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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过了寒露,天气开始有了寒意。窗外的苦楝树和杨树的树叶由碧绿色变成了金黄色,一叶一叶随风在空中飘落而下。天空中像下了一场金黄色的秋雨,地面上则像铺了一层薄薄的金色。院子里的风不大,有一阵没一阵地吹着,地面上的树叶在风中“哗啦啦”响。太阳明晃晃的,有点刺眼,却给渐冷的空气里送着一点儿温暖。

彩霞坐在炕上,挺着个大肚子,在忙着给“杨倔头”纳棉袄。冬天快到了,她怕“杨倔头”穿着单衣、赶着牲口车子、去县城卖菜太冷,就想在天气冻人之前给他把棉袄做好。可是,她做针线活很不得手,马马虎虎网好棉花后,就是用针线纳起来费劲,纳了几遍都不合适,拆了纳,纳了拆,折腾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把棉袄做成。她这才后悔以前做女子时在娘家没有好好学针线活。“杨倔头”劝了她好几回了,要她坐在家里啥事都不要干,护好身子,保好肚子里的娃,不要为他的吃穿忙活了,他自己随便凑合着就行。彩霞却不高兴了,说:“你要是冻出了病,落下个病根子,往后我们娘儿俩靠谁呀?”“杨倔头”听出了彩霞话里的疼爱,心里感到了一丝温暖。他和这个比他小了十岁的彩霞已经过了两年多的日子,对她的脾气性子了如指掌。他知道她心直口快,像个小辣椒一样,一不顺心就会放几声响炮,过去了,心里就忘得干干净净。所以,什么事他都让着她,她说什么,他都不顶嘴,而且还会顺着毛捋一捋,让她的暴脾气一点儿威力也没有。

彩霞想赶在“杨倔头”晚上回来之前把棉袄做成,却越急越出错,不是针线缝子歪了,就是接茬处没有对齐。她急出了一头汗水,也没有把棉袄做好,没法子,只好拿着半成品去找大姐东霞。

东霞这几天一直处在失去爹和发财的悲伤之中,很少下地给生产队干活了。现在家里有天祥和春花挣工分,她可以闲在家里烧饭、扫院子、喂猪。彩霞把给“杨倔头”做的半成品棉袄拿过来时,她正忙完家里的闲杂活,正想准备进灶房做饭。彩霞却在催她,说:“做饭还早着哩,还是先帮我把这棉袄做成,完了我们俩一起做饭,叫我那老汉也过来吃。”

东霞就依了她。姊妹两人坐上了炕,摊开那件网好了棉花的棉袄,东霞让彩霞穿好针线,把彩霞纳过的线全部拆了,就飞针走线忙活起来。难者不会,会者不难,东霞一会儿工夫就把棉袄做好了,让彩霞穿在身上试试。彩霞和“杨倔头”身材差不多,就是肚子凸起来了,她穿在身上试了试,不用扣纽扣,挺合身的。彩霞得意地说:“姐做的我放心,保证我那老汉没啥说的。”

彩霞把做好的棉袄叠好放在炕头,两人就像往常一样拉起家常来。东霞看着彩霞挺起的肚子,问:“现在有几个月了?肚子有没有难过?”

彩霞说:“估计生在年跟前了,没啥难过的,饭量也没减。”

“酸儿辣女,你好那一口?”

“说不准的。酸也吃,辣也吃,管她生儿生女的,只要给我老汉生个娃就行,我可没有你封建,把儿子当宝贝一样,见了女子就像仇人。”

彩霞随随便便一句话却无意中刺到了东霞的痛处。东霞一时接不上话来,骂了句:“你就是嘴坏,你说姐不爱女子,姐也没有让春叶和春花饿着冻着,还不是把她们抚养大了?”

彩霞却想起了什么,突然神神秘秘的样子,凑近东霞跟前小声说:“姐,说到这,我倒想起一件事,本来前几天就想说给你的。”她见东霞急着想知道,就继续说,“前几天我那老汉从城里卖菜回来给我说,他在县城见到一个女子,和春花长得很像,他还叫了几声春花,人家回过头,看了他一眼,就是没有应声。你说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吗?”

