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花会在世界各地最受人尊重的地方绽放。安琪莉可是他的发明,是属于他的。虽然艾伯特的父亲罗伯特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的母亲赛丽斯却极力反对这种剽窃行为。罗伯特父亲将自己在印度几年学习到的关于英国人的生存法则传授给儿子,效果很好。他的托词永远都是:英国人是偷学我们的,又反过来教我们如何在一无所有的条件下生存,如何与那些不会轻易付出的人相处,如何度过艰难险阻。国土上的产品被偷运到了英国,包括森林树木,飞禽走兽,金银珠宝,丝绸布匹;棉织品被运到了曼彻斯特,棉花和包括菊花在内的各种花类及岩石矿产都被运到了那里。数量之多。400年后,英国开始对印度展开掠夺,罗伯特说道。在来自印度的黑人劳工的支撑下,系统性的掠夺为白人带了财富和权势。
这时艾伯特的父亲来到印度,穿梭在枪声和号角声中,罗伯特被安排住宿的地方在当地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非常舒适。在避暑山庄的上面他们还建立了宫殿式大厦。大厦的装饰品都是出自当地人最好的雕刻品,他们还会指派清洁工去做饭、洗衣,打扫。一有机会还会和这些人睡在一起。这是罗伯特所说的。他还说很多次他都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已经被重复太多次了。正如一个德国总理所说的,如果你撒的谎足够大,且重复次数够频繁,那人们就会相信你的谎言。
罗伯特深谙其道。英国人打着和平保稳定的旗号,实质却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他们撒了一个天大的谎。“他们抢夺我们的妻子和女儿,作为他们的情妇。那我们又是从哪里来的呢?我们全都是管家和仆人的后裔。罗莎琳德是个幼儿园老师,她的奶奶曾是个女佣,母亲是厨娘,姑妈黛西是卖花女,杰克逊姑妈是个裁缝。而他们的父亲都是英国人。”罗伯特这样说道。“曾经一度,他们被奴役,将国家交给那些穿着棉衣的政治家,任他们在自己的国土上为所欲为。这样的奴役长达四百多年,在这期间尽管少数印度人起来反抗,但压迫似乎有增无减。”
赛丽斯原名叫萨拉,艾伯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的母亲后来为什么会叫赛丽斯,如此优雅的名字。母亲的事情经常是不清不楚的,但她对艾伯特故事的支持从未停止。她认真聆听并牢记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她学着附和艾伯特,如此真实和具有说服性,以至于人们相信他们是供职于当地政府的史学家。
萨拉是从塔布姐妹孤儿院迎娶过来的。她一从高中毕业,就不得不去找工作。艾伯特的祖父也是来自苏格兰的白人,平时乐于助人。他希望罗伯特找一个孤儿媳妇,他觉得这样的媳妇会更顾家,罗伯特从不曾违背他父亲的意愿,所以他迎娶了萨拉,让她成了全职太太,从而使萨拉摆脱了在孤儿院里的条条框框。
事实证明,萨拉在修道院所受到的教育要好于罗伯特。她的言谈举止,真挚忠诚、爱憎分明、宽容大度的品性都要优于罗伯特。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就证明了她比附近的其他女孩都适合娶回家做老婆。能嫁给罗伯特对萨拉来说是一种荣耀。因此,萨拉成了赛丽斯·曼纳斯,艾伯特也为有这样的母亲而自豪,他母亲背负着两种强大的文化力量,并穿梭于二者之间。母亲日夜将这些信条灌输给艾伯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要向万福玛利亚祷告,并说一句“我相信。”赛丽斯决不允许她的儿子发誓、诅咒,或者不读圣经,并且让他对于上帝所给予的一切永远心存感激。上帝所给予的足够人生存和呼吸,不要想着过多的索取。艾伯特一直想知道为什么上帝不赐予他体面的衣服,以及更多的土地,这样他就能种更多的菊花。艾伯特是在一个寂静的院子里长大,院子里满是鲜花和牛粪。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学习如何种花、收集种子以及如何将种子烤干,同时也学着给花起名字、称赞它们,并且在天气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与它们谈心。
就在今天,上帝赐予他生命中最美的天使,她有一个甜甜的名字——莉克,在晴朗的夏天散发出薰衣草的芳香。她有着雪白的手指,蓝宝石般的眼睛,那宝石仿佛是从加拿大、斯里兰卡最深的埋藏地点挖掘出来的。如果他能以自己并不高明的方式获得她的芳心,她就会成为他美丽的妻子,他们会有自己的来自天堂的小天使,就如他母亲所认同他父亲所反对的那样。
今天他奖励自己的方式是在后院里最肥沃的地方将偷来的花嫁接上。首先他抚摸着切口,仔细观察坚韧稠密的叶子,对茎和花甚是赞美,同时想知道如何将这朵精致的花嫁接到种花上,开出如父母亲所描述那般的花朵。如果母亲知道艾伯特是一个小偷,她会拔掉所有的植物,并用牛粪放一把大火毁掉一切。谢天谢地,她不知道这一切,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她儿子的品行。所以,一切安好!
