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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报仇

奇里开始吃公麋鹿的时候首先撕破公麋鹿的内脏,然后它就像一只饿狗或者说饿狼一样狼吞虎咽起来,直到它再也吃不下的时候才躺下来睡觉。它睡觉的时候有两次都发出了咆哮声,因为有饥饿的狼想要来吃鹿肉。听见咆哮声之后,狼躲进了云杉树林,想等到奇里离开后再出来。

奇里休息好之后浑身是劲。现在它的力量完全比得上一只狼,它可以好几天都不用吃东西了。这只大野狗一点一点地在雪地里咬着冻鹿肉,有时候它只是无所事事地待在旁边。这些肉够它吃很多天,所以值得它近距离保护。

与此同时,有一些事它一直放不下,因此不得不离开。那是一种内心的不安和焦虑,它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终它还是离开了鹿肉,径直往甘道河的小屋赶去,但是小屋里没有人。过了一会儿,它还是感到不安,不确定下一步该做什么,仍然待在空空的小屋旁。这里跟以前不一样了,它的脖子上没有了链子,现在它想做什么都可以自由地去做。

它慢慢地沿着林克的踪迹离开了小屋,不久就来到了狼群开始追踪林克的地方。在闻到这些气味之后,它立刻加快了速度,健步如飞。此时,它脑海里除了黑狼,什么也没有。

奇里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它来到了那段狭窄的路,穿过了云杉树,经过了蒂比被杀死的地方,然后到了空地上。当它跳过就快要熄灭的火堆的时候,几乎没有注意到林克和受伤的路德。它站在那里,脚牢固地支撑着它的身体向前倾斜。它准确的判断力让它更加渴望加入这场战斗。

它敏锐的口鼻高高扬起,黄色的眼睛半睁半闭,它努力地控制着体内的每一根神经和每一块肌肉不要颤抖。它张开了嘴,没有咆哮,只是观察了一下。它发现黑狼坐在离火堆六米远的地方,后面跟着三只灰色的狼。

这时候,黑狼的目光从林克的身上转移到了奇里身上。它伸出了舌头,嘴里似乎是在发出嘲弄的笑声,以此表示对人和人类那些狗的讨厌,就像是只有人类才做得出来的那种蔑视的嘲弄。黑狼像仔细地研究鹿的脚印那样研究着这只狗的战斗力。它自大地认为,它还是可以杀死那个人,但是必须先解决掉这只狗,而且它会独自完成这些事。一些无形的信息从黑狼那里传递给了三只灰狼,它们都转身跑远了,加入了狼群。

黑狼的随从们冷酷地围成半圆坐着,它们是接下来这场凶残的战斗的冷血旁观者。它们用前腿支撑着身子,期待着战斗快点儿开始。群狼开始流着口水,期盼着血流到雪地上,鲜美的肉填饱它们的肚子。

这时候,奇里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咆哮声。那是从它的胸腔发出来的,那声音就像是一股不断喷涌的溪流,在它齿间回荡。这声音告诉黑狼,奇里恨它,这恨意甚至比黑狼对人类的憎恨还要强烈。这声音无声地控诉着在风积丘的那场战斗,就是在那里,奇里的妈妈和两个兄弟都被杀死了;还控诉着在山谷的那场战斗,那时候还是一只小狗的它很害怕,只能选择沮丧地逃跑。这声音警告黑狼复仇的时候就要到了。

黑狼的嘴咧着更大了,就好像它听懂了这挑战的声音,还想告诉奇里以前的挑战者都死掉了,而黑狼还活着。

战斗开始了。

它们谁都没有突然冲过去,也没有快速跳起来用身体碰撞,企图把对方撞倒在地。奇里像一只猫悄悄靠近老鼠那样走向黑狼,准备决一死战。奇里故意抬起头,它知道黑狼会利用这个机会。它就这样慢慢地走近黑狼,一边前进一边观察着凶恶的黑狼的动向。

当黑狼扑过来的时候,看见大灰狗高高地仰着头露出喉咙,黑狼立即俯下身向大灰狗没有受到保护的喉咙咬去。

但是,大灰狗此时已经躲开了。就在那一刻,奇里忽然转到了一边,并且低下了头。与此同时,它的尖牙立刻切入了黑狼的脸颊。鲜红色的血液从黑狼的脸颊上流淌下来,染红了黑色的毛。黑狼瞬间退到一边,用舌头舔着毛发,以免它们粘在一起。但是,它的毛发还是粘在了一起。它这次进攻奇里的喉咙以完败告终。

它们隔着一米多的距离相对而立,双方都从刚才的冲突中得到了经验,现在都在一点点地修正自己的动作。黑狼仔细地观察了奇里的每一寸皮肤,试着找到它的弱点。大灰狗身上没有任何疤痕或者伤病,这时候黑狼就知道了大灰狗最大的弱点。

这是一只很年轻的狗,因此经验不够丰富。所以黑狼开始像一个拳击大师那样显摆自己的经验,它跳过来,然后又跳开,惹得大灰狗做无用的冲刺。等到大灰狗变得混乱的时候,就是黑狼进攻的时间了。这样它就可以像以前杀死它的挑战者那样轻易杀死这只狗。

过了一会儿,奇里停了下来,静静地站着不动,它开始研究黑狼的新策略,试图弄清对方的意图。它故意向前随意地跳过去,但并不是要奋力跳到黑狼面前。由于出生在野外,它对任何野生动物都很警惕,再加上遗传了母亲的聪明和父亲的矫健,它天生就很聪明,而且速度奇快。因此,最后当黑狼冲过来的时候,奇里轻松地躲开了。