春草?东霞心里一震,就像有人在她心里扔了一块石头,让她的心疼了一下。这个“杨倔头”呀,咋老是给她心头添堵,十多年前就提到过他亲眼见到的女娃跟春花长得一模一样,可是跟着他去了公社却愣是啥也没看到。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他又提起这事来,难道我的春草会在城里,这谁会信呢?这一次,她不会再跟着“杨倔头”去县城找那个和春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了,她的心已经淡了。她摇了摇头,说:“不会的,是你老汉看花眼了。”

“我就知道你会死不认账,就当我啥也没说好了。”彩霞知道大姐提起春草就摇头,想起当年她听信二姐西霞的话将春草丢在沙窝窝里,她就来气。她觉得大姐这一辈子啥都好,就是这一点做得不好。看起来大姐是个心里软得像豆腐一样的人,没想到那时会吃错了啥药,竟那么狠心地将生病的小春草就丢了!那时,她还是个整天只知道疯来疯去的野女子,对这事也没放在心上,还是遇上了“杨倔头”后,这老汉才给她说起了当年大姐做的那件事,让她对大姐那个不知下落的三女儿春草有子怜悯和牵挂。

自从那天去大队医疗站看爹、被妈和二姐西霞撵回来之后,彩霞很少再去娘家了,既然娘家人不欢迎她,她就少去为好。自从和“杨倔头”一起过日子后,每当她要在姊妹们面前放响炮或者去娘家搅和事情时,“杨倔头”就会给她泼泼冷水,敲打敲打,劝她冷静冷静,给她翻过来覆过去讲道理,说利害,她开始还嫌老汉多管闲事,像个婆娘一样说个没完,后来事实证明那老汉说得都被一一验证,让她像变了个人一样,遇事也不再那么急躁,不再口无遮拦地乱放空炮,而是先听旁人说啥,再拾到心里辨认说得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唯一没有改变的是认死理,只要她认为对的就是对,错的就是错,十头骡子也拉不回头。

东霞不想再听到春草的什么消息,她想把这个女儿在心底彻底忘掉,永不再提起,这是她心底深处一道伤疤,不想再揭起这道伤疤。她怕彩霞抓住这件事说下去,就赶紧转换了话题,说:“彩霞,爹走前交代给我一件事,爹说发财死了后,让咱们姐三个好好照看着发财的两个娃娃,那两个娃娃还小,没了发财也怪可怜的。我答应爹了,咱们姐几个要看着发财的两个娃娃长大的。发财死了还不到一年,喜财的媳妇就劝发财的媳妇带着两个娃改嫁,你说她这是安的啥心?妈说了她几句,她就跟妈大吵大闹,啥难听的话都敢说,妈只能生闷气,也没啥法子。发财死了还不到一年,喜财媳妇就赶着发财媳妇改嫁,是咋想?”

彩霞本来对娘家的事情不再掺和,也懒得管,可大姐说的这件事让她心里一下子来气了,她知道喜财媳妇打的啥主意,说道:“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明摆着,不就是想再霸占发财那份家产吗?她到想得美,想让她大儿子以后在发财家里娶媳妇,叫我说,连门儿都没有,不信咱看着走!”

十一月二十日是给爹烧百日纸的日子。这天,东霞、飞霞、彩霞姊妹三个都来到了娘家。东霞一进门就钻进灶房忙着给大家做饭。她进到灶房时,喜财媳妇已经把萝卜、白菜切好了,准备中午包饺子。东霞包饺子是拿手好戏,她擀的饺子皮又圆又匀称,不薄不厚,切的萝卜、白菜丁又细又碎,拌的饺子馅味道正好,她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在饺子馅里加了花椒粉和茴香粉,吃起来又麻又香。喜财媳妇就学不会东霞大姐的这一手,在东霞拌饺子馅时边看边问,东霞都给她说得清清楚楚。喜财媳妇和东霞姐挺合得来,见了东霞姐进了灶房,就大姐长、大姐短地叫个不停。有东霞大姐在灶房帮她做饭,倒真的让她省了很多心。

东霞一边包着饺子,一边与喜财媳妇拉起话来。她问:“爱琴,咋不见发财媳妇过来?”

