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妃道:“飞鹰岭的将士没派人去迎接王爷么?”
卫长胜道:“按理他们早该派人来接,可那日也不知怎的,飞鹰岭那边竟迟迟不见迎接的将士。后来离飞鹰岭不过两里的路程,王爷这才令四海关的将士先行回去。未想,就在离飞鹰岭不过百丈的地方竟然出事了……”
卫长胜想到那昏暗的地牢,想到那样粗壮的鞭子就落在嘉王和沈思危的身上,满心都是痛。
“王妃,还请设法营救王爷才是。那贼人好生残忍,将属下打得遍体粼伤,王爷和驸马就关在属下对面的地牢,沈驸马尚好些,尤其是王爷……他们居然对王爷下了重手,属下离开王爷早已遍体鳞伤。”
崔王妃身子一晃,人倏地起身,“你说他们对王爷用刑了?”
“是。还请王妃趁早设法营救王爷。”
崔王妃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儿,天下一统,还以为就太平了,不曾想去北边劳军,也竟能生出这等事端。
木妃道:“王妃姐姐,既是如此,救人要紧,你还在考虑什么,我们在燕京多呆一日,王爷在那儿就多受一日的煎熬。”
崔王妃看着手中的信,道:“你们没觉得这信颇有些奇怪么?按理,他们绑架了王爷、沈驸马,理应通晓朝廷,借此索要高昂赎金,可他们根本就未这么做,而是让我们几个女眷去。”
木妃道:“也许他们就是觉得女人好欺负,不会耍什么心眼。”
“不行,这事儿得禀报给父皇、母妃。”
卫长胜道:“王妃,不可!”想了一会儿,道:“若是让人知晓王爷被贼匪所劫,让他如何在众皇子面前做人,会丢了嘉王府的颜面。况且……如若我们禀给朝廷,万一这些激怒贼人,他们……”做了一个杀人灭口的样子,只吓得崔王妃与木妃胆颤心惊。
卫长胜停了一会儿,继续道:“他们放属下离开时,曾说过,会派人一路尾随属下左右,若是我们嘉王府敢通晓官府,就会尽快杀了王爷和沈驸马。”
他张望四周,心里暗自观察,也许就在这王府里有一双暗处观望的眼睛。
“那些贼人可是不要命的。现在属下连王爷被关押何处都不知晓,如何营救,眼下的法子就是尽快寻到林王妃。”
崔王妃道:“人都走了两年多,还如何寻她。再则,就算寻到,她会过问此事么?”
卫长胜道:“王妃有所不知,若是旁人,幸许不管,可林王妃是个讲情义的人,昔日能涉险救新月公主夫妇,这回就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木妃道:“如此,我们如何寻她?”
几人正在商议,只听卫长胜惊呼一声:“王妃、木妃小心!”黑暗中飞过一支镖,红色的丝穗儿,镖上有张纸,上书:“半月内,限崔、木二人赶至飞鹰岭长蛇谷!”
卫长胜道:“属下从边城星夜赶程,走了整整七日,从此处若到长蛇谷,快马扬鞭最快也得半月。”
卫长胜想到又不服官府,可那么一大队的人马从飞鹰岭一带失踪了,难道朝廷的人、边城的将士就不会察觉么?还有,那些贼人胆子太大了,劫军饷不说,还敢杀劳军使臣的随从。
“王妃、木妃,这件事怎么处理都极难。虽然他们说不能报官府,只怕用不了几日,朝廷就会知晓。各处边城都得了消息,说王爷要去劳军,按行程,今儿王爷该抵达冷月关……”
崔王妃养在深闺,何曾遇到过这种事儿,此刻全然没了主意。一面,她和木妃都是妇道人家,哪里出过远门,二则,边城之地,凶多吉少,吉凶难卜。
他有那么多的姬妾,自她和木妃嫁入王府,他又新添了五六名姬妾,其中两个是他寿辰时朝中官员送的美女,另外三个是朝中官员的妹子、女儿。崔王妃与他做了两年夫妻,仿佛已经明白昔日林王妃为何定要离开的原由。只是世间,能有林王妃那般胆识的女子恐怕太少了,即便是崔王妃虽有那意,却不敢说出来,因为她的背后还有偌大的崔氏家族,她不能因为一己喜恶害了崔氏一族。
崔王妃不想去,此刻想到的是正在摇摇学步的儿子琰儿,如若自己真有何不择,后果就不堪设想。“我……我真的要去么?”
对于嘉王来说,他的王府从来都不缺女人,如若她今儿死了,明儿嘉王就会另娶一房王妃。
木妃毕竟年轻,此刻听说嘉王身陷险境,一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王妃姐姐什么话,难道你就没瞧出来,王爷他有难,我们必须要去救他!”