它迅速转身,让黑狼冲过来袭击它的侧面的时候扑了个空。但是,黑狼的牙齿就像一把藏在嘴里的锋利的刀,还是在它的肩上划过,留下了一个巨大的伤口。受到黑狼的攻击,奇里被迫退后了几步。黑狼紧逼上前,气势汹汹。

奇里机敏一闪,探头就去咬黑狼的前腿。如果成功,黑狼的腿就会被咬成两段。但是,黑狼可不是弱者,它早就是玩这种攻防游戏的高手。它急忙往后一退,奇里的尖牙只咬到了它前腿上面的肌肉。

在空地的远处,那些灰狼本来是坐着的,看到这一幕都向前走了两步,但还是没有参与进来。此时林克在火堆旁不知所措地站着,他着急地看着这场战斗,知道这场战斗一定会以其中一个死掉或者两个都死而告终。就连受伤的路德此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大灰狗战斗,它一直以来都把大灰狗当作自己真正的首领。

突然,黑狼又冲了过来,直接从它所在的位置跳向奇里,企图用蛮力把奇里撞倒在地。面对它这一跳,奇里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过了一会儿,它们已经靠得很近了,它们都用尖牙作为防御,同时用利爪做武器。

当黑狼这一次进攻失败后,它知道了奇里是一只跟它实力相当的狗。同时它也明白了,它必须杀死对方。要是不能杀死这只狗的话,狼群里的15只狼的尖牙就会把自己咬死。因为,如果它失败了,它就再也没有资格做首领了。黑狼转身朝着奇里咆哮起来,那个原来还是只小狗的家伙现在却尽着最大的努力挑战它。

奇里再次像猫那样走向黑狼。双方又一次相对而立,唇齿相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和防御。黑狼打算袭击奇里的头,但是失败了,结果它的尖牙从奇里的一只耳朵上划过。鲜血从奇里头部的一侧流了下来,它甩甩头,试图甩掉流进眼睛里的血。

黑狼立刻抓住这个机会突然发起进攻,用自己的肩膀去撞击奇里受伤的肩膀,奇里一下子被它撞倒了。灰狼们立刻满怀期望地站了起来,准备冲过去完成它们的首领后面的工作。但是,慢慢地,它们的眼里露出了失望的目光,再次坐了下来,幸灾乐祸地看着奇里已经站了起来,正面对面地看着黑狼。黑狼有些慌乱,它突然意识到大灰狗的力量要强过自己。黑狼知道那种力量是它现在或者以后任何时候都无法拥有的:那就是年轻。

黑狼刚成年的时候,它的身体轻盈得就像杨柳枝,坚韧得就像山核桃树的树干,它那时候从不知疲倦。但从那以后,它经历过很多可怕的战斗,而且耗时很长,度过了许多漫长而贫瘠的冬天。黑狼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但是却没有办法改变它变老的事实。由于变老,它不能承受年轻时候可以承受的攻击力。

此时,奇里感觉到它的敌人在后退。表面上几乎是看不出来的,奇里是通过观察敌人踩着的积雪发现的,因为除了后退,它没有别的可以做。奇里更加显示出了它的优势,而黑狼向后面退得更远了。

这时候,黑狼愤怒而绝望地再次发起了进攻。它打败过很多动物,看着它们死掉,躺在雪地里。它总是看不起比它弱小的动物,而今天它遇到了更强的动物,黑狼知道,它必须赢,不然就会死在雪地里。

奇里看见它迎头冲上来,立刻躲开了它的尖牙,转移黑狼的注意力。黑狼向它的腿扑去,咬了一下又迅速跳开,紧接着又要咬过来。奇里在雪地里首先让那条受伤的腿保持平衡,然后突然向前扑去。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让黑狼大吃一惊。黑狼本来也是向前跳去,结果这一下几乎是撞在了奇里的嘴里。

奇里猛地咬下去,干净利落地咬进了黑狼的皮肤和肌肉里,咬进了黑狼的喉咙里。这时候,黑狼的眼里再也没有凶恶的魔鬼了,它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对死亡的恐惧,这是它曾经无数次在别的动物眼里看见过的恐惧。它转身想逃,但是它的喉咙此时像是被打开的水龙头,鲜血大量地涌到被践踏过的雪地里。黑狼就这样蹒跚着倒下了。它又不甘心地试着站起来,但是永远都做不到了。

围成半圆的狼群急切地站了起来,它们都很焦急,都准备着跑过去撕碎它们那个战败的首领。但是,奇里正一瘸一拐地走向黑狼的身体,然后把它的爪子放在黑狼身上。它看向狼群,狼群立刻都坐了下来。狼群里出现新的首领了,就是奇里。根据它们的规则,狼群必须让首领先吃。

这时候,奇里回过头看向林克。

林克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放在受了伤的路德的头上。他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该做什么由奇里自己做决定。奇里慢慢地、谨慎地转身背对着黑狼,朝林克走去。它是一只狗,狗会选择跟人类在一起。然后,狼群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森林里。

过了好一会儿,林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他实在是太震惊了,以至于站在原地半天没动。最终他还是胜利了,他赢得了他以为失去的。他以为自己失去了奇里,而且致命的恐惧让它选择了离开甘道河。然而,现在他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涌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那是对自己的肯定,对未来的信心。他本已失去的信心又找寻回来了!

林克把手放在大灰狗的头上说:“来吧,奇里。”

就这样,他们沿着小路往下走去。林克和路德并排走着,奇里在前面领头。从此,它再也不会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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