爱琴鼻子里哼了一声,说:“男人都死了,还赖在这里做啥?要是我的话,早就走人了。”

东霞劝道:“你咋能这样说话呀?发财虽说不在了,可两个娃还是我们刘家的骨肉,咋能说走就走?她就是走到天涯海角,心还是在两个娃身上。你也是当妈的人了,这还不清楚?”

“她生的娃肯定她要管,总不能撂给旁人呀!我们当初分家时,爹一分钱也没给我们,还不是喜财没白没黑地干,靠和旁人换工才盖起几间瓦房。她发财倒好,住在爹妈留下的老房子里,不用受苦受累盖房,现在男人不在了,她老二媳妇就坐享其成,想得倒美!”爱琴学着东霞的样子包着饺子,话匣子一打开,嘴里就像喇叭一样说个不停,“要我说,趁她还年轻赶紧领上两个娃改嫁去吧,要是想招个上门女婿就省了那份心吧,刘家的财产不管给谁,也不能给外来的汉子!”

“放屁!这是人说的话吗?”不知什么时候,彩霞从院子里闯进灶房,听着刚才喜财媳妇爱琴说的话,心里就窝了一股火,她指着爱琴高声嚷开了,“当初要不是爹给你们供的木料和砖瓦,你拿啥盖房?说话要凭着良心吧!就说发财还没过周年,你就撵着人家媳妇改嫁,你这是安的啥心?想霸占发财那院子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本来好好两家人,都让你戳乱了。”

爱琴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了四姐,这个歪女人她是领教过的,那嘴简直就是两瓣辣椒,说的话又狠又辣。可她也不是吃素的,在娘家她也曾是“惹不下”,和人吵架还很少败下阵来。彩霞的话就像一根火药捻子,引爆了她这个定时炸弹。她丢掉手里的饺子皮和饺子馅,走到彩霞跟前,把嘴凑到彩霞的脸上,瞪着双眼,说:“我叫你一声姐是看得起你,今天你是给爹烧纸来了,我本不想和你吵,你要是没事找事,敢撕破脸骂人,就莫怪我不给你脸面。”

彩霞也不甘示弱,伸出一只手推了一把爱琴,说:“少在我面前耍歪,我也不是吓大的,我倒要看看你咋不给我脸面?有理你就说!”

爱琴又扑上来,硬是被东霞挡住了。她指着彩霞的脸说:“你嚷嚷啥?这里有你嚷嚷的份吗?你在你家称王称霸我不管,可甭想在我家这样耍凶!我和大姐说发财媳妇的事,管你啥事?用得着你操这份闲心吗?”

爱琴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溅在彩霞脸上。彩霞咬着牙子,说:“呸!谁想和你说?今天不给你点颜色,你还不知道你几斤几两?”说完,狠狠给了爱琴一个耳刮子,然后屁股一拧,挺着大肚子,就走出灶房。

爱琴被彩霞这一巴掌打蒙了,等她清醒过来时,彩霞早已出了灶房。爱琴受不了这番窝囊,抄起烧火的炭锨,追出了灶房。东霞眼看着两人又吵又闹,劝了几次都没用。灶房里两个女人的战争惊动了小屋里的西霞,爱琴刚追出灶房,就被迎面而来的西霞挡住了。西霞夺过爱琴手里的炭锨,劝着爱琴说:“好我的爱琴,你跟彩霞那种人争啥呢?你还不知道你彩霞姐是啥人,就是半吊子,不讲理啊!听二姐的话,咱吃亏就吃亏了,别往心上去,以后不要理她就行了。话说回来,不是二姐说你,你也不该管发财媳妇的事,她爱咋就让她咋去,你就不用管她了,听二姐的话吧,啊?”

