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种单调而又麻木的忙碌中渡过,快要进入十二月,依然没有得到韩明宇调任的明确时间。若秋也没太在意,反正说好了当他是哥哥,真到了要离开的那一天,他还能不告诉她?
两个月前递交的那份工作报告最后石沉大海,而市场部那个诱人的岗位已经让别人占有。若秋没有心思去想太多,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她已经有些灰心了。部门里也有人为她报不平,但又能怎样?在这个企业,背景后台永远比能力更重要。
许艳自从被爆出真正的背景,反而不如从前活跃。也不似当初这么喜欢上下串门,偶尔在餐厅遇上,她也只是笑着打个招呼,比起实习期,她更具有职场丽人的风范。
若秋偶尔会想起她当初缠着自己要认识何振东的那种热情,就是那种标准的粉丝情怀。不知后来她如愿了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几乎忘记了那么件事。
年底将近,公司的礼包配送业务也开始进入生产旺季,于是和中秋一样,若秋的部门又开始因为单证量增大而加大了工作量。还好,在这个城市里,元旦与中秋无法比拟,所以比起中秋节的疯狂加班,这次的工作量虽然加大,好歹每周还能休个周末。
自从上次何振东答应不主动来找她之后,倒真的有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人了。偶尔天气变化,他会发一条短信提醒她注意保暖之类的。也有几次托同城配送给她送些新鲜蔬菜,大约就是中秋节带她去赏月时那片菜地上种的瓜果。
若秋虽说因为小杰的事对杨晓倩无法释怀,进而将情绪延伸到袁雪甚至何振东,但是冷静下来时却也想得明白这完全是杨晓倩一个人的过失。她的心就在这样的患得患失中反复煎熬,放不下又不敢面对。
外婆的体质越来越差,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若秋不上班的时间大多在陪老人,自言自语地与老人说话。而每每来到医院,她总能在走廊“巧遇”那位神经质的唐永平。唐永平总是会找些很奇葩的借口来与她交谈,问她各种问题,让她不胜其烦。甚至有一次,他大约没算对时间,有两三天没有“巧遇”,过了几天再次“巧遇”,他居然脱口而出:“好久没在医院看到你了,想死我了。”
若秋愕然看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嘲讽:“唐先生真会开玩笑,谁喜欢总在医院出现啊?我们又不是医务人员。”
唐永平似乎也觉察到自己的唐突,讪讪地笑了起来:“对不起,我说错话了。你这阵子气色不好,要多补充些营养。”
若秋礼貌而疏远地笑笑:“谢谢。我会的。”
她绕开唐永平,准备离开医院。唐永平却又追上来:“等我一下,若秋。”
若秋无奈停下脚步:“还有事吗?”
他盯着她笑,虽有些紧张的感觉,但更多是兴奋:“天有些晚了,让我送你回去吧?”
“啊?”若秋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呵呵笑了起来:“你没说错吧,罗护士今天上的是小夜,下班时是深夜12点,你不是应该去送她吗?”
“我家就住在医院边上,她走路只要5分钟。”唐永平笑着回答她,没有丝毫觉得不合适的表情。
若秋眼中的嘲讽更浓了,她继续往外走,一边对跟上来的唐永平说:“那她会不介意你送别的女人吗?”
唐永平怔了一下,想了一下:“对别人她可能不介意,至于你,她跟我说过几次,都在夸你,说你气质好,身材好,是那种耐看的美女。”
若秋忍不住又笑了,第一次有人这么直白地夸她,虽说也有人绕着弯子恭维她,但人总是要有自知之明吧,毕竟还称不上美女。
她摇头笑:“替我谢谢你太太。不过你说这个是表示她不会介意你送我?”
他又呆了一下,摇头苦笑起来:“不是,她估计会介意。但是,我还是希望能送你回去。”
若秋忍无可忍地停下来看向他:“再说一次,谢谢你好意,既然你也认为你太太会介意,那你应该尊重她。你我毕竟萍水相逢,别为了我让你们夫妻不合。留步吧,晚安!”
趁着唐永平楞神的当口,她加快步伐,快步走出医院打车。
甩掉那个牛皮糖,她才轻轻地吁了口气,心中却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让人关注让人献殷勤本是件开心的事,可不代表这种已婚男人也要凑热闹。而且,她还认识他的太太,这种艳遇真是消受不起。
她上了出租,跟年轻的司机交代的目的地,然后就听到出租车的广播里正放着《月光桥》的节目。
主持人还是乔丰,他的主持风格与何振东的略有不同,更偏向于在节目中接热线之类。这个时间正好是主持人与听友沟通的时间,有一个听友打进电话,开口却是在问:“主持人吗?以前那个叫SEAN的主持人怎么不主持了?他去哪儿了?”