崔王妃捧住小腹,面露痛色:“我近来身子欠安,妹妹是知晓的,你瞧我这样能出得远门么?木妹妹,我……我真的没法去,不如你和卫将军先行出发如何?先拖些时日,待我身子好些就去追你们,如何?”
夫妻本是同命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况且她拒绝相救,是因为她得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得为整个崔家着想。
不是她无情,而是他完颜元嘉有这么多的姬妾、女人,凭什么偏偏是她们两个。而她身上负载的已经够多了,既要承受他的花心,又要做他贤惠的妻子。
“钏儿,钏儿,快取我的药丸来,我的病又犯了。”
崔王妃连唤了两声,从偏房出来一名侍女,手里拿着瓷瓶,取了两粒药丸递与崔王妃。她一把接过,将头一扬,服下药丸。
卫长胜本是粗人,哪里想过这些,只想到这二位是王爷近两年才新娶,平日瞧着仿佛和王爷的感情都不错。
木妃早已急了,道:“王妃姐姐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就此作罢,可妾妹身子不错,卫将军,我们马上连夜出发去飞鹰岭。到了那里,我再与贼人好好儿地说,幸许能少让王爷受些折磨。”
卫长胜道:“如此甚好,王妃在府中再观望观望,如若朝廷那边实在瞒不过去,再设法营养王爷。”
崔王妃低低地应了一声:“你们且放心地去,这边我知晓。”
木妃一想到嘉王受刑被打,一颗心都拧得紧紧的,她如愿以偿地嫁给了自幼喜欢的人儿,只是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是……
这本就是一场劫难,一场针对于嘉王的复仇,她的前往,不过是羊入虎口。
御书房里,燕帝看着从边城呈来的八百里加急,心头重重一沉。
“胆大包天!看朕不一一剿灭了他们!”
太子一路快奔,进入御书房。
燕帝抓起桌上的奏章:“程雪,递给太子瞧!”
太子接过奏章,惊道:“飞鹰岭落入贼匪之手,嘉王、沈驸马被抓,劳军使团死伤七八……”
那个威胁着他皇位的三皇弟出事了,落在贼匪之手,这将是他一生都无法洗去的耻辱。
“这……父皇……此事已经发生十来日了……”
燕帝长叹一声:“嘉王府那边似一早就知晓,得了贼匪的告诫不敢轻举妄动,木妃和卫长胜已前往飞鹰岭,这回只怕派人去都不合适,唯……”
他想到了一个人,是嘉王妃口里提到的,贼匪要林幽兰前往。
林幽兰曾是越殇帝欲娶的皇后,可上次新月夫妇被劫的事上,仿佛她与凉人也有些关联。因为那细作里,分明就混杂了越、凉两国的人。
“父皇,想派何人营救三弟?”
燕帝看着一边的程雪,虽是他身边的大宫女,可程雪仿佛与林幽兰颇是投缘,道:“林幽兰!”
“她?”太子一声惊呼。
是的,他没听错,燕帝说的就是这个女人的名字。
“贼匪曾指名要林幽兰去,朕思量一番,也唯她去最是妥当。”燕帝轻叹一声,握紧手中的拳头:“近来江湖传闻,说是栖云庄当年留下了一大笔宝藏,而这宝藏之钥便在林氏后人手里。栖云庄的倾世财富,万不可落到越、凉余孽手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道:“而林幽兰正是林氏后人。”
“可她只是一介女子。林家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一个弱女子手上。你不要忘了,林多现在还活着。”
太子立马想到另一件事儿,当年天下大统,嘉王将林氏女儿一并汇集到了嘉王府内,莫不是与这倾世宝藏有关。
“朕相信林幽兰对朕的忠心。”
燕帝不是相信,而是他的手上还有杨氏母子。林幽兰虽然固执、狂妄,却万不会拿自己母亲、弟弟的性命作赌。
太子道:“那儿臣尽快派人寻找林幽兰的下落。”
“找到了人,让她尽快入宫一趟,朕对她另有厚赏。”
“是!”
太子退离御书房,燕帝唯有静静地等待消息,但愿这回大内锦衣卫能以最快速度打听到林幽兰的下落,然后告诉她关于嘉王和沈思危的消息。
这些贼人到底是冲栖云庄当年遗下的倾世宝藏而来?
还是,冲着林幽兰而来?
他们为何要劫持嘉王和沈驸马?还一并抢夺了朝廷的粮饷,这可是灭族的大罪啊。
燕帝首先想到的不是寻常的贼匪,是前越、前凉的余孽,天下看似太平,可总有那么一些人的野心未死,一心想着要复国。
华山脚下一座客栈里,林六听罢自称锦衣卫的人说完,起身走到桌前,锦衣卫是一个年轻的男子,帮她研墨、铺纸。
林六笑:“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会回去?”
锦衣卫男子道:“皇上和太子都说,相信你对天朝的忠心。”
这是一个理由,对于林六来说并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