爱琴面子上过不去,挣扎着,还想扑过去,找彩霞打一架,西霞和东霞同时在劝着。东霞说话了:“爱琴,算了吧,不要和你四姐再闹腾了,你不看她肚子里还怀着娃?大家都忍一忍,不要让人看笑话了。”

两个姐姐你一句我一句,总算把爱琴劝说得宁静下来,爱琴胸脯一起一伏,眼里含着两汪泪水,咬着牙子,回到她的屋里去了。

爹死后,喜财两口子就把六十好几的老母亲从老二家接过来,安在了后边那个又暗又小的小屋里,而前院子以前给爹和妈留着的一间宽敞明亮的大屋子就给了他两个娃娃住。刚才彩霞和爱琴吵架,妈在后屋里肯定能听见,只是她人老了,也管不了这些闲事。再说,即便是她在当面,也管不下彩霞,更不用说管老大媳妇了。老人坐在炕上,听着院子里大媳妇和彩霞吵闹,想起这些年大媳妇对她和老汉那张冷脸,心里都被气装满了。

那天,爱琴和彩霞闹了事之后就躺在自家屋子里再没出面。喜财到吃午饭时才回家,他陪着三个姐姐吃了饭,就去爹灵地里烧了纸。姊妹三个自从爹去世后,就很少再聚在一起聊聊家常,本想这一天晚上都熬着在一起陪着妈说说话,却被彩霞和爱琴中午吵的那一架搅和散了。东霞和彩霞都没心思再熬夜了,天黑之前就各自回家了。

回来的路上,彩霞愤愤不平地给东霞说:“老大媳妇就是欠打。”

东霞劝了一句:“喜财媳妇再不好,也是娘家人,妈还在,你难道再不去娘家了?看你今天闹的,以后咋有脸再进娘家的大门?”

“谁稀罕进她家门!咋了,还怕她不成?该去看妈我照样去,看她能把我咋样?”

东霞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彩霞赶在腊月十八就生产了。她身体健壮,生娃娃倒没有费多大的劲儿,虽然是生头胎,但还算顺利,最起码没有遇到像“杨倔头”头一个老婆那样难产,接生婆来了之后,在东霞的帮忙下,不到两个时辰,就在炕上生下一个大胖小子。接生婆把娃捧在双手上掂了掂,说娃至少有八斤重。

彩霞生娃娃心里都没有咋样害怕,倒是“杨倔头”心里怕得要命。第一个老婆生娃娃难产的阴影一直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使他对彩霞生娃娃很担心。他知道,彩霞嫁给“榆木疙瘩”五六年了,也没生过娃,过了三十的女人毕竟不算年轻了,生头胎难产的概率还是很高的。他已是上了四十岁的男人,心里自然会心疼这个老婆,生怕彩霞也遇到个难产,让他揪心死了。而彩霞在炕上生娃娃时,“杨倔头”死也不敢进屋子里,他怕看到彩霞痛苦的样子,怕听到彩霞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怕发生大人小娃都不顺利的事情。他早就听老人说过,“人生人,吓死人”。看到彩霞肚子里有了他的娃,一天天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他是又欣喜、又惧怕,欣喜的是自己四十多岁了还能让彩霞怀上娃,怕的是彩霞以前没生过娃,年龄也大了,怕出现难产,怕像头一个媳妇那样生死难保。