乔丰笑着回答:“SEAN这么受欢迎,看来我以后得多多借他的光,请他上节目来和听友们聊聊天。这位朋友,SEAN不是专职主持人,他有自己的工作,当然,如果大家希望经常听到他的声间,乔丰一定会满足大家的要求,多邀请他上我们的节目。”
又有一个听友打进电话:“乔丰大哥,SEAN有一个听友群,但他好久没上群了。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们转达一下,让他上群和我们互动,我们想和他聊天。”
一个晚上的节目热线,居然大半都是关于想联系SEAN的,乔丰也算是好涵养了,居然也一一答应下来。
她呆呆地听着节目,将近一个月没有与何振东见面,她时常还会想到一个月前那个失控的吻,说起来大约会让人笑话,那居然是她的初吻。她不是一个放得开的人,不仅仅对于初夜很在意,对于初吻,她同样坚持只与自己认定的人。这个年代,她这种人大约算得上是古董了。
偶尔收到他的短信,也不过寥寥数语,无非是些关心的话,并不需要她回复。她有时也想问问他最近过得如何,但最后总是放弃,问这些毫无意义的话,其实还不如不问。
到家的时候,节目也已经接近尾声,最后的播放的是许美静的那首《城里的月光》: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
回到家中的时候才发现,原本打算在小区对面那家小超市买点面包当早餐,结果听着节目发着呆,竟然忘记了。这么迟了也不想再下楼,明天只好上班路上再买了。
正鄙视自己的记性,电话却又响了:“若秋?这么迟才回家?打你手机也没接。”安婧一开口就抱怨。
若秋看了下自己的手机,二十分钟前有一个未接电话,那个时间应该是在出租车上,大概正在听节目,所以没有注意。
若秋解释:“我刚从医院回来,出租车上音乐大了点,没听到你的电话。”
安婧哦了一声,接着问她:“我今天去姨妈家,正遇上表哥休假在家。你猜我听到什么消息了?”
若秋一听又是她表哥,心道从你表哥处听到的,无非又与何家有关吧。她有些害怕听到不愿意听到的,但又心中又想知道何振东的消息。
想了几秒,她慢慢地开口问:“什么新鲜事?”
安婧语速也慢了下来,几乎可以想象她的纠结表情:“今天听表哥说,公司最近都在传,何家最近在筹备订婚仪式,听说未来少奶奶要出国学习,出国前要将婚订下。这两个月你忙外婆的事,和小何联系得多吗?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啊?”
若秋心中一阵发酸,涩得难受。她已经一个月没见到何振东,仅仅从有限的几条短信根本不能知道他的近况。最后一次见面,他说等她心情好了想见他再打电话给他,结果因为心结未解,她也一直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然而她却记得他最后对她说的话:“我等你十年八年!”
“呵呵”,她苦笑,天下还有比自己更傻的女人么?这种话也相信,还生活在童话里吗?
她对安婧说:“我一个月没见他了,不知道他的近况。他有权利重新选择,毕竟袁雪比我优秀太多。”
“你一个月没见他了?你们怎么啦?你不是已经和他交往了吗?又出什么事了?”安婧惊呼。
她很无奈:“有些事,一说起来我自己就会失控,所以我也懒得说。有空见面时我再告诉你,总之他也没什么错,但我们之间就是出现了一些问题。”
安婧显然很为她着急,但她毕竟不是当事人,只能轻声安慰:“你先别难过,这阵子你又要上班,又要照顾外婆,够你忙的了。小何的事我们慢慢再了解一下,也不过是道听说的,也不一定是真的。”
她叹气:“没关系,我这阵子的确没什么心情,还好你们都时常帮我,有你们在我身边也够了。”
“傻瓜,我们再爱你,还能代替爱人吗?你上次说,那个海归要回去香港了,走了吗?”安婧也跟着她叹气。
“目前还没,我认了他当哥哥,他一直很照顾我。”提到韩明宇,若秋心情好了一些。
安婧嗤笑:“哥哥?什么年代了还玩这个?这韩明宇真够背运的,男朋友没当成也就算了,还被套上兄妹这个枷锁,那更没指望了。这世上,干哥哥是最无奈的角色了,什么也得不到,还得无怨无悔地付出。”
让小亚这么一嘲笑,若秋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仔细一想,自从认识他,还真总是受他照顾,却从没有想过回报他。认识他不知是自己太幸运,还是他太倒霉。
结束和安婧的电话,她的心情却再也不能平静。何家要办订婚仪式这件事虽说是从安婧表哥那里得知的,但她的直觉认为确有其事。一个月说长不长,但要发生些什么时间还是很充足的,比如说:何家的父母终于向他施加了压力,也有可能,这不是压力,而是他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