,约翰尼!它们朝着死人之壁去了!我敢打赌那头大狮子就在那儿!”
在灰蒙蒙的早上,约翰尼跟随着阿利斯从火椅峰的山坡上走了下来。走到山峰脚下,他们穿过了松树林。他们望了望对面的死人之壁,那险恶的地势简直令人畏惧。
阿利斯找到一道有坡度的裂缝进入了峡谷内,当他们到达峡谷后,马上就听到了猎犬狂热的吼叫声。狮子一定就藏在峡谷中的某个地方,根据猎犬的叫声,约翰尼断定狮子一定是进入了骏马裂缝。因为如果狮子去了其他地方,猎犬们都能追上去。约翰尼和阿利斯绕过一个弯道,骏马裂缝立刻就呈现在了眼前。他们看到,猎犬队正在骏马裂缝的第一个陡峭的斜坡下吼叫着,而巴克已经在那个斜坡上爬了一半。
阿利斯急忙说道:“快,把它拖下来,约翰尼!”
于是,约翰尼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皮带,打成环状甩出去,套到了巴克的脖子上,把它拉了下来。巴克很不情愿,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约翰尼将皮带的另一端系在了一棵树上,当巴克朝他猛冲过来时,他迅速跳到了一边。接着,巴克不停地使劲向前拽着皮带。它的舌头耷拉在外面,绷紧的皮带简直快让它窒息了,它不得不用力地喘着粗气。但巴克毫不在意,继续拽着皮带,皮带拉得更紧了。
“它太想抓到那头狮子了。”
“那头狮子简直是自投罗网!”约翰尼大声说道,“它进去了,却一直没有出来,而这里又是唯一的出口!”
阿利斯冷静地说:“我不这样认为。”
“为什么?”
“因为这并不合乎情理。如果说其他狮子会进入一个被堵死的峡谷我倒是相信,但这头狮子是绝对不会的。它进入骏马裂缝一定有它自己的理由。”
“也许它并不熟悉这一带,所以就进入了一个陷阱。”
“有可能,但我还是不这样认为。约翰尼,跑了这么久,我感到身体有些虚弱。你先把那三只猎犬提到壁架上,然后再把那个红毛的捣蛋鬼放开。看来它自己能爬上去。”
“如果猎犬将狮子从上面赶了出来,那么当它出来的时候,我们最多也就是随便开上一枪,没准又让它跑了!而如果我们在上面抓到它,它就是我们的了!所以,还是让我一个人上去抓它吧!”
阿利斯表情严肃地说道:“不,太危险了。”
“祖父大人,”约翰尼恳求道,“您要是能爬上那个壁架,那就让您去,但您是知道的……”
阿利斯咕哝道:“你不如我了解狮子。”
“也许我没您知道得多,但是一个害怕猎物的人是永远无法成为猎人的!我也一样!”
阿利斯犹豫了许久,他满眼焦虑地望着约翰尼。但同时,他的脸上又写满了理解。
“你要向我保证,一定要小心。”
“我会非常小心的!”
“好吧,但我只给你两分钟时间。如果两分钟过后,你还是没有看到那头狮子,我就把巴克放开。”
约翰尼爬到了壁架上,发现了狮子留在雪地上的脚印。当看到那巨大的脚印时,他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约翰尼打开了步枪的保险栓,然后慢慢地循着狮子的脚印往前走。
他一步一步走着,时不时地停下来望一望周围,然后爬上了骏马裂缝的顶端。在他前面100米处,有一棵大松树,松树旁边有一片低矮的雪松丛。约翰尼仔细地查看那些雪松,但什么也没有发现,而且狮子一般也不会藏在那样的地方。也许,它去了骏马裂缝的两个岩洞中。
突然,约翰尼在距离矮雪松15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在树丛的右面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在石头与树丛间,他看到有个东西动了一下。于是,他马上将步枪托到了肩膀上,但再没有东西在动了。那可能只是一只松鼠或一只兔子,但也有可能是那头大狮子。约翰尼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块大石头,他能听到猎犬们的吼叫声,但听起来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除此之外,骏马裂缝中再没有其他声音。
突然,就在约翰尼旁边,爆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他猛地转过头,只见巴克从他身边冲了过去,脖子上还耷拉着一条皮带。它直接扑向正要从雪松丛中跳出来的那头大狮子。就在那几分之一秒的时间里,狮子发现自己要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两个,它犹豫了一下。
也就在这一刹那,约翰尼觉得,那个用枪瞄准狮子并扣动扳机的人似乎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他看到狮子头部中央的毛发都直直地竖了起来。这头体形庞大的野兽,就像一个走完发条的巨大机械玩具一样,向前慢慢走了一步。它抬起一只前爪挥向巴克,但是现在,它这一击已经没了力量。狮子僵在那里抽搐了一下,然后就无力地瘫倒在雪地上。
这时,约翰尼听到阿利斯那发疯似的叫喊声:“约翰尼!你没事吧?”
约翰尼声音颤抖着喊道:“我没事。我把它杀死了。”
说完这话以后,约翰尼已经没了力气,他一下子瘫坐在雪地上。他看到巴克跑到狮子跟前闻了闻,然后轻蔑地用爪子把雪扫到这头大狮子的身上。
接着,巴克转过身,开始在雪中刨着什么东西。约翰尼想知道它到底在找什么,就没有去制止它。不一会儿,雪中就露出了杰克的尸体。巴克看了看约翰尼,又看了看杰克。
现在,巴克终于不再表现得那么野蛮,也不再对约翰尼充满敌意。最终,它轻轻地向约翰尼走了过来,但步伐仍旧犹豫不决。它已经报了仇,任务也已完成。它又是一只自由的猎犬了,可以重新选择主人。
红毛猎犬巴克趴在雪中,舔了舔约翰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