“杨倔头”和彩霞结合后,给家里带来了不少变化,连他自个儿也觉得奇怪了,以前自己可是个倔脾气,三句话说不对劲就会发起火来,他以前可没少跟头一个老婆发火,甚至摔碟子摔碗都发生过好几回。有一回吃饭时,他老婆对他说明天准备回娘家去,可是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给娘家拿,空着手肯定难看,就让他明早上卖菜时从车子上偷几个西红柿和黄瓜。没想到“杨倔头”给老婆瞪起了眼,说:“你以为生产队的菜就是你家里的,想拿就拿,想偷就偷?要是让人看到了,我这脸往哪里放?”老婆也理直气壮地顶了他一句:“公家的菜不拿白不拿,你卖了十几年菜,连给家里拿一点菜的本事都没有,你说你能干啥?”“杨倔头”顿时火冒三丈,“啪”的一下就摔了饭碗,双眼盯着老婆就像喷着火一样,吓得老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可是,自从彩霞后来跟了他,和他搭着伙过日子后,他那倔脾气不知咋的,就消失得一干二净,见了比自己小了十岁的彩霞就像见了自己的妹妹或者女儿一样,有时看着她噘着嘴或大声嚷嚷耍脾气,他不但发不起火来,还会像哄娃娃一样哄着她,让她有火发不出来,有气赶紧发泄掉。“杨倔头”头一个老婆受娘家妈的教唆,处处想拿住他,掌握了家庭财政大权不说,还常常得理不饶人,总想和他争个高低,说起话来也蛮不讲理,就像农村人说的“不踏犁沟”,经常给他肚子里装气,唯有一样比彩霞强多了,做饭做家务于地里活手脚麻利,是一个好干家。而彩霞呢?虽然生起气了,也会高声嚷嚷,可是她说话顺着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从不拐弯抹角,让“杨倔头”听了不服不行。彩霞是个不太爱掌权的人,过日子也不会精打细算,干脆就把掌柜的推给了“杨倔头”,从不在这方面争执,只要有口饭吃,有衣穿就行了。所以,东霞曾经担心两个暴脾气放在一起,会天天干仗,但三年来几乎没发生过,连东霞和天祥都觉得奇怪。

当“杨倔头”在院子里听到屋里娃娃的哭声后,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了地,让他担惊受怕的事情到底还是没有发生,算是老天爷给他造的福,给他带来了好运。等接生婆和东霞出来后,他迫不及待地进屋子看了一眼蜷缩在彩霞怀里的宝贝儿子,用粗糙健壮的手指摸了摸儿子丝绸一样光滑的屁股,心里一阵喜滋滋,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从此,“杨倔头”心头也多了一份柔软。

第二年清明节,大队社员、学校学生都纷纷来到了发财等三位因公牺牲的英雄坟墓上祭奠,悼念英雄。清明节傍晚,有人看到发财媳妇手里牵着两个三四岁的娃娃,胳膊肘挎着一个竹篮子,里面放着一碗鸡蛋菠菜面、两个雪白馒头、一双筷子,还有一摞纸票子,来到了发财的墓前。三人跪在发财墓前。媳妇把碗筷和馒头放在墓口,用树枝在墓前画了一个圈,把一摞纸票子放在圈子里,一边烧着票子,一边哭喊着发财的名字,然后给墓口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两个不懂事的娃娃也学着妈妈的样子跪下,连磕了三个头。从此,人们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母子三人。有人说,发财媳妇牵着两个娃娃去外地讨饭去了;有的说发财媳妇带着两个娃娃改嫁到外地了;更有人说得有鼻子有眼,说发财媳妇嫁了一个酒鬼,那男人天天喝酒,一喝酒就醉,一醉就打人,经常暴打发财媳妇和两个娃娃;还有人说,发财媳妇回洛河北岸的娘家了,娘家人收留了她和两个娃娃,从此与河南岸的发财家不再来往了。

发财的忌日过了之后,东霞跑遍了沙苑几个大队的角角落落,找了多少回,打听了多少人,也没有人说出发财媳妇的下落。她一直为发财媳妇和发财的两个小娃娃牵挂、担心。在随后的日子里,她一闲下来就想发财的两个娃娃,有好多回在梦里梦见发财的两个娃娃和发财媳妇终于回来了,两个娃娃长高了,吃胖了,懂事了,母子三人又回到家好好过起了日子。可是梦醒来,她心里就沉下去了,像有一块石头压在心底,让她一直沉浸在内疚和伤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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