艾伯特脑子里想的是如牛奶般润滑的手指和那挺拔的双峰,根本顾不上是否会被母亲发现。
通过搜索每一个有关印度英侨的网站而进行细致研究,以及家谱学者所能传递给他的少之又少的提示和线索,罗伯特了解到他的祖先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初在繁荣时期的敦夫里斯郡。他品读这些信息就如品位精心烹制的薄煎饼和咖啡豆泥。他正在为返回白人的世界而积蓄能量,那里是他的故乡,当被问及他为什么回去时,他的回答是如此意味深长。
“他们侵占了我的国家,掠走财物,我只是回去以我自己的方式享有那些被抢夺的财物。”所有人都嘲笑他的想法,但是罗伯特心中打着自己的算盘。终有一天,他会漂洋过海,在那通过不正当手段而建立起来的帝国中过上舒适的生活。是的,他会的。
申请去新西兰花了他两年时间。令人生畏的面试,一个面试官穿着拖鞋很随意地就来了,他盯着罗伯特的脸问道,“为什么选择新西兰?”
“距英国越远,我越是高兴,”艾伯特勇敢地回答道。
大使馆的领事很是高兴。他觉得罗伯特有望成为真正的新西兰人。领事自己也是英国人的后裔。很久以前,他与父母乘船离开伯明翰到达惠灵顿港口。这个在地图上形状如白云一样的国家,与广告上说的并不一样。冰冷的冬天,寒风刺骨,壁炉仅能保证距其约一米的范围内的暖和。从此他记住了,广告上说的都是假的。如果他能在政府得到一份工作,将来有机会被外派工作,他一定会让每一个雄心勃勃想要移民的人体验一下惠灵顿的冬天,把他们冻成如旧式皮靴一样坚硬。竟然有人极其渴望去到那个犹如古拉格群岛的鬼地方。他会在惠灵顿和怀拉拉帕的贫民窟生活得很好。但愿他能活下来。
“你通过了,”那个领事高兴地宣布,同时又说道“护照将会在盖好永久性居民公章后,三周后邮寄给你,祝你在新国家过得幸福,欢迎你。”
罗伯特甚是惊讶,这些新西兰人对他并没有十分的粗鲁,当从新德里高级专员公署台阶上下来时他对赛丽斯说:“这些家伙还真是慧眼识英才,没几句话就通过了,太好了。太高兴了。艾伯特会长得更加强壮和坚韧,他将会比新西兰那些绵羊更富智慧。”
赛丽斯握住丈夫的手,此时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的。罗伯特有权利和也有能力为他们娘俩做决定。他是一家之主,英国人的秉性已经完完全全渗透在他的骨髓里。
在回家的路上,赛丽斯一直沉着脸,因为她对她们的未来很是担心。但与此同时她又自我安慰:没关系,反正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罗伯特需要出去打拼,这也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她们会过上好日子,一定会的。
赛丽斯开始收拾东西,把该卖的都卖掉,得到的钱全换成新西兰元。并把钱塞进她的裤兜内。不用罗伯特教,她也知道节省每一分钱,储存好以防被雨淋到。有朝一日,这些钱可以为艾伯特买一些书,一套校服,替他交学费,带他去动物园,或者让他去上舞蹈课,或者艾伯特很喜欢猫王,可以给他买一些与猫王有关的东西——如西服、吉他、报一些学习唱歌的课程——总之,与之相关的事情吧!